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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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長鶯飛，三月入屠蘇，婉婉清池，亭亭而立，一曲笙簫，一段菲舞，紅綢漫漫，玉足輕點，習習微風，清姿林立，執蕭輕語霓裳曲。
“奴才參見大王，八百裏加急，請大王過目。”還未卸下戎裝，銅甲上布滿塵土，不卑不亢跪立，獻上文書，打斷了一曲清音。
我有些悵然若失，垂下眼眸斂去失落，安靜坐落，端起茶杯輕涿，茶香四溢，帶著些許苦澀在舌尖蔓延。
“她要回來了，你先下去吧。”田辟疆翻開文書，似自言自語，有一瞬間的歡愉，很快又消失不見，有些尷尬屏退來人。
“大王，是否是姐姐從邊關送來的文書？”我放下白玉杯，盡量維持溫婉的形象，走到田辟疆身邊，他的眼眸看向遠方，未落在我身上，為何我會覺心一陣抽疼。
“美人，梓潼得勝歸來。”田辟疆的聲音微顫，難掩的喜悅在臉上暈開，不知是為那勝利的喜悅，還是因鐘離春的歸來。
“是嗎？姐姐果然不似凡人，臣妾恭喜大王得妻如此，夫覆何求。”我施施然行了一禮。
“不似凡人，女子還是應以夫為重，美人，你說要舞新曲給孤王看，我們繼續。”聰明如他，喜悅蕩然無存，厭惡至極，丟下帶著塵土的文書，再不去看它。
“好，臣妾可是研習許久，若是跳得不好，大王可不許笑話臣妾。”我擡起柔夷輕點他的胸膛，一臉嬌嗔。
“美人就算盈盈而立，也是美不勝收，孤王怎敢笑話於你。”
“大王，你真壞，大王，臣妾要你再為我奏曲。”
“好，都依你。”
笙曲又起，碧波蕩漾，卻變了樣。
編鐘，編磬，鼓聲匯成一曲得勝曲，一身戎裝，青煙色袍子垂在馬上，青絲用玉石束起，腰佩青銅劍，經過戰爭的洗禮，鐘離春越發耀眼，比那天際的日頭還要刺目。
我握著錦帕，倚靠在田辟疆懷中，他雖摟著我的肩頭，但那目光卻看著那翻身下馬，一步步走來的人，直勾勾未轉半寸目光。
再見鐘離春，我的心境變得不同，於她，似恨，似思念，似心痛，像一株株是藤蔓纏繞著我的心房，無法掙脫，她那雙清冷的眼眸撞在我瞳上，我好似看到了一絲厭惡，還好，她終究是看到我了，我擡起頭，示威般，嬌羞挽住田辟疆的腰。
“臣妾參見大王，幸不辱大王之使命，班師回朝。”鐘離春行了個軍人之禮，田辟疆的瞳孔一瑟縮，指尖一緊。
“王後為齊國百姓征戰沙場，辛苦了，來人，賜賞。”
“大王，臣妾不要任何賞賜，只求大王許下一諾。”鐘離春未起身，眼眸流轉間，看向一旁的我，我看到那眼中迸發的是一種除之而後快的恨意。
“哦？王後要何諾？”田辟疆饒有興趣看向不卑不亢的鐘離春。
“臣妾要大王將此女趕出齊國，從此不得再踏入一步。”鐘離春擡手直指我，堅硬的話語不是請求，而是要求。
“鐘離春，你真以為趙國一役，你名揚天下，就可插手孤王之私事？”田辟疆戾氣恒生，面若玄鐵，我緊緊握著錦帕，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鐘離春，我居然高看你了。
“大王，臣妾乃齊國王後，一朝為後，宮中之事，理應由臣妾掌管，如今此女子迷惑大王，令大王不思朝政，以致朝堂上下哀聲載道，臣妾身為一國之母，理應為大王，為齊國掃除這一隱患。”鐘離春依然跪在石階上，一言一句，並為未給面前的帝王一分面子。
“豈有此理，鐘離春，這齊國乃是孤王的天下，你身為女子者，應學習相夫教子，想來你在那山野已習慣，未曾學習何為妻之道，來人，送王後回宮。”田辟疆已經到爆發的臨界點，礙於有朝臣在場是以強忍怒火。
“大王，既然如此，臣妾願當那醜人，替大王掃除妖孽。”還未等田辟疆回過神，鐘離春起身，拔出腰間佩劍，劍身泛著妖冶的紅光。直指我的胸口，青銅劍身沒入我的胸膛，嫣紅的血噴湧而出，染得一身桃花衣越發紅艷。
“迎春！”田辟疆接住我墜落的身軀，甩袖揮開鐘離春，青銅間立在我的胸膛上，紅色的光隱入我的身軀，我看著鐘離春那無動於衷的臉龐，艱難扯出一抹笑，慢慢合上了眼瞼。
“鐘離春，你這無顏醜女，公然行兇，若美人有事，孤王定要你，你賠命。”田辟疆憤恨瞪了眼鐘離春，抱起已經陷入沈睡的身軀，留給鐘離春的只有一身決絕。
我困在一片混沌中，白色的霧氣纏繞著我的身軀，煩躁撥開迷霧，竟看到自己的模樣，不，應該說是夏迎春，她的魂魄虛浮地飄蕩在混沌中，木然的目光看向我，未發一言，但那目光卻撞在我心上，肆意著疼痛。
迷霧漸漸包裹著她的身軀，我知道，她就要消失了，再不再存在這天地間，透過迷霧，我看到她擺動著嘴型，說了兩個字，我未聽見，也未看清，她就這樣消失了，心裏好像缺了一塊。
在鐘離春拔劍那時，我就已經看清，那青銅劍身上繪著千年朱砂符印，鐘離春是要置我於死地，我不甘心，我喚醒夏迎春的魂魄，將自己隱匿在心底的牢籠中，夏迎春替我受了一劍，她消失了，這凡軀只剩下我一狐，朱砂沒入夏迎春的身軀，我依然受到了不小的波折，我定要讓鐘離春為此付出代價。
“迎春，莫睡了，魂兮歸來。”是誰在我耳邊輕語，是那樣的蒼涼，那樣的乞求，那聲音好似從天際飄來，燙得我心頭徹痛。
我在混沌中不知修養了幾日，慢慢睜開眼，淡黃色的帷幔，溫煦的日光透過窗，洋洋灑灑，我剛要起身，痛，痛得我身軀一一陣戰栗，痛徹心扉從胸口傳來，胸口的白紗透出殷殷血跡，這便是夏迎春最後一刻所經歷的痛麽，原來是這樣的疼，我想她最後說的應是“我恨”吧。
“娘娘，您醒了！”一陣驚呼。
“唔，迎春，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我這才看見，田辟疆竟不顧帝王之姿，倚靠在床榻邊，看到我醒來，漆黑的瞳散發出驚喜的光亮。
“大王，讓您擔憂了。”我不知道他守了我多久，那俊朗的面容上已經布滿了胡茬，眼眶下黑色的痕跡是那樣的明顯，顯得那樣滄桑，我不由自主落下了淚，蔓延到唇角，原來淚是鹹中帶苦的。
“迎春，莫哭，大夫說你傷了心脈，你已昏睡了三日，我多怕你不能醒來。”田辟疆握住我的手，第一次，他用的是“我”，而不是大王，輕輕用指腹拭去我面上的淚，微涼的觸感好似隔了千山萬水才傳來。
“大王，定是您在我耳邊呼喚，吵得冥王不敢收臣妾，才肯放臣妾歸來。”我想起那一聲聲在耳邊呼喚，與眼前這個男子沙啞的聲音重合，心好像被什麽東西填滿。
“不管如何，只要你回來便好。”田辟疆將我摟入懷中，好像擁住那失而覆得的珍寶一樣，沈悶的呼吸噴在頸脖處，癢癢的，卻是那樣的安心。
“臣妾讓大王擔心了。”我回手抱住他顫抖的身軀，靠在那寬厚的肩頭，感受那久違的溫度，許久，我們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靜抱著彼此。
“大王，姐姐，怎麽樣了？”田辟疆身子一僵，慢慢放開了我，眼神很是覆雜。
“梓潼在回京途中遇一修道之人，言宮中有妖作亂，贈朱砂，梓潼定是被那妖道所惑，才會傷你，迎春，梓潼對齊國有功，功過相抵，你可否原諒她？”田辟疆話語中有幾分乞求。
原諒，田辟疆，鐘離春這般傷我，你可知，夏迎春再無法回來，我也差點魂飛魄散。
“大王，姐姐心懷齊國，才致如此，姐姐這般，也打消了齊國上下對臣妾的戒心，臣妾大難不死，現今只想好好陪伴在大王身側。”我斂去心頭的怒火，微微靠在田辟疆肩上。
“迎春，得妻如此，乃是孤之福。”田辟疆伸手擁住我的肩頭，松了一口氣，我暗暗握住拳頭，指尖嵌入手心，入肉三分，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鐘離春得勝歸來，解齊國之困，得百姓之愛戴，舉國歡慶，但齊宣王田辟疆卻未嘉獎她半分，鐘離春依然還是東宮王後，未曾改變。
璀璨的煙火綻放在夜空中，我披著素袍，看著一朵朵彩色的花，一朵朵墜落雲間，消失不見，空，空泛的涼，今夜，註定只有我一個人。
養傷的三月，田辟疆夜夜宿在西宮，靈石補藥，珠環釵佩，綾羅綢緞，不斷被送進西宮，一時間，千萬榮寵集於我一身，各宮妃子皆對我百般討好，不慎煩擾，我以養病理由閉門謝客，日夜加緊修煉妖法媚術。
“大王，吃葡萄，唔，大王，你好壞。”田辟疆倚靠在我的懷中，我將剝好的葡萄放入他的口中，他輕咬我的指尖，一陣酥麻的感覺傳入心頭。
“美人，讓孤王一親香澤。”
“哎，大王。”我伸手搭在他的唇上，欲拒還迎。
“唔，美人，怎麽了？”
“大王，你這夜夜留在臣妾寢宮，臣妾怕遭人話柄。”
“美人如斯，巧笑嫣然，君沈醉，難道美人，想孤王冷落於你？那孤王離開便是。”田辟疆起身作勢欲走。
“哎，大王，臣妾恨不能時刻與大王相伴，只是，只是…”我伸手拉住田辟疆的廣袖，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手指在他胸口畫圈。
“只是什麽？”
“這可是大王問臣妾的，王後姐姐畢竟剛立下戰功，百姓對她奉若神明，歌功頌德，應是天下女子之表率，大王又是明君，臣妾只會為大王舞一曲歌，臣妾也想學姐姐那樣，為大王排憂解難，無奈，臣妾實在無用，大王，從今日起，您還是去東宮吧，臣妾實在不願大王背負起沈迷女色，荒廢朝政的汙名。”我咬著唇不舍地推開田辟疆，淚水盈盈，挽袖拭淚。
“美人，莫哭，哭得孤王甚是心疼，告訴孤王，是不是有人在你耳邊嚼舌根子。”田辟疆心疼擁住我柔軟的身軀，語氣溫和中帶著隱忍的怒氣，修長的手指輕輕拭去我的淚。
“沒人跟臣妾說，只是，臣妾擔心，流言四起會傷害到大王。”
“美人，孤王又豈會不懂你的心呢，孤王身為一國之王，怎能因那些愚人幾句胡言，就放棄最愛的美人呢，美人，你放心，只要孤王在，沒人可以傷害你。”
“嗯，大王。”我點點頭，抱住田辟疆的身軀，掛著淚的臉上揚起一抹笑。
一夜春宵，芙蓉帳暖。
夏天，褪去了春天固有的溫柔，悶熱的空氣中帶著黏膩的味道。
“西宮娘娘駕到。”
“參見西宮娘娘。”侍女或誠惶誠恐，或鄙夷，皆跪拜在我身軀之下。
“迎春拜見姐姐。”我盈盈一拜，鐘離春卻未曾看我一眼，只是執白玉棋子看著棋盤，我淡淡一笑，徑直起身，示意侍女起身，悄然走到鐘離春身邊。
棋盤上，黑子與白子勢成水火，緊咬著彼此，互不相讓。
“姐姐真是好興致，一個人對弈。”我在她對面坐下，她依然雲淡風輕。
“啪”落下一字，白子打開一個缺口。
“姐姐忘了，黑子虎視眈眈，豈會讓白子輕易逃脫。”我執黑子，落在棋盤上，輕而易舉阻擋了鐘離春的退路。
“白子現在雖困在樊籠，難保日後蓄勢待發，急功近利，總會留下破綻，也許會給白子留下一線生機。”鐘離春沒有再落子，只是緊緊盯著我。
“姐姐說的是，不過白子不會有這樣的機會。”我微微一笑，淡淡掃過她臉頰上偌大的紅色印記。
“你來不會只是說這番話。”
“姐姐果然冰雪聰明，姐姐也應有耳聞，連日來陽光熱烈，以致齊國多地未曾下雨，土地幹涸，百草枯萎，百姓哀怨連連，就算大王開倉放糧也難解齊國百姓燃眉之急。”鐘離春挑眉靜等我的下文，倒是沈得住氣。
“大王為此郁郁寡歡，妹妹著實心疼，然，妹妹只是一介宮妃，實在有心無力，姐姐就不同了，姐姐率軍出征，為齊國掃除外患，深的民心，若是姐姐肯親自求雨，上天必會應姐姐之誠心，為齊國降下甘霖。”
“你真是高看我了，我不會。”
“姐姐，難道想眼睜睜看著齊國百姓受苦？迎春求你，求你為了齊國百姓，放下王後之尊，做法求雨，迎春求你。”我轟然跪下，伏身不住磕頭，發出沈悶的聲響，周圍的侍女皆發出輕微的低呼。
“你起來。”鐘離春沒有一絲動容，話語越發冷。
“姐姐，你若不答應，迎春便長跪不起。”我擡起頭，額頭上已經滲出點點血跡。
“隨便你。”鐘離春起身，越過我跪立的身軀。
“姐姐，你當真如此狠心？”我愕然擡起頭。
“只是因你，我便不應。”鐘離春冷冷地說了這句，便走出了宮殿。
“只是因我嗎？”
“娘娘，您先起來吧。”涵香伸手欲扶。
“不用，姐姐還未應下，迎春難面對齊國百姓，涵香你別管我。”我暗暗給涵香使了個眼色，含著淚水，依然直楞楞跪在殿中。
“娘娘，您身子剛好，怎受得住這般折磨，涵香扶您起來吧。”
“你想讓本宮背負狐媚禍國，天降兇兆的罵名嗎，滾，你給我滾回去。”
“娘娘，奴婢告退。”涵香用長袖捂住臉頰，很是委屈沖出宮殿。
東宮中的侍女看到我決然的樣子，皆不敢上前來勸，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幾分敬佩之意，我垂下眼瞼，勾起一抹笑。
夜幕慢慢降臨，我依然跪在東宮之中，鐘離春卻未來看過一眼。
正在那些侍女躊躇不前之時，我看到一襲暗紅的身影正疾步前來，我嘴角微揚，眼前一片迷離，慢慢閉上眼簾。
“啊！娘娘暈倒了！”
“大王！”
東宮內一片混亂，嘈雜聲。
不知過了多久，我悠悠醒轉，田辟疆正一臉擔憂坐在我床邊。
“美人醒了，可是有不適？”田辟疆伸手將我扶起。
“大王，我怎麽回來了？”額頭上已經用白布細細纏好，我迷惑地看著田辟疆。
“迎春，你怎這般傻，若不是孤王及時趕到，你說不定就要命喪東宮，鐘離春，這個無鹽醜婦，公然對你下毒手不算，還如此欺淩與你。”田辟疆說得怒發沖冠，我心中一片清明，心情著實暢快。
“大王，您莫怪姐姐，是我，我想為大王分憂，又不知該如何做，我聽聞姐姐研習過道法，想著若是有姐姐向天求雨，必能解大王之憂，百姓之水火。”
“迎春，難得你有這般心思，但你也要顧及自己的身體才是，孤王不想再失去你一次。”田辟疆定定地看著我的眼眸，我清楚地看到他那一汪深潭中的疼痛，我心頭一動。
“大王，多謝大王厚愛，但齊國之患，迫在眉睫，迎春再去求姐姐一次。”我淚眼瑩瑩，掀開被子，作勢欲下床。
“迎春，莫動，你還有傷，梓潼，鐘離春她答應了，三日後，求雨臺做法。”田辟疆握住我的肩膀，將錦被細細蓋好，有些壓抑地說。
“姐姐她答應了？”我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釋然，鐘離春，果然不出我所料。
“嗯，她立下軍令狀，若不能求得甘霖，甘願自裁，獻天為祭，換上天一絲憐憫。”
“啊，姐姐怎會如此沖動。”就算鐘離春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無法指派上天降雨，想到鐘離春以血為祭，達到我的目的，我應該開心才是，為何，會有種莫名的空慌。
“迎春，你好好休息，孤王明日再來看你。”田辟疆寬厚的背影，為何這般憂傷，是我的錯覺？還是他深愛著鐘離春？
三日後，求雨臺。
鐘離春一身天青色道袍，墨發用淡藍色綢帶束起，執朱砂劍，一步步走向求雨臺，午後炙熱的陽光，懸掛在高空，只有越發耀眼的驅使。
田辟疆靜靜地看著鐘離春的背影，緊握的手已經出賣了他內心的情緒，我看著他的模樣，心抽疼，咬著唇滲出點點血跡。
鐘離春口中念念有詞，揮舞著朱砂劍，陽光卻沒有半分退卻，萬裏無雲。
“望蒼天憐憫，降下甘霖，解齊國上下黎民之苦。”做完法，鐘離春轟然跪下，擡眼註視日光，絲毫沒有退怯。
等了許久，天空竟然飄來幾朵黑雲，慢慢開始遮蔽日光，不一會，電閃雷鳴，金龍在雲層中翻舞。
“王後娘娘施法成功了！”
“看，是金龍，快下雨了！”
“感謝上蒼，感謝王後娘娘！”
百姓歡欣鼓舞，紛紛跪下，田辟疆看著天邊的黑雲，松了口氣，勾起唇。
鐘離春，這場局為你而設，豈容你如此輕易逃脫。我示意涵香扶住身軀，閉上眼眸，飄出夏迎春的身軀，直上天際。
“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的龍，還是其他。”我立在雲層上，周身爆發紫色的光，手指成抓，抓向那金龍，一道金光一閃，金龍頃刻間化成一道碎裂的符咒。
“呵呵，鐘離春，也會用這些把戲欺騙凡人。”我一聲冷笑，看向鐘離春，甩下碎裂的符咒，看到她眼眸一黯，面色冷峻，直勾勾看著我，然後又換上輕然的笑。
“嗯？唔！”一道白光打在我身上，我跌出許遠，躺在綿軟的雲上，我不可置信看著立在雲上的仙人，身後還有一條金龍。
“孽畜，迷惑帝王，延禍蒼生，以致天降大禍，今日本仙就要將你抓回天庭！”
“憑你，還不夠資格！”我甩出一道紫光，乘他應付之際，身影一閃，躲回夏迎春的身軀。
“唔。”我吐出一口鮮血，嚇得涵香驚慌失措。
“娘娘，娘娘，你怎麽了？”
“美人！”迷離之際，田辟疆焦急的面龐出現在面前。
潑天的大雨紛揚而下，仿佛在宣洩蓄積了多日的情緒。
“唔。”我慢慢睜開眼簾，看到的卻是鐘離春，她冷冷地看著我。
“莫不是姐姐救了我？”我被仙法所傷，此時，卻覺得丹田有一股暖流，溫暖地燙貼，很是舒服。
“我只是不想讓他難過，夏迎春，下一次，我必會讓你魂飛魄散。”
“呵呵，若姐姐恨我至此，迎春死在姐姐手上，也算無憾。”
“大王與齊國，只要你傷一分，我都不會放過你，好自為之。”
鐘離春頭也不回離開了。
這場雨下了整整三日，天才開始放晴，齊國上下，皆對鐘離春奉若神明，感恩戴德，田辟疆也賞下珠寶首飾，夜夜宿在東宮，一時間東宮變得十分熱鬧。
“娘娘，此番倒是讓鐘離春出了風頭。”涵香有些憤憤不平。
“能解齊國之困，她應得如此。”涵香有些不可置信，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我不做理會，徑直走進了東宮。
“王後娘娘真乃天人，放下王後之尊，得天感召，降下甘霖，解齊國之苦。”
“各位妹妹，我等都要以王後娘娘做表率。”
“是啊，王後娘娘，可否告知臣妾，是如何求雨。”
“西宮娘娘駕到。”這一聲，使得殿中一片沈寂。
“參見西宮娘娘。”
“臣妾參見王後娘娘。”
“都起來吧。”鐘離春素手一揚。
“謝娘娘。”我擡眼看去，鐘離春一身明紅鳳袍，金釵墨發，淡淡的妝容，恰到好處，一雙明眸，倒讓人忽略了她半邊的醜顏，明媚動人，看得我微微一楞。
“來人，賜座。”我收緊手指，在她身邊落座。
“大王駕到！”
“參見大王！”
“都起來吧，梓潼，來，你可看到那東海夜明珠？”田辟疆帶著夏風直奔鐘離春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柔夷，溫柔一笑，我暗暗收緊手指，笑容淡去。
“看到了，我不需要。”鐘離春話語中雖有些疏離，但多了幾分柔情。
“若是梓潼不喜歡，那便命人丟棄便是。”
“怎得如此浪費，大王可知，齊國剛剛解幹旱之苦，百姓仍處於百廢待興，大王乃明君，應為天下做出表率，臣妾有一建議，將大王先前賜下的珠寶換成銀錢，贈予百姓。”
“梓潼想怎麽做便怎麽做吧。”田辟疆微微有些不悅，握著的手慢慢松開。
“既然姐姐體恤百姓，臣妾也不甘落後，臣妾也願捐出珠寶首飾。”我上前一步說道。
“美人果然菩薩心腸。”田辟疆沖我一笑，伸手握住我的手。
“臣妾也願捐出珠寶。”
“臣妾也願！”後宮美人見此，都紛紛出言，爭相解囊。
“胡鬧！孤王還要後宮嬪妃拿出體己之物，解救蒼生不成！”田辟疆長袖一甩，十分生氣。
“大王，莫生氣，妹妹們也是想為大王分憂，大王，花園中荷花開得正好，不如我們一同欣賞可好？”我柔柔地安撫著田辟疆的胸膛。
“還是美人深知孤王的心。”田辟疆溫柔一笑，攬過我的腰肢，步出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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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參見大王，八百裏加急，請大王過目。”還未卸下戎裝，銅甲上布滿塵土，不卑不亢跪立，獻上文書，打斷了一曲清音。
我有些悵然若失，垂下眼眸斂去失落，安靜坐落，端起茶杯輕涿，茶香四溢，帶著些許苦澀在舌尖蔓延。
“她要回來了，你先下去吧。”田辟疆翻開文書，似自言自語，有一瞬間的歡愉，很快又消失不見，有些尷尬屏退來人。
“大王，是否是姐姐從邊關送來的文書？”我放下白玉杯，盡量維持溫婉的形象，走到田辟疆身邊，他的眼眸看向遠方，未落在我身上，為何我會覺心一陣抽疼。
“美人，梓潼得勝歸來。”田辟疆的聲音微顫，難掩的喜悅在臉上暈開，不知是為那勝利的喜悅，還是因鐘離春的歸來。
“是嗎？姐姐果然不似凡人，臣妾恭喜大王得妻如此，夫覆何求。”我施施然行了一禮。
“不似凡人，女子還是應以夫為重，美人，你說要舞新曲給孤王看，我們繼續。”聰明如他，喜悅蕩然無存，厭惡至極，丟下帶著塵土的文書，再不去看它。
“好，臣妾可是研習許久，若是跳得不好，大王可不許笑話臣妾。”我擡起柔夷輕點他的胸膛，一臉嬌嗔。
“美人就算盈盈而立，也是美不勝收，孤王怎敢笑話於你。”
“大王，你真壞，大王，臣妾要你再為我奏曲。”
“好，都依你。”
笙曲又起，碧波蕩漾，卻變了樣。
編鐘，編磬，鼓聲匯成一曲得勝曲，一身戎裝，青煙色袍子垂在馬上，青絲用玉石束起，腰佩青銅劍，經過戰爭的洗禮，鐘離春越發耀眼，比那天際的日頭還要刺目。
我握著錦帕，倚靠在田辟疆懷中，他雖摟著我的肩頭，但那目光卻看著那翻身下馬，一步步走來的人，直勾勾未轉半寸目光。
再見鐘離春，我的心境變得不同，於她，似恨，似思念，似心痛，像一株株是藤蔓纏繞著我的心房，無法掙脫，她那雙清冷的眼眸撞在我瞳上，我好似看到了一絲厭惡，還好，她終究是看到我了，我擡起頭，示威般，嬌羞挽住田辟疆的腰。
“臣妾參見大王，幸不辱大王之使命，班師回朝。”鐘離春行了個軍人之禮，田辟疆的瞳孔一瑟縮，指尖一緊。
“王後為齊國百姓征戰沙場，辛苦了，來人，賜賞。”
“大王，臣妾不要任何賞賜，只求大王許下一諾。”鐘離春未起身，眼眸流轉間，看向一旁的我，我看到那眼中迸發的是一種除之而後快的恨意。
“哦？王後要何諾？”田辟疆饒有興趣看向不卑不亢的鐘離春。
“臣妾要大王將此女趕出齊國，從此不得再踏入一步。”鐘離春擡手直指我，堅硬的話語不是請求，而是要求。
“鐘離春，你真以為趙國一役，你名揚天下，就可插手孤王之私事？”田辟疆戾氣恒生，面若玄鐵，我緊緊握著錦帕，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鐘離春，我居然高看你了。
“大王，臣妾乃齊國王後，一朝為後，宮中之事，理應由臣妾掌管，如今此女子迷惑大王，令大王不思朝政，以致朝堂上下哀聲載道，臣妾身為一國之母，理應為大王，為齊國掃除這一隱患。”鐘離春依然跪在石階上，一言一句，並為未給面前的帝王一分面子。
“豈有此理，鐘離春，這齊國乃是孤王的天下，你身為女子者，應學習相夫教子，想來你在那山野已習慣，未曾學習何為妻之道，來人，送王後回宮。”田辟疆已經到爆發的臨界點，礙於有朝臣在場是以強忍怒火。
“大王，既然如此，臣妾願當那醜人，替大王掃除妖孽。”還未等田辟疆回過神，鐘離春起身，拔出腰間佩劍，劍身泛著妖冶的紅光。直指我的胸口，青銅劍身沒入我的胸膛，嫣紅的血噴湧而出，染得一身桃花衣越發紅艷。
“迎春！”田辟疆接住我墜落的身軀，甩袖揮開鐘離春，青銅間立在我的胸膛上，紅色的光隱入我的身軀，我看著鐘離春那無動於衷的臉龐，艱難扯出一抹笑，慢慢合上了眼瞼。
“鐘離春，你這無顏醜女，公然行兇，若美人有事，孤王定要你，你賠命。”田辟疆憤恨瞪了眼鐘離春，抱起已經陷入沈睡的身軀，留給鐘離春的只有一身決絕。
我困在一片混沌中，白色的霧氣纏繞著我的身軀，煩躁撥開迷霧，竟看到自己的模樣，不，應該說是夏迎春，她的魂魄虛浮地飄蕩在混沌中，木然的目光看向我，未發一言，但那目光卻撞在我心上，肆意著疼痛。
迷霧漸漸包裹著她的身軀，我知道，她就要消失了，再不再存在這天地間，透過迷霧，我看到她擺動著嘴型，說了兩個字，我未聽見，也未看清，她就這樣消失了，心裏好像缺了一塊。
在鐘離春拔劍那時，我就已經看清，那青銅劍身上繪著千年朱砂符印，鐘離春是要置我於死地，我不甘心，我喚醒夏迎春的魂魄，將自己隱匿在心底的牢籠中，夏迎春替我受了一劍，她消失了，這凡軀只剩下我一狐，朱砂沒入夏迎春的身軀，我依然受到了不小的波折，我定要讓鐘離春為此付出代價。
“迎春，莫睡了，魂兮歸來。”是誰在我耳邊輕語，是那樣的蒼涼，那樣的乞求，那聲音好似從天際飄來，燙得我心頭徹痛。
我在混沌中不知修養了幾日，慢慢睜開眼，淡黃色的帷幔，溫煦的日光透過窗，洋洋灑灑，我剛要起身，痛，痛得我身軀一一陣戰栗，痛徹心扉從胸口傳來，胸口的白紗透出殷殷血跡，這便是夏迎春最後一刻所經歷的痛麽，原來是這樣的疼，我想她最後說的應是“我恨”吧。
“娘娘，您醒了！”一陣驚呼。
“唔，迎春，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我這才看見，田辟疆竟不顧帝王之姿，倚靠在床榻邊，看到我醒來，漆黑的瞳散發出驚喜的光亮。
“大王，讓您擔憂了。”我不知道他守了我多久，那俊朗的面容上已經布滿了胡茬，眼眶下黑色的痕跡是那樣的明顯，顯得那樣滄桑，我不由自主落下了淚，蔓延到唇角，原來淚是鹹中帶苦的。
“迎春，莫哭，大夫說你傷了心脈，你已昏睡了三日，我多怕你不能醒來。”田辟疆握住我的手，第一次，他用的是“我”，而不是大王，輕輕用指腹拭去我面上的淚，微涼的觸感好似隔了千山萬水才傳來。
“大王，定是您在我耳邊呼喚，吵得冥王不敢收臣妾，才肯放臣妾歸來。”我想起那一聲聲在耳邊呼喚，與眼前這個男子沙啞的聲音重合，心好像被什麽東西填滿。
“不管如何，只要你回來便好。”田辟疆將我摟入懷中，好像擁住那失而覆得的珍寶一樣，沈悶的呼吸噴在頸脖處，癢癢的，卻是那樣的安心。
“臣妾讓大王擔心了。”我回手抱住他顫抖的身軀，靠在那寬厚的肩頭，感受那久違的溫度，許久，我們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靜抱著彼此。
“大王，姐姐，怎麽樣了？”田辟疆身子一僵，慢慢放開了我，眼神很是覆雜。
“梓潼在回京途中遇一修道之人，言宮中有妖作亂，贈朱砂，梓潼定是被那妖道所惑，才會傷你，迎春，梓潼對齊國有功，功過相抵，你可否原諒她？”田辟疆話語中有幾分乞求。
原諒，田辟疆，鐘離春這般傷我，你可知，夏迎春再無法回來，我也差點魂飛魄散。
“大王，姐姐心懷齊國，才致如此，姐姐這般，也打消了齊國上下對臣妾的戒心，臣妾大難不死，現今只想好好陪伴在大王身側。”我斂去心頭的怒火，微微靠在田辟疆肩上。
“迎春，得妻如此，乃是孤之福。”田辟疆伸手擁住我的肩頭，松了一口氣，我暗暗握住拳頭，指尖嵌入手心，入肉三分，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鐘離春得勝歸來，解齊國之困，得百姓之愛戴，舉國歡慶，但齊宣王田辟疆卻未嘉獎她半分，鐘離春依然還是東宮王後，未曾改變。
璀璨的煙火綻放在夜空中，我披著素袍，看著一朵朵彩色的花，一朵朵墜落雲間，消失不見，空，空泛的涼，今夜，註定只有我一個人。
養傷的三月，田辟疆夜夜宿在西宮，靈石補藥，珠環釵佩，綾羅綢緞，不斷被送進西宮，一時間，千萬榮寵集於我一身，各宮妃子皆對我百般討好，不慎煩擾，我以養病理由閉門謝客，日夜加緊修煉妖法媚術。
“大王，吃葡萄，唔，大王，你好壞。”田辟疆倚靠在我的懷中，我將剝好的葡萄放入他的口中，他輕咬我的指尖，一陣酥麻的感覺傳入心頭。
“美人，讓孤王一親香澤。”
“哎，大王。”我伸手搭在他的唇上，欲拒還迎。
“唔，美人，怎麽了？”
“大王，你這夜夜留在臣妾寢宮，臣妾怕遭人話柄。”
“美人如斯，巧笑嫣然，君沈醉，難道美人，想孤王冷落於你？那孤王離開便是。”田辟疆起身作勢欲走。
“哎，大王，臣妾恨不能時刻與大王相伴，只是，只是…”我伸手拉住田辟疆的廣袖，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手指在他胸口畫圈。
“只是什麽？”
“這可是大王問臣妾的，王後姐姐畢竟剛立下戰功，百姓對她奉若神明，歌功頌德，應是天下女子之表率，大王又是明君，臣妾只會為大王舞一曲歌，臣妾也想學姐姐那樣，為大王排憂解難，無奈，臣妾實在無用，大王，從今日起，您還是去東宮吧，臣妾實在不願大王背負起沈迷女色，荒廢朝政的汙名。”我咬著唇不舍地推開田辟疆，淚水盈盈，挽袖拭淚。
“美人，莫哭，哭得孤王甚是心疼，告訴孤王，是不是有人在你耳邊嚼舌根子。”田辟疆心疼擁住我柔軟的身軀，語氣溫和中帶著隱忍的怒氣，修長的手指輕輕拭去我的淚。
“沒人跟臣妾說，只是，臣妾擔心，流言四起會傷害到大王。”
“美人，孤王又豈會不懂你的心呢，孤王身為一國之王，怎能因那些愚人幾句胡言，就放棄最愛的美人呢，美人，你放心，只要孤王在，沒人可以傷害你。”
“嗯，大王。”我點點頭，抱住田辟疆的身軀，掛著淚的臉上揚起一抹笑。
一夜春宵，芙蓉帳暖。
夏天，褪去了春天固有的溫柔，悶熱的空氣中帶著黏膩的味道。
“西宮娘娘駕到。”
“參見西宮娘娘。”侍女或誠惶誠恐，或鄙夷，皆跪拜在我身軀之下。
“迎春拜見姐姐。”我盈盈一拜，鐘離春卻未曾看我一眼，只是執白玉棋子看著棋盤，我淡淡一笑，徑直起身，示意侍女起身，悄然走到鐘離春身邊。
棋盤上，黑子與白子勢成水火，緊咬著彼此，互不相讓。
“姐姐真是好興致，一個人對弈。”我在她對面坐下，她依然雲淡風輕。
“啪”落下一字，白子打開一個缺口。
“姐姐忘了，黑子虎視眈眈，豈會讓白子輕易逃脫。”我執黑子，落在棋盤上，輕而易舉阻擋了鐘離春的退路。
“白子現在雖困在樊籠，難保日後蓄勢待發，急功近利，總會留下破綻，也許會給白子留下一線生機。”鐘離春沒有再落子，只是緊緊盯著我。
“姐姐說的是，不過白子不會有這樣的機會。”我微微一笑，淡淡掃過她臉頰上偌大的紅色印記。
“你來不會只是說這番話。”
“姐姐果然冰雪聰明，姐姐也應有耳聞，連日來陽光熱烈，以致齊國多地未曾下雨，土地幹涸，百草枯萎，百姓哀怨連連，就算大王開倉放糧也難解齊國百姓燃眉之急。”鐘離春挑眉靜等我的下文，倒是沈得住氣。
“大王為此郁郁寡歡，妹妹著實心疼，然，妹妹只是一介宮妃，實在有心無力，姐姐就不同了，姐姐率軍出征，為齊國掃除外患，深的民心，若是姐姐肯親自求雨，上天必會應姐姐之誠心，為齊國降下甘霖。”
“你真是高看我了，我不會。”
“姐姐，難道想眼睜睜看著齊國百姓受苦？迎春求你，求你為了齊國百姓，放下王後之尊，做法求雨，迎春求你。”我轟然跪下，伏身不住磕頭，發出沈悶的聲響，周圍的侍女皆發出輕微的低呼。
“你起來。”鐘離春沒有一絲動容，話語越發冷。
“姐姐，你若不答應，迎春便長跪不起。”我擡起頭，額頭上已經滲出點點血跡。
“隨便你。”鐘離春起身，越過我跪立的身軀。
“姐姐，你當真如此狠心？”我愕然擡起頭。
“只是因你，我便不應。”鐘離春冷冷地說了這句，便走出了宮殿。
“只是因我嗎？”
“娘娘，您先起來吧。”涵香伸手欲扶。
“不用，姐姐還未應下，迎春難面對齊國百姓，涵香你別管我。”我暗暗給涵香使了個眼色，含著淚水，依然直楞楞跪在殿中。
“娘娘，您身子剛好，怎受得住這般折磨，涵香扶您起來吧。”
“你想讓本宮背負狐媚禍國，天降兇兆的罵名嗎，滾，你給我滾回去。”
“娘娘，奴婢告退。”涵香用長袖捂住臉頰，很是委屈沖出宮殿。
東宮中的侍女看到我決然的樣子，皆不敢上前來勸，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幾分敬佩之意，我垂下眼瞼，勾起一抹笑。
夜幕慢慢降臨，我依然跪在東宮之中，鐘離春卻未來看過一眼。
正在那些侍女躊躇不前之時，我看到一襲暗紅的身影正疾步前來，我嘴角微揚，眼前一片迷離，慢慢閉上眼簾。
“啊！娘娘暈倒了！”
“大王！”
東宮內一片混亂，嘈雜聲。
不知過了多久，我悠悠醒轉，田辟疆正一臉擔憂坐在我床邊。
“美人醒了，可是有不適？”田辟疆伸手將我扶起。
“大王，我怎麽回來了？”額頭上已經用白布細細纏好，我迷惑地看著田辟疆。
“迎春，你怎這般傻，若不是孤王及時趕到，你說不定就要命喪東宮，鐘離春，這個無鹽醜婦，公然對你下毒手不算，還如此欺淩與你。”田辟疆說得怒發沖冠，我心中一片清明，心情著實暢快。
“大王，您莫怪姐姐，是我，我想為大王分憂，又不知該如何做，我聽聞姐姐研習過道法，想著若是有姐姐向天求雨，必能解大王之憂，百姓之水火。”
“迎春，難得你有這般心思，但你也要顧及自己的身體才是，孤王不想再失去你一次。”田辟疆定定地看著我的眼眸，我清楚地看到他那一汪深潭中的疼痛，我心頭一動。
“大王，多謝大王厚愛，但齊國之患，迫在眉睫，迎春再去求姐姐一次。”我淚眼瑩瑩，掀開被子，作勢欲下床。
“迎春，莫動，你還有傷，梓潼，鐘離春她答應了，三日後，求雨臺做法。”田辟疆握住我的肩膀，將錦被細細蓋好，有些壓抑地說。
“姐姐她答應了？”我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釋然，鐘離春，果然不出我所料。
“嗯，她立下軍令狀，若不能求得甘霖，甘願自裁，獻天為祭，換上天一絲憐憫。”
“啊，姐姐怎會如此沖動。”就算鐘離春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無法指派上天降雨，想到鐘離春以血為祭，達到我的目的，我應該開心才是，為何，會有種莫名的空慌。
“迎春，你好好休息，孤王明日再來看你。”田辟疆寬厚的背影，為何這般憂傷，是我的錯覺？還是他深愛著鐘離春？
三日後，求雨臺。
鐘離春一身天青色道袍，墨發用淡藍色綢帶束起，執朱砂劍，一步步走向求雨臺，午後炙熱的陽光，懸掛在高空，只有越發耀眼的驅使。
田辟疆靜靜地看著鐘離春的背影，緊握的手已經出賣了他內心的情緒，我看著他的模樣，心抽疼，咬著唇滲出點點血跡。
鐘離春口中念念有詞，揮舞著朱砂劍，陽光卻沒有半分退卻，萬裏無雲。
“望蒼天憐憫，降下甘霖，解齊國上下黎民之苦。”做完法，鐘離春轟然跪下，擡眼註視日光，絲毫沒有退怯。
等了許久，天空竟然飄來幾朵黑雲，慢慢開始遮蔽日光，不一會，電閃雷鳴，金龍在雲層中翻舞。
“王後娘娘施法成功了！”
“看，是金龍，快下雨了！”
“感謝上蒼，感謝王後娘娘！”
百姓歡欣鼓舞，紛紛跪下，田辟疆看著天邊的黑雲，松了口氣，勾起唇。
鐘離春，這場局為你而設，豈容你如此輕易逃脫。我示意涵香扶住身軀，閉上眼眸，飄出夏迎春的身軀，直上天際。
“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的龍，還是其他。”我立在雲層上，周身爆發紫色的光，手指成抓，抓向那金龍，一道金光一閃，金龍頃刻間化成一道碎裂的符咒。
“呵呵，鐘離春，也會用這些把戲欺騙凡人。”我一聲冷笑，看向鐘離春，甩下碎裂的符咒，看到她眼眸一黯，面色冷峻，直勾勾看著我，然後又換上輕然的笑。
“嗯？唔！”一道白光打在我身上，我跌出許遠，躺在綿軟的雲上，我不可置信看著立在雲上的仙人，身後還有一條金龍。
“孽畜，迷惑帝王，延禍蒼生，以致天降大禍，今日本仙就要將你抓回天庭！”
“憑你，還不夠資格！”我甩出一道紫光，乘他應付之際，身影一閃，躲回夏迎春的身軀。
“唔。”我吐出一口鮮血，嚇得涵香驚慌失措。
“娘娘，娘娘，你怎麽了？”
“美人！”迷離之際，田辟疆焦急的面龐出現在面前。
潑天的大雨紛揚而下，仿佛在宣洩蓄積了多日的情緒。
“唔。”我慢慢睜開眼簾，看到的卻是鐘離春，她冷冷地看著我。
“莫不是姐姐救了我？”我被仙法所傷，此時，卻覺得丹田有一股暖流，溫暖地燙貼，很是舒服。
“我只是不想讓他難過，夏迎春，下一次，我必會讓你魂飛魄散。”
“呵呵，若姐姐恨我至此，迎春死在姐姐手上，也算無憾。”
“大王與齊國，只要你傷一分，我都不會放過你，好自為之。”
鐘離春頭也不回離開了。
這場雨下了整整三日，天才開始放晴，齊國上下，皆對鐘離春奉若神明，感恩戴德，田辟疆也賞下珠寶首飾，夜夜宿在東宮，一時間東宮變得十分熱鬧。
“娘娘，此番倒是讓鐘離春出了風頭。”涵香有些憤憤不平。
“能解齊國之困，她應得如此。”涵香有些不可置信，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我不做理會，徑直走進了東宮。
“王後娘娘真乃天人，放下王後之尊，得天感召，降下甘霖，解齊國之苦。”
“各位妹妹，我等都要以王後娘娘做表率。”
“是啊，王後娘娘，可否告知臣妾，是如何求雨。”
“西宮娘娘駕到。”這一聲，使得殿中一片沈寂。
“參見西宮娘娘。”
“臣妾參見王後娘娘。”
“都起來吧。”鐘離春素手一揚。
“謝娘娘。”我擡眼看去，鐘離春一身明紅鳳袍，金釵墨發，淡淡的妝容，恰到好處，一雙明眸，倒讓人忽略了她半邊的醜顏，明媚動人，看得我微微一楞。
“來人，賜座。”我收緊手指，在她身邊落座。
“大王駕到！”
“參見大王！”
“都起來吧，梓潼，來，你可看到那東海夜明珠？”田辟疆帶著夏風直奔鐘離春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柔夷，溫柔一笑，我暗暗收緊手指，笑容淡去。
“看到了，我不需要。”鐘離春話語中雖有些疏離，但多了幾分柔情。
“若是梓潼不喜歡，那便命人丟棄便是。”
“怎得如此浪費，大王可知，齊國剛剛解幹旱之苦，百姓仍處於百廢待興，大王乃明君，應為天下做出表率，臣妾有一建議，將大王先前賜下的珠寶換成銀錢，贈予百姓。”
“梓潼想怎麽做便怎麽做吧。”田辟疆微微有些不悅，握著的手慢慢松開。
“既然姐姐體恤百姓，臣妾也不甘落後，臣妾也願捐出珠寶首飾。”我上前一步說道。
“美人果然菩薩心腸。”田辟疆沖我一笑，伸手握住我的手。
“臣妾也願捐出珠寶。”
“臣妾也願！”後宮美人見此，都紛紛出言，爭相解囊。
“胡鬧！孤王還要後宮嬪妃拿出體己之物，解救蒼生不成！”田辟疆長袖一甩，十分生氣。
“大王，莫生氣，妹妹們也是想為大王分憂，大王，花園中荷花開得正好，不如我們一同欣賞可好？”我柔柔地安撫著田辟疆的胸膛。
“還是美人深知孤王的心。”田辟疆溫柔一笑，攬過我的腰肢，步出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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