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是省j中的文化月，校慶在中旬，之後是聖誕，再是元旦。

早上的大課間由原來的做操變成了長跑，高一要從教學樓繞過大操場、音樂樓再回到教學樓，班主任全程陪跑，蘇影連摸魚去廁所都不能。

水泥道路凍得硬邦邦的，全然影響不了八卦的熱情。趙婷是班裏的開心果，每次跑步金老師都要時不時的強調下紀律問題，那語氣蘇影都能模仿得出來。

每個班級到了音樂樓門前都要喊上一句口號，展現一個班級的精氣神，蘇影他們班也不例外，王維老遠看見了高主任，提著嗓子咳了一句。

六班的暗號，這麽多年過去了，蘇影還記得，腳下步伐迅速和同一排的女生對上，整齊劃一，接著是極為洪亮的口號：“放飛夢想，成就未來！”

高主任頻頻點頭。

下午最後一節課，金老師忽的進來說要全體去報告廳聽講座，叫了半天不見才有人慢吞吞起來，還不忘往口袋裏帶點作業啥的。

蘇影以前也喜歡幹這種事，但最後都是裝裝樣子，今天幹脆什麽也沒帶。

來講座的人蘇影已經沒有印象了，記得好像他兒子念的中國人民大學，但就不記得他當時的演講說過什麽，今天一聽原來是說的學習習慣。這個人她好像見過，但不記得在哪裏了。

帶了作業來的幾個人也沒怎麽寫，逢著那人說到好笑的地方都會擡頭看看。

放學鈴聲響了，講座並未結束，蘇影想著食堂裏又該沒有好吃的了，不過報告廳有條近路可以抄，那邊長廊一出去走一會就能繞去食堂，那年他們英語口語考試就走的這條路。

蘇影這樣想著便不再聽臺上的人講話，借了旁邊人手裏的英語報紙看了看，這完形填空也太簡單了吧。

高老師宣布：“有序退場。”

蘇影拉著趙婷走了小門出去，這一側的門出去就是幾個辦公室，安靜得很，蘇影看見個熟悉的身影，他怎麽在這？

趙婷小聲說：“好像是段坤。”

蘇影看看四周沒人，悄悄跟了過去，他們進的那間辦公室的門沒有鎖上，裏面的對話可以隱約聽見。

“小坤，你在生我的氣？小坤，我有苦衷……”

“為你嗎？你這種人不值得。”那語氣比外面的天氣還冷。

蘇影一驚，膝蓋一下撞到了紅木門上，眼淚直往外沖，裏面人的對話忽的停了，趙婷一把拉了蘇影從長廊出了報告廳。

“那個人是誰？”趙婷問。

蘇影搖搖頭。食堂裏依舊滿滿的，她卻是吃什麽都味同嚼蠟，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他爸爸嗎？可是那人不姓段。

晚自習歷史老師抱了電腦上去：“後天我們班上一堂公開課，你們抽空預習下，到時候多舉手。”趙婷趕緊搗了搗蘇影胳膊。

“嗯？”蘇影回神，探究地望了望同桌。

“歷史老師都看你好半天了，咦，你幾道大題怎麽到現在也沒做完？”

“哦，這就做。”老樊最近的數學作業不多，而且簡單，蘇影做完了又回往重難點裏找些類似的題目，只是看了題目就頓了筆在那發呆。

趙婷遞了張紙條過來：“還在擔心？”

“那個人真的很熟悉，可惡！”蘇影畫了一長串感嘆號，這事可不好問啊。

趙婷在那底下回了同樣的感嘆號：“明天又要打太極拳，想死啊！！！！！”

“……”體育已經成為趙婷最討厭的課了。

第二天的武術課，依舊是陽光明媚，武術老師一口氣教完叫他們自己練，趙婷經歷過上次的事哪裏還敢偷懶，拉著蘇影一直練習到了“手揮琵琶”。

哨聲一響，兩人一溜煙往塑膠跑道上走。

“今天早點放你們下課，去吃飯吧。”簡直是聖母的式的說辭！

籃球場那邊還沒結束，“咚咚咚”的聲音不絕於耳，這個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這樣的他到底有幾分真實？

下課鈴聲一響，搶飯大軍就往食堂殺過來了，蘇影被趙婷一路拉著上了二樓。

才端出來的青椒牛肉騰起一層白霧，趙婷的最愛。趙婷夾了些牛肉到蘇影盤子裏換她碗裏的鹽水鴨。

她們來得早，位置還很多，等著段坤他們結束，食堂裏已是黑壓壓一片了，趙婷打那人進門起就打了招呼……

蘇影看著旁邊座椅上放著的籃球，白了眼趙婷。

“哎，我是為你好，你一會兒直接問好了。”

“說得容易。”要是能問出來就不擔心了。

段坤和張旭一人端了個盤子過來，順手把籃球放到了腳邊。

等著那人在身邊坐下，蘇影才感受到那種壓迫感。

“小影子，你怎麽不來看我們打球，剛剛我們和農校比賽，我還想看你給我加油呢！”張旭依舊是一如既往的輕浮語氣。

蘇影笑，原來是比賽，她還以為拖課了。

段坤也看了她一眼，那眼裏漆黑一片像沾了水的棋，蘇影想到那天偷聽的事，一時心虛，趕緊低了頭扒飯。臉上不知怎麽的有些癢，她悄悄擡了手撓了，只是怎麽和刺一樣，越撓難受。

“蘇影你臉上怎麽了？”趙婷比了比左半邊臉問道。

“蚊子咬的吧。”蘇影搪塞道。

“……”

一旁的段坤開了口：“這個天還有蚊子？”

蘇影有些尷尬，覺得剛剛編造的理由真的有些水……

午睡課她沒根本合不眼，那些痘痘又癢又難受，肚子上也開始癢了起來，一出門就碰到了張旭和段坤。

“蘇影，你們班蚊子這麽多麽？”段坤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認真，蘇影下意識地想擋臉卻也來不及了。

“我看看！”張旭趕緊湊近了，“呀，小影子妹妹，你生水痘了啊！這個我小時候也生過的！絕對不會錯，我和你說，這會產染的！小時候……”

“……”懂得真多。

段坤打斷了他的話：“張旭，電動車鑰匙給我。”

張旭應聲，將那火影吊墜的鑰匙丟到他手裏：“大車棚在第三排。”

段坤點點頭：“電夠嗎？”

“當然，跑j市四五圈沒問題。”開玩笑，張媽媽是模範媽媽好麽，早充電了。

“知道，幫我請假。”

“……”

蘇影看他打開手機，撥了電話出去：“老莊，金鑫老師的電話有嗎？哦，發來。”

接著蘇影看見他又了按了一串號碼，直接將手機遞給了她：“請病假。”

“……”

等著反應過來，蘇影已經背著個書包站在車棚裏看他開鎖了。

“水痘不能吹風，披著吧。”說話間他將手裏身上的外套遞到了她手裏，還帶著他的體溫，手心裏不知怎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看著他推了車出來，說了兩個字“上車”。

蘇影覺得自己好像坐上白馬王子的車，她那顆少女心砰砰直跳，從沒有離他這麽近，明明十幾歲的男孩而已，氣勢上怎麽就比她這個二十大幾的內心還成熟？

印象中他好像不怎麽喜歡和女生親近，蘇影往後挪了挪屁股。

“靠近點坐，臉上也不能見風，容易迎風當眼淚。”

“……”這人背後有眼睛嗎？

再靠近就清晰地聞到了他毛衣上的金紡味，心裏忽的一軟。

“在想什麽？”

“想你……”一輛大卡車正好擋住了道，“滴滴”地按喇叭，蘇影後面的“會不會被我傳染？”全部淹沒了。

蘇影沒看見，前面的人極為滿足的笑了下。

j市的外科醫生才看了一眼就在病例上寫了“水痘”。

“那個……不用開點藥嗎？”蘇影看這醫生怎麽圖像沒文字，有些急。

那醫生轉了椅子：“可以開點止癢的藥膏，要嗎？”

“當然要……”到底誰才是醫生？“喏，一樓付錢、取藥。”

“旁的註意事項呢。”段坤補充道。

那醫生又說了幾句：“註意不碰冷水，不吹風。小夥子，女朋友嗎？高中要好好學習。”

“……”蘇影耳朵一瞬燒紅了，醫生大哥您這麽八卦幹啥？再瞄了眼旁邊的人，竟然面無表情。

醫院裏開了暖氣，一出門才覺得外頭溫度低，蘇影想將外套還給他。

“你穿著吧，我送你去車站。”冰冷的眼，只有她一個。

一路上沒話說有些尷尬，蘇影嘆了口氣道：“不過這下真的完蛋了，老樊的加班課在所難免了！”好不容易惡補上來的數學一下又沒戲了。

“回來我給你補課。”

“……”腦子裏各種思緒攪在一起，翻江倒海，難道這人喜歡自己？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壞了，要是段坤高中就喜歡上了自己，那她當年還暗戀個屁啊，哈哈哈！

“那個……段同學，你是不是……是不是……”電動車忽的壓倒了塊石頭，車子有些不穩，她一把扶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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