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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戰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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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羅洲,世界上唯一一個以國家的名字命名的大洲。

雖然與高級文明地區的代表西羅巴洲比鄰而居,但在七個世紀之前,它不過是一個布滿了原始部落的純生態地區。

當第一個西羅巴人乘著小帆船,奇跡般地穿過了有“上帝挖掘的運河”之稱的底洛那河,踏上這片大陸開始,這裏,便以自天地誕生以來最驚人的速度動轉起來。

新紀一三七八年,西羅巴洲三十七個國家聯合發表《彼岸勢力宣言》,此時,堅羅洲不被承認為是一個大洲,它,只是“彼岸”!

新紀一四四二年,堅羅洲大小一百二十七個國家聯合發表獨立宣言。

新紀一五三三年,堅羅洲國家僅存十五個,這時,西羅巴洲上最強大的殖民國家米拉入侵。

新紀一五九九年,堅羅洲聯軍擊敗米拉殖民軍,再度宣布獨立。西羅巴洲全體國家承認這一事實。

新紀一七五六年,堅羅洲僅存三國:堅羅、帕西爾、羅納。

新紀一八二三年,堅羅國宣布正式封殺“彼岸”這一汙辱性的稱呼,將所在大洲易名為“堅羅”。

同年,“易名戰爭”爆發,堅羅洲三國進入黑暗對戰時期。

新紀一八四六年,“易名戰爭”結束,堅羅國確定在堅羅洲上的霸主地位。

新紀一九二0年,堅羅洲三國加入第六次世界大戰之西方聯盟,同年完成“電氣革命”,國力躍居世界第三。

新紀一九五二年,堅羅洲三國加入第七次世界大戰之西方聯盟。

新紀一九七四年,堅羅國首先完成“電子飛躍”,同年,世界範圍的聯合國設在堅羅國第一大城市彼得,堅羅國正式確認其在世界上的霸主地位。

霸王堅羅……

長鏈半島,這個中天洲大陸上最西邊的半島,從千年前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起,便是西方與東方沖突的礁頭堡,半島東闊西窄,成微微上彎的牛角形狀,在東方人看來,這是象征著力量的銳器,而在西方人看來,這卻是召喚他們戰鬥信念的號角。

在第四次世界大戰中一戰成名的,原西羅巴洲聯盟軍總帥巴洛克,曾言道:“一定要打下長鏈……讓它成為勒在東方人脖子上的活扣兒繩套,那個時候,東方……就隨上帝的意志來生活了!”

同期的東方炎黃古國兵馬大元帥於夢寒,則這樣回應:“以西方人的視力竟然沒發現,長鏈是鋒尖對外……其實,與其對那些野蠻人的視力抱有希望,還不如直接敲開他們的腦殼來研究一下,比較實在!”

是役持續了一年又兩個月,雙方死傷士兵以百萬計,最後於夢寒以三千精兵襲入西方聯軍的總部,擊殺西羅巴洲將軍級將領三十四人,斃敵無數,終獲險勝。

而巴洛克則以出眾的指揮藝術,領導二十萬西方聯軍,硬是由陸路打通一個貫穿整個中天洲的大道來到東羅巴洲,由此乘船越過天塹洋回到家鄉,使於夢寒未竟全功,留下了千古英名。

整場戰爭,幾乎都是在長鏈半島上進行,原居民也不過三百餘萬的小小半島,竟容得下上千萬的人生死會戰,這只能說——長鏈半島,生來便是戰場的宿命。

長鏈半島一向有以小容大的特長,早在前幾次世界大戰期間,它可以容納近千萬人捉對廝殺。

在第七次世界大戰之後,它那不過和炎黃一個省區大小一般的土地上,竟容下了五個小國各自獨立,在這個小小半島上相互制衡。

現在的星球早已不覆當初東西對立分明、水火不相容的境況,只從第七次世界大戰便可看出——歷來的兩大陣營不再是你東我西,由地域決定陣營。

東方的東夷以及其附屬的三大島國,還有東羅巴洲上十多個國家,一齊並入堅羅—西羅巴戰線,而西方的天秤洲則整個加入東方陣營,再加上幾個內陸小國的暧昧態度,雙方的勢力範圍真可謂是犬牙交錯,覆雜混亂,即使是在大戰近百年後的今天,也遠遠沒有達到明朗的那一刻。

如今,長鏈半島再度成為了戰場。表面上,是因為半島上的五小國第十次的國家首腦會議不歡而散,且在同一時間,某國出兵占領某一有爭議地區,欲開發其中的珍貴礦產,由此而引發了全島大戰。

可是,如果不是這片礦產對炎黃、又或是堅羅有著絕對不能忽視的長期利用價值,這場戰爭還打得起來嗎?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過如此而已。

半島中部戰區,臨海段。

海浪拍打著岸邊,刷刷的聲響在夜間更顯得驚心動魄。

在沙地上生成的白沫漸漸消退下去,旋即又被不死心的海浪沖刷上來,卻只是有氣無力地退得更遠。月光灑在海面上,生出粼粼波光,隨著海波來去蕩漾,與穹蒼星光交相輝映,華麗無匹。

光華映在我臉上,似乎也給了我慈和的光輝,星月光輝如銀衣罩體,恣意地鋪灑在我身上,大膽地令我吃驚,它們不知道,剛剛的我連砍了十八條人命嗎?

當然,這個事實的前提是,全身百分之八十的改造人還是人的話!

我微微而笑,看向肩頭已酣然入睡的朱翎,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覺得這只鳥兒可以毫不慚愧地自稱為美麗。

當然,這話在心裏說說便成了,可是萬萬不能掛在嘴上的!

隨手將手上缺口處處的鐵劍扔在一邊,用海水洗去手上的血漬,之後將靈犀笛掏出來,在手指上轉了一個圈,舉笛就口,吹出一個小過門,試了試音色。

嗯,雖然用它敲碎了一個改造人的腦殼,但音質音色都還正常。

笛音柔柔細細,在海面上飄散開來,游動在波光之上,起起伏伏,流暢自然,海潮的聲響時遠時近,笛音也伴隨著它,清淡悠遠,縹緲無邊。

月華在虛空中織就了朦朧的紗帳,吸引著流動的音符,在其中跳躍歡唱,如輕舞的精靈,不沾染一點兒塵俗顏色……

第一次見長鏈的夜晚,怎會想到竟是這般模樣?

這裏……可一點兒也不像戰場啊!

恍惚之間,我將吹孔從嘴邊移開,心中竟不願再吹奏下去,只覺得此情此景,我輩吹奏調情,倒是如此虛偽!

嘆了一口氣,我整個人躺倒在沙灘上,緩緩吐息,有一個月啦!這個月來的生活註定了我無法享受太多的寧靜,大家把話都說開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不是嗎?

伸直了手臂,抓住了身邊的鐵劍。

這柄凡鐵是我在國內順手從一位晨練的老人手上搶來的,原本就沒開鋒,並不算一件殺人的利器,只是近月來,我用它接連砍斷了百多人的肢體,收拾了幾十條人命,也真是難為它了。

雙手將它舉起平放在眼前,眼珠、劍刃、月光形成了一道反射光線的路徑,一時間,也讓這把銹跡斑斑、缺口處處又全身血汙的鐵劍閃光了一回。

再嘆一口氣,合掌抓住了劍身根部,緩緩上抹,手掌過處,銹跡、血跡一一不見,缺口平覆,劍身也真正顯出了利刃的冰霜寒意。只是,劍體卻是大為縮水,現在的長度,充其量也就是一把較長的匕首吧!

可憐!

這時候的我特別的多愁善感,想了想,我掏出了一段半公尺長的合金鋼棍,這玩意兒是我昨天從一個改造人身上硬拽下來的零件,想來材質差不到哪裏去。

雙掌一合,將劍身與鋼棍硬生生地擠壓在一起,真氣到處,百煉鋼亦化繞指柔,劍身再度抽長,再為之開刃……

這樣,應該就可以將就一下了!

我站起身來,目光望向內陸的方向,那邊的天際,隱隱有紅光閃動,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應是戰地的炮火了。

似乎出生入死的人們,並不知道有不速之客的駕臨,我深吸一口帶著海腥味的空氣,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剛剛煉劍消耗的元氣補充過來,然後劍尖指向沙灘的那一邊,露出了笑容:“什麽時候,竟然害羞起來了……奇喀,我還以為你的臉皮是人工造的呢!”

隨著我的聲音的飛揚,奇喀枯瘦的身體在沙灘上顯現,光禿禿的右臂很是顯眼,古立班也如先前一般無二,伴在他的身邊,那露出金屬光芒的赤裸胸膛很刺目。

我的目光在他們兩個家夥的身上旋了一圈兒,臉上笑容加深:“今天第四次了……你們這次又請來了什麽人呢?”

言語中,我隨手將已醒的朱翎扔上天空,隨即劍身擺動,劍氣縱橫交錯地撲殺而去。

古立班和奇喀分兩邊跳開,旋即又夾殺而上,拳腳的勁氣實不可輕忽,劍影分張,沙地表層仿佛被狂風吹掠,頓時卷起了一層沙塵,將我的身體裹了進去。

一拳一腳猛地轟在我身體外面的沙障上,發出震天的轟鳴,而劍氣在這種攻擊下猛烈地反撲,成千上百的劍氣向四面八方狂射而出,幾聲金鐵交鳴聲響起,我踉踉蹌蹌地摔出幾公尺外,但奇喀和古立班更慘,一個腰部受到了重創,一個半張臉都被我砍了下來。

當然,對他們這種怪物而言,這種小傷,算不上什麽,只要能夠及時更換零件便沒問題了。

只是,從半個月前直至今天,我已成功地阻止了他們至少近百次的補充行為,否則,現在的兩人,便絕不會是這般模樣。

奇喀半捂住臉,遮住了他臉上閃現出來的金屬光澤,露出來的紅色獨眼閃過了森森的寒芒,那裏面應該有著不甘心才對。

只不過一個月而已,我的力量已經遠遠超過了他。

現在的我,絕對不是他可以望其項背的。我早已不同於一個月前那個僅憑著一腔血氣千裏追殺惡魔的嫩小子,較之以前,我的力量、技巧、意志、信念絕對不可同日而語。

我還記得,十天前,在中天洲北部的千裏雪原上,三十多個禁忌的中高級戰鬥員,在茫茫雪地中驟然伏擊,將我擊成重傷,但就是在那種惡劣的時刻,我依然以手中凡鐵配合朱翎,將那些殺手一一鏟除,接著還重創了想撿便宜的奇喀,斷去他的一腿一臂。

或許從那刻起,我便真正地明白,在眼前這個似人而非人的惡魔面前,我已成為了真正的強者!

眼前的奇喀或許仍是奸詐狡猾,或者猶有反噬之力,或者他真能威脅到我的生命,但是,從那一刻起,他在我眼中便是絕對的弱者,我沒有理由再懼怕他!

我以指彈劍,發出一聲清吟,劍光在月光的映射下更顯得華美非凡。

張家人向來有成年後便專心一技的傳統,像爺爺,他便專註於針灸之道,像老爸,他是專註於自己的拳頭,而我,在二十天前與爺爺最後的一次聯系中,卻被他強行逼著我練劍——必須練劍,沒有任何餘地可言!

我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張家劍術論威力,不如“天擊道”遠甚,論品次,卻絕對當得“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夏,行以秋冬”的至上劍道,運劍即行意,家裏的老頭兒分明是想用這無上劍道磨去我的戾氣,他的意思我懂,但那結果,便不為人所知了!

十多日來,憑著之前的基礎,劍技雖不能與那個劍道天才章嚴柳相提並論,但對付奇喀這般水準的家夥是綽綽有餘,更借著他一波又一波幾乎是沒完沒了的反擊埋伏,不停地磨練劍技,劍上的造詣,就算像老爸那樣的強者也不能輕忽。

雖然我看不到奇喀的臉色,但至少明白,他這個半人半機械的怪物現在絕對好過不到哪裏去……

在我的劍氣一擊之後,沙灘上出現了短時間的靜默,夜風掠過,帶來了冬季的酷寒。

奇喀血紅色的人造眼球在此時顯得極為詭異,他放下了遮住顏面的手,再也不發一言,整個人猛地撲來,古立班手掌揮動間,加大了能量輸出的雷射光線,也一同配合殺至。

沈腰坐馬,劍氣成圈,劍刃在黑暗的空氣中擺動,發出絲絲的輕嘯,劍氣在黑夜中流動,硬生生逼開速度有如鬼魅的奇喀。

或許我現在的實力已經遠在他之上,但在黑夜這種最適於刺殺的環境中,我依然不敢輕視他強大的殺傷力。又或許,這個奇喀天生就是為了暗殺而被“生產”出來的。

他的身形移動,以我現今大增的實力也難以完全捕捉,由此可知為何之前我總吃他的虧了……縱然月華如水,以我的眼力完全可以做到萬物纖毫畢現的程度,但實際上,看他的身形,亦不過是一縷淡淡的煙塵而已。

“好!”

我佩服的低叫一聲,心思電轉,明白現在絕不能和這家夥在這裏耗下去,我不知道他們看出來了什麽沒有,但是自家的事情我還不知道嗎?再有個三、五分鐘,便要輪到我出乖露醜了!

再次接住他們兩個人的合力一擊,我手中的長劍第一次大幅度地劇烈震動起來,反射著天空銀色的光華,太息一氣以銳利森寒的外在表現轟然炸開,再一次地無差別攻擊,將奇喀的速度迅速扼住,劍氣在初時的無序之後,瞬間轉化為有效的集中,遠遠地將奇喀轟飛了出去。

可惜,仍然殺不死他!

頗有些惋惜地看著他捂著已經凹陷下去的胸口緩緩回氣,可惜啊,明明是一個大好時機,卻偏不能夠落井下石……而且更糟糕的是,就憑我現在的這種表現,奇喀不發現我的異樣才叫有鬼!

果然,在場面僵滯了數秒鐘後,那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奇喀終於大笑出聲:“原來……你的傷勢真的不輕!”

廢話,你以為今天一波方去一波又來的大場面,是人受得了的嗎?我能活到這時候再把傷勢壓下去,已經算是祖宗顯靈了,虧你還要用這麽長的時間和這麽大的代價來確認!

我微帶著苦笑,再度運氣將快要爆發的傷勢壓下,不想再說什麽廢話,我斜斜躍開,開始了一個月來已成習慣的逃命工作!

這種情形當真是古怪,想來在世上,也從沒有這種追殺的先例吧。

一會兒你追我,一會兒我追你,追與被追的對象,隨時有可能顛倒過來,也虧得我們能夠在一個月之內遠遁千裏,從炎黃首都殺到北國冰原,再來到這個長鏈半島戰場上。

夜風呼嘯而來,再呼嘯而過,後方接二連三地爆發出超雷射特有的光芒,灼熱的氣息也連續不斷地從我身邊擦過。

在知道我的真實情況後,奇喀那家夥一秒鐘也不耽擱,用盡他埋伏在四周的所有力量,從四面八方向我撲殺而來。

所幸我還算做了準備,早早地將朱翎放開,有這只妖鳥在上空的助力,我的壓力大為減輕,且對敵人的布置了若指掌。

極短的時間內,便爆發出現在所能發出的最大力量,一鼓作氣殺出重圍,將獵殺者們撇在後面。

現在雙方的地位似乎顛倒了過來……當然,也不過是似乎而已。

玉兔東升西墜,當最後一點微光被西天黑沈沈的山脈整個地切斷後,天地間墜入了黎明前最後一刻的黑暗。

這些細微的光差成為我逃命的工具,連續三個急停和變向後再急速啟動,我已從海邊進入了山區,成功地將後面死纏不休的改造人們,撇下了至少一公裏,順便再了結兩個註意力不太集中的家夥……

等他們完全鎖定我的位置,我應該已經隱沒入大山的深處了,那時,保證夠他們受的了!

朱翎回到我肩膀上,帶來了我方組織的最新信息。

也只有這個據說是洪荒異種的妖鳥,才能在沒有任何精密傳送裝備的情況下,接收來自於千裏之外的信息。當然,前提是:要受益於此信息,我必須能夠擁有與之相符合的身分地位。

一個月前,那不可能,因為在組織高層的眼裏,我不過是個隨時能用隨時能扔的小跑腿,而現在,我由一個高中生,成為了一個能以一身之力扯動三分之一的禁忌力量、奔波不休的、當之無愧的強者。我在那個狗屁組織裏的地位,自然也就是一升千裏,升級之速百多年內無人可比。

早在二十天前,我的地位便已達到一個正常標準,由此,也可以得知組織的全名,那真是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嗯,就是有些見不得人……

從萬年常青的松樹上掠過,上面的枝椏幾乎在千分之一秒後,便被隨後而來的雷射光剃了個幹凈,真的很羨慕他們的這種手段。

想來,這種橫跨一公裏的遠距離攻擊,也只有“禁忌”才能辦到了。

憑我和朱翎非常規的心靈聯系,組織無孔不入的情報網透露出來的信息,幾乎與朱翎的思維同步進入我的腦袋裏。

如果我如今的方向不變,繼續前行百多公裏,那麽毫無疑問,我以及我身後那些窮追不舍的改造人們,一定會撞進如今半島戰場上最激烈、最緊張、也是最重要的前線戰地——雙尖峰。

半島上敵對的雙方正是以雙尖峰為主要拉鋸戰場,希望以這個半島中部舉足輕重的制高點,形成鉗制對方攻勢的釘子。如今,炎黃以戰力著稱的“鐵軍”十七師,便在那裏和堅羅國陸軍第一師展開對峙,在綿延的山區建立工事陣地,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再避過一道射來的雷射光,我身形一矮,竄入了山脈的密林中,和奇喀他們的距離是越發地遠了,在可以肯定他們絕對追不上我之後,我喘了一口氣,速度慢了下來,同時緩緩運行太息一氣進行自療。

只是,幾分鐘後,短暫的平靜在我心頭的狂跳中崩潰了。

“……這兒,是不是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

雖然是在幾乎不見天日的密林中,但以我的水平,依然可以從身邊光線微弱的變化中,得到太陽公公已經起床的消息,但隨之而來的一種另類的純精神上的感應,卻讓我不由自主地向朱翎詢問,這妖鳥兒竟罕見地沒有笑我神經質,只是拍拍翅膀飛起,接收來自遠方的信息。

“五分鐘前,堅羅國轟炸機離開海上基地……”

“兩分鐘前,堅羅國機械化師進入雙尖峰山區……”

“三十秒前,堅羅國轟炸機進入交戰區域……”

“十秒前,堅羅國今日第一次全方位轟炸開始,目標方位……”

“這裏!”

隨著朱翎的話音剛落,自九天之上呼嘯而來的尖音拖著長調轟然降下,刺得人汗毛直豎,然後便是百多步外首先掀起的火光熱浪,像一條赤紅的地毯,向這邊急速延伸,枝裂樹斷的聲音在轟天的爆響聲中更顯脆弱,或者,我的生命在這種無差別式的轟炸下,更顯得脆弱吧……

無序的沖擊波和火光在我身邊飛射,不停的枝葉爆裂聲更襯托得密林有如人間地獄,熱浪襲來,又被我的護體真氣導引開去,只幾個來回,便讓我本已壓下的傷勢再度覆發。

要命!我現在完全可以理解,為何奇喀這家夥會在我的強勁追殺之下,仍跑到這個戰場……他真卑劣!

轟炸似乎沒有極限,而更慘的是,那些一個個身強體健、銅頭鐵臂的改造人們,竟是職業精神的上佳之輩,在這烽火連天的場地上,也不放棄追殺的任務……

給你死!

一劍貫穿風風火火殺過來的改造人的胸膛,並老實不客氣地將其體內的自爆裝置啟動,為這個熱鬧的密林活動添磚加瓦,這已是第四個了……也許我現在的傷勢真的很沈重,也許這傷勢真的很妨礙我的實力,有可能在下一刻我便栽倒地上,但此刻我的實力仍是遠在他們之上!

當轟炸過去,改造人們也集合成一個有效的進攻陣型時,我大笑著躍起,淩空飛過這個滿目瘡痍的密林,遠遠遁開,你們來追吧,在這座大山裏,你們能夠有多少勝算呢?

很快地穿越了密林區,此時腳下所觸,已是光滑的硬石地面,山勢也漸漸陡峭起來。隆隆的炮聲也偶有耳聞,距戰場越來越近了,只是不知後面的奇喀會用什麽招數來再下殺手?

雖然佩服,但還是要罵一句:混帳奇喀!為什麽憑他在禁忌中不過二流的身分,便可以調動堅羅軍的轟炸機,而我,以列身於組織高層的身分,連堂堂炎黃大國的一個小卒子都指派不動?我不能不懷疑組織本身的行事方針……

也怪不得人家“禁忌”能成為國家級的大型跨國集團,而組織卻只能成為世界公敵……

再大大地嘆了一口冤氣,我開始打量四周是否有可供利用的地形。朱翎在後面大發神威,雙翼伸展,勁氣合流,赤紅色的火勁如同實質般橫掃,一揮之下,所觸之物無不灰飛煙滅,霸氣得很!

以奇喀之能,也不能不繞過這只霸氣四射的妖鳥,不敢正面對敵——那麽,你的意思便是我比較好欺負嘍?

我冷冷一笑,手上劍光突然暴射出去,蕩漾出一片激烈顫動的光流,劍氣森森然透射而出,將他整個罩在裏面,金鐵交鳴聲不絕於耳,欺負他斷掉一條手臂,我的劍勢偏快,全向他防護不到的要害攻擊著,只是不知這家夥體內有沒有自爆裝置呢……

在他身上留下了至少三十處小傷口後,他也終於搏得了我劍勢一緩的機會,那只赤紅色的假眼在這一刻幾乎要變成深紫色,他當胸一拳轟了過來,是要趁我受傷的時候跟我硬碰硬嗎?

如你所願又如何?

腦中那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場面一閃而逝,卻帶起了我無邊的殺機。

我不閃不避,劍光一閃,直直的一劍平刺過去,卻發出了只有山崩海嘯時才會出現的震耳欲聾的漫天激嘯,天地間頓時為之一暗,有那麽一刻,連我自己都以為山崩了!雖然用劍,可是我沒說不能用天擊道啊!

天擊道之天災式!

劍拳交擊,被我再度煉制過的長劍前端碎如粉末不成形體,但我卻站得穩當無比,身體輕晃兩下便立如磬石。

奇喀卻踉踉蹌蹌直摔了出去,直到撞上一塊山石才止住身形,那只假眼中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了不起,還以為這次你死定了呢!”

我話中不無讚嘆之意,沒想到交鋒了一個多月,我還是沒有把他的底子真正地摸清,以為剛剛那招激發我傷勢的天擊道,可以穩取他的性命,卻沒想到……

一條胳膊換一條命,好值得啊!

在我的嘆氣聲中,他那唯一的一條胳膊從指尖開始,由下往上碎裂,扭曲的零件還有破碎的骨胳伴隨著暗紅色的血液灑了一地,但是就憑著這只斷臂,他的命保住了。

古立班狂風般刮了過來,只是很不幸的,他的左半身已被朱翎的火焰烤得近乎碳化,戰力幾近於零。

更可惜的是,現在的我真氣岔行,一時間動彈不得,竟硬生生地錯過了這個一舉滅掉兩個兇手的機會……

側方,朱翎傲然長鳴,同時火焰爆發,形成了一圈激烈的火風暴,將剩下的幾個雜碎一舉殲滅掉,這次絕地反擊又是我們贏了——只可惜,他們兩個跑得可真快!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頗有些無奈地看著兩個遠去的身影,朱翎身上仍然閃爍著火焰的餘光,殺氣騰騰地落在我肩上,接著一頭栽了下來。

鳥就是鳥,就算是成了妖,也不過是一只妖鳥,它的耐力還是太差啊……

半個小時後,只恢覆了三、四成戰力的我不顧朱翎的強力反對,執意要繼續追殺之旅,現在正是一鼓作氣將這兩人一舉殺掉的好機會。

他們身為改造人,一旦獲得補給,恢覆速度將遠超過想象,此時不幹掉他們,難不成就讓我這麽一月兩月一年兩年地追殺下去嗎?

或許我不會放棄,但永遠將“集體利益”放在眼前的“組織”,會任由我這樣長久地我行我素嗎?只怕到了那時,我也要落到像老爸那樣的下場了……

如此,對我的想法,你還有什麽異議沒有?

朱翎沒有即時地回答,然而,它卻在五分鐘後長長嘆氣,隨著它的嘆息之聲,我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它低聲問我:“知道了我為什麽會反對嗎?”

知道了……

雖然個人實力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之上,似乎還有著大象螻蟻之別,但面對著千軍萬馬,以及那些驚天動地的現代武器,我還能夠活著撤退,真是老天爺保佑啊!

奇喀距我不過三百米左右的距離,但我卻硬是不能再上前一步!見鬼的,堅羅人的陣地竟然成了他家的後院——王八蛋奇喀!難道他是堅羅軍的總司令官嗎?要不那些堅羅鬼子為什麽要護著寶貝似地護著他?功虧一簣的感覺真不好受,如果不是這個月來我的修養已經大有長進,可能會當場為之氣結!

“其實,這次你也算重創他了……看他那樣,能源反應爐應該是受損不輕,在最近這幾個月裏,他應是沒有什麽反擊之力了!”

朱翎以專家姿態推測奇喀的狀況,頗有點安慰我的意思,我瞪了它一眼,冷冷地道:“那就是說,他至少有幾個月要縮在那個堅羅軍陣地上不出來嘍?”

朱翎一時啞然無語。

即使再不甘心,我也不得不屈服於現實,一腳踢碎已被堅羅軍的火力打酥了的山石,全力向後退卻,而在下一刻,鋪天蓋地的火力網,已將我剛剛所處之地打成了篩子!

“奇喀,你逃過今天又怎樣?洗幹凈脖子等著挨宰吧!”

將這句飽含殺意的場面話轟傳出去,我縱聲長嘯,身形一瀉千裏般往後退去,縱身跳下一個百多公尺的斷崖,雷鳴般的轟響為我送行,子彈炮彈炸彈如雨點般傾瀉而下,卻沒收到一點兒實質的效果。

在這個半島戰場上,我第十次地見到太陽升起,感覺到冬季那清冷的光線灑下,我深深地吐息一次,慢慢地走出了我這幾日來棲身的巖洞,迎著東方赤紅的天空,輕輕坐下,緩緩地孕育著心中的殺機。

十天四十餘次或明或暗的嘗試,均在堅羅軍的陣地前失利,我的耐心就在幾十次的行動當中,逐分逐毫地消耗殆盡,大概如果不是朱翎擋著,我早十幾二十次天擊連發,將擋在我面前的陣地山頭,瞬間給轟成了稀巴爛——當然,如果我有那樣的力量的話!

用指頭在巖壁劃下一道橫線,記錄下時間,我一躍而起,發出長長的厲嘯聲,奇喀,今天我又來了,你可還在那裏當你的縮頭烏龜?

剛踏出兩步,一絲奇異的氣息自遠方傳來,我眨眨眼,沒有回頭,心裏面卻是升起了一個大問號——以我現在的實力,居然還有人敢拿著重狙對著我的腦袋比畫?

了不起啊!

心裏面正琢磨著這事兒,那淡淡的一縷殺氣卻在此刻又消失不見,這下子,引起了我的好奇心,當真開槍也就罷了,這樣子算是什麽?莫非是看我善良無害,所以……

好奇心會害死一頭牛!

我向頭上盤旋的朱翎打了個招呼,心念一動間,身體已從原地消失,耳中剛剛灌入來自一公裏外的那聲驚呼,我便落在了那個槍手的身後,掃了一眼他堪比黃金顏色的頭發,比較體貼地拍他的肩膀打招呼:“嗨,你好,初次見面,剛剛……可蒙您承讓了啊!”

那個人的身體僵得像一塊木頭,而只遲了一秒鐘,便有至少十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我的腦袋,我只得再露出畜牲般無害的笑容說:“真的……我可是沒有一點惡意的!”

“你是炎黃人?”

一個以槍指著我的人以流利的炎黃語問我,似乎並沒惡意,但依然讓我眉頭一皺,身體也從相對輕松的狀態恢覆了緊繃,一眼看穿我是炎黃中人,他們是……

“失敬了……請問,是哪一個組織的?是……”

“我們是餓狼傭兵團的團員!”

這是另一個人在說話,看來這些人炎黃語的造詣都不錯,但他們的話卻讓我一時半會兒地沒反應過來——餓狼傭兵團?六大力量三大制約裏面,有這個組織嗎?

“……傭兵團,傭兵團!啊……是傭兵團!”

將這個名字念了三聲,我才醒悟過來,屁的六大力量三大制約,人家分明便是一個普通的戰場上的傭兵團,人家所說的此“炎黃”亦非彼“炎黃”,我在這裏緊張個什麽勁兒?

不過話又說回來,是哪個白癡起個名字還要和國名重覆的?也不知在這個名字上,林林總總地鬧了多少笑話!

於是不自覺地啞然失笑,此時,我的心情整個放松了下來,在我做出了肯定的回應後,他們非常客氣地將槍口移開,這一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這樣,雙方的交流輕松很多了。

長鏈半島五國經濟雖有強弱之分,國土也有大小之別,但其軍力,因在大國之側,又遙受堅羅節制,卻是同樣地不入流。

全島之兵不過十萬有餘,大戰一起,一波攻勢下來,餘者寥寥。所以只好大肆招兵,預備役之流,傭兵之屬,皆在所招之列,在這處戰場上有個傭兵團,也不算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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