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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海難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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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和“儲君”:“中天帝國”的君主立憲,並非是像真正的君主立憲那樣,限制住一切“王族”的“參政自由”,事實上,在法度上真正能夠限制住的,除了皇帝本人,也只有皇帝退位前三個月內立下的儲君了。

當然,在沒有舉行正式的立儲儀式前,儲君的人身自由仍然能夠得到相當的保證,至於參政不參政,那完全屬於個人的自由,唯一需要在意的,便是過度的事業熱情,很可能會導致他人對這個“未來的傀儡”聽話程度的懷疑,即位後,人身自由的情形可能比常規中更淒慘一些。

皇帝又或儲君的生活,與絕大部分黑暗世界成員的生活已有了很大的距離,相對而言,皇帝和儲君的生活方式更像一個正常人,而且是那種過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正常人,即通常所謂的米蟲。

當然,如果在家閑得發悶,你可以滿世界地亂跑,什麽花銷都是由組織來支付……很悠閑是吧!

如果你真的想享受悠閑,其前提是,必須要禁受住每時每刻成百上千雙耳目來監視你的壓力,而且在某些特定的時間,你也必須以“中天帝國”名義上最高領袖的身分,參加一些能令人窒息的宴會或是祭典……

“中天帝國”的皇帝固然是傀儡,但卻並不是隨便從大街上隨便拉來一個人就能充數!

他無疑便是維持著炎黃各方勢力平衡的中心點,皇帝的存在與否,經常性地牽扯到各方的利益沖突。所以,皇帝是擺設,但又是一種極其稀有而又不能少的擺設。

——《基礎教材.傀儡的自我認識》(容知雅手制)一般來說,除了本屆的皇帝陛下,由於一些特殊原因,而很少、甚至沒有在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的公眾場合露面外,每一屆的“中天帝國”的皇帝都有很高的上鏡率,想要暗殺,機會極多。

而皇帝又未必都是身手驚天動地的大高手、大宗師,那麽,他們的安全便需要有一個穩固的保障,那麽,由本人所率領的皇家禁衛軍,便是皇帝身邊最有力的安全保障。

不過,大家也都知道,造就我們的,不是皇帝陛下,而是長老會的列位長老。

皇家禁衛軍,事實上,便是“中天帝國”長老會所培養絕對忠誠的戰鬥機器,我們的使命當然也不僅是保護皇帝的性命。

單以保護人物而言,名義上皇帝也許是第一,但實質上,保護長老會的存在,才是我們最重要的使命。

而且,如果六大力量之間發生了大規模的戰爭,皇家禁衛軍便是戰鬥過程中的中堅力量,滿編五百人的強大精英戰鬥集體,會是讓所有敵人作惡夢的龐大力量。

——《了解自己——光祿勳齊賢授課教案》(新紀二0四九年七月七日)禁衛軍的職權面臨危機,禁衛軍的能力面臨質疑。

去年聯合長老會的召開,恐怕是諸位長老下的最臭的一步棋,時至今日,影響仍然沒有平息。

在這場風波中,我們禁衛軍雖然置身事外,但,當局面漸漸清晰,我卻發現,世界上似乎已經沒有了禁衛軍的位置。

上屆的皇帝陛上身邊有比我們強上一百倍的超級保鏢,並不需要我們的保護;而此屆的皇帝陛下功力深不可測,能力直追他的父親,我們禁衛軍也幫不上什麽忙;至於長老會……那根本就沒有意義了。

那麽,我們禁衛軍每天十多個小時的刻苦鍛煉還為了什麽?為了那遙遙無期的戰爭?我無法想象……

明天,是陛下開學的日子,我想,我應該趁這個機會,和他討論一下禁衛軍的職責問題,即使是讓我們參與保護他的親人朋友什麽的,也比沒有事做好啊!

——《齊賢日記.二0五五年八月三十一日》二0五四年下半年的中天帝國皇家禁衛軍,還是一支沐浴在古老傳統中的強大武裝力量。他們的腦子裏面只有兩件事:維護長老會、保護皇帝的人身安全。

此時的禁衛軍百多名精英,正跟隨在中天帝國長老會首席長老的身後,沿著茫茫大海,高速飛行。

剛剛見過了當今的皇帝陛下,光祿勳齊賢心中頗有些感慨。

“一晃十年不見,陛下還是老樣子,不,反而是更年輕了,相比之下,我卻老了!”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也不過四十出頭,正值壯年……

正走神的時候,在他前方不遠處的老人驀地停下了身形,齊賢心有旁騖,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沖出數十公尺,反倒是他的手下,陣形不亂,百多人的行動如一,齊齊地定在了老人的身後。

這個人可丟得大了,齊賢心中那個尷尬啊!只能紅著臉再飛回去。

張孤岫沒有對他的失態做出什麽表示,只是作了一個手勢,訓練有素的禁衛軍們立刻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其實,也用不著張孤岫再提醒,遠方呼嘯的破空聲已經說明了一切。

“中天帝國禁衛軍在此,來人止步!”

齊賢的副手,羽林中郎將胡峰厲聲高喝,聲震四方。

禁衛軍再一次體現了他們之間那驚人的默契,只是幾息的功夫,在遠方的來客還沒有進入視野之前,一百零五人所組成的戰鬥陣形已安排完畢,像是一張引弦待發的弩弓,隨時都可以發出致命一擊。

遠方的氣息立刻發生變化,絕大部分氣息已經偏移了一個角度,從旁邊繞開,而只有寥寥幾人,雖然仍是直線挺進,卻將自身強悍的氣息全數收起,表達出沒有惡意的信息來。

一個聲音遙遙傳至:“聯合長老會特約『捕獵隊』,執行任務,途經於此。敢問前面是禁衛軍的哪位?”

齊賢望了一眼面容平靜的老人,見他沒有什麽意見,便同樣地揚聲過去:“中天帝國長老會,首席長老孤岫先生在此!”

當聲波進行一回合的交流後,雙方的人員都已經進入了彼此的視野。

齊賢微微一怔,對面領頭的那個,不是禁忌的三把手,身兼巫術力量之叢巫一系“榮譽勇士”的本.布拉索嗎?

他開始有些後悔,剛剛回答的太過老實。張家與禁忌那不共戴天的仇恨,在黑暗世界可謂路人皆知,雙方碰面,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千百米的距離瞬息即至,齊賢的念頭還沒有消去,布拉索一行已經近在眼前。

這個禁忌的第三號人物,棕黑色的臉上是沒有任何芥蒂的笑容,當他的眼睛迅速捕捉到張孤岫的位置時,已經是一個後輩之禮送上,口中是讓人無法懷疑的誠懇,“孤岫先生好,十餘年不見,先生愈見清臞了!”

老人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時間過得很快啊,當年你游學浩京之際,我不過甲子之齡,一晃眼間,我已年近八旬,而你,也不再是那個行事少計量的猛士了!好,很好!”

齊賢在一邊聽得呆了,在組織的資料中,確有本.布拉索游學浩京的記載,但他確實不知道,本應勢不兩立的兩方,竟似乎還有一些“交情”……只是,這個念頭才生出半秒鐘,便被老人身上迸發出的寒氣生生掐斷。

唇角的笑意柔和清雅,但眼角處卻漸漸堆積起濃厚的寒意,老人負手於後,淡淡地道:“我還記得,那件事後,我斷你兩臂,碎你內腑,甚至連腦門也掀去半邊,本以為你必是活不了,哪想到,你竟然還能拖命而逃……想來,那一劫數對你而言,應是苦樂參半才對!”

布拉索面色不改,只是自由隨意地活動了一下雙手,微笑回應道:“先生果然睿智,若不是當年先生辣手後的聖手,我怎能突破先天限制,抵達『極限階』?我能有今日,先生居功至偉!本人也無時無刻不在思量,如何才能報答先生大恩!”

老人唇角笑意加深,聲音愈發地柔和,“這個恩情,當由我家的真宇還給你才對,十九年啊!這個恩情可大得很呢!”

兩人的眼睛在虛空中交擊,那森森的寒氣,令一邊的齊賢也背脊發冷。

數息之後,布拉索面色不改,一言不發掉頭便去,氣勢始終未落下風,只是這副模樣與剛剛來時的彬彬有禮倒是頗有差距。

老人微微搖頭,直到布拉索一行遠去,他才開口嘆道:“如此進境,是否值得?齊賢侄,你看如何?”

齊賢呆了半晌,然後苦笑:“您老慈悲,小侄修為不夠,實在無法看出虛實!”

老人微怔,繼而失笑道:“這是我的不是,剛剛一時氣惱,倒是失察了……不過,賢侄無須妄自菲薄,再有一年半載,高原期一過,賢侄的進境當一日千裏,不出三年,功法當可大成!”

齊賢聽了大喜。老人言不輕出,出則必中,他既然這樣說,就自然有他的理由,自己現在等若是吃了個定心丸,信心毅力皆向上增長,對自己的修為顯然甚具裨益。

老人明顯地不想再在這裏待下去,微微點頭示意,讓禁衛軍全員跟上,繼續他們的行程。

齊賢的心情與數分鐘之前已大有不同,滿腦子的都是自己的進境、修為,剛剛那難以解釋的小段插曲,很快地就被他拋到腦後,忘了個幹凈。

一日夜的時間過去,似乎這個世界有了不小的變化。

打開擁有獨立信息網絡的黑暗世界新聞頻道,你可以發現,聯合長老會的信息只占據了一天的頭條,便被“異物發威,重傷十餘人”的消息給擠了下去。

記者們似乎將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到這個“從來沒有在任何一方的資料上出現過”的“異物”身上,終於在獲得了許可後,以全天候的方式實況轉播的方式,向全部黑暗世界的成員展開。

我陪著有容妹妹看了一會兒錄像,卻無法在其中找到什麽令我關心的場面,或者找到什麽樂趣,也虧得有容妹妹能夠有滋有味地看下去,不時地為錄像中的驚險場面發出驚呼。

只能說,黑暗世界的行事方法和場面,對於有容妹妹這樣的普通人,應該還是頗具吸引力的。

但不管怎麽說,我拒絕長時間地供應這剛剛成年的小妮子各種暴力鏡頭,所以,我強拉著有些不情願的小妮子出去透氣,準備在海面上享受一下大自然的恩賜。

極天洋上,八月的陽光似乎比我想象中的更強烈一些,熾白的光線從天空中直直地射下,在船體上反彈出去,散射四方,讓甲板上一片熱氣騰騰。

以我寒暑不侵的功力,也不願意再在甲板上待著,幹脆就騰空而起,浮在海面上十多公尺處,盤膝虛坐,隨著海風輕輕舞動。

我的作法挑起了有容妹妹的興趣,她打開了“天行者”上面的浮空裝置,笑吟吟地坐在上面,陪我聊天,打發無聊的時光。

我現在很感激容妖女,只因為我所想象的“地獄磨難”並沒有出現,事實上,宮廷禮儀的繁瑣覆雜,雖讓我學習起來很吃力,但妖女的心腸卻奇跡地好了起來。一日夜下來,不過短短五個小時的訓練,她便慷慨地叫了暫停,現在的情況是,我好像閑得無聊起來。

時至八月二日中午時分,我們換乘的游艇已經來到了距纖纖所在的實驗基地不足五十海裏的海域,也在這個時候,中天帝國的內部信息傳來,爺爺的位置距此不過七百公裏左右,如果全力趕路,至多一個小時便會到達。

海風吹指,輕波鼓浪,除去頭頂上那毒辣的陽光,或者這可以稱之為是一個愜意的午後。

當我和有容妹妹的話題,來到了七孔笛的彈奏技巧,以及古曲譜的優劣得失之際,海面上突地濺起了大片的水花,聲如裂帛,飛濺的水珠甚至打在了有容妹妹正悠閑晃動的小腿上。

“嗯?”

是一條大魚嗎?我的目光自海面上一掠而過,卻並沒有發現魚類的影子,如果說有……那個白色的繩子狀的物體是什麽?

我的好奇心來了,無聲無息地掠下去,探手去抓,冰涼滑膩的觸感立時接觸手心,這是標準的手到擒來。

不過,憑感覺,這不會是一條海蛇吧……

我將“戰利品”舉到眼前觀察,這是一條長約七八十公分的條狀物,怕是還不如一根筷子粗細。通體圓潤而有光澤,上面似乎還有一些奇異的花紋,嗯,不像是生命體……捏了捏,質地非常柔韌,看來非常結實。

正想著進一步探究的時候,手裏卻好像顫動了下,幅度之輕微讓我第一個想到的是“錯覺”一詞,隨後一絲若有若無的波動就讓我皺起了眉頭,剛剛的真是錯覺嗎?我怎麽覺得這東西與外界有了某種交流呢?

這就有意思了!

我的眼睛再湊近了些,正想著是不是幹脆趁順路到纖纖的實驗室來個解剖化驗,跟上來湊熱鬧的有容妹妹卻及時發出了一聲讚嘆:“好漂亮的『可可』,宇哥,這是你從海裏撈上來的嗎?”

“可可?什麽意思?”我愕然回頭,卻正看到小妮子在陽光下微帶著些紅暈的俏臉,美麗不可方物,我不由得一呆。

當然,我也看得出來,她的眼眸中盡是對我手中的“可可”的興趣。

“可可就是首飾啦,很流行的……這個真的好漂亮,宇哥,送給我好不好!”

呃……從海裏撈上來的你也要?小妮子什麽時候有這種嗜好了?不過,奇怪歸奇怪,有容妹妹的要求我還從來沒有拒絕過,我笑了笑,再看了一眼這個比較特別的“首飾”,壓下心中的好奇心,爽快地將它遞給了小妮子。

有容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了過去,這個“可可”盤成一團堆在有容妹妹手心,映著天上的烈陽,倒真是光華閃閃,頗為好看。嗯,說它是首飾,也差不多吧!

“謝謝宇哥!”

小妮子興奮地輕跳一下,將手掌合上,再也不願松開。

不過,我仍然有些不明白,這個繩子似的玩意兒當飾品,怎麽佩戴呢?難道系成一個圈子當項鏈?

有容妹妹新得了“可可”,似乎已經待不住了,匆匆地與我打了個招呼,竟就那樣踩著“天行者”飛回了船上,轉眼不見了蹤影。不就是白得了個飾品嗎?值得興奮成這樣?小孩子的心理真是無法捉摸!

我攤攤手,正準備回船,蘇怡卻從下方沖天而起,瞬息間來到我身邊,聲音非常無奈:“宇哥,附近又發生海難了!”[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5 1 7 Z . c O m]

又是海難!我皺起了眉頭,這已經是一天之內的第四場了!

前三場都是被近似於海盜的手法,將全船之人屠戮殆盡,再掠去一定數量的婦女和兒童,行事之囂張,令人咋舌。難道這群畜生不知道事不過三的至理名言,真要做到老天爺降雷劈死他們才甘心?

“這次不是了……消息上說,是叢巫的黑天七雄發現了遁逃的『異物』,出手攔截時,雙方大戰產生的餘波將船身傾覆……依然沒有幸存者!”

這個依然用得可圈可點,聽蘇怡的語氣,這裏面似乎並不如消息上說得這麽簡單……想想也是,戰鬥的餘波會傷及無辜這誰都知道,可是掀翻一條船,且沒有一個幸存者,這就有些誇張了。

那麽,蘇怡的想法如何呢?

蘇怡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微笑著對我說:“我的父親在我出任『女師』的時候,曾列出了一個名單,其中就有『黑天七雄』,父親的評語是:無懈可擊的謊言制造者。”

呃,我苦笑,明白了!面對這樣的人,會有任何的想法,都是天經地義!

“那麽,我們要去看一下嗎?”

蘇怡搖了搖頭,淺淺地笑道:“在這個『結論』出現後,再去現場勘探已經沒有了意義,而且,我們還要在這裏迎接爺爺一行,不是嗎?”

笑語中,她伸手輕掠鬢邊被海風吹散的秀發,潔白如玉的手腕映射著陽光,發散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采,我一時竟看得呆了。

不過,蘇怡似乎從來不佩戴首飾呢,雖然自有一股清新之美,但如果有一物映襯,或者會是另一番味道。

在這個時候,我想起了剛剛從海面上撈起的那玩意兒,純論顏色與光澤,似乎與蘇怡也很匹配呢!

“蘇怡……”

“嗯?”

“上岸後,我陪你去買個『可可』吧,我覺得,它與你的膚色很配呢!佩戴起來一定很好看!”

“那真謝謝了呢……不過,宇哥,『可可』是什麽?”

嗯?我望著蘇怡甜美中微有迷茫的表情,也楞在了當場,蘇怡不知道這種首飾嗎?和有容妹妹相比,她好像與同齡人脫節了呢!

正想現學現賣地對她進一步說明,遠方高速而來的多股氣息已引起了我的註意,粗略估計一下,至少在百人以上!而其中那分外熟悉的感應,不是爺爺又是誰來?

數公裏外的人影瞬息即至,黑壓壓一大片黑色制服,肩披四爪青龍紋繡的青壯年男子們,挾帶著驚天動地的呼嘯聲,擊海排浪,來到我的眼前,而身形靜止之後,卻再沒有發出一點聲息。由極動至極靜的轉變,竟是如此輕松而自然。

了不起!

我在心中暗讚一聲,面對著這群訓練有素的人物,說沒有壓迫感就是謊話,不過,從內心裏來說,經過容妖女的敲打,我覺得,似乎微笑的妖女都比這群大老爺們要可怕上三分。

想到這裏,我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位於最前排的一個壯年大漢在虛空中踏前兩步,雷劈電擊一般的目光自我臉上一掃而過,然後就收斂鋒芒,臉色鄭重地躬身行禮,嗓音如同金石交鳴,鏗鏘有力。

“光祿勳齊賢,偕禁衛軍一百零四人,參見儲君!”

後方禁衛軍成員齊齊躬身,且一同高呼,震得波浪滔天,“參見儲君!”

我的耳朵有點疼……但臉上的笑容竟然還能保持不變,這使我對自己的定力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容妖女灌入我腦子裏面的各種禮儀知識,以及應對的標準,像潮水般湧來又湧去,我大約將反應時間頓了兩秒鐘——據妖女講,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時間。短了叫緊張,長了叫遲鈍。

“諸位辛苦。出門在外,禮數能免則免,齊卿等平身即可!”

我左手負後,右手行如流水般輕引了一下,算是一個帥氣的回應。而此時,我看到了爺爺的笑臉,我回之以一個笑容,只不知笑容中有多少尷尬和苦惱。

在禁衛軍們擡起頭來之前,我的臉色又恢覆到了從容自若的程度。據容妖女講,和這些行事有板有眼的禁衛軍們打交道,還是比較輕松的,因為這些人不會有什麽廢話,只要招呼得宜,後面的事情他們自會處置。

果然,在那個光祿勳齊賢的一個手勢下,百多位禁衛軍成員再度行禮後,四散開去,瞬息之間將這艘正在行駛中的游艇,嚴嚴實實地保護起來。

以專業的眼光看,任何人從任何一個方向攻擊這艘游艇,都將受到強大而猛烈的反擊,中天帝國皇家禁衛軍,果然名不虛傳。

不用再面對這些一板一眼的精英們,我也暗中松了口氣,露出了滿臉的笑容,向爺爺迎去。

“你老福安康泰,這幾日開會也開得累了吧,孫兒我請您下去喝茶!”

容妖女訓練的成果在此時也就表現出來了,就算是面對著爺爺,我也能臉不紅氣不喘地,將一系列禮儀套路施展出來,同時不輕不重地透出了些其他的味道來。

爺爺為之失笑:“有長進,知雅可謂名師,一日夜的功夫能將你教成這樣……好,很好!”

我對他眨眨眼,將戲做得十足,伸手扶住他老人家的小臂,虛引前方,笑咪咪地道:“首席請!”

這次輪到一邊的蘇怡失笑,她來到爺爺的另一邊,攙住了爺爺的臂彎,巧笑倩兮,“爺爺這次來了就不要急著走了,和我們同樂數日,再將您送到法爾島上可好?我有很多劍道上的問題想問爺爺呢!”

蘇怡也有這種承歡膝下的小兒女情態?我盯著蘇怡猛瞧,想看看是否還能挖掘出其他的什麽驚喜。她卻只是送來一個和煦若春風般的笑容,便吝嗇地不再往我這邊看上一眼。

“大爺爺好!”

有容妹妹蹦蹦跳跳地從屋裏沖出來,似乎得到了“可可”的興奮勁兒還沒有過去,上來就給了爺爺一個熱情的擁抱,附贈一個親親。

爺爺看來是疼壞了她,笑得眉毛胡子都要皺在一起,大損他向來的光輝形象。跟在有容後面出來的容知雅可就要冷靜太多了,手裏面甚至還掂著酒瓶,見了爺爺只是淡淡的一躬身,笑容飄忽不定。

“老爺子好!”

爺爺以微笑回應,臉上也恢覆平日清淡的表情。

但以我十多年相處的經驗來看,對容知雅,爺爺的關心愛護程度,怕是一點兒也不遜色於對待有容妹妹,而且,從爺爺的眸子中,我還能看到那麽一絲絲……憐憫!

“你老人家大老遠地跑到這兒來,總不會是閑逛散心……說吧,什麽事?”

將最後一個“閑雜人等”的齊賢客客氣氣請出廳外後,我立時原形畢露,在容知雅的冷笑聲中,大大咧咧地坐下,斜睨著眼神望向爺爺,在之前的消息中說的不清不楚的,只會讓我更擔心。

爺爺微笑著品了一口香茶,從容地回應道:“第一件事,正式通知你的儲君身分,自此刻起,你便是中天帝國的儲君殿下,只等三個月後皇帝退位,你便是中天帝國的第五任皇帝!”

對這個消息的反應,我只是一聲冷嗤。

爺爺不以為意,繼續道:“第二件事,八月底聯合長老會議召開之時,你必須到場,代表皇帝對長老會的召開表示支持。不要質疑皇帝為什麽不親自去,那沒有意義!”

我朝天翻白眼,什麽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說些什麽?

爺爺笑容不減,淡淡地續道:“聯合長老會的會期極長,大概有四五個月的樣子,在十一月你登基之際,還要過去接受聯合長老會的加冕授權……”

“當然,這只是個形式,去不去的實際意義不大,但畢竟聯合長老會近四十年沒有召開,此刻正趕上你的登基之時,用這種方法,可以給聯合長老會一個面子,幫助他們長長人氣。”

憑什麽給他們長人氣!我立時就不樂意了——加冕授權,一副中世紀教皇的嘴臉,他們以自己是誰?

再說了,我一個傀儡,加什麽冕,授什麽權?無聊!

“嗯,好機會,一定要去!”

我這面正生著抵觸情緒,那面竟然有人讚同!我惡狠狠地望過去,但在碰到那個人的目光時,立刻就暈了,讚成的竟然是容妖女!為什麽?

“這是個練習禮儀的好機會,完全可以當成是登基大典的預演,嗯,我可以將一系列外交禮儀提前教授,月底前絕對可以搞定……老爺子,沒問題!”

真是久違了妖女的霸道和獨裁,我一時間竟出聲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老一少將這件事拍板定案!我這時才想著反抗,然而,爺爺突然堆積起來了一抹涼意,讓我將什麽話都咽了回去。

“還有一件,是我剛剛才想起來的……真宇,你隨我來!”

這是密謀嗎?什麽事這麽神秘?我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隨他出去。

海風挾帶著熱氣,撲面而來,爺爺站在船舷邊,負手遠望,身上發散出來的寒意尚未消褪。仔細地體味了一下其中的情緒,我也不敢再耍小孩子脾氣,乖乖地站在他身側,只是眼中投射出疑問。

如果我沒有感應錯誤,爺爺身上明明就是殺氣!

“現在已經不戴眼鏡了啊……”

他似乎是沒話找話,我沒有想到他會說這個,楞了楞才回答道:“有時候也戴一下,權當飾物玩玩。畢竟十多年的習慣一時還改不了……其實,雖然沒有你手制的封印,但我覺得,戴上眼鏡的時候,特別清醒。”

他微笑了起來,手中卻魔術般出現了一個無框的平光眼鏡,強制性地塞到我手裏,“這就好……這個給你,戴上吧,以後不到必要的時候,不要把它摘下來!”

為什麽?我的老毛病又要犯了?可我明明感覺良好……

我不由得有點慌張,但爺爺只是搖搖頭,道:“預防萬一而已……你這麽快地進入極限階,已經出乎了我的意料,誰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就這樣?”我緊盯著他,嘴中吐出的是純粹的懷疑,“總還有話沒有說出來吧,爽快些,怎麽說我也是你孫子!你不必事事瞞著我!”

爺爺瞥了我一眼,淡淡而笑,“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給你說,不過,這件事,卻已經到了讓你知道的時候……你見過本.布拉索沒有?”

是禁忌的那個三號人物?我想起了與他的初遇,但真正使我印象深刻的,是老爸對我下的那個莫名其妙的必殺令。要砍了人家,也不給我說個理由!

如今爺爺又提起這個人,我的興趣立刻就上來了——這個布拉索和我們家是什麽關系?仇深似海?

爺爺的笑容很和藹,口中卻仿佛迸出了一粒粒的冰珠:“是不共戴天!”

我真的給嚇住了。

爺爺卻只當沒看到我的表情,輕描淡寫地便轉移了話題,“從十歲起,你就開始戴眼鏡,一直戴了六年。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某些人的魯莽,太息丹行圖的入腦,太息一氣的高速增長,以及體內戾氣的不穩定上升,長期壓抑的精神狀態造成了精神的不穩定,所以必須用封印眼鏡來控制……”

心理的震動還沒有過去,我卻能將自己當時的病因流利地敘述出來,像是在背書,這是自我懂事之後,爺爺和老爸他們在我耳邊說爛了的理由……我一直都對此深信不疑,畢竟,以爺爺和老爸那樣的性格,將本不屬於自己的錯誤硬攬上身的可能性實在太小,我對這個很有信心。

只是,看現在的情況,可能我之前的看法還是太片面了!

“哼……魯莽!我一生行事,或有偏激,或有血腥,或有狠毒,卻從來不曾魯莽過,宇兒,你可相信!”

我思索了一下,然後很正式地點頭,表示自己的心意。

爺爺微笑了一下,仰頭望天,語音縹緲不定。

“那是三四年夏天,雲忘新婚方兩月,雯霽便已有了喜訊,這種事情,自然要舉家歡慶,就連容家的老狐貍也率領著一眾朋友前來慶賀,整整地鬧了一個星期……那時,我們尚居住在老家的那棟舊房子裏,那麽多親朋好友的道賀,雖然喜慶,但也太招人註目……”

“七月二十二日,我上山采藥,而雲忘則因部隊上的事情回浩京,只有雯霽一人在家休養。大約上午十時左右,她身上由我手制的護身符突然傳來了求救訊息,我立即趕回,途中用了四十七秒……然而,卻仍遲了一步……”

他回過頭來,冷冷地看我,雖然這目光明顯地並非針對我而發,但我心中仍是冰寒一片,血液也幾乎被凍成冰塊。

“本.布拉索的手掌插在雯霽的小腹上……這是要殺他的第一個理由!”

我的呼吸停止,脊背一片寒意,然後心頭便翻上了無窮的殺機。雖然老媽現在還好好地活在我眼前,但只這一個場景,那廝便該死一萬次!我睜著已經和爺爺同樣神采的眸子,靜靜地聽他說下去。

“當時的布拉索仍歸屬叢巫一系,功夫遠不及此時。我出手攔下,斷其雙臂,碎其五臟,半削其腦……只因雯霽傷勢太重,傷口已深及腹中胎兒,所以仍被他逃掉。然而,當我檢查雯霽傷勢的時候卻發現,這並非普通的外傷,而是巫術力量中一種損人利己的巫術——子母陰屍!這是殺他的第二個理由!”

子母陰屍,利用孕婦及其腹中胎兒的精氣增強自己的修為,並將其陰魂煉化,收做咒法道具的陰毒之術,說是滅絕人性,絲毫不為過!

然而,其先期做法困難,儀式繁瑣,後期卻要快得多了。如爺爺所述,四十七秒的時間,就可以施展出來,有這種程度,也不知那人的手上究竟捏了多少母子的性命!

我捏扁了手上的欄桿,“他死定了!”

“三星期後,你們母子終於從鬼門關裏走出來,雲忘也正在打算著報覆之事,此時,你第一次發病了!而在那時,我們也剛剛發現,原來在你的身上,不僅有『子母陰屍』造成的精氣損害,還有叢巫獨有的『獸魔寄生菌』!對這種獨門的巫術,我們束手無策……”

“獸魔寄生菌?”

“是一種類似於寄魂再生的咒法,以原始狂暴的獸魂與人類的靈魂結合,生成強大的殺人機器。當時植入你體內的寄生菌卻又有變化,似乎專為死靈所制,詭秘不可測……你發病時,連累雯霽,孕婦胎兒均身若死灰,體溫卻是滾燙,神智不清,且有狂暴失控之舉。這時,布拉索使人捎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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