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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夢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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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當千裏踩著中午的下課鈴走出教室時,一只手臂不客氣地橫在她面前,少年笑得燦若晨星。

這笑容放在其他任何一個人臉上,千裏都會以為是樂/透大獎砸到身上後的喜悅,然而這占據視線的臉上是看不到毛孔的白皙膚色——物間寧人,千裏拉下臉打開了眼前女性公敵的手臂,欲跨出教室門時又被反抓住手腕。

物間皮笑肉不笑:“今天沒帶便當啊,我陪你去小賣部買好面包,回來大家一起吃?”

視線餘光瞥到教室一角,其他人那守望戰局的表情——千裏有種被當做動物園的動物觀賞的錯覺。她從來不想陪物間打太極拳,但無奈物間年紀輕輕,腰不酸腿不痛,在這方面卻是個中好手。

“我自己會買,不用你費心。”

“大家都是同學,彼此費心是應該的。”一道冰棱般的光劃過他飽和度不高的瞳孔,點亮了眼睛,“還是你又和A班約好了溝通感情?”

A班,A班……A班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讓物間寧人這個記仇的妖孽進了他們隔壁班。千裏甚至懷疑他記不記得上鳴電氣的名字,畢竟她一共也沒和上鳴吃過幾次飯,不巧被物間看見過之後,就被打成了通敵叛國的犯罪分子。

最神奇的是,他越這麽強調,她就越不想迎合他,也就越不配合B班同學一起吃飯。千裏欣慰地發現原來自己也是有反抗期的正常青少年,只是箭頭指錯了人而已。

“我沒有……”一口氣提上來,話還沒說出來,背後不懂得察言觀色的聲音就打斷了千裏的否認。上鳴電氣一臉陽光明媚地出現在B班門口,扶著門欄作瀟灑狀:

“戀風,一起去食堂不?”

很做作地說完,他才看見物間正抓著千裏的手腕,頓時怔在原地,而物間臉上仍帶著燦爛的假笑。

世界靜止了,比電影特效還要誇張。

直到今天滿電的上鳴打了個響指,胳膊順勢靠在千裏肩頭,迎上物間那對沒有笑意的眼睛。

“這位同學,和我們一起唄?”

一物降一物,妖孽自有妖孽收。這個瞬間,千裏好像能聽到物間咬牙的聲音,真是格外動聽。

剛含進嘴裏的糖在舌間甜膩地翻滾著,千裏抱膝縮在保健室的床上。如果不是這裏的消毒水氣味實在太重,她甚至考慮把吃午飯的地點轉移到這裏來。

甩開笑裏藏刀的物間和滿臉天真的上鳴,千裏留下一句:我減肥……然後直奔保健室而來。

估計雄英還沒有哪個莫名其妙的學生會為了少吃一頓飯而裝病,毫不懷疑的治愈女郎遞給千裏一把糖,把她送進隔間。此刻就隔著一道布簾,外面正不時傳來藥瓶相撞的聲音。她屏息靜氣地聽著,那是治愈女郎在給相澤換藥。

如果她再晚來幾分鐘,可能就會和相澤面對面,可惜她沒有,所以她只能想象現在相澤身上有著怎樣的傷痕。

聽說敵聯盟突襲USJ,正在上課的A班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連老師都有人負傷。A班突然就脫離訓練,進入實戰——這也是物間這幾天尤為煩躁的原因之一。

來上課的相澤全身上下纏滿繃帶,第一次進教室的時候大家還以為是《木乃伊歸來》的翻拍現場。B班當時不在現場,相澤也絕口不提受傷的前因後果,連上課生起氣來都照常恐怖,大家也就漸漸習慣了。

相澤到底不是他們的班主任,他不說,也沒人能逼他。

“胸口這裏,說不定要留疤。”治愈女郎的聲音有些惋惜,“你倒是倔強,要是用我的個性,也能恢覆得快點。”

“我們天天教學生們不要總依靠您的個性,自然該以身作則。”相澤的語氣一如既往平靜。

“不是因為不想被我親吧?”

千裏似乎能想象到老太太那精明的表情。又過了幾秒,才傳來相澤的回答。

“……當然不是。”

相澤的語調永遠一成不變,千裏不知道他說這句話時露出了怎樣的表情,只能聽見治愈女郎開朗的笑聲:“哎喲,這麽大人了還像個純情少年似的!”

然後不知道治愈女郎給哪裏的傷口上的藥,相澤倒吸一口氣。

“疼吧,傷成這樣,你本該上醫院躺著,至少也該在家休息兩天的。”

“小傷而已。要是為這點事情就休假,學生們會不安的。”

頓了頓,他繼續說:“對兩個班來說都是意外,我不想為A班的事打亂B班的節奏。”

治愈女郎一笑,沒再說話,空氣中只剩下纏繃帶時悉悉索索的摩擦音。千裏不知道口中的糖塊是什麽時候融化的,她只是很小心地含著它,不讓它碰到牙發出咯噔的撞擊聲。

相澤換好藥,治愈女郎送他出門時說:“你的用心,學生會感受到的。”

“……如果可以,希望他們不用感受。”相澤淡淡答道。

保健室的門關上了,有人撩開薄薄的布簾。治愈女郎輕嘆一聲,似乎在為千裏沒有聽到那番話而遺憾。很快,暖融融的燈光從眼皮上消失了。

千裏睜開眼睛,看著床頭的一大把糖果。各種各樣的包裝,各種各樣的味道——舌尖還有殘留的香甜氣息,但她想吃的永遠是下一顆。一層層剝開名為英雄的糖衣,相澤消太也在一次次推翻她的假設。

相澤並不期望有人察覺他的用心,但千裏還是知道了;就如同相澤大概從來沒期待誰感謝他,而千裏畢竟還是很感謝他。原來,做英雄要到這樣的境界,才終於會被人掛念,被人感謝。即使對方擺手拒絕,也無法阻止湧上胸口的心意,像化開了的糖塊般,鋪散開滿腔甘甜。

USJ事件終於悄無聲息地平息下來,小餐館裏的電視上也放起了其他無關緊要的新聞。千裏提著在超市買來的東西,乘著月色回家。轉過最後一個彎,忽然一道影子從黑暗中猛地躥出來,若不是體積太小,千裏差點揮包全壘打。

認出了在腳下剎車的影子,她詫異地蹲下身:“……leo。”

一只三花貓,它在千裏腳邊打了個轉,戒備地看著對面,跳進了千裏懷中。

千裏隨著它的視線望去,一個與黑暗同色的影子緩緩浮現出來。

“……相澤老師。”千裏更詫異了,“您……夜跑?”

“……”這或許是她頭一次,見到相澤無言以對的樣子。

路燈下,leo脖子上裂開的傷口顯得有些血肉模糊,千裏這才發現自己的袖口也沾上了血跡。

相澤說這是leo和路邊的野貓打架受的傷,他本想帶它救治,但或許是剛打完架的貓心情激動,它被相澤嚇得四處竄逃,相澤只好跟在後面,追了它一路。

“你的貓?”相澤問道。

leo將腦袋擱在千裏的胳膊上,似乎很享受她的撫摸。千裏搖了搖頭:“是住我隔壁的人養的貓,但他似乎很久沒回這裏了,貓也就成了放養。”

聞言,相澤擡眼一瞥街燈邊的房子,和風的小巧一戶建。這是戀風有資做房東的朋友空出來的房子,他便租來給千裏上學用——以低於市場價的價格。

千裏所說的隔壁家,是與她家隔了一條路的另一棟房子,比千裏家要古舊不少,而住在那裏的獨身男性不知從何時起,便不見人了。

“……但好像很親近你。”

“因為我一直有餵它。”千裏指向超市的袋子,裏面還有貓糧。

相澤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視線始終停在leo的頭頂。千裏撫摸leo的手都開始感覺到無言的壓力,她決定揣測一下老師的心思,便抱穩leo,向他邁出一步。

“要摸摸看嗎?”

“……它好像有點,不喜歡我。”

千裏又搖搖頭:“被我抱著,它不會抵抗的。”

相澤的視線終於移動,他探究地與千裏對視半響,似乎在猶豫她的話可不可信。最後,終於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小心翼翼地接近——千裏敢保證,他從沒有以這種心態對待過學生。然後,他的指尖碰到了leo的頭頂,停頓兩秒後,整個掌心融化在它毛茸茸的腦袋裏。

leo果然沒有抵抗,逆來順受地被男人粗糙的掌心撫摸著。千裏並沒有使用個性,但所有小動物在她手上都會很乖巧。

相澤避開貓咪的傷口撫摸過它的額頭,全神貫註地註視著leo的反應。

而千裏則註視著這樣全神貫註的相澤,夜色溫柔,晚風吹過他淩亂的長發,又一層糖衣被緩緩解開。

“帶它去醫院吧。”

相澤終於松開手,眼神卻依然流連在leo身上。

千裏知道這附近的寵物醫院在哪裏,便決定將超市買來的東西先放進家門再動身。貓被交到相澤懷裏,他自從抱著貓開始,便像雕塑般在千裏家門口直立不動了。

打開家門時,千裏忍不住回身看去,相澤撞上她的視線,眼神中有一絲疑問。

抱著受傷的貓,緊張地站在門口等待的職業英雄。月光照亮了他一身漆黑,貓咪在他懷中低低地嗚咽著。

此情此景,她知道自己有話一定要告訴他。並且這一次,他不會打斷。

“相澤老師,”她在月光中眉眼彎彎,瞳孔比月亮更加清澈而明亮,“我想當英雄。”

短暫的沈默,仿佛是相澤在猶豫是否要回答她的這句廢話。

“戀風,”他低沈的聲音響起,卻是答非所問,“剛才我就想說了,在校外不要喊我老師。”

千裏笑了。果然,這是一句連回答的價值都沒有的廢話。

但還有比證實了這件事,更讓人開心的事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我想盡量避免任何日式表達,所以物間絕對不會一開口就“啊嘞啊嘞”。

說起來這章結尾,好像還是千裏第一次笑呢【。

下一章開始上鳴線,我也覺得這一章都在和老師加深感情,下一章忽然上鳴線有點跳戲……

不過相信我上鳴線應該是三個故事裏最溫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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