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暈後，姜袖袖短時間裏並沒有醒過來。

迷迷糊糊裏, 她只感覺到周圍一片溫暖, 而她整個人都置身在一片空白虛無之中。

她知道，自己做夢了。

這已經是她進入游戲以來, 第五次做夢了。

和前幾次一樣，她在夢裏，都保留有清晰的意識。

她甚至還有閑心，去回憶剛剛發生的事情。

她想的最多的, 是許白知道了游戲的存在。

不僅如此, 他還能精準地分辨出來, 他是屬於“游戲”裏的, 而姜袖袖等人卻是來自外界的。

在證據如此少的情況下, 他能猜得這麽準，語氣還那樣篤定, 這要說沒有玩家偷偷給他洩密, 姜袖袖才不信！

可是“兩不原則”, 是游戲三令五申要求玩家遵循的啊。

不少玩家因為一時疏忽，和NPC說話時不小心說漏了嘴, 等他們出游戲後, 還被游戲制作公司以“對程序的運行造成一定幹擾”為理由來罰款。

並且，玩家進入游戲後, 是會被系統24小時監控的。

為了避免有玩家鉆漏洞, 游戲公司的條文裏也明確地寫了, 只要是妄圖用“游戲”“現實”等信息來利誘NPC的玩家, 就算最終通關了游戲，也無法獲取獎金。

所以，無論是誰，都沒有理由向許白透露這方面的信息。

玩家進來游戲的目的要麽是通關，要麽是玩樂，絕對不可能會有想主動挨罰給游戲公司送錢的傻子。

那麽許白是從誰那裏知道的信息？

而那個不知名的老哥，到底在想什麽東西啊……

姜袖袖想到這裏，只覺得有點一言難盡。

同時，她心裏也匆匆閃過了一點懷疑。

那個洩密的人是誰，就暫且不提了，世界這麽大，總會有幾個超出常人理解範圍外的人。

但是，許白是怎麽結識這個人的？

他獲取信息的途徑，又是什麽樣的？

許白不像是一個會隨機挑個玩家，然後直接開口質問的人。

憑她對許白的了解，要是她是他，她對游戲產生懷疑後，應該會仔細觀察一陣子玩家，甚至有意地接近玩家，去多個人身邊套一下話……

然而，還沒等姜袖袖繼續往下想，她就發現，自己的夢境出現了變化！

明明她的周圍都是一片白茫茫的光，可此時卻好像平白出現了一道波瀾。

“姜袖袖。”

一聲呼喚從波紋的後面傳了過來。

緊接著，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是王曉雲。

“你來了？”

姜袖袖見到她的一瞬間，還有些驚訝。

但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現在許白放棄了村民，放棄了他的信徒，是以犧牲自己的力量為代價的。

他獲得了相對意義上的“自由”，只是同樣的，他也會因此陷入能量最弱的階段。

在這種情況下，王曉雲能從許白手裏逃出來，倒也不怎麽顯得意外。

果不其然，見到姜袖袖後，王曉雲很快就解釋了起來：“河神的能量不知為何削弱了不少，我和姐姐，還有以往那些犧牲者的靈魂，都從廟裏逃了出來。”

說完後，她看了看姜袖袖：“只是，我覺得應該來看看你。”

“這樣啊。”

姜袖袖聽了她的話，也不清楚該回些什麽，只好笑了笑。

和一些尋常的簡單小游戲不一樣，這種大型全息逃生游戲，每個NPC或者鬼怪角色，都配有各自的程序代碼，會讓他們在面臨不同的事情時，順其自然地做出相應的舉止。

這也是這種游戲吸引人的地方所在。

隨機性和不確定性，多變的逼真的環境，可任意創新的領域，這些加起來，要遠遠比那種設定單一呆板的游戲有趣多了。

所以，即使許白把這裏鬧了個天翻地覆，這些NPC們依然還能正常地運行下去，而不是直接死機。

而現在，王曉雲在成功逃離後，出於對姜袖袖的擔憂，她又過來看了一眼。

“你被河神帶到廟裏去了，”王曉雲說，“接下來，你有什麽計劃嗎？”

計劃？她能有什麽計劃？

姜袖袖聽了，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面對這個情況，姜袖袖的心裏也是很迷茫的。

她以前能通關，都是因為她充分地理解了規則，並將規則利用到了極致。

而現在，許白打破了規則，成為了一個徹底的不可控的存在。

他不再有能一擊致命的缺點，姜袖袖怎麽去對付他呢？

“我也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王曉雲看了看她，說道，“不過，我想我或許可以提供給你一點信息，希望能對你有用。”

姜袖袖聞言，微微一怔：“什麽信息？”

與此同時，她心裏也燃起了一絲希望。

難不成，王曉雲的出現，是系統發現了不對後，專門給她開後門，幫助她去對付許白？

“有關河神現在的實力的信息，”王曉雲說，“據我現在觀察，他變弱了不少，要是以前，他可以輕松地抹平這一整座山，可現在，他大概只能把山下的村子給除去。”

姜袖袖：“……”

姜袖袖：“……謝謝。”

要不是王曉雲神色很認真，姜袖袖差點就認為王曉雲是在逗她玩了。

無論許白是能抹去一座山，還是能抹去一個村子，這都不是身為普通人的她能打得過的！

“不用謝，這也沒什麽的。”

沒看出來姜袖袖欲言又止的神色，王曉雲繼續說了下去：“姐姐還在等我，我不能留太久，得先走了。”

說著說著，她對著姜袖袖笑了笑：“我們在成功地逃走之前，也嘗試過很多次，要是一條路行不通，那就試試換另一條路吧。”

要是一條路行不通，那就試試換另一條路？

姜袖袖聽到這裏，楞了楞，只覺得王曉雲的這句話，似乎意有所指。

換條路……

王曉雲是要讓她不要再想著繼續按游戲規則來思索，而是從別的地方入手麽？

可是，她還能有什麽辦法？

除了規則以外，她還能怎麽做？

電光火石之間，姜袖袖的腦海裏閃過了無數的念頭。

幾秒後，她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看著再次出現波瀾的夢境，姜袖袖深吸一口氣，開口叫住了將要離開的王曉雲：“王曉雲，你等一等。”

頂著王曉雲困惑的目光，她的臉上露出一個堅定的，卻有些奇怪的笑容：“……你們離開以前，可不可以到村子裏，再幫我做一件事？”

……

……

姜袖袖再次睜開眼時，發現她已經換了另一個地方待著。

她沒有躺在地板上，或者祭臺之類的地方，相反的，她身下一片柔軟，就好像躺在床上。

不，她現在，確實是躺在床上的。

姜袖袖稍稍一偏頭，就看到了自己枕著的枕頭，和邊上的床鋪。

王曉雲在夢裏告訴她，她是被許白帶進廟裏去了。

不過等姜袖袖醒來後，卻發現這個地方，她並沒有在廟裏看到過。

入眼的，是一片張燈結彩的紅色屋子，她匆匆一瞥，只見房間內四處都是鮮紅色的帷幕和貼著囍字的家具。

這裏，與其說是廟，不如說是某個新婚夫妻舉辦婚禮時的新房。

無數蠟燭被點亮，整齊地擺在房間裏各個地方，將屋子裏染上一層溫柔的暖黃色。

“你醒了？”

姜袖袖沒能觀察太久，便聽到一旁傳來許白淡淡的聲音。

她順著聲音望了過去，只見許白正坐在床邊上的椅子上，歪著頭，好奇地盯著她看。

當然，好奇只是表象，姜袖袖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他眼底潛藏著的冰涼打探。

她了解他，他也了解她，作為交手了整整三個游戲的對手，兩人不說十分熟悉，但對彼此的性格，還是會有所了解的。

因此，他必然不會相信，姜袖袖會束手就擒。

姜袖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房間：“這是哪裏？”

“寺廟下面的一個房間，”許白說，“他們向我獻祭的辦法，想必你應該有所了解。”

姜袖袖點了點頭。

獻祭的辦法，她當然知道，就是河神娶妻嘛。

她之前，還被選作了整整三個晚上的新娘，雖然三次都逃掉就是了。

村民能修這樣一個房間給許白，也算正常。

“你接下來要做什麽？”姜袖袖又問。

“補辦婚禮，”許白說，“這是一種很特殊的儀式，你會喜歡的。”

於是姜袖袖知道了，這個婚禮辦完後，她差不多就會徹底留下來了。

得知了這個情況後，姜袖袖看著許白，沒有任何過激反應。

她只是在過了兩分鐘後，緩緩地問了第三個問題：“為什麽會是我？”

她以前也問過這個問題，那時候許白笑著告訴她，他會“看中”她，是因為她很有趣。

她本以為她會得到一個差不多的回答，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這一次，許白居然很認真地想了一下。

兩秒後，他回答了出來：“可能是……因為無聊吧？”

姜袖袖：“……”

那他可真是夠隨心所欲啊！

不過這個回答，她怎麽感覺有點眼熟呢，好像在哪裏看見過似的。

另一邊，也許是看姜袖袖的態度異常平和，許白答完話後，瞇起眼睛打量了她一番：“你現在這樣子，倒是和之前差別挺大。”

姜袖袖很淡定：“因為我已經接受現實了。”

許白：“接受現實？”

“是啊，”姜袖袖說，“反正逃也逃不掉了，幹脆就享受吧，能不用上班，不用忙碌，每天睡了吃，吃了睡，其實也挺好的。”

許白：“……”

或許是被姜袖袖的鹹魚程度給震驚到了，許白一時間竟沒有回一句話。

半晌後，他才神色古怪地問道：“……你就不怕我對你做點什麽？”

聞言，姜袖袖自信一笑：“當然不怕，這方面可是有嚴格限制的。”

為了防止出現下.流.低.俗的事件，全息網游制作商在這方面就相當狠——只要出現越軌行為，就會直接“沒收”男方的作案工具。

也就是說，會把男玩家或者男NPC的XX在游戲裏抹去。

想到這一點後，許白也啞然無聲了。

雖然這並不算真正意義上的閹割，但在虛擬網絡裏嚇一嚇，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不過，能讓姜袖袖有恃無恐的，可並非單單這一點。

不知想到了什麽，她的目光微微一動。

夢裏王曉雲的話，看似沒什麽用，但等姜袖袖靜下來仔細想了想，卻覺得其中的信息量並不少。

一條路行不通，就換條路麽……倒也不是不可以。

接下來，兩人的交流並不多。

許白對待她還存有懷疑態度，剩下的時間裏，還觀察了姜袖袖很久。

但姜袖袖的反應，卻出人意料的平靜。

她似乎真的完全放棄了掙紮，一直躺在床上，不是看書就是嗑瓜子。

按照前三天的情況，河神娶妻的時間，都在半夜十二點。

因此這一次，他們也照樣要等到十二點。

這期間，姜袖袖也並沒有露出任何急躁或者不安的神色。

就這樣，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了。

只是，等到午夜十一點的鐘聲敲響後，村子裏卻意外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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