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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生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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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裏抗拒使用個性時,警告她“個性是你的武器,用不了就會死”的人是相澤。

但是同樣的,在下課時忽然說可以教她用捕縛布的人……也是相澤。

千裏先是茫然,然後意外,最後欣喜若狂。對於個性不適合戰鬥的她來說,如果能有一樣不依靠力量的戰鬥手段,絕對是通往英雄那條康莊大道的一條小小捷徑。

是的,欣喜若狂。不僅是因為她可以學到捕縛布的用法,更因為這個開口說要教她的人是隔壁班臉上永遠沒有表情的相澤老師,她晦澀童年裏與眾不同的一抹影子。剛才看到了他略顯奇異的笑容已經有如曇花一現,此時居然能得到他課下的親自指點。

千裏滿腔的向日葵花田齊齊開放,熱情地轉向面前黑漆漆的太陽。

但在相澤眼裏,少女只是對他彎了彎眉,認真地低頭說好。擡起頭來時,只有她紫晶般的眸子燦若星辰,閃爍著無暇的真摯,隱約還能看出她是確實覺得很高興。

於是相澤先和她說明:“我的訓練菜單比上課苦十倍。”

千裏一楞,然後嚴肅地回答:“好的。”

至於是不是真的比上課要苦十倍?

這個千裏覺得自己沒有評價的權利,因為以她的角度來看三位數以下的倍數都不足以形容學捕縛布的艱苦卓絕,顯然她已經戴上了當事人濾鏡。

放學以後,她要留下來完成相澤規定的體能訓練,一周五天,每天三小時自不必說;周末加餐,只要相澤有空更是從天亮練到天黑,一整天都在叢林區域的草木氣味中度過。

夕陽西下,千裏又被相澤綁成粽子,一腳從樹上踹到地面上,吃了一臉沙子。

“今天到此結束。”

相澤說完拉起捕縛布收回手上,千裏便仿佛一筒不小心掉下去的卷紙,卷著黃沙翻滾出好幾米遠。

她今天有三次機會可以對他發動個性,然而每當她下定決心要出手時,相澤的視線總會如影隨形,將那馥郁花香扼殺在搖籃之中。近一個月時間,千裏從一開始堅決不願使用個性,到逐漸卯上了勁:相澤嘲笑她根本不可能讓他中個性,她就想試試——然而,她真的一次也沒有成功過。

在相澤面前,她就像是「無個性」。相澤眸光一動,她便毫無迷倒他的可能性,只能揮動捕縛布,全力應對。

“要熟悉到什麽程度才能在實戰中使用?”

千裏實在爬不起來了,撐著地有氣無力地問。

相澤瞥她一眼,似乎從沒見過如此灰頭土臉的受虐狂:“到你畢業。”

“……”欲哭無淚,原來就是這種感覺。

“下周的體育祭,”他淡淡地說,“捕縛布,你還不能用。”

老師說的話不敢忤逆,況且千裏對自己的水平心知肚明,強行應用還不熟練的打法,在實戰中很可能會反噬自身。相澤作為職業英雄自然深知此理,只是他不會這麽溫和親切地告訴她罷了。

這些天的相處,讓千裏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懂了他的外冷內熱。伸手過去是一片冰涼,但還有一顆話梅般酸澀的果子藏在其中,像是一點也不甜的蘋果糖。

不甜,卻讓人嘗過後便難以忘懷。

所以他才是會一邊毫不猶豫地踐踏她,又若無其事地填補她夢想中的缺口的人。千裏在心中嘆息,他真的……是個很好的英雄。

“老師。”她一點點坐起身來,仰頭望著他,指了指自己的長發。

相澤瞇眼與她對視幾秒後,忽然接通了電波,擡手摸進雜亂的發間,取下了一片亮晶晶的綠葉。

他皺眉,千裏卻看地微微笑了出來,若有若無的笑容在黃昏模糊的顏色中擴散開來,蕩起溫柔的漣漪。

小鬼。

相澤扔掉樹葉,轉過身背對著她,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感情:“回去寫這周訓練的總結,A4紙兩頁。”

在千裏開始了昏天暗地的訓練後,leo也漸漸養好了傷。周末她抽出時間和相澤請了假,帶leo去醫院覆診。其應答之爽快讓千裏覺得他心裏也是想去的,只是礙於面子依然繃著一張臉而已。

寵物病院前臺還是那個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姐姐,千裏坐下來看著手機等了一會兒,就聽見她的聲音:“戀風小姐,戀風小姐,到您了。”

她提起裝著leo的包走向診室時,忽然察覺到一道鋒利的視線,側頭望去,一頭褪了色的金發少女,臉仿佛有些熟悉。她確實在盯著自己看。

千裏默不作聲地進了診室,要放下貓包時才忽然想起她是誰——與此同時,抓包的手抖了抖,砰一聲將包摔到地上。醫生連招呼都還沒來得及和她打,趕緊先去開包抱出了貓。

leo不像家貓那麽膽小,但也不太服人,被醫生和護士抓住後喵喵叫著反抗起來。千裏站在不遠處望著它圓圓的眼睛半咪起來,還在想剛才前臺碰到的人。

那個人叫中瓶疊,是她的小學同學。

走出寵物醫院時,她心中的預感成真了。中瓶也背著貓包,正站在門外,擋在了她面前。

“戀風千裏,是你吧?”她揚了揚眉。

千裏沒有說話,低下頭默認了。如果可以,她希望今後的人生中再也不要有她小學時的同學登場,因為這一段記憶就像一瓶波子汽水裏的彈珠,上不去也下不來,永遠卡在喉間……只不過讓人難受罷了。

無論是對她,還是對其他人。

“真巧啊,我知道你去了東京,但沒想到還能見到你。”中瓶笑了笑,“你現在在哪裏上學呢?有這麽出色的個性,只要你想,做敵人還是做英雄都不難吧?”

午後的市區車水馬龍,來往的路人與她們擦身而過時都會投來若有若無的一瞥。千裏覺得手腳冰冷,面前的少女正在強行挖掘出她心中最深處的那片陰影,而她卻無法拒絕……是的,她是加害者,而中瓶是無數被害者中的一個,她沒有資格拒絕,更沒有資格辯解些什麽。

是戀風千裏本人,使用個性,讓全班的孩子都熱烈地圍繞著她,讓她在學校享受著充滿尊重和快樂的友情。

那是一個持續了不到十天的夢。

只是那時的她還太小,既不知道有些事情做了本沒有任何意義,也不知道當夢碎了以後,滿地的碎片只會紮傷自己。

事情很快敗露,同學家長們十分震驚,PTA向學校施加壓力……千裏尚不能理解事情的嚴重性,而最後學校將這件事壓了下來,戀風有資也向PTA道了歉。

當然,靜岡的學校肯定是不能待了,所以千裏才來到了東京。

個性對她來說,從來不是什麽好東西。這件事發生之前,是她遭受校園冷暴力的原因,這件事發生之後,則成為了她再也不願意直視的一道傷口,似乎不會好的那種。

如果不是相澤消太挽救了千裏對自己個性的最後一絲期待,她不會為了與他重逢而來到雄英高中,那麽此刻,或許也不會與不想重逢的人重逢。

世事如夢,緣起無常。

千裏按緊了貓包,她自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往後退了一步。然而中瓶不依不饒,也往前追了一步。

“對不起……”

“幹嘛要道歉,難道還怕我去你現在的學校投訴你做過的事嗎?我不會的……”

要怎樣她才願意不再追究?

要她如何道歉,中瓶才會原諒她?可是……中瓶似乎並不想聽她的道歉……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千裏用力搖了搖頭,額上滲出一層薄薄的汗,心跳如擂鼓,漸漸淹沒了耳邊中瓶的說話聲。

她慌不擇路地轉身想離開,中瓶沒有拉住她,便轉手拉住了她的貓包。

包裏的leo發出了不知是戒備還是害怕的叫聲。被拉住的那一刻,千裏終於開始感到頭暈目眩,一陣惡心。像是人陷入了深海,胸口受到成百噸水的壓迫,雙腿也徒然失去了力氣。

她太弱小了……決無法對抗大海。

忽然另一個聲音響起:“你找她有事?”

“你是……”中瓶下意識松開了千裏的包。

“那抱歉了,她和我一起的。”那人聲音中含著笑,說完後拉著千裏不由分說地離開。千裏的腳步虛浮無力,中途差點摔倒時也被那人扶了一把,直到拐了個彎再也看不見醫院的牌子了,那人才放開她。

千裏立刻靠在墻邊大口地深呼吸起來,這時的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只被掐著脖子,馬上進屠宰場的鴨子卻忽然死裏逃生。前後左右看看,中瓶確實已經不在了——腿又是一軟,她趕緊扶著墻站穩了。

“臉色有點差哦,我送你去醫院?”

帶她離開的人似乎很好心地說。千裏終於有力氣擡頭看他一眼——卻又是一張很眼熟的臉。

不對,應該說,很眼熟的翅膀。

“謔”的一聲,那人見千裏盯著他的翅膀看,便十分配合地展開羽翼。他有色眼鏡下是一對眼角飄起的桃花眼,長得很年輕,但下巴也和相澤一樣蓄著胡渣——可能不把胡子剃幹凈是現在職業英雄界的最新時尚。

他好像是英雄排行榜第三的職業英雄,霍克斯。千裏剛舒緩下來的心驀然緊張起來。

“不用,我沒事。”聲音抖了一下,但總得還是做到了平靜地回答。

“哦?不過你的臉色真的很差,我建議你等會自己照照鏡子。”霍克斯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眼鏡,“既然你不想去醫院,或者我們可以去喝杯茶,你對剛才那位小姐有什麽不滿可以告訴我,我肯定站在你這邊。”

“……”

千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總覺得……這說話的風格似乎也很耳熟。

怎麽聽起來像是來搭訕的?但霍克斯又怎麽可能會搭訕呢?

“你是霍克斯嗎?”她低聲問。

霍克斯挑眉一笑,露出了兩分慵懶:“原來你認識我,那賞個臉?”

然而霍克斯始料未及的是,認證了自己的身份後千裏卻露出了十分古怪的表情。她一垂眸,細密的睫毛擋住了那雙漂亮但無神的眼睛,而白玉般的額頭仍在劉海後面若隱若現。還沒等霍克斯詢問,她已經再度開口。

“剛才謝謝您。”

說完,她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呃……那個?”

那個嬌小的身影縮著脖子快步走遠,仿佛身後不是霍克斯,而是十個彪形大漢在追她。

霍克斯錯愕地看著她以媲美競走的速度離開了,倒並沒有生出追上去的意思。

知道他是誰,還像這樣躲瘟疫一樣躲著他?

霍克斯摸了摸下巴,他習慣戴手套,所以永遠不會被自己的胡渣紮著,只覺得有些好奇。難道這個女孩……是他的黑子?

作者有話要說: 原來霍克斯才22歲!?我一直以為他和老師差不多大……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對不起霍克斯還是對不起老師。

真的謝謝大家的收藏評論等等,是我更新的動力m(_ _)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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