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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亂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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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鐘前,堅羅洲全部、索亞古大陸洲全部、西羅巴洲南部、天枰洲西部,所有電力設施的運行,齊齊中斷,電力網陷入了可怕的癱瘓狀態。

與之同時,西半球有近十億目擊者,看到了一道熾白色的光束,由堅羅洲某處,確切的說,是堅羅國的某處原始叢林處,射向太空──即使在西半球,仍然是白天!

隨後六十秒內,世界各國發射的近萬顆不同方位、不同類型、不同距離的衛星逐個失去聯系,就是黑暗世界多個有咒法防護的衛星也不例外。外太空陷入了一片死寂。

受此影響,全球的衛星通訊系統瞬間癱瘓,各國在外太空布下的尖端技術也打了水漂。各國官方聯系在沒有了衛星通訊系統的情況下,幾乎將洲際線路給打爆,至今還未商量出結果來。

普通人的世界仍在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沖擊,還沒有做出什麽理性或不理性的舉動。但在黑暗世界,卻已經是徹徹底底地翻了天。

普通人無法理解這樣的事情,但黑暗世界卻能理解,尤其是全球各大勢力二十餘位“妙詣境”修為的絕代高手,幾乎同時查覺到了這隱晦卻巨大的變化。

在事發後一分鐘,“三大制約”首先發難,由“異黨”首席黨魁克魯斯皮爾為首,“三大制約”向事發中心地的禁忌科技力量提交了外交意見書。聲稱禁忌必須給黑暗世界一個說法,禁忌也必須為黑暗世界可能產生的變化負責。

隨後不久,炎黃進化力量、梵河等級力量、叢林巫術力量、艾瑪祭司力量、神話英雄力量先後向禁忌遞交了外交意見書,可是,其中的意義卻大有差別。

炎黃、艾瑪的意見與“三大制約”類似,傾向於強硬;梵河和神英的意見則是不置可否,例行公事;而叢巫的態度就相當奇怪了,他們好像是知道了什麽,在外交意見書上盡是些暧昧的詞句,讓人不得不表示懷疑。

禁忌的回應也是相當幹脆,由最高領袖理查親自電訊各方:“實驗最新產品,效果未知,二十四小時後召開新聞發布會,歡迎黑暗世界各方勢力代表以及各大媒體參加,會議上將對此現象進行深度解釋。”

電訊發出後,各方勢力的意見不但沒有消弭下去,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除了叢巫順理成章地偃旗息鼓,不再追究外,其餘勢力叫囂得更加厲害,但這次,不管他們怎麽叫,禁忌都再無回應。

這是在短短的三分鐘內發生的事情,現在黑暗世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所有的目光都指向禁忌,指向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指向那變得茫茫無際的未來。

“現在唯一可以證實的影響,外太空的衛星全部損毀,直接經濟損失已達數萬億之多。再有,就是‘極限戰場’,我們不知道這是暫時的失效還是永久的消失,但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蘇怡簡單地為我解釋了一下,很快就掛了電話,我明白,這麽驚人的事件,對越來越脆弱的世界經濟將會構成怎樣的沖擊,中皇集團在各方面的投資並不是個小數目,蘇怡必須去盡快處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可一直到蘇怡掛了電話,我才猛地想起來,她的身體已經不允許她過於勞累了,我的孩子啊……

“餵,蘇怡,一定要註意身體……”

再次撥通了電話,好一陣叮囑,直到蘇怡笑著答應,我才勉強放心。放下手機,我看到了江雅蘭變得非常詭異的臉:“看來我對你們的影響不算大……”

不算大?都離婚了耶!我覺得江雅蘭的邏輯和蘇怡有的一拼。

我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生氣,最後,我還是把江雅蘭的話當成是“自我解脫”的一種方式,覺得這算是好事,不和她計較。但是,不久前剛剛的喜事還是要告訴她的。

“呃,雅蘭,我給你說……”

我剛開口,江雅蘭便打斷了我的話,非常奇怪地道:“剛剛你怎麽那麽緊張啊,蘇怡的身體一向很棒,難道她生病了?”

她反應得倒是挺快,我搓搓鼻尖,有些尷尬,但更多的是歡喜,就這樣順著她的話碴說了下去:“呃,最正確的說法是,她懷孕了!”

江雅蘭立刻瞪大了眼,上上下下看了我好半晌,然後才道:“便宜你了!”

這句話很是莫名其妙,但卻相當符合江雅蘭一貫的風格。我笑了笑,心中卻更高興她似乎已經解開了心結,可以正常地面對我了。

我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在腦中整理一下,理出了一條較清晰的線索。再區分一下輕重緩急,只幾秒鐘的功夫,我就知道現在該怎麽做了。

一把拉著江雅蘭的手,我輕松地道:“暫時不用擔心這些莫名其妙的事了,我們找人算帳去!”

“算帳?”

江雅蘭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不過,以她看找麻煩的心性,對“算帳”一類的事情,還是相當感興趣的。我聳肩道:“當然是找‘死亡賭賽’組委會,要不,你想被成千上萬的蒼蠅蚊子騷擾到死嗎?”

江雅蘭趕緊搖頭,她可不想讓自己寶貴的青春年華葬送到那些沒有一點水準的蠢材身上,只要想到自己必須天天打發那些不值得一戰的庸碌之輩,她就覺得反胃。對我的提議,自然是大加讚賞,跑得比我還急。

“等等,等等!”

我連忙拉住她,苦笑道:“不要太急,咱們這樣跑過去不太禮貌,要做點兒準備才行!”

“算帳還要講禮貌?”

江雅蘭相當好奇。我笑著露出雪白的牙齒,在黑暗中閃出了鋒利的光:“當然,至少也要找個引路人才對!”

在江雅蘭困惑的目光裏,我打了一個響指,微笑著向遠處的黑暗點頭:“那位,願不願意帶我們到你們總部去一趟?傭金從我們的肖像權轉賣費用中支取,這樣還公平吧!”

威廉姆斯覺得自己的血液已經凝固了。他開始懊悔,懊悔自己沒有在戰鬥結束的第一時間逃脫,才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

張真宇和江雅蘭的交談並沒有放低聲音,他聽了個清楚明白,而張真宇向他這邊招呼,他自己也不可能忽略。他第一個念頭就是逃跑,跑得越遠越好,然而一想到張真宇獨步天下的“七倍音速”,他便喪失了這個勇氣。

第二念頭是打,呃,或者說是自殺。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他從剛剛兩場戰鬥中看出,張真宇和江雅蘭任何一人,都有資格把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更重要的是,“極限戰場”在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中消失了,“極限階”最重要的威脅手段──自爆,也成了一場空話。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在賭場輸光了一切的賭徒,紅著眼睛想找出一個維護面子的籌碼,但連內褲都輸掉的他,卻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遮羞的布片。

上帝啊!拯救我吧!

不知道上帝是不是也姓威廉姆斯,在他心中禱告的同時,通訊器發出了久違的提示音,這聲音或許無助於他的困境,但卻為他提供了一塊遮羞布。他本能地按下接聽鍵,那邊托達亞微帶著疲憊的嗓音響起:“不要再管任務了,馬上返回!”

威廉姆斯苦笑著,還沒有回答,一只手伸過,從他衣領上撕下了通訊器,手的主人還給了他一個溫文和藹的笑容:“托達亞先生吧,一會兒將去拜訪!”

那邊立刻沒了聲息,威廉姆斯覺得自己的笑臉已經僵住,連呼吸都停滯了下來。那只修長白凈的手輕松地將通訊器捏碎,灑進了大海中。手的主人微笑著看他,禮貌地開口:“貴姓?”

“傑森。威廉姆斯。”

威廉姆斯完全靠本能,才勉強把自己的名字說出口。面前,那人笑著點點頭,伸出手來,威廉姆斯也傻傻地回應,兩手交握,那人笑道:“張真宇!”

廢話,你是張真宇,誰不知道!威廉姆斯低下頭去,不敢看對方的眼睛,心中卻生出了強烈的屈辱感覺。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自己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虧自己也是個堂堂的“極限階”,難道“妙詣境”和“破障境”的差別,竟是如此的不可逾越嗎?

不管威廉姆斯心中怎麽想,他眼前的人都沒有必要去理睬。

我松開了和他交握的手,輕輕笑道:“我和雅蘭要去貴方的總部,與托達亞先生一敘,如果威廉姆斯先生不介意的話,可否為我們帶路?”

我看到這位年輕人上翻的白眼,無意間,他送給我一個“我能說不嗎”的無奈表情,顯出了他比較活潑的天性,這讓我心中有了幾分好感。

小夥子有前途!

我老氣橫秋地在心中評價,已經忘了對方的實際年齡至少比我還要大上七、八歲的事實。

托達亞現在很郁悶,更確切一點兒說,他的心中已生出了強烈的恐懼感。他覺得,今日的一切,都是老天爺故意安排下來,專門和他作對的。

突如其來的“入侵者”,突然報廢的中繼器,突然故障甚至是突然全部毀損的衛星,讓他為之焦頭爛額。

停止全球直播的已不僅僅是“黑天洲中北部戰鬥板塊”了,“極天洋縱深海域”、“天塹洋縱深區域”、“東極洲及臨近島嶼”、“索亞古大陸洲”等四大戰鬥板塊的直播頻道,在三分鐘前的劇變中,同時癱瘓!

壞消息還在不斷地傳來。

繼江雅蘭被人追殺,中斷賽事,逃命而去後,在索亞古大陸洲的卡陀,也施施然邁入界限,聲稱“有更精彩的事情發生,便不陪大家了”!

托達亞氣得憤怒如狂,卻也要顧及到卡陀及其背後的梵河進化力量。可是,剛剛才發了對江雅蘭的通緝令,這邊放過卡陀,組委會的顏面往哪兒擱?他們只能硬著頭皮再發一個通緝令,同時派出專人,秘密與梵河聯系,準備私了此事。

剛忙完這邊的事情,托達亞記起了仍在戰區徘徊的威廉姆斯,打開通訊與他聯系,想了解一下最新戰況,以決定對江雅蘭的處置方案。

說實話,他是很有“私了”的誠意的,可是,聯系一開通,對面張真宇高傲的態度便令他目瞪口呆,隨之暴跳如雷。

張真宇,我必不與你幹休!

托達亞一生行事,還從來沒有受到如此的待遇!他氣得渾身發抖,同樣地捏碎通訊器後,幾乎便要披掛上陣,與張真宇決一生死。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被怒火沖成漿糊的腦子漸漸地清醒過來。他便是再有自信,也不敢在如此四面楚歌的情況下再樹強敵。

各大戰鬥板塊的直播問題已經相當麻煩,即使組委會可以迅速地再次發射衛星,但現在外太空究竟是什麽樣子,誰也不知道,剛剛升空又掉下來可能性相當高,他絕不敢冒這個險!

這就說明,“死亡賭賽”組委會絕對無法在短時間內挽回因直播問題而產生的“信譽危機”,即使他們面對的是某種“不可抗力”,但挑剔的觀眾不會這樣想,他們只會認為,是組委會策劃失誤,是組委會辦事不力,是組委會蠢人當道……總之,一切都是組委會的錯!

還有卡陀和江雅蘭的違規事件,這絕對是組委會近兩千年來最大的恥辱!兩個具有國際聲譽的絕頂高手,視“死亡賭賽”如無物,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偏偏組委會還要陪著笑臉,同人家做“官兵抓強盜,抓到就放掉”的低級游戲!

組委會兩千年的聲譽,雖然遠遠不能稱為高尚,但說一不二,言出必踐的信譽還是有一點的,而這一次,在一連串的天災人禍面前,這麽一點兒可憐的信譽,也有可能永遠地沈淪下去。

托達亞頹然坐下,他第一次感覺到,瑪蒂爾達的見解,是多麽地正確!他現在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商人”,還是“將軍”,抑或兩者都不是,而只是一個四不像的可憐蟲?

壓抑心神的沖擊接踵而來,托達亞的心靈防線,已是脆弱不堪,隨時都有沒頂崩潰的危險。然而,托達亞畢竟是一個了不起的領導者,在心靈即將永世沈淪的剎那,他忽地心有所感,立時出了一身大汗。

“混帳!我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猛然清醒之後,托達亞一掌拍碎了椅子,他在為自己軟弱的想法而羞恥。當代的“滴血匕”,應該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去面對一切的困難,而不是在這裏自怨自艾,甚至自我毀滅!

就是毀滅,也輪不到自己操心,他有信心,讓一切的敵手,都付出相當的代價!

他微一挫牙,大步離開座艙,直面那兇險不測的未來。

要讓世人都知道,“死亡賭賽”組委會,並不只是會賺錢而已!

“咚!”

一聲沈悶的撞擊聲響在托達亞耳邊,他覺得整個船體都晃動了一下,艙室上安裝的厚厚的玻璃也“嘩嘩”做響。

撞船了?

這是托達亞第一個想法,但隨即他就否決了這個念頭,只因為,正走在甲板上的他,看到了船舷邊露出的一顆黑漆漆的頭顱。

在這顆有著巖石般堅韌的頭上,嵌著一雙血紅色的眼眸。而在兩眼之間,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凹陷展現在顱骨之上,托達亞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的腦門上有這樣的一個凹陷,他必死無疑!

感受到托達亞的目光,這個從海中翻上來的黑人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對不住,逃得太快,撞船了!”

在船上通明的燈火照耀下,他白花花的牙齒和漆黑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托達亞覺得,這是一頭兇獸向他展示自己的兇器!

托達亞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並伸出手去:“多瑪拉先生,久仰了!”

黑人倒是很爽快地和他握手,但口中很是頑固:“對不起,我想你認錯人了,我是黑天,不是多瑪拉!”

看著托達亞迷惑的表情,黑人又補充了一句:“我個人以為,多瑪拉已經不存在了!”

說罷,不理會一臉茫然的托達亞,黑人自顧自地抽回手去,也不問托達亞的姓名,背著雙手,悠閑地從托達亞身邊走過,再不看他一眼。相比之下,這自稱是“黑天”的黑人,才更像是這艘巨輪的主人。

托達亞心中升起了無法控制的怒火,在他看來,此人比那個姓張的小毛頭更囂張百倍,對待他這個主人的態度,也高傲得令人發狂。黑天……

“嗯,有事嗎?”

可能是感覺到托達亞生出的怒意,更有可能是他對托達亞的心神變化了若指掌,黑天突然回頭,再一次地露出滿口白牙,向托達亞展示出他野獸般的危險性和殺傷力。

托達亞覺得自己蒸騰的怒火瞬間被一層寒冰凍結,口鼻間吸入的都是森森的寒氣,寒氣順流直下,幾乎要把他的五臟六腑全部凍成冰塊!他立時僵住了,全身的汗毛孔緊密收縮,連一絲汗意都發不出來。

“沒事就好!我去休息了!”

他笑著離開,托達亞眼中射出了深深的屈辱之色,可是已緊握成拳的雙手,卻沒辦法動上半分。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組委會的核心委員從黑天前方急急走了過來,因為走得太快,不小心和黑天碰了下肩膀,黑天咧著嘴對他笑笑,這位委員在不了解此人的身分前,不敢怠慢,微笑點頭,表示歉意,然後扭頭便叫道:“總裁,有急電,呃!”

他臉上焦慮的表情突然定格,那細微處的表情定型,詭異得令人心頭發寒。

黑天在他後面聳聳肩:“我討厭別人和我有身體接觸!當然,美女除外!”

托達亞怔了一下,然後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怒吼,他的身體奇跡般的恢覆了動力,只一閃,身體便越過了眼前僵立的人體,五指合攏成錐狀,直刺黑天凹陷的腦門。

“砰!”

托達亞臉上挨了結結實實的一拳,生成的“極限領域”像是一層玻璃罩,一碰就碎。他慘哼著倒撞回去,比來時的速度更快三分。

他的身體先撞倒了僵硬的核心委員,又飛掠過長達數百公尺的甲板側舷,撞斷了船體尾部的鋼鐵欄桿,這才消去餘勁,軟軟地翻在甲板尾部,大半個身子都伸在船體外面,海風吹來,他晃了幾晃,像一塊笨蛋的石頭,一頭栽了下去。

仆倒在甲板上的核心委員,已變成了一片破碎的血肉冰屑,黑天抽動著嘴角,從上面踏過,似緩實快,眨眼間就來到了船尾處,看著海面上掙紮著飛起的托達亞,點了點頭:“果然是‘極限階’,能引得我出手,是你的造化,來,爽快點兒送死吧!”

“為什麽!”

托達亞眼中是凝結到冰點的寒意:“我自問和你無怨無仇!”

黑天微笑道:“當然,我們第一次見面,自然沒什麽仇怨。可是,你是個‘極限階’,修為也還不錯!所以,我自然要動手試試的!”

“試試?”

“不錯!本人很長一段時間與世隔絕,現在黑暗世界發展到什麽程度,我還沒什麽概念。沒想到,剛剛大成出山,一個小小的江雅蘭便能和我對抗那麽久,還有張真宇……所以,我對黑暗世界現在的整體實力很感興趣。

“同時,我覺得,這兩家夥應該是特例吧,為了證明這一點,你,是個很好的試驗品!”

他招手讓托達亞上來,那樣子就像喚一條狗。受此刺激,托達亞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但眼中的厲芒卻是愈發強烈。

“你似乎忘記了,這是在誰的地盤!”

聲音猶在空中回蕩,托達亞已閃身消失。黑天“唔”了一聲,隨手一記手刀,劈向左側空處。托達亞冷厲的臉孔立時從那裏現身出來,不過,只再一晃,他又消失了蹤影。

“嗯?二度移形?”

黑天正驚奇於對手略出意外的實力,肋下寒風突起。他想也沒想,沈肘一壓,肘鋒正擊中一條冷森森的金屬。皮膚一涼,他心叫不好,神速擡手,同時盡力後退,終於避過那突現的鋒芒。而此時,他的肘部已是皮破血現。

“好利器!”

他心中驚嘆,目光掃過托達亞的手掌。正看到一柄長僅七、八公分,通體血紅的匕首收入托達亞的袖中。一眼望去,匕首刃尖仿佛是一顆將滴未滴的血珠,圓潤光滑,卻沒有一絲鋒利的感覺。

“滴血匕!”

他為之凜然,他就是再孤陋寡聞,對這個黑暗世界有名的神兵也是有所了解。

他擡起手肘,入目的傷口令他眉頭一跳,剛剛硬接數道“白衣夜行劍”也毫發無傷的手臂,竟已被劃出一道長達五公分,深可見骨的傷痕,且正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在幹擾著傷口的愈合,使其血流不止。

這樣的傷勢,較之“白衣夜行劍”截經斷脈的內傷或有所不及,但在外表上,卻使得黑天大失面子。他看向托達亞的眼神,已少了幾分戲謔,多了幾分猙獰。

然而,托達亞一擊得手,所得到的也不僅僅是匕尖上流動的鮮血而已。被黑天一拳打掉的信心,在此刻盡數覆蘇。不錯,論實力,兩個托達亞未必抵得上一個黑天,但他已經說過:這裏,是他的地盤!

袖口垂下,掩去了“滴血匕”最後一線鋒芒,托達亞已完全恢覆了平靜,甚至還能用幾分笑容,來掩蓋剛剛的狼狽。黑天看著他點點頭:“‘死亡賭賽’?原來是這個,確實有點樣子,只是,倚著滴血匕之力,也怪不得有如此基礎,在這把年紀上還無法更進一步!”

托達亞微微一笑:“黑天先生,我不是武士,而是一位商人,或者,也能稱之為賭徒。生死搏殺不應該卷到我的身上,黑天先生是明理的人,應該明白這一點。托達亞忝為地主,對黑天先生的到來表示歡迎,先生的禮物,本人也收下了,現在,我們何不進去喝杯咖啡?”

黑天微微一怔,隨即大笑起來,他揮了揮手,任手臂上的血滴在甲板上。血液一落地,立時便傳出“哧哧”的怪異聲響。托達亞的笑容有些發僵。

“請我喝咖啡?是讓那四個小家夥來請嗎?”

四滴暗紅色的血液在他的話語聲中飛掠而出,射向四個不同的方向,大氣中生出了不正常的波動,四個年齡均不超過三十五歲的青年人從折射的光線中現出身形,四雙眼睛緊盯著黑天那張詭異的黑臉。

“又是四個‘極限階’,現在‘極限階’真不值錢了……”

黑天略有遲疑。如果是以前,他不會想太多,直接找上托達亞,打開“極限戰場”殺人就是。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今日破關而出,世界好像變了個樣子,明明是“極限階”之間的對戰,卻沒有“極限戰場”的蹤影,以他的神念感應,也覺察出四面的環境有了些極其微妙的變化,這世界,再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了!

如果“極限戰場”不出,五個“極限階”的聯手之力,以他的傷勢,未必能輕松接下,理智點兒的作法,便是借坡下驢,免此一戰。

可是,不見滴血匕還好,一見此匕,他便覺得,這樣的神兵,簡直就是對抗“天道神劍”的無上妙品,若是有此匕在手,就算是張真宇手持神劍,他又有何懼?

他此生最怕有二:第一便是前天下第一高手張雲忘,但數月前那場驚天動地的元氣變化,縱使他遠在黑天洲閉關,也能察覺出個八、九成,也正因為這樣,他才敢放著膽子出關殺人。

而第二怕的,便是手持“天道神劍”的張真宇。手持王者之劍施天子劍道,那樣的鋒芒,就是張雲忘,怕也要暫避其鋒,他黑天再自負,也沒膽量再一次地面對那個噩夢。但是,有了滴血匕這樣的神兵,一切便都不同了!

“張真宇……”

想到了這個名字,他的額頭上似乎還在隱隱作痛,這促使他做了一個決定。

黑天洲中北部距“湯瑪斯海域”不過是兩千公裏左右,比我從蘭光到來的距離更短一些。而現在又不再是心急火燎地救人,所以,我就將就著威廉姆斯的速度,悠閑地飛行在海面上。

隨著時間的推移,因為一場巨變而產生的災難性後果,逐漸地浮現在眾人眼前。通過各類通訊咒法,我接收到了一波又一波最新的資訊。

首先,是普通人的世界。在地面上,因為突如其來的大規模停電事故,造成的各類意外傷亡已接近十萬人,直接經濟損失了超過了一萬億的水準。有幾個索亞古大陸洲的國家,還發生了大規模騷亂,傷亡人數和經濟損失持續上升中。

太空中,除了繞星球運行的衛星全部報廢以外,堅羅、西羅巴洲聯盟、多薩克、炎黃等國近年來全力發展的星際空間站,也沒有逃過這一場劫難,不但價值上萬億的昂貴設備報銷,還賠上了十多名優秀的太空人,各國政府均在哀嚎:“人類的星際探索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

最要命的是,已停滯了近一個小時的西半球電力網,仍沒有任何修覆的跡象,哪怕是一些關鍵地點,其後備發電設施也沒有任何起色!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經過各方專家的一致探討,西半球電力網癱瘓,問題不在線路上,還是直溯源頭,直指各大發電廠的能源儲備。

當專家們參觀了堅羅最大的核電廠時,呈現在他們眼前的,只有一堆廢棄的放射物渣滓,可以使用一百年的豐厚能源儲備,已經在一瞬間消耗殆盡。

有幾個專家立時崩潰了,而勉強還有幾分神智的其他人,則堅定不移地相信,這一定是惡魔的傑作,其中絕對不牽扯任何科學因素!而他們在此時唯一能下的科學論斷便是:人類能源緊缺的最後期限,將提前一百年到來!

受此大環境影響,全球股市幾乎是在集體跳樓,各類的謠言也是風生水起。

“東西方大戰再起!”

“恐怖組織掌握了可怕的技術!”

“太陽黑子爆發,殺死全球生物!”

“外星人入侵!”

股市產生謠言,謠言影響股市,西半球的崩潰也讓東半球陷入了恐慌,全世界的人們都亂成一團。而等到人們從世界末日的恐懼中搶回第一絲清醒時,他們才發現,自己前十年辛辛苦苦的勞作,一夜之間,便化為烏有。

一小時,僅僅一小時,全球經濟倒退十年!

而在黑暗世界這邊,與普通人社會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各大勢力,在和禁忌打了一小時的嘴仗之後,回過頭來,才愕然發覺,自己的財富已經是大大縮水,各方面的投資都被一張深不見底的大嘴吞吃下去,幾億幾億的財富扔下去,連個回響都沒有!

以中皇集團為例,即使是蘇怡應變及時,各大洲的分支機構人員精幹,各類投資又以穩重的實業為主,已經將可能的損失降到最低,等這一個小時過去,中皇集團的資產,也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一成!

這是人類社會有史以來,因非戰爭因素所產生的一場最大規模的經濟倒退,而其速度之快,來勢之猛,更是人類歷史上僅見。

噩夢般的一小時過去,人類世界卻仍在為無窮無盡的餘波焦頭爛額。同時,黑暗世界開始了第二波的沖擊。

禁忌模糊的回答已不能壓抑住各方勢力的怒火,在剛剛的一個小時內,黑暗世界的總資產縮水了接近百分之三十!

就算是黑暗世界對金錢的需求遠沒有普通人那樣強烈,以萬億計的龐大損失,仍然令各方勢力首腦捶胸頓足,恨不能立時殺到堅羅洲,將理查大卸八塊,以解心頭之恨。

正因為如此,各方勢力來往於禁忌的電訊,措辭也是愈發地嚴厲。這個時候,就連立場暧昧的叢巫,也叫喊上兩句“行事過激,希望改正”之類的話,更不用說其他各方了。

言辭最為激烈的是神英,由“神王”阿儂列親自執筆,言語間極盡冷厲兇惡之能事,更有“親與一戰,令爾等知世上還有不馴之人物”的狠話。

這篇電文問世不久,神英的精銳人馬便大舉出動,搶占了堅羅洲與西羅巴洲的分界點,底洛那河!同時在西羅巴洲驅逐了所有屬於禁忌的勢力,一副要和禁忌大幹一戰的態度。

對這種幾乎和宣戰沒兩樣的舉動,一向以“維護黑暗世界和平”為己任的“三大制約”,沒有任何勸解的意思。與神英比鄰而居的神聖教廷,甚至召回了安排在神英各勢力點,數百位有效戰力。

“三大制約”等於是在默許神英的戰鬥挑釁。

當然,阿儂列還沒有傻到帶著大隊人馬沖擊禁忌大本營的地步。很快的,黑暗世界其他勢力開始假惺惺地呼籲,雙方一定要保持克制,不要做出有損於黑暗世界未來發展的事情。

於是,在底洛那河上耀武揚威了幾個來回後,這一隊精銳便雷聲大雨點小地退了回去,算是長足了面子。

面對這一切,禁忌保持著令人心寒的沈默,似乎已經下定決心,不到二十四小時後,便不會再開口。

這樣的態度,讓各方勢力有些傻眼。雖然大家把禁忌恨得牙癢癢的,恨不能瓜分而後快,但想到禁忌深不可測的實力,還有在這次事件上的主導地位,也就很難硬著脖子和他翻臉。

誰知道禁忌為了這件事,下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準備?倉促行事,那是去找死啊!

在禁忌穩重而詭異的態度前,各方勢力都退縮了。不過,他們也不是光顧著和禁忌打嘴仗,在巨變發生後的第一時間,他們就利用各種手段,對自然環境的變化做出各種分析,想從中找出事件的根由。

各類科學資料中,找不到任何異常的地方。不過,通過各類實體實驗,人們還是肯定了一個最明顯的表征。

“極限戰場”不見了!

我捧起一把海水,通過神念和“0

號晶片”的雙重感應,探究它的變化。就在五秒鐘前,我和江雅蘭以“極限階”的水準,在這片海域上對了一記,四溢的氣浪席卷了方圓數百平方公尺的海域,沒有“極限戰場”!

我仔細地觀察這海水,按照正統的理論,如果“極限階”的精純生氣失去了“極限戰場”的約束,將會對周圍的環境造成不可估量的可怕影響。

精純的生氣將是一切動、植物,乃至於微生物最豐富的營養,吸收了這些生氣,其範圍內的一切生物,都將產生超出自然控制的奇異變種,這些變種強烈的生長能力和繁殖能力,將會在短時間內,對周圍的生物鏈生成致命打擊。

而其可怕的生存韌性和擴張能力,則會將這種毀滅生物鏈的趨勢,擴展到整個星球。一個處理不當,世界可能就會變成一片荒漠。

雖然這種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可是一個“極限階”必須要對這種事情報有一種嚴肅的態度。這是已經在實驗室以及一些封閉的環境內證明的真理。

然而,這個真理崩潰了。

富含微生物的海水沒有任何變化,精純的生氣註入,沒有激起一點兒漣漪。我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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