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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嫌她太小了,這回她沒搞錯,是年齡。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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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要她,他只是想看她出醜,用惡意折辱她來取樂。

她只能叮囑他們不要在外頭盛氣淩人,更不要以為這樣便有資格淩駕在其他人之上。

兩個丫鬟連連點頭,私下倒是竊喜他們的運氣不錯,能得寵愛的主子,還懂得低調行事,想來以後的路,必是越走越長。

丁父風塵仆仆趕回梁都,所有人都以為是女兒得了四皇子的喜歡,才讓王家出力將他們提高調回來。

有了外放的經歷,加上丁安生老成持重又沒那些子酸腐的習氣,的確當得上能吏兩字。王將軍雖是承了四皇子之托,卻並不覺得吃虧。這樣的人,用起來順手,比不知根底的要強。

可丁安生的到來卻觸怒了一個人,此人便是溫良娣的父親王將軍的副將。

丁安生並不擔心被穿小鞋,他雖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卻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只是擔心,女兒會不會在宮裏被人欺負。

“都說四皇子寵愛我們家靈兒,可沒理由寵愛卻只封個昭訓。說起來,我這個當爹的沒給靈兒長臉,卻也沒有丟臉。我看吶,這事不簡單。我去找找門路,看看能不能讓你進去見見靈兒。”

丁安生又不是白身,另外兩個封了奉儀的人家,官職並不比他更高。所以,不管別人說什麽,他並不十分相信,他只相信眼見為實。

馬氏連連點頭,她雖潑辣,卻和自家相公感情極好,耍威風也只是在家裏,從不在外頭讓他難堪。所以,除了自家人,外人看馬氏都是極賢良的人兒一個。

康正宮裏,四皇子拿著筆畫扇面,聽青姑姑給他回話,眼睛都沒擡一下。

到了晚上,丁靈去寢宮伺候殿下,她穿著新做的衣裳,衣料是前幾日青姑姑拿來,說是殿下賞給她的。兩個丫頭一聽,連夜給她趕出新衣裳,非讓她今天穿上。

碧波還調皮的一笑,說是讓她給殿下一個驚喜。丁靈苦笑,心中並不情願,可看到他倆腫著桃核一樣的眼睛看著自己,便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她盡量讓自己縮在暗處,不想讓殿下看到她穿著新裁的衣裳。心底深處,她不希望他以為自己還在奢望什麽。

可殿下怎麽可能放過這個羞辱她的機會,兩根手指勾住她的前襟,俯下身嗅了嗅。

“還記得我上回說過什麽吧。”

“記,記得。”

丁靈雙手緊緊攥著衣襟,哀求道:“殿下,您放過我吧。”

“你母親想進宮看你,你覺得我會不會答應呢。”

母親,她要進宮看自己。丁靈攥住前襟的手緩緩松開,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他們了。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思念便像潮水一樣湧向她。

新栽的衣裳,按他的要求,裏頭什麽都沒有。他就象一頭獵犬,在逗弄他的獵物,深遂的瞳仁裏帶著一絲邪惡。直到她的全身都被染上情/欲的灼/熱,咬住唇角低低的抽泣,他又抽身而退,遠遠看著她卻不再靠近。

她以為自己可以走了,卻沒料到還有更多她無法接受的事在等著她。

小嘴被他捏開,她搖著頭,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大哭,卻發不出聲音,只剩眼淚和細碎的嗚咽聲零零碎碎的飄出來。

馬氏進宮見到女兒,剛要施禮,便被丁靈拉住,讓兩個丫鬟出去,將母親讓到裏屋坐下。

母女倆已有二年多未見,俱是淚水璉璉,相擁痛哭。

哭過了,丁靈親自絞了帕子給母親擦臉,知道父親在望州官聲很好,也知道他調回梁都官升一級,算來倒是個六品小官。

“知道你們都好,我便放心多了,怎麽不見舅母一同進來。”

“她呀,一回來就被什麽舊日宮中的友人給請了去坐客,說好了一同來看你的,結果呢。什麽人竟比自家外甥女還重要,虧的你舅舅把她捧到手心裏當個寶。”

“爹爹不是一樣把娘捧在手心裏嗎?說明這是我們家的優良傳統,要好好發揚光大。”

“臭丫頭,還傳統呢,羞死人了。可是殿下,他是不是也把你捧在手心裏當成寶呢。”

說到這裏,她倒真的希望這是傳統,能夠代代相傳了。

“我挺好的,娘放心。我這裏有些東西,您一會兒帶回去吧。”

說著取出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有衣料也有擺件,甚至還有胭脂水粉等物。

馬氏趕緊給她推了回去,“你傻啊,既然是殿下賞的就統統做了衣裳,穿給他看。家裏不比以前,日子早就過得好了,不用你補貼。”

別人的娘家都是置辦了好東西往宮裏送,不然也是送了金銀讓姑娘在裏頭打點上下,好過的寬裕些。他們怎麽可能還要自己姑娘往外拿東西,那他們成了什麽人了。

把手裏的小布包往她懷裏一塞,“我和你爹過的好著呢,這裏頭的東西是留給你打賞人用的。”

丁靈有些好奇的打開,裏頭有一個妝奩大小的箱子,一打開,滿滿一箱珍珠,顆顆晶瑩圓潤。每一顆都不大,可足足一箱,也價值不菲了。

“別以為這東西多值錢,是你舅舅走的門路,從海外那些個地方弄回來的,我們這裏稀罕而已。”

看到一箱珍珠,她才相信娘家是真的過的不錯。

母女倆有說不完的話,可見面的時間有限,最後也只能含著淚送走馬氏。

同一個院裏的李昭訓和高昭訓,都倚在窗前看著呢。早聽說丁昭訓家境不堪,若是走的時候大包小包往外拎,他們也能拿來當個樂子不是。聽說丁昭訓禮物都準備好了,堆了滿滿一箱子呢。

結果馬氏走的時候,不僅什麽都沒拿,還少了一個布包。倒叫愛長舌的李昭訓,摸了摸鼻子,滿是不甘心。

丁靈雖然什麽都沒送,但青姑姑卻代表四皇子送了幾匹宮鍛和一個屏風給丁家。四皇子送的,意義又不同了,只叫緊盯著的李昭訓氣的眼睛疼。

丁靈將箱子打開,抓了兩把珍珠給碧悠和碧波,讓他們自去串了手串來戴。

兩個丫鬟暗自咋舌,不是說丁昭訓娘家是泥腿子出身嗎,沒想到,一擡手就是一箱珍珠,倒和他們想像中的破落戶完全不同。

賞完珍珠,丁靈的心思落到了蘭馨的身上。她為了看宮中友人而不來見自己這種事,她並不太相信。直覺告訴她,蘭馨的身上有什麽事發生。

王將軍府上,蘭馨被人領著往內宅裏走,打對面走過來一個年老的嬤嬤,看著她,嘴唇諾諾半天,才試探的喊了一聲,“芝蘭。”

蘭馨渾身一震,慢慢放松因為緊張而攥緊的雙拳,輕福一禮,無不感慨道:“福嬤嬤安好。”

她知道總會有這麽一天的,被人找到,逼問他們想知道的。蘭馨並不想做無謂的掙紮,在這些貴人眼裏,他們的生死甚至比不上一件賞玩的擺件。她還不想死,更不想受罪。

先皇後的確在懷孕時就知道自己被人下了毒,她為了肚子裏的孩子,找到了解藥。可卻沒有用上,因為,她生下的是女兒,此毒對女胎無害。

“這些我們都知道,我想知道的是,解藥究竟在什麽地方。”

王將軍看著她,她是殿下後院一個昭訓的舅母,如果她真的很配合,他並不介意留她一條命。但前提是,沒有一絲猶豫的配合。

“我就是解藥。”

“什麽。”

饒是王將軍想過千百萬種可能,解藥已經被毀或是藥方毀掉了,找不全所有的藥材等等。可唯獨沒有想到,解藥竟然不是藥,而是一個人。

“可現在,我卻不是了。”

王將軍渾身散發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上過沙場的將軍,不用說話,光站在這裏已經給人極強的壓迫感。

更別提,他發怒時一字一頓說出話來,足以讓膽小的人當場嚇尿。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激怒我的後果。”

☆、解毒

“將軍。”

蘭馨深深福身一禮,語氣真摯而誠懇,“將軍此前一定沒聽過如此匪夷所思之毒,那麽,也請您相信,解藥只會更匪夷所思。”

蘭馨的確有解藥的方子,但這解藥卻不是給中毒之人服用的。而是要找到一個陰時陰刻出生的女子,以處/子之身讓她服用解藥,再與中毒之人交/媾,方能解毒。

中毒之人自然是能解毒,但服藥之人則多半落個吐血而亡的下場。

“陰時陰刻的女子早就在皇子身邊。”

蘭馨知道丁靈出生的時辰後,背地裏感慨多次,這個世上竟有這麽巧的事。她是先皇後為自己的兒子準備好的解藥,因為生下長公主,她才逃得一命。

可世事輪回,誰也沒想到,外甥女和她當年面臨了同樣的命運。

“將軍答應我一個要求,我一定將解藥方子雙手捧上。否則,民婦就一頭撞死,誰也別想聽我說出一個字來。”

她要進宮,當面把所有因果告訴丁靈,只要她是自願的,那麽她就會當場寫下解藥方子。

看王將軍閉口不語,顯然是在估量得失,蘭馨再度開口。

“您不用想著拿誰的命來威脅誰,丁家人口簡單,除了我,剩下三個都是丁昭訓血脈相連的親人。他們的態度只會比我更加堅決,您完全可以相信。”

丁靈咋一聽到淑妃娘娘傳她去長樂宮,不由暗自心驚。只得打扮停當,匆匆帶著兩個丫鬟出門。

溫良娣的屋裏,大丫鬟正在繪聲繪色的學給她聽,“……依奴婢看,定是淑妃娘娘傳她去領罰。”

溫良娣的父親在外頭也沒閑著,四處為女兒打點關系。四皇子寵幸一個昭訓,而將其他人都丟到一邊,別人管不著,淑妃娘娘是一定會管的。

今天一大早,淑妃的娘家大嫂帶了自家一個侄女進宮。淑妃也因此經歷了人生當中最黑暗的一天,她捧著大哥寫給她的親筆信,哭的幾乎要昏厥過去。

“我居然這麽蠢,虧我自負將長樂宮圍的鐵桶一般,不可能著了別人的道。結果還是害了他,我的兒子,是我害了他……”

先是哀哀的哭著,連形像都不顧了,額頭青筋都爆了出來,眼睛也腫的只剩一條縫。

最後就是暴怒,恨不得現在就拎著刀去砍了害她的賤/人。

王夫人一句話將她拉了回來,“現在最重要的,是解了殿下的毒。至於報仇,我們多的是時間。”

“好好,哥嫂的這份情,兮妍記在心裏了。但凡我能做到的,必不負你們大恩。”

看小姑子激動的連閨名都說出來了,王夫人趕緊跪下謝恩。又言語一番,自家親人,不用談什麽恩不恩的。

然後再親自擰了帕子給她敷面消腫,又詳細說了解藥一事。

丁靈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喚到了長樂宮。結果淑妃娘娘沒見到,卻見到了蘭馨。

“舅母,你怎麽在這裏?”

驚訝大過相見的喜悅,丁靈怎麽也沒想到長樂宮裏等著她的人會是蘭馨。

蘭馨拉住丁靈的手,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先是低聲問她,可否侍寢。

丁靈不知該如何回答,還想含糊過去,可蘭馨卻盯著她的眉頭細瞧,最後道:“你還沒有侍寢,對不對。”

知道宮中的女人都有些別人不會的異能,比如瞧瞧人的眉頭腰肢就能知曉對方是否已經人事。她也只好低如蚊蚋,答了聲“是”。

見蘭馨半天不語,丁靈有些害怕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她到現在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呢。

“好孩子,你聽我說……”

這件事從頭說起,略有些長。丁靈不斷驚呼,真沒想到蘭馨竟是先皇後宮裏的宮女。等等,解毒是什麽意思。

四皇子竟然是中毒,解藥竟是自己。那麽前世,她自殺死去,四皇子怎麽辦,豈不是,豈不是……

看外甥女眼角流出的淚,蘭馨輕輕幫她抹去。

“你願意幫他解毒嗎?”

丁靈拼命點頭,哽咽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可你也許會死,你也願意嗎?你不用想別人,只說你願意嗎?如果你不願意,沒人能夠逼你。”

蘭馨心想,只要自己死了,沒了解藥,就沒人能夠逼迫她。因為還要留下她解毒,所以不僅不能殺了她,還要好吃好喝供著。

等他們再次找到解藥的方子,誰知道是十年還是二十年,那個時候,說不定又有了別的轉機。

“不,我願意,我願意。我不能看著他死,我要救他。”

這一世沒人知道,幾年後的殿下會被身體裏的毒折磨成什麽樣子。改變的機會就在眼前,她怎麽能夠放棄。

“你可想清楚了,你可能會死。”

丁靈眼淚洶湧著,從臉頰滴到腳面,她今生就是為了還債而來。能給她這個機會,她只有感激的份,根本分不出力氣去想自己的生死。

“我不用想,我太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了。給我解藥,求你了……”

蘭馨抱住丁靈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捶她的後背,“傻孩子,你怎麽這麽傻呢。”

屏風後,淑妃娘娘坐著,王姑姑站在她的身側。

“是個好孩子……”

淑妃聲音低沈,想說給她賞賜,可賞賜一個快要死的人,是多麽的可笑。

她只能在心裏嘆息一聲,心想,不然的話就給她父親升官,總之不會白要你的一命。

丁靈被淑妃留在了長樂宮,因淑妃娘娘的吩咐,沒人將這件事告訴四皇子。一直到兩天後,他召丁靈到寢宮伺候,才知道她竟已經被留在了長樂宮整整三天的時間。

四皇子親去長樂宮,淑妃卻不見他。他頓時拉長了臉,母親可以拒絕見他,但別人可不行。

王姑姑訕訕的看著四皇子,一再重覆道:“您就放心吧,娘娘只是喜歡丁昭訓,想叫她來陪著說說話而已。”

四皇子只道是後院裏的女人告了狀,以為他只寵幸丁靈一個,將他們都拋在一邊。所有母妃才召了丁靈到長樂宮,是逼著他去寵幸其他人。

他這個人,從來不是個好脾氣的,更厭惡有人利用他,逼迫他。雖然不能跟母妃生氣,但是跟自己宮裏的人較勁,總是可以的吧。

青姑姑和苗福全是最先被拿來開刀的,康正宮裏少了一個人,居然沒人告訴他,要是有一天多了一個刺客,是不是也沒人告訴他呢。

人人都知道他這是強詞奪理,但沒人敢爭辯,領了二十下鞭刑,又罰了一年的俸祿。

溫良娣的病一直養著,定是身邊伺候的人不用心。將所有伺候她的宮人全部趕出康正宮,讓人全部換上新的。

每天盯著溫良娣按頓喝藥,一頓沒喝,就再全部換一回人,一直換到用心伺候為止。

跟丁昭訓住在一個院子裏的李昭訓和高昭訓,被挪到溫良娣的院子裏,也讓溫良娣有個說話的伴,省的太無聊了,想的太多對身體不好。

又將伺候他的玉環和玉蘿撥出去幹粗活,以後不用丫鬟貼身伺候,只讓太監伺候他更衣洗浴的事。

以雷厲風行之勢將整個康正宮整肅一清,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知道這位主子要發瘋到什麽時候才夠。

溫良娣哭哭涕涕治好了病,再不敢說身子弱一類的話。又親去長樂宮請人,想做個賢良人給殿下看。

結果淑妃也是個楞的,眉頭一蹙,偏過頭看她,“本宮請丁昭訓過來是因為喜歡她,跟你有何關系。本宮真的不懂,什麽時候一個良娣也敢在長樂宮指手劃腳了。”

蓋因溫良娣太自信,她是真的以為淑妃娘娘在幫她。借機把丁昭訓弄到長樂宮學規矩,逼著殿下親近她。

這大概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和殿下心有靈犀,可惜對她而言並沒有什麽用。

淑妃留下丁靈壓根就和溫良娣無關,她的兒子,愛喜歡誰就喜歡誰,不喜歡是因為你自己沒本事讓她的兒子喜歡,反正她的兒子是不會有錯的。

也許,未來的王妃能讓淑妃花點時間調停關系。但其他人,在她的眼裏,只是為了怕兒子無聊找來的玩伴。

玩成/人游戲還是兒童游戲,她的兒子喜歡就好。身為一個合格的玩具,你是沒有資格挑剔主人,更沒有資格挑剔其他的玩具。

哪怕丁靈做出如此巨大的犧牲,在淑妃的眼裏,也是一個玩具該有的自覺。我會賞你,賞你的家人,但這是你該有的覺悟。

留下丁靈,是怕解藥未到的這幾日,兩個人做下事來,失去了解毒的機會。丁靈必須以處/子之身服下解藥,才能有效解毒,淑妃是不會忽略這麽重要的事情的。

臉色青白相交的溫良娣帶著滿滿的傷害回到康正宮,不被四皇子所喜,又被淑妃娘娘責罵,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都不敢再出自己的院子。

☆、是夢嗎?

四皇子將自己宮裏上上下下折騰了個夠,還是覺得不解恨。心裏仿佛有一團火,無法疏解,撐的他快要爆炸了。

他才不是因為想念那個丫頭,他恨她都來不及。他以欺負她為樂,看她抖成一團才開心。背叛自己的人,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他絕不會原諒。

內心的叫囂和寸寸蝕骨的痛感,讓他靜不下心做任何事情。雖然外表平靜到讓人看不出一絲波瀾,熟悉他脾氣的青姑姑和苗福全,卻從殿下執拗的眼神裏,看出他隨時會爆炸的情緒。

他們拖著鞭傷,小心伺候著,不時找人打聽到底淑妃娘娘為何要扣住丁昭訓,又打算什麽時候放回來。

所有的打探都石沈大海,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而殿下的情緒,已經到了他快撐不下去的邊緣。苗福全每時每刻都有一種,下一秒殿下就該打死他的感覺。

甚至他還幻想過殿下拿著劍,把康正宮的屋頂給削了的場景,他反正不會覺得意外。

也幸虧扣下丁昭訓的是淑妃,若是換個人,就算是未央宮,估計他都已經闖進去搶人了。

苗福全甚至希望殿下在沒有失控之前發發火,哪怕打死幾個小太監小宮女呢,只要他解氣就好。一直這麽憋著憋著,等到爆發的時候,搞不好大家會一起死。

四皇子有兩間書房,一間是平時接待客人,偶爾看個書寫個信用的。另一間在康正宮角落一幢孤零零房子的二樓,是他獨自清靜的地方,除了丁靈沒人進去伺候過。

二樓書房的窗子正對著宮殿的一角,那裏曾經有一顆枝繁葉茂的桃樹,有著蓊蓊郁郁的枝葉,還結過甜美多汁的果實。

可現在,卻什麽都沒剩下,空空如也。就象他現在的心,空落落的好像一個黑洞,他無論做什麽都填不滿這個黑洞。

他想走出來,輕蔑的哼了一聲,她就是死了又如何。本想靠這句話來放松的心情,卻一下子抽的更緊了。

直到手心的刺痛傳來,他才發現,自己無意識之中牢牢握住桌面上的一只白玉牛頭鎮紙。牛角深深掐入他的掌心,這才驚覺疼痛,一松手將鎮紙甩到一邊。

最後,他替自己解釋為,他還沒有折磨夠,她怎麽能死。她的命是他的,只要他沒有開口,她便不能死。

他煩燥的走向窗口,死死盯著空空的地面,好像她會忽然冒出來,坐在下頭和他對視一般。他喜歡滅了燈,站在這裏,看她坐在下頭抱膝痛哭。看到她流淚,他就有那麽一絲痛快。

他變著法子折騰她,讓她流淚,好像他就能減輕心裏不斷積累的,讓他充滿痛苦的壓迫感。

他在前世並沒有走的太遠,就在玉指自殺後不久,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樣子。太子和二皇兄互相殘殺,他成為兩位兄長拉攏的對象。

最後呢,還不是落得終生被囚,毒發於王府身亡的下場。

這中間的糾糾葛葛,如同張開一張巨大的網,將他牢牢勒住,繩索都快陷入他的皮膚裏,捆得他動彈不得,呼吸都變得不暢。

他想要反抗,卻又覺得可笑。一個最終會因為毒發而身亡的人,死在王府和死在皇宮,又有什麽區別呢。

入夜,他睜著眼盯著帳子上繡的山水,是江南送來的墨繡,帳子輕薄如蟬翼,只在頂上點綴著深深淺淺的墨色,勾勒的是江南水鄉寧靜秀美的山水之色。

平時能讓他放松的山水,卻沒法子再讓他平靜下來。鼻翼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和他平時一慣用的松柏熏香的味道很是不同。

他臉色一沈,沒想到他們這麽大的膽子,隨便給他換熏香。他撩開帳子坐起來,正想開口,卻聽到大門吱呀一聲,似乎有人進來了。

一個苗條的身影,穿著一條輕薄的白色裙子,猶豫著一步一挪的往裏走。

他瞳色一暗,是誰這麽大的膽子。

室內只點了一盞小小的油燈,看不清來人的樣貌。他悄然直起身,站到床側的陰影裏,雙手抱臂,冷笑連連。這幾天,他已經是極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怒火,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敢闖到他面前找死。

是你自己找死的,那就怪不得我了。

白衣女子摸到床前,伸出手去撩帳子,卻發現床上沒人。她一回頭,咽喉已經被身後的人鎖住,除了張大嘴,完全做不出別的反應。

離的這般近,沒有再認不出的道理。看到她的那一刻,直接讓他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丁靈被他松開手時的力道,直接給推坐到了床上,她有些心虛的摸著自己的脖子。他上手的時候,那股力道還有他黑沈沈的眼裏流露出來的,如野獸一樣狠厲的光芒,都讓她相信,他是真的想掐死她。

他看著跌坐在自己床上的少女,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她能回來,必是母妃放她回來。她會半夜偷偷摸到自己的寢宮,難道也是母妃安排的?

他不懂母妃在玩什麽,也許該問問她。手裏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少女立刻有了反應,嬌的可以滴出水來的聲音,抽泣著喊了起來,“殿下,好痛。”

“轟”一下,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從他的腹部升起,一直酥麻到了心尖上。

他什麽都不想問了,他只想緊緊抱著她,感受她的溫度和味道。至於這條裙子,自然是有些礙事的。

裙子裏居然……

他的眸色更深了,大手撫上她微涼的皮膚,滑的好像能將他的魂兒吸走。

丁靈顫抖著用她的手觸摸到他的身上,隔著一層褻衣,慢慢的,用手指在他胸前打著圈。他滾燙的皮膚熱的象一團火,幾乎能讓她的指尖燃燒起來。

隔著衣料的摩擦感,讓他一直壓抑著的情緒忽然有了宣洩口。俯下身看著她,卻不再是之前流著淚痛苦承受的模樣,而是雙眼含情,渴望著自己的眼神。

有什麽東西在他心口炸裂,是什麽灰飛煙滅,他都不想理會了。他現在只想緊緊的抱住她,和她融為一體。

丁靈對上他冷峻又迷亂地的眸色,將嘴唇貼了上去。自從殿下記起過往,就再也沒有吻過她了。

他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不僅沒有推開她,相反他的熱情讓她毫無抵抗力地沈溺其中。

魂魄已經不知道飄到了何方,快樂的讓人害怕。

“不許再離開我。”

殿下側抱著懷裏的人兒,把她整個人都納入自己的包圍之中。在她耳邊呢喃著,眼裏的暴虐之氣已經散去,只剩下滿滿的溫柔和滿足感。

屋裏的異香還未燃盡,殿下已經沈沈睡去,只有丁靈還異常清醒。她有些吃力的坐起來,俯下身輕輕吻上他的額頭。

“殿下,在你討厭我的時候,離開你,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清晨轉醒過來的四皇子,眼睛還未睜開,嘴角已經溢出了一絲淺笑。他伸出手在床上亂摸一氣,結果可想而知,什麽也沒摸到。

居然趁他睡覺跑了嗎?睜開眼哼了一聲,苗福全小跑的推門而入。結果則是,殿下讓丁昭訓來服侍他起床。

苗福全苦笑,“殿下,丁昭訓還在長樂宮陪伴淑妃娘娘。”

“胡說,昨天晚上你敢說不是你放她進來的。”

苗福全守在自己的寢宮外值夜,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看殿下馬上就要暴走的模樣,苗福全雙膝一軟,“昨天晚上,長樂宮的人來過,問明您睡下就走了。小人一整晚就都守在外頭,小人發誓,別說人,就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該不會是殿下做了春/夢,卻以為是真的吧。

“我不相信。”

四皇子咬著牙,一字一頓,苗福全甚至能感覺到牙齒之間磨出火來的憤然。

怒氣沖沖到了後院,丁靈的屋裏壓根沒有人,除了兩個大丫鬟和幾個粗使婆子,根本沒有丁靈的蹤影。

丫鬟們一口咬定昨晚未見丁昭訓,雖然語音顫抖著,卻十分堅定。

長樂宮,四皇子想也不想的一頭沖了過去。淑妃看到自己兒子黑著臉闖到她的寢宮,多少有些氣惱。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萬一你父皇在這裏,你也這般闖進來?外頭守著的人幹什麽吃的,給本宮拖下去打。”

王姑姑領命走了,心道果然是親生的,母子倆都一樣,喜歡亂發脾氣。

四皇子黑著臉,沖淑妃咬著牙道:“母妃,把玉指還給我。”

“還什麽還,她已經死了。”

噗……

淑妃大叫著喊人,哭著讓人去傳禦醫。

四皇子吐血暈厥了。

無論是長樂宮還是康正宮,都忙亂的要飛起來了。四皇子醒來就不肯見人,也不肯吃東西,已經快把兩宮上下的人給折磨瘋了。

淑妃不停的擦著眼角的淚,去搖躺在床上不肯睜眼的兒子。

“是她自願的,你聽我說呀,她真的是自願的。是她的舅母親自來宮裏問的,我發誓,沒有人逼她。”

四皇子仍閉著眼,卻將自己的手從淑妃的手裏抽了出來。轉過身朝著墻壁,擺明了他什麽都不想聽。

☆、墓園

丁靈回到梁都的家,這是她自己提出來的。生命中最後的日子,她想陪伴在家人的身邊。

可家裏並沒有她想像中的傷感,馬氏在廚房裏做飯。蘭馨和舅舅忙著將他們從望州帶回來的珍珠出手,然後在梁都買房置地。

父親在衙門裏忙碌著,並沒有專程為她的回來而請假。

她覺得這一切都有些不真實,又太真實。難道,僅僅二年不見,他們已經忘了自己這個女兒嗎?

馬氏從廚房出來就往她頭上一拍,然後眼淚嘩嘩就掉了下來。

“臭丫頭,好好謝謝你舅母。”

“是你舅舅的主意,我不過是個唱戲的。”

蘭馨收拾好了相公剛拿回來的地契,幫著馬氏從廚房裏往外端飯菜。家裏只有幾個灑掃看門的粗使下人,做飯和內院的事,還是兩個女人自己在忙活。

“舅舅呢。”

丁靈瞪大了眼睛,以她對家人的了解,一定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超過了一般人想像中的事。

“你舅舅在隔壁,馬上就回。”

馬氏很自豪,弟弟實在是個有頭腦的,在望州不知怎麽就搭上了出海的商船這條線,弄了不少好東西回來。

然後寧願在望州受著窮,也要把東西帶回梁都,一下子多賺了好幾倍。這不,立馬把隔壁的房子買下來。過不了多久,就要和蘭馨搬出去了。

“我們小姑奶奶回來了,喲,這小嘴撅的,誰敢欺負你,我揍他去。”

說著就開始挽袖子,果然,錢是人的膽,舅舅有了錢,以前肆意妄為的性格又回來了。

“我是不是不會死了。”

丁靈瞪圓了眼睛,偏頭看著他們。到了這個時候,要是還想不明白,她就不用信丁了。

蘭馨“撲哧”一笑,“當然啦,不然我早被你舅舅給沈了井,還能好端端站在你面前。”

原來,任期未滿被調回梁都的時候,全家人就感覺到不對勁了。蘭馨左思右想,把自己的事告訴了馬馳。

夫妻倆就商量著,要讓四皇子承住她的情。

“你舅舅是想,如果你不想留在皇宮,就借著這一死,幹脆逃了。天南地北,換個名字嫁個好人家,一樣過的快活。如果你還想回去,有這份救命之恩在,你再加把勁,不怕過的不好。”

等生了兒子,弄個側妃當當,也是可以肖想一下的。蘭馨拉著丁靈到了屋裏,仔細解釋了前因後果。

可是……丁靈咽了咽口水,簡直不敢相信舅舅竟有這麽大的膽子,欺騙王將軍,欺騙淑妃娘娘。要是他們知道自己沒死,會不會一氣之下,真的殺了她。

“我又沒說解毒之人一定會死,我是說多半會死。再說了,他們知道了又如何,你自願救人的事,總是真的吧。”

丁靈一直生活在康正宮,根本不可能知道外頭發生的事,當日在長樂宮的我願意句句出自肺腑。王將軍和淑妃娘娘就是怪,也怪不到丁靈的身上。

“你舅舅還擔心你不一定會說願意,是我保證,你一定會這麽說。”

丁靈看著她,蘭馨怎麽會知道。

“一個女人愛著一個男人的眼神,我怎麽可能會看錯。”

蘭馨捏捍她的手,馬氏已經在外頭喊了起來,“姓馬的,不許偷吃,滾到廚房去端菜。”

“你不也姓馬。”

“還敢犟嘴,看我怎麽收拾你。”

丁靈的最後一個問題,既然蘭馨有解藥,為什麽不早拿出來。

蘭馨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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