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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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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宏夜裏被櫻瞳懲治後,腳步有些僵硬,上朝時,朝臣都有些疑惑,但都沒有說出口。

“小心些,放這。”

直至快天明,櫻瞳才勉強入眠,卻被一陣嘈雜聲吵醒。

“發生何事?”櫻瞳披衣起身,卻見婢仆忙碌將裝著書的箱子搬進書房。

“娘娘,您醒了,娘娘,大喜啊,陛下命人將奏折,書本都搬到雪音殿,想來陛下日後就要住在雪音殿中。”梨香難掩欣喜之意。

“什麽,他怎不長記性?”好看的眉深深皺起。

“啊?娘娘,您說什麽?”

“沒什麽,梨香,把我的東西全部搬去西閣。”

“啊?這是為何?”

“從今日起,本宮搬到西閣,他喜歡這裏,留給他便是。”

“啊?娘娘,娘娘,您去哪?”

“西閣。”

拓跋宏懷著興奮沿著彎曲的回廊走進雪音殿,卻未見櫻瞳身影,細問之下,才知,她竟自請搬去西閣,拓跋宏升起一團戾氣,難道自己就這般惹她厭惡不成?

“把朕的東西都搬去西閣。”一聲令下,可苦了一群婢仆,好不容易安置好,又要搬。

櫻瞳坐在亭中,倚靠圍欄,閉著眼假寐,享受難得的清凈,微風帶著芳香吹動著發絲。

“奴參…”

拓跋宏使了個眼色,亭子裏再無他人,他放緩腳步走近櫻瞳身邊,微翹的睫毛如撲閃的羽翅,秀巧的鼻,嘟起的粉唇,像一只誘人的精靈,所有的陰霾皆煙消雲散,拓跋宏慢慢俯下身子,墨發落在玉面上。

“你做什麽?”櫻瞳睜開眼,冷然看著面前放大的容顏。

“咳,清兒這般戒備作甚,我只是想取下你發間的棉絮,飛走了。”怕櫻瞳不信,拓跋宏伸出手,掌心未有一物,一臉正經望著遠方,好似真的有一朵棉絮在空中飛舞遠去。

“呵,陛下真是好興致。”櫻瞳推開他站起身要走,拓跋宏卻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感覺到身後的氣息,櫻瞳轉過身,差點與拓跋宏撞上,忙後退一步,“拓跋宏,你到底要做什麽?”

“夫妻同心,自是你去哪,我便去哪。”拓跋宏覆手而立,帶了些許痞氣。

“拓跋宏,難道你不知自己像個十足的無賴嗎?”

“清兒現在才知,晚了,今夜你若是再使用什麽奇怪的法術,讓我站一夜,我可不敢保證不會對你做什麽意想不到的事。”拓跋宏一步步湊近櫻瞳,引得櫻瞳步步後退,拓跋宏單手環住櫻瞳,將她扣在懷中,溫熱的氣息噴在櫻瞳臉上。

“拓跋宏,你放開我,我也不敢保證,我不會想出什麽手段對付你。”

“不想撞傷頭就別動,你身後是根廊柱。”

拓跋宏以為如此,櫻瞳便會乖乖聽話,誰想,她狠狠踩了自己一腳,乘此快速逃離。

“清兒,你這般真是可愛。”拓跋宏捂著腳背對著櫻瞳倉皇的背影喊道,櫻瞳一個踉蹌差點絆倒,腳步越發快,不敢有半分停留,倉皇逃走,身後的人發出爽朗的笑聲。

櫻瞳郁悶地看著忙碌的婢仆將拓跋宏的東西放置到西閣,堂而皇之占領一席之地。

夜,紅燭燃起,櫻瞳遲遲沒有入睡,穿著裏外三層厚厚的棉衣,裹著錦被坐在床上。

“吱呀”拓跋宏推開門,走進內室,看到櫻瞳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

“清兒這般,是當我如洪水猛獸不成?”

“陛下難道不是?”櫻瞳上下打量他一番,那眼神分明是懷疑。

“咳,時候不早,清兒,我們還是早些安寢。”拓跋宏張開手臂,看著櫻瞳。

“你想幹嘛?”櫻瞳緊摟著被子,戒備看著不懷好意的拓跋宏。

“清兒難道不為為夫更衣?”

“抱歉,我不會。”櫻瞳翻了個身,側身而臥。

拓跋宏無奈搖搖頭輕笑,自己動手寬衣,脫得只剩下裏衣。

櫻瞳覺床上一重,心不可遏制地跳動,手指緊緊握著錦被,身上一重,粗壯的手臂覆在腰間,櫻瞳轉過身瞪著一臉無害的拓跋宏,似乎要將他瞪穿。

“清兒,我只想這樣抱著你,而且,你穿的這般厚實,我也不能做什麽啊。”

“拓跋宏,你最好把你腦中那些汙濁的想法通通丟掉。”

“清兒怎知我在想什麽?”拓跋宏壞笑凝視櫻瞳。

“哼。”櫻瞳翻了個身,給拓跋宏一個背影。

“清兒,你這樣不熱嗎?”櫻瞳沒有回應,拓跋宏輕輕一笑,摟著腰肢的手緊了幾分,閉上眼,風透過窗吹滅了紅燭,室內陷入了一片黑暗。

“清兒,我自小是祖母帶大,三歲時就被立為太子,我母親被賜死,後來祖母逼父皇退位禪位於我,那時,我才五歲,面對朝堂上那一雙雙眼睛,我不知所措,想逃,祖母生生將我按在龍椅上,逼迫我承受,十歲那年,宮中變故,祖母鳩殺父皇於永安殿,我才發現幼時那個慈愛的祖母變了模樣,其實她從來不知,我要的根本不是這些。”黑暗中,拓跋宏皺著眉,低沈著聲音,手指顫抖,壓抑著心口要冒出的苦痛。

櫻瞳睜著眼,聽著耳邊的話語,不知為何,心泛起酸楚。

“後來,我遇到了一個女子,她是那樣的輕靈,那樣的灑脫,可以拿著箭羽大聲責怪我,可以坐在我身邊,聽我吹曲,可以毫無顧忌大口吃肉,可以扮作書童,怕被我識破還故作鎮定,那時我便想,如果她能陪在我身邊,我是否可以在她面前卸下所有,放肆大笑。”

拓跋宏沒有再說話,一切似乎歸於平靜,拓跋宏像是宣洩了所有心緒,帶著滿足的笑閉上了眼,櫻瞳合上眼,卻再也沒有睡意。

一連一月,拓跋宏皆宿在雪音殿,每夜只是抱著櫻瞳入睡,只有這樣才覺心安。不少新奇的物什皆送入雪音殿,一時間,宮中流言四起,妃子紛紛視櫻瞳為眼中釘,肉中刺。

馮太後終於按耐不住,喚櫻瞳前去請安,已經有不少妃子在,看到櫻瞳前來,十幾道視線射向她。

“臣妾給太後娘娘請安。”櫻瞳跪立恭敬請安,馮太後卻未叫她起身,櫻瞳心中冷笑,也不出聲,挺直身板靜靜跪著。

“妙蓮,前幾日,你抄寫的佛經,哀家甚是喜愛,想著是否應賞賜你些什麽,也算嘉獎你一番孝心。”

“姨母喜歡便好,妙蓮離家前,父親特意囑咐要好好侍奉姨母。”

“好孩子,有你在陛下身邊,哀家便放心了,總好過那些狐媚之人,迷惑君心,仗著陛下的寵愛,就無所顧忌,哀家年歲漸大,妙蓮啊,你可要替哀家好好看著後宮,以免被那些滿腹心機之人,纏著君王,禍亂宮廷。”馮太後眼神似有似無撇向跪著的櫻瞳。

“妙蓮自當為姨母分憂。”馮潤面上一喜,恭順答道。

“啪”馮太後忽然重重敲了下桌子,似才看到櫻瞳,大聲呵斥,“咦,怎沒人告訴哀家馮貴人也在,封貴人身子虛弱,若是再跪壞了身子,豈不讓哀家在陛下面前做惡人?”

“太後娘娘息怒。”跪了一地的奴仆和妃子。

“好孩子,快些起來,哀家待這些奴仆真是太過仁慈,倒叫他們忘了尊卑。”馮太後慈愛地將櫻瞳虛扶起,抓著櫻瞳的手軟語快慰,很快又變了臉色,對一地的奴仆厲聲斥道,“還不滾下去,還待在這礙貴人的眼作甚?”

奴仆戰戰兢兢退了下去,妃子則紛紛記恨上櫻瞳。

“來,孩子,過來,坐在哀家身邊。”馮潤看著馮太後牽著馮清落座,手指絞著錦帕,眼中閃過一絲嫉妒。

“孩子,告訴哀家,你叫什麽名字。”

“臣妾單字清。”若不是馮太後先前明理暗示的敲打,櫻瞳就要以為眼前慈眉善目的女人真的是這般模樣。

“清水芙蓉,果然是好名字,說起來,你也算哀家的侄女。”馮太後笑著讚賞,如尋常百姓家中的長輩一般,輕輕拍打著櫻瞳的手臂道,“清兒,哀家聽妙蓮說,你幼時被父送去瑤山學藝,路途遙遠,遠離家鄉,真是苦了你了,哥哥真真是狠心,如何能讓這般如花似玉的女兒去瑤山受苦。”

櫻瞳現在有些明白為何馮清會變成現在的樣子,同樣是庶出,馮潤有父母寵愛,而馮清卻只能被送去瑤山。

“謝太後憐憫,請太後恕罪,臣妾有些不適,可否先行告退。”

“都是哀家的不是,明知清兒身子柔弱,還讓你來請安,日後便免了你晨昏定省,來人,把哀家前日得的千年靈芝送予馮貴人,清兒這身子若是不好,如何為陛下誕下子嗣,來人,去請孫嬤嬤來。”

櫻瞳不明馮太後要做什麽,只能收起心神,只得耐心等候。

“奴婢參見太後娘娘。”一個年約三十,保養得體的嬤嬤恭敬跪下。

“清兒,這孫嬤嬤可是宮中老人了,之前哀家忙於政事,多虧孫嬤嬤再旁照顧宏兒,有她照料,哀家也放心了,孫嬤嬤,這馮貴人可是陛下心尖上的人,你定要好好伺候,若是惹貴人不高興了,哀家可不會輕饒。”

“奴婢遵旨,奴婢自當盡心盡力伺候馮貴人。”

好一出戲,打著關心子嗣的名號,明著派一個心腹監視雪音殿,慈善的做派讓櫻瞳無法回絕,只能乖巧應下,“謝太後娘娘賞賜。”

一時間,嫉妒、仇恨、羨慕視線皆交織在櫻瞳身上。

走出門口,櫻瞳重重吐了口濁氣。

雪音殿,拓跋宏已飲下好幾杯茶,阿騰在外張望,不時進殿回報。

“陛下,娘娘回來了。”

“哦?”拓跋宏丟下杯子,急急沖了出去,看到櫻瞳安然無恙,松了口氣。

剛要上前,卻看到櫻瞳身後跟了個嬤嬤,堪堪停住了腳步,任由櫻瞳走到自己面前,行禮。

“都起來吧。”

“謝陛下。”

“孫嬤嬤,你不在祖母身邊伺候,怎有時間來雪音殿,難道是祖母讓你來為朕做糕點不成?”拓跋宏眼中閃過一絲厭煩,卻含著笑打趣孫嬤嬤。

“陛下說笑了,太後娘娘知曉馮貴人身子嬌弱,派老奴前來侍奉貴人。”

“你生病了嗎?”拓跋宏關切地握住櫻瞳的手,櫻瞳斜睨他一眼,暗暗在袖中掐了他一把,拓跋宏倒吸一口涼氣,嗤牙咧嘴對著櫻瞳笑,卻沒有松開手。

孫嬤嬤看著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微微垂下頭。

“你跟我進來,我有話跟你說。”拓跋宏用只有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在櫻瞳耳邊說,灼熱的氣吹入耳洞,櫻瞳斜睨他一眼,拓跋宏笑著拉著她的手走進寢室,身後的婢仆默契地沒再跟隨。

“有什麽話快說。”櫻瞳抽回手,拿起桌上的水壺想倒杯水,竟發現水壺是空的,視線落在桌上的茶杯上,轉眼對上拓跋宏的眼,心中升起異樣的感覺。

“清兒,我母妃的忌日就要到了,你可否陪我去祭奠,祖母不喜,我從未拜祭過她,我很想帶你去見她。”拓跋宏眉宇間有淡淡的哀傷。

“何時。”

“七日後。”拓跋宏擡起頭,難掩驚喜。

“嗯。”櫻瞳點點頭,算是應下。

“清兒,謝謝你。”拓跋宏雀躍快速在櫻瞳臉上落下一吻,在她未反應過來時,逃了出去。

“拓跋宏!”櫻瞳捂著臉,上面似乎還有著屬於拓跋宏的氣息。

拓跋宏輕撫唇上殘留的溫度,笑焉如花,樹枝間的蟬鳴都覺那般悅耳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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