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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三世情緣?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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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山下,浮河鎮。

一道白色的身影,消瘦而飄逸,明明就是冬日了,可是那抹身影遠遠看去,就像是夏季裏的少女,只著了一件兒薄衫,涼風輕拂,竟似是要將她吹倒一般。

女子身後跟著兩名婢女,走出來沒幾步,便聞得身後有人急切地喚她。

女子頓住身形,微皺了一下眉頭,還沒有回得及應聲回頭,一道玄色的身影便到了她的跟前,順帶著,一手已是牢牢地鎖住了她的腰身。

與此同時,男子的眉心輕蹙,下意識地往她的腰間看了一眼,“怎麽這麽瘦?穿了這樣厚,我這樣一摸過來,還是只摸到了硬硬的骨頭。”

女子的眼神無波,平靜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正要開口,男子又不知從何處變出來了一頂帷帽給她輕輕戴上。

“呃,那個,今日風大,戴上些,免得再吹得你臉疼。走吧。”男子給她系好後,便直接拉了她的小手往前走。

可是女子卻是身形未動,顯然是有些不悅了。

“怎麽了?你不是說要去見一見桑丘子睿嗎?這都下山了,那我就陪你一起吧。”

女子正是剛醒過來沒多久的雲淺夏,極其不悅地看了他一眼,“穆流年,我不是說過,我要自己去?你不是答應了我,要好好地在山上看孩子?”

穆流年的臉色微僵了一下,唇角湧上一抹苦澀,她果然是經歷了一些事情之後,就變心了麽?竟然連以前常叫他的元初也不叫了,而是連名帶姓地喚他穆流年?

感覺到了她的手想要縮回去,穆流年也不知怎麽了,突然就收緊了自己的手,力道也快速地加大,“淺淺,我陪你去不成嗎?桑丘子睿的身手,你該清楚,而且,他的身邊還有那麽多的高手在,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和一些,盡量不讓自己嚇到她,可是穆流年卻無法讓自己真正地冷靜下來。

只要是一想到了當初桑丘子睿留給他的話,他就從心底裏頭打顫、發慌!

“我身邊不是還有三七和妖月?”

穆流年看了她二人一眼,“她們兩個哪裏是穆流年的對手?淺淺,反正我都下山了,你就讓我陪你一起不好嗎?大不了,你們談事情的時候,我站在外面,我保證不打擾到你們,好嗎?”

淺夏感覺到了他的不安,眉目間劃過了一抹淡淡的擔憂。

她今日去見桑丘子睿,自然是有許多事情要攤開來說,並非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將事情說清楚了。

可是有些事情,她不想讓穆流年知道,不想嚇到他。

所以,她才會在昨晚上與他達成了一致,她自己下山來見他。一路上見他都沒有跟來,原本以為他真的會按自己與他說好的來行事,可是沒想到,他還是來了。

淺夏沈默了一會兒,時間不長,可是這在穆流年看來,卻是極其煎熬!

自淺夏醒來之後,他二人還未曾真正地單獨相處過。

先是程氏、雲老夫人,再是雲長安和海爺爺等等,鳳凰山上那麽多人,要輪到他,還要等。

淺夏三日前醒來,自己與她單獨相處的機會,怕是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沒辦法,因為她的身體還太過虛弱,海爺爺等人擔心他會亂來,再傷了淺夏,所以說什麽也不肯讓他二人晚上在同一間屋子裏睡。

好不容易,他想趁著她下山的功夫,單獨與她說說話,自然是不肯輕易地放棄這次機會。

更何況,她今日要見的還是自己的情敵,說什麽,也不能讓桑丘子睿那個妖人,將自己的妻子給拐走了!

越是這樣想,就越是堅定了穆流年要陪著淺夏一同過去的決心,哪怕是她不同意,他也要暗地裏頭跟著,雖然這樣會顯得有些不太光明磊落,可是跟自己的妻子比起來,那些個名聲算個什麽東西?還是自己的妻子要緊。

淺夏擡眸,她對於自己現在的樣子,自然是知道的,輕笑一聲,“你是怕我被桑丘子睿給帶走了麽?”

穆流年一怔,沒想到她會問得這樣直接。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一下頭,“那個,也不完全是啦。主要我是擔心你的身子受不住,要不,我背著你過去?”

淺夏輕笑了兩聲,“我現在這樣子,哪裏還有半分的傾城絕色可言?你又何必如此緊張?”

這話一出,穆流年的面色立刻就難看了起來,與她再近了幾分,“又在胡說!你是我最美的淺淺,別再說這種話。你現在不過是瘦了一些,弱了一些,只要是仔細調養幾日,定然就會恢覆如初的。”

淺夏順著他的話道,“若是不能恢覆如初,你還會願意只守著我一人麽?”

“怎麽會不願意?你是我的妻,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也是我的妻子!更何況,你現在只是瘦了一些,又不是被毀了容,別說地這般嚴重,聽起來嚇人。”

淺夏這一次,目光專註地看著他,他仍然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樣子,只是好像比之前略瘦了一些,不過氣色仍然很好。

不像自己,人比以前瘦了許多,氣色也是極差,面色都是黃黃的,有些可怕。

這樣的自己,只怕也就只有穆流年一人還拿她當寶了。

低頭看了一眼被他拉住的手,膚色暗黃,沒有一丁點兒的光澤,那手指,再不能稱之為纖纖玉指,反倒是像皮包骨頭一樣,自己看著都有些可怕,更何況此時被他握在了手裏?那感覺,不知道會不會像是握著一把骨頭?

心裏頭想著,淺夏就覺得有幾分的惡寒,忍不住就打了個激靈。

穆流年看在眼裏,自然是有些擔心了,“怎麽了?是不是太冷了?早跟你說了,山下很冷的,有沒有備上手爐?”

身後的三七連忙將一個銅制的小手爐遞了過去,那外面還被套了一層略薄一些的套子。

“來,先暖一暖。”將手爐塞進了她的手裏,再將她身上的鬥篷收攏了一下,語氣有些黯然道,“這是你去年穿的那一件兒鬥篷,現在竟然如此肥大了。淺淺,你受苦了。”

淺夏微微一楞,並沒有意識到這些細節的她,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這鬥篷。

真的是去年的那一件呢,現在自己套上了這一件,竟然是看起來有些搞笑!明明瘦弱的身軀,卻著了這樣一件大氣的鬥篷,體形上本就不妥了,如今再加上自己的氣勢也是大不如前,穿在身上,還真是有些不倫不類。

“走吧,前面有一家茶樓,我們先過去喝杯熱茶,給你暖暖身子,再讓三七將手爐也重新準備過。”

淺夏張了張嘴,可是一對上了他明顯關切且有些焦慮的眼神,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明明再走不了多遠,就是桑丘子睿住的客棧了,有必要如此麽?

進了茶肆,淺夏在那小爐子旁邊坐了,這裏是小鎮子,所謂的茶肆裏,自然就沒有什麽雅間兒之說了,幾人就在大堂裏坐了,因為得知這裏住的都是雲家的人,所以,穆流年才會如此大膽。

“三七,你去客棧給桑丘子睿送個消息,若是想見淺淺,讓他自己過來,這天色太冷了,我們又沒有準備馬車和轎子,不能讓淺淺再凍著了。”

“是,世子。”三七對於穆流年這樣的安排,那是舉雙手讚成的。

一路下山,小姐柔弱的身子,幾乎就是讓她和妖月的心提了一路。總算是看到世子過來了,這才松了口氣,不然的話,真不知道,小姐是不是會隨時就會暈倒了。

“我沒有那麽嬌弱。這樣與禮不合。”

淺夏雖然是表示不同意,可是從語氣和態度上,並沒有表現得太過堅持。所以,穆流年一擺手,三七便去了。

“淺淺,這沒有什麽禮數不禮數的。你現在是半個病人呢,總是要以你為先。不能因為某些客套,就傷了你自己的身體。”

“是小姐下山了?來,小姐,這是上好的銀毫,您先嘗著,小的這就去後頭吩咐一聲,為您做幾樣拿手的點心。”

上茶的是一名三十餘歲的婦人,看樣子,以前應該是在雲府當過差的,不然也不會一眼就認出了她。

“多謝了。”

“世子客氣了。您和小姐先聊著,放心,這裏絕對安全,奴婢這就吩咐當家的,將各處守嚴了。”說著,又喚了小二,搬了把凳子,在門外頭坐了,一邊兒磕著瓜子,一邊兒將有意向進來喝茶的客人,都給擋了回去。

“多謝。給你們添麻煩了。”

“瞧小姐說的。這些年,如果沒有雲家世世代代的守護,這浮河鎮,哪裏就能如此太平了?您先歇著,奴婢這就去後頭給您做點心去。”

穆流年沖那位婦人微微頷首,將淺夏手中的暖爐取了出來,交給了妖月,自己則是將她的小手放在自己兩掌中間,輕輕地揉搓著。

“怎麽樣?有沒有好一些?還會不會冷?”

淺夏搖搖頭,事實上,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感覺不到冷了。

“這裏沒有外人,來,將鞋子也脫下來,我幫你暖一暖腳。這腳上的穴位可是最多的,古人有去,若是腳暖了,那麽你全身上下也就都暖了。”

淺夏輕笑,“誰說的?”

“這是真的,你別以為我在逗你玩兒呢!來,就放在了我的身上,腳暖了,你渾身也就都舒服了。”

淺夏見他果真就要低頭為她脫鞋子了,連忙將腳往後藏了藏,“行了!這裏到底也是茶肆,你這樣,會影響到人家的生意的。”

穆流年做樣子似的,四處看了一眼,“這裏除了我們又沒有其它客人,你怕什麽?大不了,一會兒我們走的時候,多付她些銀子就是了。來,讓我看看。”

“不要了!”淺夏這會兒是真的有些怕了,她是真沒想到,穆流年竟然是真的要將她的鞋子給脫下來,若是一會兒再被桑丘子睿看到了,那該有多尷尬。

而穆流年與她想的則是恰恰相反!

穆流年本就是精通醫術,知道淺夏現在的身體偏寒,若是腳上的寒氣不除,她整個人都會不舒服,而且時日久了,還會落下病根兒,到時候,只怕想要治好,就更加地不容易了。

再則,他是巴不得一會兒讓桑丘子睿看到他們行為親密的瞬間呢!

他現在也不想著什麽家國大計了,就一心只想著,如何才能讓淺夏妥妥地留在自己的身邊,哪裏也不去!

不對,應該是他去哪裏,淺夏就去哪裏,自己不必擔心,她會不會被桑丘子睿給拐跑了。

“元初,我真的沒事了,你還是別了。”

穆流年的手在半空中一僵,然後擡頭,雙目直直地看著淺夏,“你剛剛叫我什麽?”

淺夏被他的眼神給嚇了一跳,弱弱道,“元初呀!有什麽不對麽?”

“呵呵!你終於肯喚我一聲元初了。我還以為你睡了半年,就再也不記得我們之間的一些約定了。”

這話,已是影射了其它的一些意思,當然,淺夏此時,沒有聽出來。

“怎麽可能?說過的話,哪能忘了?”

穆流年的眸子一亮,“你說真的?果真沒忘?”

淺夏點點頭,“其實,我是真的打算忘了的。說實話,我現在這個樣子,比尋常的黃臉婆還不如,你又何必?”

“不許胡說!”話沒說完,嘴巴就被穆流年用手給堵上了。

指尖上傳來軟軟溫溫的觸感,讓穆流年的喉頭一動,覺得心間的某個地方就這樣被她給融化了。說不出來的舒暢,難以言喻的甜蜜。

“淺淺,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攜手到白頭的麽?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是我的妻。而且,你現在,也只是太瘦了,用心調養,自然就會再變成以前的那個傾國傾城大美人兒。倒是我,若是我將來某一日上了戰場,受了傷,毀了容,你可還會記得與我之間的誓言?”

淺夏眨眨眼,看著眼前如同孩子一般的穆流年,她突然就明白,這些日子,她給了他太多的不安,讓他開始胡思亂想了才是真的。

“你呀,剛剛還在說我,我看,當是說你自己才是!你現在不是好好的?況且,我們的兒子都那麽大了,我不與你一起,別的哪個男人還會要我?也不知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這話聽著舒心,可是穆流年心底裏卻明白,即便淺夏現在的樣子有些憔悴,可是桑丘子睿,一定是不肯就此放手的。

他執著了這麽久,等的,不就是這一天麽?

“淺淺,答應然,一會兒見到了桑丘子睿,無論如何,你都不要拋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淺夏點點頭,“好。”

穆流年心間一松,不過才松了半口氣,立馬又緊張了起來,再度將淺夏的手給抓緊了,“將我和兒子留下也不成!我們是一家人,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才好。你絕對不能背棄我們這個家,好不好?”

這一次,淺夏是真的有些疑惑了,她不明白,穆流年為何會如此地不安?

想想自己在桃花林中的那一幕幕的幻境,隱約察覺到,似乎是與桑丘子睿有關。難不成,他們之前見過面了?

“桑丘子睿對你說了什麽?”

淺夏問的直接,兩眼緊緊地盯著穆流年看,她相信,他不會騙她,可是會不會瞞著她,還真是不好說。

穆流年遲疑了一下,咬了一下嘴唇,將自己有些心虛的狀態慢慢地收斂了,“他說,你醒了之後,一定會選擇跟他一起離開。”

“為什麽?”淺夏蹙眉,她是真的不明白,桑丘子睿怎麽會如此地有自信?這份兒自信,又是誰給他的?

“我也不清楚,反正這是他的原話。淺淺,我知道我現在這樣說,一定會讓你覺得我沒出息。可是沒出息就沒出息了。在你面前,我從來就不在意什麽面子裏子的。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只要你不離開我,你讓我做什麽都成!”

淺夏被他這話給說得有些啞然,再看他深情的那雙黑眸,突然就覺得自己怎麽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原本的那個風光霽月的穆流年,竟成了一個怨夫了?

“元初,我沒有想過離開。”沈默了一會兒,淺夏才輕聲道,“至少,現在,我還沒有想過要離開。你該明白,我不是一個對感情兒戲的人。當初既然是與你成了親,還生下了我們的孩子,我就沒有想到過要離開你。”

“我知道。淺淺,我相信你一直都是在意我的。我只是擔心桑丘子睿那個妖人,會不會再有什麽別的法子,或者是壞心眼兒。他一直就沒有放棄過你,他想拆散我們。”

淺夏再度沈默了起來。

這一次,她是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如果她當初在夢境裏看到的那一切都沒有錯的話,那麽,給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機會的,就是桑丘子睿!

也因此,不知何故,竟然是換來了他的一頭銀發。

她在夢境之中看得清楚,明明在他闖入了那九轉玲瓏陣時,他是一頭墨發,可是為何這一世與他相遇,他竟是一頭銀發?

而且,據她所聞,桑丘子睿自出生之時,便是一頭銀發,也因此,才會被人當成了妖怪,想要將其溺斃的。

難道,這裏面,還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

這也正是她今日來此的目的。

現在聽到穆流年說桑丘子睿很肯定,自己醒過來之後會跟他走,難道說,他自己對於當初的啟動九轉玲瓏陣之事,一直是知道的?

可若是如此,他又怎麽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嫁入長平王府,而不曾出手?

這不符合他的性子。

現在,淺夏更想弄清楚這一切了,到底,她是因何而重生?她之前的那份兒記憶,是不是真的曾經發生過?

穆流年看到了淺夏的沈默,他雖然不清楚這半年來,淺夏到底‘看’到了什麽,可是他知道,這半年來,他過地不容易,淺淺過地更是不容易。

特別是後來,幾乎是時時刻刻都在夢魘之中,與那些過往糾結、掙紮。甚至於,險些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穆流年是心疼的。

無論是當初看到了淺夏蘇醒的那一刻,還是現在看著她的沈默,穆流年都是心疼她的!

他知道淺夏在為難,無論是在夢境之中,還是在現實的生活中,她都在為難。桑丘子睿,與她之間,定然是有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牽扯,否則,她不可能會如此。

穆流年的手輕輕地撫上了她的臉,臉色雖然是有些暗黃,可是肌膚上仍然是幹幹凈凈的,原本就大而明亮的眼睛,此刻看上去,更大了些。

輕輕地在其臉上落下了吻,“淺淺,我知道讓你為難了。可是為了我們的愛情,我們的家,我必須要守護這一切。淺淺,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要放棄我們,好不好?不管前面是怎樣的艱難險阻,我們都一起來面對,一起承擔,好不好?”

淺夏的眉心微動,輕輕軟軟的話,沒有太多的華麗的言詞,也沒有什麽誓言壯詞,可就是這樣,深深地觸動了她的心弦。

這就是她認識的穆流年,這是等了她半年之久的穆流年。

自己的命數如何,她自己清楚,所以,她知道,自己不會有太多個半年的。能讓穆流年為她如此辛苦,她該偷笑才是。

“謝謝你,元初。”

淺夏唇角微微彎起,下巴已經變得尖尖的她,此刻一笑,竟是讓穆流年更生出了幾分的心疼,眼角一酸,兩手穩穩地扶著她的臉頰兩側,大拇指輕輕地滑動了一下,“淺淺,我的淺淺!”

兩人緊緊相擁,這一刻,穆流年才感覺到,他的淺淺,是真的醒了!

不是在做夢,不是出現了幻覺,他的淺淺,真的回到了他的身邊!

“世子,世子妃,桑丘公子到了。”妖月雖然是不忍心打擾他們之間的這份寧靜和溫馨,可是身為女護衛,可沒忘了她的職責所在。

穆流年慢慢地松開了淺夏,桑丘子睿進門的那一瞬間,正好看到了淺夏離開穆流年的懷抱。

之前,從來不曾覺得痛苦的桑丘子睿,這一刻,竟然是覺得這一幕,異常地刺眼。

“你醒了?”坐下之後,靜靜地看著淺夏的臉,許久,桑丘子睿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沈睡了半年之久的人,能像是她這樣,已經是最好的一種狀態了。

“嗯。聽說你之前讓人送過一枚通靈血玉給我?”

桑丘子睿點點頭,“可惜某人不識貨,又將東西給我退回來了。”

穆流年尷尬地別開了臉,只是桌下,仍然是緊緊地攥著淺夏的手。

淺夏抿唇淺笑,“多謝你的關心了。我聽元初說了,這些日子,一直是你在幫我們打掩護,讓皇上以為我在安陽城,而穆流年則是居無定所,四處尋我。能給耳目眾多的皇上這樣的錯覺,實在是辛苦你了。”

“不會。能為你做事,我很高興。你之前會出現在了皇宮之中,也是我的疏忽。我之前警告過他的。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是真地會違背我的意思。雖然我不想承認,可是又不得不說,我高看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淺夏垂眸,有些事,不需要說的太直白,肖雲放為何會拘著她不肯放,她自然是明白的。而桑丘子睿,又何嘗不明白?

“所以,你到這裏來的意思是?”

桑丘子睿的臉色慢慢地嚴肅了起來,“淺夏,我想知道,沈睡了半年之久,你可曾憶起了全部?”

淺夏輕笑一聲,左手被穆流年牢牢地攥著,動彈不得,右手輕輕地轉動著身前的茶杯,雲淡風輕道,“桑丘公子,在此之前,我想知道的是,我中的巫術,可與你有關?”

一句話,便讓桑丘子睿的身形直接僵住,略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了淺夏,眸中閃過了一道有些詭異的光茫,不過瞬間,又恢覆如常。

“你果然是懷疑到了我?”

“不!我不是懷疑你。憑心而論,有人給我下了如此厲害的巫術,難道我不該將事情弄清楚嗎?而你是這世上少有的頂級秘術師之一,所以,我自然要先問過你,這與懷疑與否無關。”

桑丘子睿苦笑一聲,“這麽說,若是我說不是我,你也會信?”

“會!”淺夏沒有猶豫,很肯定很直接地給出了這樣的一個答案。

“為什麽?”這一次,倒是令桑丘子睿有些意外了。他印象中的淺夏,似乎不該是這樣的!她太過冷靜,也太過理智了,這不該是他印象中的淺夏。

“沒有為什麽。現在,告訴我你的答案吧。”

桑丘子睿擡眸,仔細地盯著她的臉看,似乎是想要確認一下,眼前的這個女子,到底是不是真的雲淺夏?

如果是真的雲淺夏,那麽,在經歷了半年之久的沈睡之後,在看到了那麽多的真相之後,難道,她不會激動麽?怎麽會表現得如此平淡?

“不是我!當我知道有人對你下了巫術的時候,你已經進宮了。所以,我才會急急忙忙地趕到了宮內,將你帶出來。”

“不是你,可是你知道對我用巫術的人是誰,對嗎?”

這一次,桑丘子睿似乎是有些緊張了,捏著茶杯的手,微有些抖,好一會兒,才擡眸與其相對,“沒錯,我知道是誰。”

淺夏的眉毛一挑,做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而後,便淡淡地應了一聲,“哦。”

穆流年有些詫異於淺夏的反應,不過,既然是聲明了自己不會插嘴,就一定不會開口說話,所以,只是默默地喝著茶。

淺夏太過平靜的反應,讓桑丘子睿忍不住了,“就只是這樣?”

“呃?什麽?”淺夏被他問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的意思是說,你知道我知道幕後黑手是誰,可是你卻不打算問我嗎?”

淺夏輕笑,不答反問道,“我問了你會說麽?”

桑丘子睿怔了一下,然後搖搖頭,很肯定,又有些遺憾道,“不會。”

“那不就結了?我問了你也不會告訴我,我又何必再問?問的時候,寄予希望,可是你給的答案,卻只會讓我失望。以前是,現在也是。桑丘子睿,所以,你覺得,我們今日在這裏見面,還有什麽可說的麽?”

桑丘子睿的臉色一下子唰白!

以前是,現在也是!

她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以前?又指的是什麽時候的以前?仔細想想,他們自從在安陽城相遇之後,似乎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對話。難道?

桑丘子睿猛地一下子擡頭,用一種極其不可思議地眼神看著她,“你,你果然?”

“桑丘子睿,我不管你口中的那個人是誰,這一次,我也沒有想著非要去找他報仇,至少我現在還活著,我的兒子也好好的,所以,這一次,我不與他計較。只是若是再有下一次,他未必就會這樣好命了。”

“淺夏?”

看著仍然有些茫然的桑丘子睿,淺夏搖搖頭,“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就像是我在夢境裏看到的那一切。結束了,就是結束了。”

結束了?

不!桑丘子睿突然就吼了一聲,“不!淺夏,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我們之間不可能會結束,我們是命中註定三世的情緣。三世!怎麽可能就這樣結束?”

“三世?”淺夏一挑眉,“你不覺得這樣的說法很可笑麽?我不知道到底是誰給了你這樣的念頭,可是桑丘子睿,我跟你之前,很顯然是不可能會再有情緣二字的。你該明白的,不是嗎?”

“不!淺夏,第一世,是我負了你,害你死在了劇毒之下。第二世,是我沒有來得及找到你,所以才會害得你自盡於九華山下。可是我耗盡了畢生的修為,只為能換來與你的一世情緣,為什麽?你為什麽就看不到呢?”

沈默,長久的沈默,令人感覺到窒息的沈默!

穆流年在一旁,幾乎就要壓抑不住,自己周身的怒氣了。

可是他必須要忍,為了淺夏,為了將這一切都說清楚,他必須要忍。他的淺淺,何時竟與眼前之人有了三世的情緣?

還命定的情緣!呀呀個呸的!那個神棍說的這等話?簡直就是混蛋一枚!

長久的沈默之後,淺夏率先打破了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

“桑丘子睿,我承認,你給了我這一世的機會。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會得以重生。如果不是你,或許我的魂魄仍然是在四處飄蕩。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口中的第二世,果然就是如此簡單麽?你僅僅只是錯過了我麽?”

桑丘子睿一驚,臉上原本的那種傷心、失望的表情,在寸寸地僵裂。

他緩緩地搖著頭,不,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會看到所有的一切,這怎麽可能?

“不!淺夏,不是你想的這樣的,你,你不可能會?”

“對,你說的對。”淺夏冷聲打斷了他的話,“我的確是不可能會看到所有的一切,你猜對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不再是第一世的那個傻丫頭了。我既然是不再深愛你,那麽,我就會理智地來對待所有的一切。包括你。”

這是什麽意思?

看著桑丘子睿不可思議的眼神,“女人大都是如此,當她鐘情於某個男人的時候,便是明知那酒杯中是毒酒,也會毫不猶豫的飲下,只因為,她的眼睛看不到這個男人所有不好的地方,她看到的,永遠都是男人的好。可是現在,我再不是以前的那個傻姑娘了。第二世,呵呵,桑丘子睿,你敢說,我第二世的死,與你無關麽?”

這一次,就連一旁的穆流年,也感覺到了淺夏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殺意,是真正地想要殺人的那種!

淺夏不會武功,可是現在身上竟然有了這樣的氣息,穆流年微蹙了一下眉,看來,他得花時間好好地跟她聊一聊了。

桑丘子睿的臉色難看至極,兩眼之中甚至是還有著一層水霧,本就俊逸的男子,此時看上去,更是不知道讓多少女子跟著心疼了。

“你說的第二世,你以為,那個幕後黑手是我?淺夏,你不覺得你的想法太過武斷了嗎?”

“不!我沒有說你是幕後黑手。我知道,推動這一切的,是先皇,他對雲家的忌恨,對雲家財富的貪戀。這一切,都給了他足夠的理由,來摧毀雲家。桑丘子睿,無論在第二世中,你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我都不想再提了。”

淺夏說著,有些無力地合了眼,表情有些落寞,似乎是剛剛的話,已經是深深地觸碰到了她的傷心事。

“你這麽輕而易舉地就給我訂了罪,可是現在,你一句不想提了,就要作罷!雲淺夏,你還真是狠。”

淺夏的眉心微動,卻是不語。

“好,真是好!雲淺夏,我為了你,啟動了九轉玲瓏陣,觸犯了身為秘術師的規則,所以,我沒有跟你一樣,重生在同樣的年代。我被直接就打回到了最初的嬰兒形態。你可知道,我多少次險些就沒命了?”

“最開始,你並沒有記憶不是嗎?或者說,你的師父,並沒有將你的這部分記憶開啟,直到我的出現,或者說,直到蒙天推算出了我的合格發生改變的那一年,他才利用了秘術,讓你想起了之前的種種,我說的對嗎?”

桑丘子睿對於她的話,無力反駁。

“桑丘子睿,還是那句話,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結束了,就是結束了。你又何必總是執著於過去呢?你所謂的三世情緣,不過就是蒙天許給你的一個美好的願望罷了。你現在如此痛苦,你該恨的人,到底是誰?”

桑丘子睿的眸子微微一沈,倏地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你在對我使用幻術?”

淺夏笑了,“你看,即使你說你很愛很愛我,可是在我面前,你永遠都是全力防備的。這就是你所謂的愛?為什麽不想一想第一世的我?”

桑丘子睿頓時啞口無言,明明該不好意思地是淺夏才對,可是為什麽他現在會覺得有些對不起她了?

“我是不是在給你使用幻術,你心裏頭應該很清楚。如果不是蒙天利用了秘術將你的這些記憶一一勾起,你又如何會知曉這世上有一個雲淺夏?你又如何為只守著一株只長葉,不開花的桃樹?所以,你真的該好好想一想了。”

桑丘子睿有些沮喪地看著自己眼前的一切,他要恨的人,果然就該是師父麽?

可是如果不是師父,他如何會有如此厲害的秘術和武功?

如果不是師父,他又怎麽會順利地籌建了自己的勢力?

再想想淺夏的話,該死的,他怎麽就覺得她說的那樣有道理呢?

如果這一切不是師父強行將他之前的那些記憶喚醒,他此生就不會執著於一個叫淺夏的女子,他也不會為了一個淺夏,想要背棄整個桑丘家族。

現在想來,他這一切,卻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桑丘子睿一個不慎,打翻了茶杯,似乎是還在糾結著某些問題,看向淺夏的眸光裏,有些不確定,還有些狐疑。

突然,桑丘子睿的右手再度將茶杯握緊,再用力一震,茶杯碎了,而他的手,也一樣的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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