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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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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貴人悟性極佳, 皇後壽辰前夕便都已準備妥當。因這舞是齊鈺想出來的,張貴人想邀齊鈺一起獻舞,如此便可算是齊鈺首功,然而齊鈺卻不樂意。

開玩笑, 要他去皇帝面前跳舞, 他寧可賴在毓秀宮偏殿睡大覺!

張貴人見他態度堅決,死活都不肯, 也就只能隨他去了。

到了皇後壽辰當日, 張貴人戴了一只閃閃發光的銀制面具,遮住右半邊臉,面具頭部飾有長長的孔雀尾羽, 面具上以紅藍二色寶石拼湊出人的五官,頗具神秘粗獷之風, 襯托出少年顯露出來的另一半真容, 深邃精致。

張貴人眼角仍是勾勒出一抹嫣紅, 大膽地綴以紅寶石碎粒, 指甲上塗抹了一層銀沙, 與閃亮的面具遙相輝映, 所穿卻非尋常舞裙, 而是修改過的白色鑲金邊優雅騎服, 腰間束以飄逸的紅巾, 恰能突顯少年人玉立的身形。

坤寧宮正殿,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住這意氣風發的俊俏少年。

張貴人持起一張弓, 以開弓遠眺的姿態,不緊不慢開始了獨舞。

這段舞舉手投足盡顯男子英氣,舞步沈穩,伴舞的古曲節奏感極強,聲聲震撼人心。

皇後本來聽說張貴人將要獻舞便譏誚地笑了笑,一個小倌能跳出什麽樣的舞來,說給她獻壽,只怕是要穿得衣衫不整勾.引皇帝……她倒要看看這個妖艷賤貨有何手段,不過都是青樓那一套罷。

待她臨陣一觀,張貴人這舞沈穩大氣,皇後沒品出任何輕浮,便開始相信,這舞的確是給她祝壽的。

皇後總算對張貴人略改觀了一些。

皇帝的眼睛一直黏在獻舞的少年身上,看到精彩處忍不住撫掌大笑:“朕從未見過如此精彩的舞!”

皇帝給了張貴人厚賞,張貴人按齊鈺所言,也未流露出任何驚喜的媚態,鎮定地向皇帝磕頭謝恩,便坐回到自己靠近殿門處的位置。

他這身英氣裝扮在千嬌百媚的妃嬪中格外顯眼,皇帝此後仍是頻頻望過去,見多了張貴人的妖媚,赫然發現他還有另一面,皇帝怦然心動,按捺不住便向內侍總管王得福低語了幾句。

沒多久,便有個內侍來到張貴人跟前遞話,道是皇帝夜裏讓他去乾清宮伺候。

內侍聲音雖不大,還是有不少人聽見了,眼露嫉妒。皇後當場酸了一下,倒也沒太記恨張貴人,她如何能知道,連她都覺得甚是端莊的一場舞,會能勾得皇帝發.情呢。

張貴人心知他這次成功了,對齊鈺滿懷感激,目光不由去搜尋齊鈺的身影,原來在他獻舞時,坐在他旁邊的齊貴人便已告退離開了一會兒。

張貴人知道這人老毛病又犯了,明知這支舞成功奪得皇帝關註之後,皇帝定會頻頻望過來,多難得的機會能入皇帝的眼,可是齊貴人居然一聲不吭就提前溜走了,張貴人真有點恨鐵不成鋼。

皇後壽辰不可穿太素,這人穿不了灰,索性穿了一身藏青色,也就邊角處多了些暗繡,這般低調,皇後是看順眼了,可是年輕妃嬪哪個會穿這老氣橫秋的顏色!

明明驚艷了皇帝的裝扮,都是此人的主意,張貴人有種錯覺,齊貴人不是不會爭寵,而是壓根不想罷了。

他正盤算著待會兒回去毓秀宮偏殿要如何炫耀,突然坐在帝後下首的舒妃,笑著叫了他一聲,向他走來。

齊鈺帶了嫣然與章嬤嬤躲在坤寧宮殿外一處陰影中,耳聽得裏邊陣陣喝彩,知道張貴人定能成功,也暗自替張貴人高興。

他是借口更衣出來透透氣的,他的座位離張貴人不遠,若是一會兒皇帝與張貴人眉來眼去,他便成了燈泡。齊鈺不想礙皇帝的眼,更不想惹皇帝註意,便果斷溜了出去。

他站得挺久,估摸著裏頭差不多了,要入殿去,突然有人在他耳邊低低笑道:“你教他舞,自己不跳,實在有些可惜。”

齊鈺吃了一驚,他教張貴人跳舞是他與張貴人的秘密,怎會有旁人得知?

且這個人近在咫尺,是如何冒出來的?

齊鈺下意識就要喊嫣然與章嬤嬤,那人反應比他快,迅速以手捂住了嘴,不讓他叫喚。

一定是色狼登徒子!

齊鈺是個機靈的,立刻改叫為咬,死死咬住那人手心,再加一記利落的肘記。

那人吃痛地“嘶”了一聲,仍沒松手,齊鈺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再狠咬了幾口,就連嘴裏都有了血腥味。

那人被他連咬帶打了好一陣,一言難盡道:“齊貴人,孤的手,就這麽好吃?”

齊鈺:“……”

齊鈺這回魂都嚇沒了,趕緊松了口。

登徒子竟然是太子,而他一不小心竟把金大腿給咬了??

應當是他誤把太子當成登徒子了,齊鈺的臉有點發燙,可這不能怪他,原書太子根本不會在這時候入宮來,他哪能想到是太子,而且就算太子入宮了,為何不能好好出來相見,他正想著心事呢,太子藏在樹葉子堆裏突然發了聲,會嚇死人的好嗎!

嫣然和章嬤嬤不知何時已退下了。齊鈺抹了把臉道:“太子殿下,怎麽是您啊!”

再瞅一眼太子手上一排整齊血糊的牙印,齊鈺欲哭無淚。

太子被咬了,心情卻很不錯:“聽說你會跳舞,孤不大相信,想來看一眼。”

齊鈺:“……”

他是會跳舞沒錯,蘭陵王入陣曲算什麽,他還會跳極樂凈土,可是關太子什麽事,太子怎會得知?

噢,章嬤嬤是太子的人,太子要知道他的動向並不難,可是德高望重又極好相處的章嬤嬤為何要把這種瑣事告訴太子,太子還真進宮來看他的熱鬧,太子有這——麽閑?

原書都是騙人的,齊鈺眼神覆雜,什麽殫精竭慮,忍辱負重,讓人心疼的太子!

太子輕咳一聲,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手,齊鈺對著自己的牙印立馬就軟了下來:“太子殿下,對不起,沒想到是您…….我立即為您包紮一下可好?您有帶金瘡藥嗎?”

慕容駿點頭,自從在流雲宮劃了自己一刀之後,他便隨身帶著上好的金瘡藥,以備不時之需。

太子將藥取出來,遞給齊鈺。

齊鈺這廂有了金瘡藥,卻沒有紗布,

他身邊,通常會備幹凈紗布的是嫣然,可是嫣然不知何處去了,齊鈺自己沒有,也不可能把臉上正用的拆下來給太子,太不衛生了,他掂量著還是要從衣服上撕一條下來。外邊的宮裝撕扯不得,太明顯了,他便撩起衣袖,從裏衣袖子上扯下了一段。

在他垂頭思考究竟扯哪處的布條比較好時,卻未發現太子唇邊一閃而過的笑意。

這點傷對太子而言根本不算什麽,慕容駿也不著急,直直伸著手等他來包。

齊鈺有纏臉的經驗,纏個手也很利索,因這是太子殿下的手,齊鈺比對他自己還上心,楞是連一點多餘的挨挨蹭蹭都沒有。

太子心裏略有些遺憾。

“我已經包好了,太子殿下記得回頭要讓太醫看一看,千萬不能沾水。”

齊鈺處理好傷口,抹去額上滲出的薄汗,學太醫的樣子細細交代,認真的神情令太子心頭驟暖。

齊鈺低聲道:“您……您過來可是有事?”

太子不會真是為了看他跳舞才入宮的吧。

慕容駿好笑地道:“沒事孤還不能入宮了?今日是皇後生辰,孤露面也是應當。”

齊鈺剛要松一口氣,太子緊接著又道,“多日不見,孤也順道來看看你。”

齊鈺:“……”

齊鈺莫名其妙紅了臉,剛要道謝,正殿內的奏樂突兀地停了下來,傳來一片混亂的人聲,隱約還能分辯出其中的哭泣與咒罵。

齊鈺與太子相視一眼,都意識到裏邊恐怕發生了什麽。

皇後壽宴,若非大事,怎會輕易中斷,否則太不吉利。

太子蹙眉,輕聲道:“孤先進去,你稍後再來……小心。”

太子行出一步,回首定定地望著他,齊鈺點點頭,也對太子道:“您也小心。”

齊鈺有些擔憂,太子來赴皇後壽宴,壽宴卻出了事,這又與原書產生了偏差,會不會是有人借機要害太子……

太子先去之後,齊鈺又等了一小刻鐘,才不緊不慢地進入坤寧宮殿內。

入眼便是一地狼藉,鋪在金磚上的如意錦紋毯灑滿了杯盞碎片,方才離開時還意氣風發的張貴人,不過片刻的工夫便人事不知地伏在地上,頭發蓬亂,白衣臟汙,兩側分站了四名內侍,刑棍正架在張貴人身上。

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會??

齊鈺眼皮一跳,趕緊奔過去要把張貴人扶起,內侍卻揮舞著刑棍,不許他接近。

一楞神的工夫,正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先他入殿的太子向他投過來警告的一瞥。

齊鈺思忖,看來真有不得了的事發生了,且這事還與張貴人、與他有關。

即便是太子,也沒法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偷偷給他傳遞消息。

皇帝亦看到了他,冷哼道:“齊貴人既來了,那就說說看,張貴人所跳這支舞,究竟是何人所作?”

齊鈺心裏閃過千百個念頭,莫非是他的舞有何不妥,連累張貴人了?

從眼下的結果看,八成是如此。

皇帝既問到了他,應當已得知舞是他作的了,若是咬死不承認,對他、對張貴人皆無好處。

齊鈺咬牙道:“是臣所作。”

“你倒是有心,讓朕看了一場好舞。”

皇帝不鹹不淡地笑了笑,須臾戾氣橫生,揚起手中玉盞就要用力砸過去。

齊鈺動都不敢動,若是躲了,皇帝還不知要如何罰他!

“父皇,請稍等!”

千鈞一發,太子突然出了聲,皇帝皺眉頓了頓,玉盞拿在手中,到底沒砸出去。

“駿兒,你想說什麽?”

皇帝不耐地看向太子。

慕容駿道:“兒臣近日公務纏身,過來赴宴已晚了,尚不知發生了何事,懇請父皇明言,為兒臣解惑。”

皇帝煩躁地將袖子甩到一邊,示意下首坐著的一位妃子替他回答。

“舒妃,既然是你最先發現不對的,那就由你對太子說吧。”

三皇子之母,近來頗得帝寵的舒妃應了一聲,起身來到慕容駿面前,柔聲道:“太子殿下未到之前,張貴人曾為皇後娘娘獻舞。這舞,恕本宮直言,不太妥當,皇上這才龍顏大怒。據張貴人說,這舞原是齊貴人所作……”

慕容駿冷冷目光逼視舒妃:“一支舞而已,如何不妥?”

舒妃被嗆了聲,尷尬地道:“說實話,本宮也從未看過如此精彩的舞,一時喜歡,便多嘴問了張貴人一句,得知此舞名為蘭陵王入陣曲。”

舒妃怯怯地看了太子一眼,道:“本宮以前聽人提到過前朝有這樣一支舞,本朝卻不盛行,本宮實在好奇,叫了幾個經驗豐富的舞娘來看,也都道舞步新穎,曲子應是蘭陵王入陣曲沒錯,這……聽說原是為了紀念北齊名將蘭陵王的豐功偉績而作,而蘭陵王……”

舒妃偷眼望著皇帝,不敢說下去了。

慕容駿大約知道皇帝因何發脾氣,心裏譏諷,卻又追著舒妃問道:“是蘭陵王,又如何?”

舒妃以為提醒到這個份上,太子也該反應過來了,誰知太子仍不開竅,舒妃只好道:“史書記載,蘭陵王不為當時的北齊後主所容,為後主所鴆殺。”

齊鈺跪在地上,起初很是慌亂,有太子在前頭擋著,他逐漸也聽明白了,蘭陵王與北齊後主原為同父異母的兄弟,最終卻為兄弟所殺,問題也許就出在此處。

皇帝怕是由著蘭陵王的經歷,想起了當年曾被他害了的榮王,的確榮王與歷史上的蘭陵王存在相似之處,同樣驍勇善戰,同樣在軍中聲望頗高,可是兩者隔了幾百年,哪有什麽實質關系,皇帝自己為了帝位,不惜用不光彩的手段殺了榮王,末了卻又怕別人提起,連八竿子打不著的蘭陵王入陣曲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在蓄意嘲諷,一下子就遷怒到了齊鈺與張貴人身上,這心眼也太小了。

不過若真是如此,還是挺好澄清的,齊鈺與張貴人當初琢磨這支舞時,舞本身和曲子為了應景,實際也做了不少改動,尤其是曲子,若只聽開頭幾段,或許會覺得像,實際上若是全部賞完,就會發現已並非原來的古曲蘭陵王入陣曲了。

因張貴人並不知這許多彎彎繞繞,只是聽齊鈺曾經說起就記下了這個名字,被皇帝無端遷怒,實際主要是曲子的問題,只要請樂師重新演奏兩支曲子,比對一下,皇帝自然也就清楚是怎麽回事了。

齊鈺正要解釋,太子卻搶在他面前道:“即便是蘭陵王入陣曲,又如何?”

舒妃:“……”

舒妃為難地揉了揉手中的繡帕,皇帝因為蘭陵王想起了曾經的榮王這才龍顏大怒,可這只能意會不能明言,她若是直說出來,不就等同於承認,皇帝把榮王比作蘭陵王,把自己比作了北齊後主,皇帝與北齊後主一樣嫉賢妒能,容不得人!

太子輕笑道:“舒妃說不出來,怕是自己也沒覺得不妥,不是嗎?”

舒妃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皇帝瞪了她一樣,不悅地道:“太子有何高見?”

慕容駿從容道:“兒臣才疏學淺,並無高見。只是兒臣也從史書上得知,唐朝太宗皇帝頗愛蘭陵王入陣曲,當時的宮廷時常奏演,成為了一段佳話。”

慕容駿看向禮部尚書與幾位忠厚的翰林院學士,他們都摸著胡須搖頭晃腦道確有此事,就連書名,也都給太子報了出來。

太子自信一笑:“看來這曲子,倒也非是禁曲,既然非是禁曲,為何不能奏演,與父皇有何幹系嗎?”

皇帝、舒妃:“……”

皇帝這才醒悟過來,唐太宗玄武門之變也誅殺過兄弟,前頭的皇帝若是不顧忌,他何必非要帶頭追究,那樣史書要如何記他?

皇帝懊惱地瞪了一眼舒妃,此事就是舒妃非要去問張貴人才引發的,也是舒妃大驚小怪,不斷在他面前提起蘭陵王生平,長籲短嘆,否則他怎會想到已死多年的榮王?

皇帝暗恨舒妃小家子氣,不過才寵了多久,就敢在他面前胡言亂語,令他在群臣,在太子面前丟臉,看來這舒妃也是寵不得了。

皇帝面色稍霽,主動對眾人道:“既非禁曲,那便沒什麽了,看來是舒妃誤會,令朕差點錯怪了張貴人與齊貴人。”

皇帝憐惜地看向倒在地上受了傷的張貴人,命人將他扶起來,送回毓秀宮,又派了數位太醫,為張貴人治傷,此事就算揭過了。

因二皇子不中用,他如今較為看中舒妃所出的三皇子,並不想狠罰舒妃,只是罰俸了事。

齊鈺為太子捏了把冷汗,太子數次為他進言,齊鈺只怕拖累太子,太子殿下真好,竟為了他拼命,真的不怕惹惱皇帝嗎?

雖然暫時度過了危機,可是這樣太危險了,若是皇帝或者舒妃事後想起來,覺得太子突然為他說話很是可疑,會不會覺得他們兩個有私,太子就是想保住他?

太子為他進言,他也不能連累太子,齊鈺趁著皇帝尚有一絲悔意,主動道:“皇上,臣方才一直想說,其實臣這支並非蘭陵王入陣曲,皇上只要比對一下便知了!”

太子一楞,隨即明白了他的用意,兩人在禦前的話並不一致,說明他們私下並無瓜葛,對他們兩個皆有利。

慕容駿也配合著,現出了錯愕的神情。

壽宴主角皇後一直保持緘默,此時用繡帕擦了擦嘴角,出人意料地道:“皇上,既然不是蘭陵王入陣曲,為何舒妃要一口咬定呢?”

皇後方才很生氣,她在惱張貴人在她壽宴上犯了錯,惹怒了皇帝,如今她已都看出來了,原來並非張貴人的過錯,就是舒妃蓄意挑撥,皇後之前本就與舒妃鬥了幾回合,舒妃敢攪了她的壽宴,她當然要拿出六宮之主的氣勢來。

皇後道:“本宮並不想偏袒任何人,本宮只是覺得,皇上面前豈能說謊?不若就按齊貴人所言,重新奏一遍,孰是孰非,也能給受傷的張貴人一個交代。”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保護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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