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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相互的折磨,愛和恨,悲與痛,所有的所有,都不希望他知道。

桃之發現丁姑娘加快了傳授的速度,她很聰明也能吃苦,無論丁靈怎麽加碼,她犧牲吃飯睡覺的時間,也會先完成她布置的功課。

四皇子白天也開始宣丁靈去伺候了,按摩時,四皇子不肯閉上眼睛,反而追著她看。好像在研究什麽,不時點點頭,又不時的搖搖頭。

“丁長史的女兒怎麽會這種粗鄙之事。”

他自然是知道丁靈真實身份的,管事姑姑瞞誰也不敢瞞他。

丁靈手指一頓,這是她進宮後,他第一次真正的和自己交談。

手下力度稍減,丁靈老實回答道:“父親在沒考中之前,也只是一個窮書生,全家人守著幾畝薄田度日,日子過的沒那麽多講究。父親苦讀落下肩背不適的毛病,說是吃藥都不頂用,須要用手按壓才能減輕病癥。”

所以她特意尋了人去學,除了她青出於藍勝於藍。連傳授之人不會的指法,她都自己琢磨出來外,一切都是真的。

“還是個孝女,難怪會只身入宮救父。”

四皇子的這一眼,若有深意,看的丁靈是心兒驚膽兒戰,垂下眼眸,不敢再看他。

長長的一排睫毛,又黑又密,象一把小扇子擋住他窺探的眼光。四皇子心下微嘆,還是個孩子呢,而且是官家之女,應該,不是她吧。

“管事姑姑說,今天晚上,讓我伺候殿下。”

桃之出師了,管事姑姑在享受了她一段時間的按摩後,終於點了頭。這丫頭的手藝,真的不遜葉姑娘,而且手指暖暖的,比起葉姑娘天生的冰涼體質,更讓人覺得舒服。

相比桃之的喜不自勝,葉靈沈默了,明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理智告訴她,應該笑一笑。可心卻酸的不成樣子,勉強露出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她想要出宮,父親卻告訴她,先在宮裏呆幾天。案子破了,江大人被曝出收賄,丁安生此時才真正感到後怕,生怕江家攀咬,覺得女兒呆在宮裏更安全。

說江大人收賄並沒有冤枉他,比起前世丁安生收禮還要先看看,太貴重的不肯收,江大人就有些百無禁忌了。

從他家裏抄出數萬兩的銀票,價值幾萬兩的古董玉器字畫等物,判了全家流放,實在不算冤枉。

和前世一樣的劇情,只是被流放的人從丁家換成了江家。丁靈松了口氣,最大的危機過去了,總算沒有白費她一場心思。

丁安生卻抖的如糠一樣,牙關打著戰,讓馬氏死死拍了幾下,才將魂兒落回肚子裏。

若不是女兒,今天被流放全家的,就是他。

“怎麽這般嚴重,我以為只是丟官,丟官而已。”

看著自家老爺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馬氏心想,指望著他給自己掙誥命,估計是想多了。

針眼大點的膽子,當個長史都有些扛不住,升官,那是要他的命。

“你自己聽聽這罪名,收賄收賄,是你安排人送的銀子,還是你捉著他的手收下的銀子啊。”

“既然都不是,那關你什麽事。少鹹吃蘿蔔淡操心,把閨女接回來說親才是正經事。”

馬氏一想到女兒,就象心尖被人掐住一樣的疼,若不是江家出事,早趕著丁安生去接人了。

丁安生到底是放不下江家,出面保下了江大人的兒子江爾潮。

☆、親愛的舅舅

丁安生沒那麽大的能耐,能夠令案件改判。只是使了銀子讓人在路上照顧江爾潮,保證他能活著到達寒州。又使了銀子托了人,讓他一去就能被一個同鄉帶走。

“我也沒做別的呀,又沒將他帶到家裏來。只是,唉……”

丁安生只是希望江家不要因此絕後,留下一支香火。官奴是不允許贖身的,他這輩子,已經這樣了,不會再有希望。

至少,他保證這孩子在同鄉的家裏當個奴才,能留下一條命。他能做的,也只有這麽多了。

江大人兩口子,不是他不想打點,實在是知道上頭的貴人看著呢。他算哪個地頭上的人物,壓根不敢動。

“你要走,也好,等我稟過殿下,送你一份儀程,就叫丁大人來接吧。”

管事姑姑看著丁靈,總覺得這個丫頭,心裏仿若藏著什麽事,還是少讓她接觸殿下為好。

看管事姑姑答的這般輕松,想來桃之已經上手,讓殿下十分滿意吧。

“你的手指和別人不一樣,我閉著眼都能分辨出來。你不要走,除了你,誰我也不要。我離不開你呀,我的玉指。”

殿下的聲音從心底冒出來,刺得她心口發痛。

原來,並不是離不開,殿下也會說謊話哄人呢。看,桃之接過她的手,殿下不是很快就習慣了嗎。

心口被刺破了一個大洞,空落落的讓人害怕。

你不能這樣,振作起來丁靈,父母和舅舅還等著你一家團圓。你不記得了嗎,你的願望就是守住家人,你已經做到了,快回去吧,快些回去。

“今天還讓我伺候,你確定姑姑是這麽說的嗎?”

接到管事姑姑身邊宮女的口信,她有些不敢相信。

“是桃之惹怒了殿下還是……”

自從桃之出師,她就沒來丁靈的屋裏伺候了。她要伺候殿下,要給桃樹澆水,事情多著呢。

“姑娘快別瞎猜,桃之好著呢。”

好的尾巴都快翹上天啦,他們私底下都在猜,還要多久這位桃之姑娘能爬上殿下的床。

不管什麽原因,管事姑姑既然安排了,她開始洗凈雙手,用細棉布擦幹。

殿下不喜歡任何面脂或是手油的味道,所以她給殿下按摩時,從來不塗抹任何東西。

在手指的按壓之下,四皇子睡的越發沈了。想到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這麽近距離的接近殿下,她輕嘆一口氣,明明是計劃好的,可事到臨頭,卻心如亂麻。

“玉指……”

“是。”

丁靈正在走神,乍然聽到這麽一句,下意識的便答道。

等等,她在幹什麽呀。這一世,哪裏來的玉指,根本沒有這個人存在。她手指僵硬的放在他的腦後,她所坐的方向,看不到他的臉,不知道他是睡著的夢話,還是醒著的試探。

她緊張到呼吸都要停止了,心跳加速,在寂靜的夜裏如同擂鼓般響起“呯呯”聲。

殿下悠長平緩的呼吸聲告訴她,這只是他無意中說出的夢話。

太好了,憋到現在才放開的呼吸,讓她忍不住收回一只手輕拍驚嚇過度的小心臟。

根本不知,在她看不到的一邊,四皇子的眼睛瞇起一條縫,臉上掛著陰謀得逞的微笑。

“玉指,我好難受……”

這一回的夢話,丁靈就鎮定多了。一邊加大手指按壓的力度,一邊哄著他,“別怕別怕,一會兒就沒事了,熱氣都被我帶走了,很快就好了。”

手指帶出一團團的熱氣,她並沒感受到太高的溫度,想來這個時候的殿下,病情還沒有那麽嚴重。

前世的她,是在皇上在全天下張榜為四皇子求醫問藥時,被師傅舉薦上去的。為了得到這個回宮的機會,她還冒名頂替了另一個人的身份。

想到這裏,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愧對師傅。她重生回來,只想著父母家人,卻忘了傳授她手藝的師傅,若不是她,她根本沒有機會進宮。

四皇子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卻因為丁靈再一次的開了小差,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熱氣,她居然連這個也知道。他不喜歡別人議論他的病情,知情的那麽幾個人,人人守口如瓶。

神醫想必也被管事姑姑威脅過了,除非他不將全家幾十口人的性命當回事,才會大剌剌將他的病情告訴這個假徒弟。

管事姑姑回完事後,看著四皇子漫不經心的用手指叩著桌面,半天都沒有說話。想必是沒有聽進去吧,等下次再回好了。

她悄悄挪動一下腳步,準備下去時,四皇子忽然開口了,“一個長史應該是很小的官吧。”

可是再小的官,也沒有讓人家女兒當宮女的道理。父皇再疼他,也不會做這等折辱官員的事。

“如果他不當官了呢。”

人家如果不是自願的,也可以不當宮女啊。難不成,他堂堂一個皇子,還要強搶民女。不行,太失身份。

管事姑姑已經呆住了,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四皇子的思路。更不知道要如何接話,這可是個危險的信號,她忽然有了深深的危機感。

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想了一大圈後,她還是沒能理出頭緒,一向冷靜的她,額頭都開始冒汗了。

“那就讓她先回去吧。”

等他想到一個可以將她明正言順留在自己身邊的辦法,再讓她回來吧。目前為止,也只能這樣了。

原來殿下一直在考慮的是這件事嗎?管事姑姑驚呆了,她還以為殿下根本沒有聽進去。

心中原定的儀程翻了一倍報出來,四皇子開口又翻上一倍,這才讓她下去。

丁家,丁靈毫無形像的癱在貴妃榻上,往嘴裏塞削好的水果塊。一邊塞的滿滿的,一邊還想說話。

叫馬氏給攔住了,“我的乖乖,你吃歸吃,別搞得好像餓死鬼投胎成不。知道的你是從皇宮裏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上哪兒餓了三天放出來的呢。”

“唉呀,你不知道宮裏的規矩多麻煩,近身伺候的人,不許吃這個不許吃那個。不然在貴人面前打嗝放屁有口臭都是失儀,輕則拖下去打一頓,重則趕出宮外。”

她前世就知道這些規矩,這回進宮,雖然沒人提醒,她還是按規矩來,絲毫不敢給自己找額外的麻煩。

馬氏咋舌,她的思維還停在皇帝家吃飯也要用金碗的那一層,再多就想像不出來了。聽了女兒的話,半天才吐出一口氣。

“媽呀,這規矩也忒大了吧。”

“舅舅呢。”

捧著盆裏剩下的水果,丁靈忽然想到了自己要辦的事。趕緊跳了起來,又順便道:“宮裏的賞賜你只能拿一半,還有一半留給我,我有用。”

氣的馬氏拿袖子甩了女兒一臉,“我是存起來給你當嫁妝,你娘才沒那麽小心眼,貪自己姑娘的銀子呢。”

馬馳拎著一串小巧玲瓏的棕子從外頭趕回來,一股惱將棕子塞到她懷裏,寵溺道:“禦品樓的八寶水晶棕子,若不是你舅舅有面子,排幾個時辰的隊都未必買得到呢。”

棕子還冒著熱氣,丁靈剝出一粒塞到嘴裏,又剝出一粒塞到舅舅嘴裏。水晶棕子一口一個,晶瑩剔透,好幾重味道在嘴裏綻放,好吃的恨不得將舌頭一起吞進去。

要不怎麽說是禦廚呢,就是不一般。馬馳砸著嘴,還順道將手指頭舔了舔。他也只敢在外甥女面前如此,若是被姐夫看到,又要罵他沒規矩。天天規矩規矩,真不知道讀個書有這麽麻煩,吃個東西也有規矩。

“要是你外甥女求你辦個事,你會辦不。”

“辦啊。”

丁靈就是喜歡舅舅這一點,還什麽都不知道呢,只要是她說的,他就無條件的答應。

前世舅舅明明沒沾著自家的光,卻一力將她維護到底。明明只顧自己就可以很輕松的活著,卻死活不肯丟下她。

“舅舅真好。”

丁靈鉆到舅舅懷裏,偷偷掉了幾顆眼淚,大家都活著,真好。

“傻丫頭。”

馬馳拍拍她的背,“都是大姑娘了,還這麽愛撒嬌呢。羞不羞,羞不羞。”

刮著她的小臉,又滑又嫩,什麽時候的事呢,靈兒已經出落的這般楚楚動人。

瞧這花容月貌,家裏的籬笆墻真該紮緊一點,不能讓那些浪蕩子瞧見他們家的寶貝蛋,再生出什麽壞心思來,又是一場風波。

梁都不比鄉下地方,動不動就是大官和皇親,再加上親戚六眷,撥出蘿蔔帶出泥,都是一串一串的。

比起在鄉下,他能拍著胸脯說沒人敢欺負他們家靈兒,現在的他,卻只能想著怎麽偷偷防範,這個事實讓他沮喪極了。

“寒州?你不會真的喜歡江家那個倒黴兒子吧。”

聽到丁靈讓他去寒州接個人回來,馬馳第一個反應就是,我擦,怎麽可能,我們家的好白菜不可能被豬啃了。

“你別嚷嚷,噓噓……”

丁靈生怕他把馬氏給招來,親爹她都辦法說服,只有她娘,她可不敢說自己一定能說服她。論橫起來,馬氏在家敢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甜蜜的誤會

四皇子腳下跪下一個人,管事姑姑親自在門外守著,不許任何人上前打擾。

“你是說,馬馳去寒州的事,丁長史夫妻倆根本不知情?”

“不錯,這件事仿佛是丁小姐交待的,讓他去寒州接個人回來。但具體是誰,屬下沒有打聽出來。不過……”

“講。”

“……江家出事之前,曾為自家長子求娶丁家姑娘,是不是……”

“呯。”

裏頭傳來一聲巨響,管事姑姑卻面色無瀾,仍舊一動不動的守在門口維持她萬年不變的嚴肅表情。

“江爾潮,該死。”

“是,屬下告退。”

跪著的人來無影,去無蹤,沒人知道他來過,又走了。

四皇子不高興,整個康正宮裏的人都跟著提心吊膽過日子。

“爹、娘,你們這是怎麽了?”

丁靈晃悠進屋,看到老爹坐在正中間,眼裏含裏一泡淚。娘親翹著二郎腿嗑瓜子,嗑的卡卡作響。

“你爹的好兒子死了,正尋思著讓你抱了牌位成親,好給人家續個香火呢。”

“你少胡說八道,生氣歸生氣,也不能這樣作踐自己閨女。”

丁老爹氣的胡子都飄起來了,瞪著馬氏不肯罷休。

“哭哭哭,皇上金口玉言斷的官司,現在人死了,你在家裏哭天搶地,怎麽,嫌皇上判的不對,還是不好啊。”

丁靈這才聽清,原來是江爾潮死了。一路上都抗過去了,也被丁安生的同鄉接了去,結果擔水的時候偏偏溺死了。

“死了就死了,說明他命該如此。還是娘說的對,您在家哭哭啼啼的,被人聞風言奏到禦前,到時候收拾包袱滾蛋的,就是我們了。”

前世的江家人背信棄義毀了婚,丁靈恨歸恨,和父母大仇比起來,又是小事了。只記得他們前世抱了不知哪個皇子的大腿,抖起來了,後來如何,她已經沒印象了。

這一世拉了江家作墊背的,也有報仇之意。但江大人擠下丁安生,收受賄賂一事,卻不是丁靈教的,全是他自己做下的。

所以有什麽因就有什麽果,丁靈一點也沒覺得對不起他們。這會兒聽到江爾潮的死訊,更沒什麽感覺,勸得老爹不哭了,馬上蹦蹦跳跳走了。

康正宮裏的警報終於解除了,桃之私下受著小宮女們的恭維,嘴裏說著不敢,心兒早飄了起來。

誰都知道四皇子在屋裏坐著生悶氣,偏又到了吃飯的時間,沒人敢去敲門提醒。

桃之自告奮勇去了,結果四皇子不僅出來吃了飯,情緒也明顯好轉了,多日籠罩在大家頭頂上的低氣壓終於沒了。

得殿下看重的人,身份自然水漲船高,很快就連淑妃宮裏都有賞賜過來,裏頭的一支碧璽簪子,就是指明給桃之的。

桃之心裏頭還有一點點疑問,當日進去的時候,裏頭明明只有殿下一人,但她總覺得還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盯著她。

怎麽可能呢,桃之對著鏡子插上娘娘送的簪子,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馬馳從寒州帶回一個女人。但他沒地兒安置,丁靈也沒銀子在梁都置產,於是幹脆將人帶回了家。

馬氏看著這個年約三十,身形窈窕,長相周正的女子,就覺得有些刺眼睛。

面色不善的看著弟弟,眼珠子轉啊轉啊,裏頭的意思可豐富的很。別人看不懂,馬馳怎麽會不懂,連連作揖求饒,眼珠子也是轉啊轉啊。

丁靈扯了扯舅舅的衣角把他拖到外頭,“說啥呢。”

她一直覺得娘和舅舅有特異功能,光憑著眼珠子就能講出一籮筐意思來。

“你娘說,一定是我看著姐夫當了官就投靠他,賣主求榮。背著她去給姐夫找女人,小心哪天被敲了悶棍打斷了腿,讓我找新主子討藥錢別去找她。我說沒這個事,是我們家小姑奶奶的主意,我只是個跑腿的。”

“你這就把我給賣了。”

丁靈不滿,捶了捶舅舅,眼看娘的眼睛都快要冒火了,趕緊沖進屋裏滅火。

“娘,蘭姑姑是我請回來的,您不是一直說官家小姐就要有個官家小姐的樣子嗎。蘭姑姑可是從宮裏出來的,以後有她陪著我,保證不給您添麻煩。”

“那就好好呆在你院裏,不許到處瞎晃。”

馬氏的眼神還是不善,她都三十多了,老爺也是快四十的人了。再懷一個的願望可能是實現不了了,一想到要給老爺討小,這心啊就被揉了個亂七八糟。

在家裏看到比自己年輕的,她這心裏,一把邪火沒來由的就冒出來了。她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可就是管不住。

馬氏走了,馬馳是被她拎著耳朵揪走的,丁靈坐到她的對面,心裏的一句好久不見,怎麽都說不出口。

“姑娘想進宮?”

蘭馨不知道為什麽梁都一個小小的長史之女,竟然能知道她。對於自己猜不到的事,她便不猜了。年輕的時候,她曾有旺盛的好奇心,後來,她便再也不知道好奇兩個字怎麽寫了。

丁靈楞了一下,她明白了蘭馨的意思。她定是以為自己想進宮伺候貴人,才找來一個宮裏出來的姑姑教她規矩。

臉色微紅,她才沒那個意思。她只是,“只是知道姑姑一手按摩的手藝出神入化,父親肩背不好,稍一久坐便頭暈腦漲,求姑姑教我。”

蘭馨嘴角微抽,“小姐這般有孝心,實在大善。”

四皇子的心情很好,江爾潮死了,雖然事實證明他想多了,這個人似乎是誤殺,但又有什麽關系,他是皇子,殺一個官奴,實在不算什麽事。

馬馳從寒州接回一個宮裏出來的姑姑,這不是擺明了嗎。她一定是想進宮伺候他,不然怎麽會特意從那麽遠尋了人回來藏著呢。

她既然偷偷摸摸,那自己也不要聲張好了。反正她還小,等他可以出宮建府,正好……

正好什麽,他抿了嘴低下頭微微一笑。

站在他身後的桃之整個人都癡了,殿下在對著她笑耶,笑的這般好看。她的腿兒發軟,臉兒發燙,心兒都快融化了。

“閨女最近在鼓搗什麽呢,不聲不響拉了個人回來,你也不問問,萬一要是個不安好心的怎麽辦。”

丁老爹過了好幾日才知道閨女屋裏多了個人,嚇了一大跳,趕緊來找馬氏。

馬氏最近正在愁呢,老爺眼看在梁都占穩腳跟了。她的肚子卻不爭氣,這幾天挑人吧,挑來挑去挑的一肚子火。

長的太好看的,她怕鬧得家宅不寧,長的不好看的,她又怕老爺看不上。

今天一聽老爺在問閨女屋裏的人,也不知怎麽沒忍住,捂著嘴就哭了出來。

“老爺不用指桑罵槐,借著閨女屋裏的人來提醒我。我保證明天就把人給老爺送來,再給你置辦幾桌上好的席面,讓你宴請賓客。”

“哎哎,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呀。我不過問問閨女的事,倒惹得你這麽一大通,我什麽時候找你要人了,你倒是說說看。”

丁老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人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他可從未這麽覺得。

老娘還在的時候,是覺得自己挺苦挺悲的。自打娶了馬氏,她還帶著個弟弟當拖油瓶,看上去日子更慘了。

可事實上,馬氏一進門,他就覺得日子越過越敞亮。沒錢算什麽,大家數著土豆充饑的時候,馬氏涅了泥在土豆上畫小人冒充人參果,笑得他肚子疼。

幾畝薄田他種不了還要請人,馬氏帶著弟弟自己種,多出來的糧食夠他們一年吃的,喜孜孜的沖他邀功的時候,他覺得就算一輩子出不了頭,守著馬氏他也能樂呵一輩子。

沒道理等他出了頭,當了官,還要她受委屈的道理。臉兒一沈,“哪個混帳王八蛋的主意,是不是有人給你氣受了。”

也不能吧,丁家沒什麽親戚了,剩下的幾個房頭隔了好幾層,肯定不敢管他家的事。

“是我覺得對不起丁家的列祖列宗,傳到我手上,給丁家斷了後,你說,以後到了下頭,怎麽見我們家老太太。”

“還列宗列宗咧,老丁家往上數三代,是逃難逃出來的,姓什麽都給忘了,到了丁家村就隨了丁姓。祖宗都不記得了,誰還記得你生沒生兒子。”

“你真不介意,以後沒兒子送終,你不怨我?”

馬氏眼裏幹幹的,一滴眼淚也沒有,丁老爹想笑,又不敢這個節骨眼惹她,只好憋著。

“真到了那個時候,過繼一個回來唄,白撿一個大兒子,還不用自己養,多便宜的事。”

“老爺真是這麽想的。”

馬氏想笑,又不敢,也憋著看他。

☆、欠債要還

聽到爹娘在屋裏笑成傻子,趴在窗下偷聽的丁靈和馬馳對著“噓”了一聲,溜了出去。

“我就說沒事吧,我爹呀,沒那個膽子。”

“你爹不是沒膽子,是疼你娘咧。男人吶,只要把女人放在心上,比什麽都要強。我們家囡囡呀,以後也要找個疼女人的,還要有家產,把我們家囡囡養的白白胖胖。”

丁靈皺了皺鼻子,“又不是養豬,餵肥了殺肉吃,還白白胖胖。我才不要嫁呢,就守著你們一輩子。”

她不想嫁,嫁給誰她也不會快活,幹脆不要嫁了。

“小孩子家家,凈瞎說,放心吧,有你娘你舅舅在,還能叫你吃了虧去。”

舅舅只當她是小孩子胡說,刮刮她的鼻子不當回事。

丁老爹最近又忙起來了,丁靈去問,結果一屋子人,誰也不跟她說。氣的回屋生氣,還是蘭馨聽了一笑。

“四皇子十五了,明年就該有宮女近身伺候了。現在開始挑,時間正好。”

十六歲,要宮女近身伺候。

此伺候非彼伺候,丁靈怎麽會不懂。

一想到老爹在給四皇子挑司寢宮女,她就憋屈的不行。急什麽嘛,殿下身體不好,十六歲會不會太早了。

而且安排完司寢宮女,按慣例,就有良娣和奉儀要進宮了。至於最低等級的昭訓,一般會從司寢宮女裏伺候的好的提升起來。

二十歲出宮建府,會和封王同時進行,緊接著賜婚迎娶王妃,然後是側妃。

她還糾結什麽,就算這輩子能近他的身,得到他的垂青,也不過是他眾多妻妾中的一個。紅顏易老,歡愛易衰,難道她要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一個舊人,日日看他與新人歡笑。

如果是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靠近。丁靈啊,你的選擇是對的,相信自己,離他遠遠的,才是最好的選擇。

四皇子聽著管事姑姑的回報,四個司寢宮女已經選定了。其中就有娘娘親點的桃之,皇後和貴妃,還有太子各賜了一個。都是年紀與他相當,容貌出眾之人。

他不在意這個,他想看的是良娣和奉儀的人選。他同意了,這些人才能進宮。

管事姑姑將名單奉上,隨之奉上的還有畫像。展開畫像,每家姑娘的年紀,儀態,才藝,管事姑姑如數家珍,一一道來。

沒有,沒有,竟然沒有。

四皇子憤然將名單擲下,根本沒有聽管事姑姑說什麽,就這麽氣沖沖的走了。

他以為,她請人教導,是想擠進這張名單裏。她的父親是長史,她只要願意,至少能上這個名單裏供他挑選。他是一定會選她的,可是,為什麽沒有。

是有人將她擠下來了?四皇子覺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可奉命調查的人回來,一臉求您開恩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猜錯了。

“你是說,丁家壓根沒有讓她上名單的心思?那她自己呢。”

來人跪在地上,頭壓的更低了,額頭幾乎貼到了地面。

該死,她竟然……

竟然根本沒有這份心嗎?

“聽說,丁家在給她相看。”

來人知道這句話定會惹惱殿下,但他若現在不說,等親事成了再說,後果恐怕會更嚴重。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四皇子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一句。

玉指啊玉指,我不管你是不是也在夢裏遇到過我,可你既然是我的玉指,怎麽還敢想著別人,應該乖乖來到我的身邊,不是嗎。

誰也沒料到一個普通的賞花會,很少出宮的四皇子會大剌剌坐到主位上,只拿眼瞧著丁家的姑娘,一刻也沒挪開過。

當天得了丁老爺玉佩的雲家少爺,就派人將玉佩還了回來,只說不敢生受這麽貴重的見面禮。

“這可怎麽辦呀。”

馬氏這回是真的哭了,眼淚一串一串的往下掉,半點不摻假。

“你說四皇子這是安的什麽心,我們家姑娘才十二,他,他……”

丁老爺一時間仿佛老了十歲,若辭官能避了這場風波,他一秒鐘都不帶猶豫的。

可是沒用啊,貴人想要的,無論是什麽,非到手不可。

“我帶著囡囡現在就走,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沒個容身之地。”

馬馳見姐姐哭了,立刻慌了神。這輩子他都沒見他姐哭過幾回,倒是姐夫,常含著一泡淚,春花秋雪都能感動的一塌糊塗。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就是逃到天邊,也翻不出皇帝家的五指山吶。倒不如趁著殿下心裏頭有我們靈兒,若是能……”

“好你個丁安生,我今天總算知道了,你這是拿著我閨女給你當鋪路石,好叫你平步青雲當個大官。你怎麽就這麽狠的心喲,人家虎毒還不食子,你倒好,硬生生把閨女往火坑裏推……”

“是你閨女難道不是我閨女,你說,只要能解了閨女的難,哪怕就是讓我死,我都不帶一下眨眼的。”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丁安生也怒了,站起來和馬氏對著拍桌子。這一對好似怒目金剛,恨不得掀了屋頂。

丁靈的小院卻是安靜的可怕,沒有一絲聲響傳出來。

嘴角一絲苦笑,該來的,還是跑不掉啊。上輩子欠了他的,這輩子是非還不可了。

“姑姑,你想嫁人嗎?”

丁靈來到蘭馨的屋裏坐下,她挺直了身體,心想是要用到我了嗎。結果,卻是這樣一句話。

不等她答,丁靈就搶著說道:“我知道什麽話聽到你耳朵裏,都要想出十八層意思來。可是對我,你不必這樣。你想嫁人,我便讓我娘給你尋個好人家,再給你置辦一份嫁妝,風風光光從我家擡出去。”

“你若不嫁,就住在這兒,給我娘作個陪,幫她管個家都好。”

至於老爹,她一點也不擔心,蘭馨看得上老爹這樣的才叫有鬼了。

“如果我想做你舅媽呢。”

噗,她會看上舅舅,丁靈半分也不信。她比舅舅還大幾歲呢,當然,這並不重要。

“嗯,住在你們家挺好,與其不明不白的住著,倒不如當親戚,我住的也自在。”

再三確定蘭馨說的是真的,丁靈摸摸鼻子去尋了她娘。

至於舅舅,不好意思,他的意見沒有他姐的意見重要。

“真的?”

若不是女兒的難關就在眼前,馬氏早就要笑開花了。弟弟的親事一直是她的一塊心病,到了梁都靠著自家有個小小官職,也有人來打聽的。

可家無恒產,婚後還要住在姐姐家,好人家的姑娘就沒有樂意的。樂意的也都是各有各的不足,馬氏還嫌棄對方不好呢。

如果是蘭馨,她當然是一百個好。若不是宮裏放出來的,憑她的人才,也不會蹉跎到現在。

馬馳除了傻樂,一句話沒說。倒是事後悄不溜瞅的跑到外頭扯了一把月季花,剪的清清爽爽插到瓶子裏悄悄放到她屋門口。

個個都是花骨朵兒,又香又艷。蘭馨蹲下去看,臉上蕩漾著的笑意,溫柔都快化成了水。

外頭不知誰家在喊捉賊,有人偷了他家才開的月季花,詛咒的話一連串蹦出來。馬馳心想這下要糟,結果蘭馨捧了花瓶進屋,從頭到尾好像沒聽到墻外的罵聲一般自然。

進了屋關上窗,對著花瓶,蘭馨笑的身子直往後仰。笑完了,看著銅鏡,原來,笑得把牙露出來是這種感覺啊。

自己半輩子沒有肆意的笑過,剩下的半輩子,就讓她肆意一回吧。

“提前進宮,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已經梳起婦人頭的蘭馨看著全家人,頂著大家的黑臉慢條斯理道。

“木已成舟,再去想不可能的事,於事無補。我們該想的,是怎麽讓靈兒在康正宮裏站住了,讓四皇子離不開她。”

馬氏的臉都綠了,女兒才十二歲,再過一年進宮,也才十三歲。根本連人事都不知,現在邀寵,是不是早了點。

“姐姐莫惱,我說的可不是靠這個邀寵,宮裏還有四個年紀正好的司寢宮女呢,怎麽也輪不到我們靈兒去伺候。寵,也分很多種,不是只有一種手段。”

管事姑姑在康正宮裏給四皇子回事。

“神醫說想進宮給您覆診,帶他的女弟子來。”

“嗯,我也覺得該覆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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