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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朱翎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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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力量交戰之地,在一陣奇異的「嘩嘩」聲響過後,地面轟然下陷,生出一個不知有多深的大洞,切口平滑如鏡——三人合力所產生的力量,恰是陰勁,這才有這種成果。

抓緊時間調氣歸元的同時,我竟然還有心思想這些,體內的傷勢不輕不重,但那種賊去樓空的感覺卻實在是難受,沒有兩三天的功夫,我絕無法回覆到最佳狀態。

我的眼神陰郁了下來,這種莫名其妙的大仗著實令我心中不爽——

似乎,我讓人給耍了!

仿佛要印證我的話,一陣金屬撞擊聲響起的同時,至少有上百個烏洞洞的槍口在夜色中顯形,雖然沒有對我的生命造成任何威脅,但那些滋生的壓力卻仍是讓我不舒坦。

這些人,莫不成是……

「鬼狐容青戈……果然名不虛傳!」

阿儂列比我輕松百倍地站起身來,似乎完全沒有註意到,對準他全身各個部位至少五十支的槍管,只是閑散地拍去身上的塵土,但無論他怎麽拍,那服裝也不可能再光澤如新了。

他嘆了口氣,將上衣脫下來,顯出裏面尚算幹凈的襯衫:「這身衣服是我最喜歡的……蘭光買不到,麻煩!要回費蘭士訂做啊!」

「愛現的有錢人!」

我不無嫉妒之意地嘟噥了一聲,但也明白他這樣說的意思,明顯的他要暫時退避了,再看向赫魯,他不知何時也站了起來,默然站在一邊,沒有一絲的動作,對著他的槍口,絕不比阿儂列的少多少。

這種情勢所表達的意思,已經是很清楚了吧……

那個有「鬼狐」之稱的老人微笑著再度出現,他首先看向我這邊,對我眨了眨眼,我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以作回應,而此時,輕輕的笑聲在我耳邊響起,我心裏猛地一顫,因為氣虛力竭,我的感知能力竟下降得這麽快,被人欺到身邊也不知曉!

是容知雅……她姐吧!

她的輪廓像極了容知雅,但卻比妖女大了幾歲,那氣質更是天差地別,雖然溫和的笑容遮住了眼眸中的某些氣勢,但外顯的氣機和從容的儀表還是告訴我,這位女士絕對是屬於女強人一類的精英人物。

她的手已按在了我的背上,輸入一股和緩的真氣,和藹卻也專斷地對我說:「專心調息吧,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偷聽!」

你憑什麽管我!我很想這樣頂過去,但聽著她的笑語,我竟不自覺地拿她和我的母親對比……完蛋了!

我苦笑著斂起目光,心裏有再多的不甘,也不能在此心境之下顯露出來,誰讓我最尊重自己的母親呢!

最後一眼看到不遠處的三個人臉上同時泛起了笑容,我的意識也進入了一片虛無混沌之中。

「我要一個解釋!」

半個小時後,我匆匆地回醒,跳起身來便頂上了容青戈的那張老臉,被人利用的滋味實在是太差!

我只想著搞明白,他老人家到底是什麽意思!

「呵,今天可是多虧了你啊!現在蘭光人手奇缺,若真讓他們鬧起來,我們還真是沒辦法壓制……現在他們跑路了,好啊好啊!」

我盯了他好半晌,在他的臉上,我看到了容妖女的某些氣質,心裏面明白,眼前這位老人家,應是有容妹妹所說的,有黑道大老身分的「外公」了!

他真的,只是黑道老大嗎?

「當然……不只是那樣,只是呢,小孩子問那麽多幹什麽,聽大人的話就好了啊,乖!」

趁著我仍未恢覆的千載良機,他肆無忌憚地拍我的腦袋,硬生生把我壓低了一頭!

我咬牙切齒,但心裏面明白……又一個爺爺那種類型的,容妖女的老爹——那可真是老狐貍了!

「你入籍了沒?」

「什麽意思?」

好像我剛來到蘭光註冊的時候,也有人這樣問過我,但我至今仍不明白裏面到底是什麽意思。只是覺得,很詭異……

「不入籍便無權知曉!」

老頭用這個來搪塞我,我眼睛一瞪,怒火當即噴湧出來,但老狐貍一句話又將其壓制下去:「後天咱們不是要正式見面了嗎?那時候,你過來,我給你解釋!」

「正式見面?」

我呆了半晌,然後突地便想到了一個已經延後了的約會……那個,那個人是……容可為?!

「你是容可為的外公!他跟你姓!」

我似乎醒得慢了些,惹得這老頭好一陣大笑,他笑,我也笑——容可為,你可真是有一個好了不得的身分啊!

怪不得,他對有容的反應是那麽奇怪……了不起!

老頭明顯地是明白我的心思的,只是卻沒有說什麽,只是在笑過之後把一個長長的包裹塞到我手裏,觸手所感,我微吃了一驚,這是——靈犀!

我的靈犀笛!

撕開了包裹,露出了裏面狹長的盒子。

再打開,淡青的,像是不沾一塵的、天空一般的顏色的竹笛,就顯露了出來,我的手指摩娑過圓潤如玉的笛身,心裏面是滿滿的驕傲和親切。又見到它了呢!

「很漂亮啊!」

這是後面那個給我母親感覺的女人的讚美,我自得地一笑,當然漂亮了!

用我的太息一氣浸泡了整整三年的寒竹制成的,耗註了我幾近五年的心血的笛子,怎麽會不漂亮?

至少,在我看到這支笛子的時候,我覺得,那些年來所付出的心血,全是值得的!

那一年,我只有九歲。

或許有些什麽不可言道的因素,爺爺開始用一個只要是小孩便絕對無法抗拒的誘惑來欺騙我,騙我來拼命地研習音律,同時學習做笛子。

爺爺所謂的做笛子的方法,可是與眾不同之至,他要我把一段什麽從某某山某某地某某境采來的竹子,貼身收藏,每日在修習太息一氣的時候均要用真氣浸淫,不可有絲毫馬虎。

這一過程,持續了整整三年!

然後才是令我直想慘叫到跳樓的雕鑿過程,連續幾個月,我都在用手指戳鋼板,練那個被爺爺和老爸吹到天花亂墜「浮圖指」。指骨斷了N次,疼昏了N+N次,才達到了他們所內定的標準,最後才是雕磨……

當我把我親手制成的竹笛放在唇邊吹響的時候,我當場熱淚盈眶,天空中浮游的音符在我耳邊跳動,那種感覺,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頭。

也就在那一天,我十四歲的時候,我達到了我最初學習音律的目的,我看到了朱翎……

那的確是很值得回憶的往事,只不過,這個本來在我家放的好好的笛子,為什麽會莫名其妙地來到眼前這位老狐貍的手中,再轉交到我手上——有什麽事要發生了?

當我帶著好奇和戒備的眼光,再度落在老狐貍的身上,他只是微微而笑,作天機不可洩漏之狀——惡心!

我瞇起了眼睛,既然是我家那兩個頭頭的朋友,不知這位老狐貍知不知道,本人生平最恨裝神弄鬼之徒,且封印揭除之後脾氣狂躁,喜用暴力……

老人家,您的身子骨還壯實嗎?

後方那應是容知雅姐姐的女人,按住了我的肩膀,射過來的目光中有「小子頑皮」的輕嗔,也有慈和的笑意,我心裏面不由自主地一熱,隨之便訕訕地收起暴力的心思,算是放了老頭一馬。

但是,你們總要給我些解釋吧!

明白老頭是絕不可能開口,我把哀求的目光射向了另一人,伯母,告訴我一點內容也好啊!

「真的不好說啊……我們要遵守組織紀律的!」

「組織紀律?什麽組織?」

似乎找著了門道,我眼巴眼望地想再挖出來些秘密來,卻被那老狐貍的一聲「哼哼」給打斷:「容馨,別寵著他,小孩子知道多了沒用的,想讓他輕松過幾天好日子就別順著他!」

容老頭,你真惹人嫌!

我怒視著這頭老狐貍,他笑咪咪地看著我,那笑容令我一肚子的火氣也只能硬生生地壓下去。[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5 1 7 Z . c O m]

他……他真難對付!

我氣鼓鼓地別過頭去,卻正看到容知雅用她修長的玉腿踹門而入,殺氣騰騰,輕而易舉地將我求得真理的奢望打成粉碎。

「小子,閑著沒事跑哪兒去了?有容見不到你急得要哭鼻子……今天她只要掉一滴眼淚下來,你就等著挖坑自埋吧!」

在話音的餘波蕩漾之時,她用口型道出了「光碟」兩個字,我的臉立時就白了……

為什麽,為什麽我還會怕她……

狗屁封印!揭了跟不揭有什麽兩樣!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腳踢爆了路邊的安全島,也只有這樣,我才能感受到,所謂的變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模樣!

那兩個家夥到底是什麽人?

一夜無眠,我用盡心思,從感應初起時開始,幾乎巨細靡遺地將三個人交手的細節再度重現,一一推演,憑著滿肚子生出的心火,本來平平的推算之術竟然大進,日光初生之際,兩個人武功的脈絡我已大致了然,功力不修自進,只是……

他們是什麽人,我還是一點兒頭緒也沒有。

打著呵欠,我無精打采地趴在課桌上,等待著下課鈴聲的響起,江雅蘭對我的情況表示驚訝,但由我看來,她似乎對我塞在書包裏的長笛更感興趣一些,多虧我護得緊,但放了學,我還能保住它嗎?

「把你的笛子拿給我看!」

果然,依然是那樣的直白。

江雅蘭對著我伸出了她的纖纖玉手,我想了想,再三確認了笛子的材質,以現階段江雅蘭的功力是絕對無法將其毀損之後,才把笛子放在她手上。

幾乎是立時地,她發出了與昨夜的容伯母一般無二的讚嘆聲:「很漂亮啊!」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是誰做的!

我很自然地將得意之情表現在臉上,結果馬上被她用笛子在我頭上敲了一記,我臉上一獰,毫不示弱地要敲回來,登時引發了連場大戰,直到蘇怡帶著便當趕來,才將之消弭下去。

「哼……說不定吹得慘不忍睹,才做笛子自慰的!」

江雅蘭的言語還是那般毒辣,我冷冷一「哼」,不想在蘇怡面前和她一般見識,抱著笛子倚在樹上閉目養神,只是蘇怡在一邊扯我的衣角:「宇哥,你吹一曲讓我們聽聽,怎樣?」

看著她期盼的目光,我心裏面一熱,怎還不知道她是在給我臺階下,我怎麽能拂了她的好意,而且,我真的很想在她身前露一手的。

「好久沒吹了,不知道還行不行,我吹得不好,你們可不要笑話……」

蘇怡用微笑來回應,而江雅蘭則是非常透澈人心地對我撇嘴,我不理她,只是輕輕地撫著笛身,在有意無意之間滋生心境。

一股淡淡的寒意從我的手裏傳到我心中,令我心田清涼一片,也在此時,我舉笛就唇,真氣自發地透了進去,在膜孔處自發形成一層柔韌的笛膜。

笛子裏面已經有我滲入的每一條紋理的氣息,雖然已經有將近兩年的時間沒有動過,卻依然覺得親切。

我調勻氣息,絲絲縷縷的氣流從吹孔中流入,震動笛膜,發出了低低的回音,在這一剎那,我感覺到了朱翎的存在。

是朱翎沒錯!透過笛音,我和它便建立起了玄奧莫測的聯系。

沒有人可以理解我和朱翎那種神而異之的感應,就算是老爸和爺爺也一樣。那根本就不是理性所能演繹出來的東西。

正如此刻!

我的心神透過靈犀,飄搖而上,恍惚間已來到茫茫大洋,下方巨浪翻滾,洪流滔滔,上方碧空如洗,如映海色,心神直上雲霄,切過雲層,抵達那仿若沒有一點雜質的萬丈高空,與朱翎那驕傲的心靈起了強烈的共鳴。

如此這般,我該用什麽樣的言語來形容我那心神意若電光、瞬息千裏的妙境呢?

或許,只能用笛聲吧……

「亂石崩雲」曲!

笛聲曳空而起,清越高拔,悠悠然已扶搖而上,透過雲層。

朱翎與我共鳴始終在影響著我的心境,恍恍惚惚間,我仿佛來到了那萬丈高空,俯觀仰視,見那流風浮雲東游西蕩,逍遙自在,無有止歇。笛聲翻湧周邊,卻是虛無縹緲,幾若無物。此刻,正應崩雲時!

笛聲乍裂,攪出一片又一片的漩流,從前引的「青霄引」直轉而下,笛音忽升忽降,音階變化之繁覆,便如同滔滔大江,飛流激湍,撞石飛濺,沒有人明白下一刻的水花是什麽樣的形狀,偏又排排蕩蕩,浩然無邊,正是「天水闕」。

笛聲漸轉渾厚,從前一刻的放蕩飛疊統流歸海,漸成雄渾激昂,又如同十萬大山,排空而來,威壓之處,遮雲蔽日,萬物為折——「巍巍昆侖」!

然後才是「亂石崩雲」!

久違的感覺啊!

心胸激蕩間,我不自覺地站起身來,目光望向西方的天際。那裏,我正在與一個奇異的家夥在人類絕不可能只身到達的潔凈之地,俯首觀雲看海,感風體嵐,那樣的動人之處,直令我魂魄如飛,不在人間。

我瞌上只目,六指齊齊按下,「亂石崩雲」!

如虛如幻之時,我自身仿佛化做巍峨高山屹立波濤之中,睥睨下方狂濤巨浪,傲岸如神,耳中只聽到淒厲呼嘯的裂帛之音,又或九天雷霆,橫過天際,我自巋然不動,只是睥視餘子,看著它們將一點又一點的零碎浪花拋到我的身上,努力想達到我一樣的高度,做那徒勞的努力……

而倏忽間,我又化做了那滔天的大浪,撕裂著自己,撲向那高高的石壁,口中呼嘯著連我自己也我不明白的詞句,不覺得痛苦,只覺得快意。

那是什麽樣的一種感覺……

下一刻,我再度來到了萬丈高空,見到那狂飆飛卷,席蓋東西,浮雲輕嵐,俱各消散,霎時間,雲天俱凈,萬裏無塵,仰視,曠無邊際;俯觀,海天一色,恍恍惚惚地伸出手去,巴掌大小,竟似可遮住那片世界……

笛音渺渺,終至於絕。

可我的胸懷才只剛剛展開,哪有如此就完結的道理?

猛地將笛子拿離嘴邊,我放開了一切,無視於身邊蘇怡和江雅蘭兩人深深的失神,裂喉長嘯,嘯聲穿雲裂石,高揚九天,轟轟然發散出去——朱翎,你來了嗎?

我來了呢!

它這樣回應。

在遙遠的西方海面上,一點紅影破空飛來,瞬息千裏的強烈感應,每一次都令我驚嘆。也就是一兩息的時間,清脆的聲音在我們耳邊響起。

「嗯,這一曲的境界比那一年至少要高九品,心流激蕩而又直抒胸臆,不假藻飾,頗有古之名士遺風啊!嗯哼,雖然這還是有了引導人的結果,但是,小宇子,你的進步還是很顯然的啊!」

我嘆了一口氣,把中間那幾句去了才好,幾天不見,這家夥的嘴巴還是那麽討厭,簡直和混子有得拼。

小宇子……它以為它是誰?我的目光回轉過去,仰望柳樹上那最高的橫枝,這家夥,每次都站得那麽高,真是恨不能讓人人都知道它是個禽獸一般。

「朱翎,你鬧夠了沒有……」

「嗯,脾氣臭了……沒了封印,你的修養差了不少,但性格嘛,我喜歡!」

心裏面「哼」了一聲,但卻不想再和它糾纏不清。

我臉上排出笑來,用最自然的語調,向著高枝上的那個正用不友好如火鉆一樣的眼光望著我的,全身羽毛如火焰般顏色的美麗小鳥問好:「說實在的,幾天不見,朱翎,你倒是又漂亮了不少啊!」

「那是自然!」

這火瞳紅羽的小鳥張開了只翼,做了一個擴胸運動,

再完全無視於鳥類身體限制地用一只翅膀撓了撓血紅的冠頂,眼神登時柔和了不少,口出人言道:「難得聽你吹一曲,不過來感謝一下怎成?當然,我也是有事要辦。」

它如火鉆般的眼眸流動到了,正呆呆地看著它的兩位美少女身上,鳥臉上分明是濃濃的笑意:「全是故人之女……以蘇家兩口子的基因,我可以想象咱們蘇怡小姐的美貌,但對於江雅蘭小姐,我只能喊一聲老天爺保佑!江老三上輩子絕對是燒了好香了!」

老氣橫秋!

我在心中為它下批語。但它針對兩女性格而道出的話語,卻令我佩服不已,不愧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鳥!

兩女絕對都是非常人,短暫的驚訝過去後,她們竟然也能做出恰到好處的表示。

蘇怡微笑還禮,江雅蘭則點頭笑道:「這話我喜歡,老爸那裏我卻不敢保證……你叫朱翎,嗯,是妖怪嗎?」

朱翎很驕傲地讓我替他解釋,輕松丟給我一個大難題。

呃,這個,我該怎樣解釋?朱翎的來歷連爺爺和老爸他們都說不清道不明,我又哪能知曉。

想了半晌,我悶悶地道了一句:「把它當妖怪看待就成了!」

朱翎的目光在此刻分外地冰冷森寒,我陰沈沈的目光也不甘示弱地壓了回去,一人一鳥之間電光四射,立時便要升級成大戰。

戰吧!讓這家夥整了兩年,也該撈回本來才是!

「妖鳥朱翎……名字很好聽啊,不落俗套呢!」

蘇怡淺淺的笑容在此刻,將場中一觸即發的氣氛消弭得無影無蹤,我揚起了眉毛,朱翎則瞇起了眼睛,對望了一眼,再「哼」一聲,終於決定不要在美女面前表現得小肚雞腸。

「小妖怪,餓不餓?」江雅蘭笑咪咪地用筷子挾起了一顆米粒,基本上,她是把這鳥兒當寵物看待了。

朱翎看了一眼,很決絕地別過頭去。

我為兩女解釋:「它比較喜歡肉食,口味傾向於東方化,偶爾吃些甜食,不過這段日子它好像比較喜歡川味……」

「錯了,這幾天我只對鹵菜感興趣!」

這鳥兒還是那樣的趾高氣揚,但靠著它絕佳的外形,還是獲得了蘇怡和江雅蘭的一致好感,兩人一鳥立時交流起來,登時又把我扔在了一邊。

我把弄著長笛,微微嘆氣——朱翎啊,你到這裏來,就只是要哄著小姑娘玩嗎?

「當然不是!」

朱翎義正辭嚴的回應是在半小時後,此時,它應該是消褪了一部分熱情,更有可能的是,它剛剛把正事想起來,「這次過來,我可是專門為你解除一部分疑慮來著……」

我的眼前登時為之一亮,看向正一起收拾餐具的兩女。聲音自覺地壓低了少許,避開了蘇怡和江雅蘭的聽力範圍:「家裏有什麽秘密要講給我聽嗎?」

「……沒有。」

朱翎回答得是好生幹脆,我的眼神登時陰暗了下來,朱翎只是笑呵呵地飛上飛下,接著說道:「家裏面沒有秘密告訴你,我有啊,小宇子,感謝我吧,如果不是我,你可能讓人賣了都不知道!」

不知它是否是危言聳聽,我瞇起眼看著它,總覺得它說話時的神態,像極了高級特務!

帶著幾分戒心,我緩緩地向它道出,昨天晚上那兩個令我好生困惑的外國人的外貌和功夫特點,向它請教那兩個人的身分。

朱翎的回答好生幹脆:「那兩個人啊,我知道,不就是「十二神將之首」的阿儂列和「師尊」赫魯嗎?兩個人的功夫都不錯的!」

我的臉皮抽了一下,「廢話!我也知道他們的姓名綽號,我是問他們到底是什麽來歷!」

「來歷?他們是死對頭啊,赫魯當年殺了阿儂列的叔叔,阿儂列又殺了赫魯的愛徒,前些時候兩個人拼了個兩敗俱傷,這幾天阿儂列剛出關,就到吠陀挑了赫魯的老窩……」

什麽跟什麽!

我狠掐著自己的眉心……朱翎,若我相信你是為我解惑來的,我就當真是個白癡了!你分明是想讓我更糊塗來著!

或許是感覺到了我無意間發散出來的殺氣,朱翎離我更遠了些,但仍是那種笑咪咪的模樣,它撲搧著翅膀,「咯咯」發笑:「這麽說也行……阿儂列是羅巴洲的強者,赫魯則是吠陀的宗師,相對於你這個炎黃的高手……明白啦?」

「真是如此簡單嗎?」

我懷疑的目光掃過朱翎那小小的身軀,停留在它如火鉆般流動不息的眼眸深處,那其中分明就刻著:當然有瞞著你的地方!

「當然有瞞著你的地方……」朱翎把這個意思道了出來,它這時候真的很坦白:「但是我們一致認為,那麽盼望於考學的你,明白了那些事情,也沒有什麽用處,等你上了大學,或者某一天突地有了興趣參與進來,那時候再告訴你也不遲!」

「考學?」

一時間,我當真沒有反應過來。

「考學」!這個詞匯怎地突然就陌生起來了?

我有幾天沒有想到它了?

有一瞬間,我的腦子裏面出現了定義上的空白斷層——

考學?啊,是考學啊!我幹澀地笑了起來,是啊,原來還有這樣一件「大事」,我好像全忘記了呢!

朱翎現在看我的眸光中盡是得意,我這樣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是啊,我應該考學的!應該考學,應該考學,應該考學……

在腦子裏面自我催眠了五秒鐘後,我抱著頭躺倒在草地上:「混帳,可是就算如此,我還是想知道!」

在這一剎那我明白,封印揭除後的我,真的徹徹底底地和以往不同了!

我很失落!在外,我表現的就是如此,可是,朱翎這小妖,竟大搖大擺地落在我肩上,湊到我耳邊說:「事實上,你是在心裏面暗爽吧……不用掩飾了,咱們心裏明白的!」

我惡狠狠地看著它,它笑咪咪地看著我,最後一人一鳥近乎瘋狂地大笑起來,沒錯,我心裏面得意啊……自出生之日起,我張真宇何時如此輕松自在過!當然,如果某些人不把我當呆瓜看,我會更開心一些!

我一把攥著朱翎,往死裏用勁:「現在還不把秘密告訴我嗎?」

「為什麽要告訴你?」

力大無窮的朱翎輕而易舉地,從我的掌握中脫身出來,輕輕淡淡一副從容模樣。

我瞪大眼睛看它,剛剛是哪個鳥人……哦,是鳥妖告訴人說,只要有興趣參與就能知道秘密的?翻臉怎地比翻書還快?

「投名狀呢?審查報告呢?怎麽說也要有個人頭狀吧!要參與,可以,首先要加入我們組織啊!我們可是具有很高的組織性、紀律性的!一步登天——幼稚的行為!」

朱翎毫不客氣地訓斥我一頓,它那樣子——逼上梁山?

我眨了眨眼:「組織?什麽組織?」

「你爺爺和你老爸所在的組織嘛……一般對古武術有深刻研究的人都會加入的,當然,也有一些其他性質的人員,昨天你見到的容青戈那老頭,還有容馨,嗯,江老三你也見過了吧,還有蘇怡他老爸,可都是組織成員呢!」

研究協會還是黑社會?心中流過了這些我所認識的人的資料——成分好覆雜!那個所謂的組織的性質……

我心裏面有不安,但更多的,還是好奇……「能不能再透露些秘密呢?」

朱翎理所當然地搖頭:「想要知道秘密,就要加入組織,想要加入組織,就要為組織辦事,要為組織辦事,就要聽從某人的吩咐……」

我喃喃將這要求默念幾遍,隨之恍然大悟——「你們陰我!這和利用我有什麽區別?」

「怎麽能叫利用呢?是找你幫忙,並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如此而已!」

朱翎此時的形象,真的像極了引誘人下地獄的魔鬼,它那有恃無恐的模樣令我打心眼裏生出強烈的寒意來。

我……似乎不應該受它的激,可是,從良心裏面講,我的老爸還有爺爺,當然,還有朱翎這家夥,會害我嗎?

當然不會!

這樣子,只能進一步地激起我本來就要泛濫成災的好奇心。這樣子,也許,似乎,或者,我可以試一試吧?

靈犀笛順著只臂滾入臂彎,我十指交叉,呆坐在地上,剛剛的事,似乎我已經答應了……但現在,我的腦子裏仍然是糊裏糊塗的一片,沒有任何的秘密揭露出來,當然,我肚子裏的疑惑依舊,至少,在短時間內,我沒有任何得償所願的感覺。

有的,只是那已經潰堤而出的好奇心和興奮心理,在體內肆意縱橫,帶來的異類感應。

「不要這麽婆婆媽媽的!」朱翎用翅膀拍我的頭。

我是否可以將之理解為幸災樂禍?

我臉上一獰,正要和它大打一場,那邊便傳來了一聲輕喚:「宇哥!」

蘇怡如清泉流淌的聲音,在不遠處招喚我。

我「啊」了一聲,回頭望了過去,正看到她提便當盒向我揮手,是告別的樣子,江雅蘭在她身邊,看來要跟她一塊走。

我還沒有表示,那個先前還作大義凜然狀的朱翎,已急急地飛了過去,毫不客氣地停在了蘇怡的香肩上,連珠炮式地道出它的所謂惜別之嘆,惋離之詞,逗得蘇怡忍不住擡手逗這家夥的下巴玩,江雅還伸手撫它的羽毛。

如果蘇怡是一只可與它相配的美麗雌鳥,它是不是會義無反顧地跟了過去呢?哦,我看到它要去用鳥喙去啄蘇怡的臉頰……這色鳥!!!

在它還沒有得手之前,蘇怡輕笑著用纖纖玉指,將它越來越靠近自己臉蛋兒的鳥嘴彈了出去,讓這家夥只能拍動翅膀,不甘心地飛上天空,蘇怡再對著天空揮揮手,對我則是淺淺一笑,拉著還有點舍不得那個「妖鳥新玩具」的江雅蘭離開,我回之以一笑,這一打岔,我心情好了不少啊。

「蘇怡,星期天我們去約會好不好!」

一個名為張真宇的男子的聲音在天空中回蕩,中氣充沛,聲傳百裏,絕對足夠讓前方不足二十步距離的女主角,聽得清清楚楚,她愕然回頭,迎上的正是我同樣驚愕的目光——剛剛的「我」說了些什麽?

「我,我……」

看到我張口結舌的德行,蘇怡那剎那間的驚奇消融成了微笑,她了然的目光望向了天空中那振翅高飛的紅影。

看到這一幕,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朱翎!是你這混球!是你在搗蛋!

呵呵,一切真相大白,蘇怡,你也看到了,是那只色鳥的問題,不關我的事,你走好,走好……

咦,你為什麽用這種眼光看我,你也知道是它搞的鬼對不對,色鳥幹的事就應該由它來承擔不是?那你為什麽還這樣看我……

「嗯,我知道了,星期天嗎?好的!」

她直面著我的笑容,就像是山中的精靈,清爽靈秀,毫不做作,她沒有一絲偽飾地將她心中那絲絲的狡獪,透過笑容發散了出來,再沒有給我回話的機會,她扯著一邊已呆掉的江雅蘭快步走開。

我看著她的背影,再看看天上射下來的嘲弄目光,接著吞了口唾沫,確認了蘇怡那種行為的性質——她絕對是故意的……

「嘖,有戲!」

始作俑者斂翼飛下,落到我肩膀上,聲音已恢覆了原本的腔調。它搖頭晃腦地看著蘇怡盈盈遠去的背影,對她的態度做出評論。

「廢話……可是,怎麽就到了這一步了呢?」

「哪一步啊?」肩頭的朱翎懶洋洋地問我。

我瞪了它一眼,然後作大哲人狀,瞑目沈思,「唔,是啊,究竟是到了哪一步呢?是個需要解決的問題!星期天,也就是在後天,要和蘇怡約會啊!」

「一廂情願吧!剛才可是我邀請的……」

朱翎的話剛說了半句,便被我冷到了極點的目光給瞪了回去,朱翎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妖物竟也有打寒顫的時候。

我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貼在它爪子上,非常鄭重地道了一句:「謝謝……如果你不來攪局的話!」

我露出了滿口白牙,反射著午間強烈的陽光——希望這只妖鳥明白,我這可是很鄭重其事的威脅啊!

「這是資歷表……明天早上六點之前要把它填好!」

在蘇氏公館,朱翎從網上調出了一份表格讓我填,對表格我一掃而過,但對那個調出表格的網站,我倒是表示出了極高的興趣,朱翎很大方地讓我瞧了個夠——只是一個非常平常的,關於養生修煉的站點,絕對是偽裝……

「以後有興趣可以到這裏來看看嘛!」

朱翎熟練地嘴翅並用,在鍵盤上敲打一番,為我註冊了這個網站的會員資格,繁瑣的三重二十七位密碼,看得我眼皮直蹦,我並不能排除朱翎故意耍我的嫌疑。

「這個網站裏面有一些隱秘消息,經常到論壇上去看看,也許能有點兒收獲!」

朱翎笑得很開心,但旋即它便要求我把精力轉移到填表這個工作上來。

我眨眨眼,看看屏幕上的表格,眼皮又蹦了蹦——好麻煩!

姓名:張真宇

性別:男

派別:……

「朱翎,派別我該怎麽填?」

「寫家傳就可以了……」

「SP強度呢?」

「你的強度……將近一萬吧。」

「加入的動機、理想、目標?我連那個組織是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填?」

「你怎麽想怎麽填……」

朱翎不耐煩地打了個哈欠,服務態度實在欠佳,我賭氣往上填寫:「想明白你們這個狗屁倒竈的爛組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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