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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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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差點沒氣死。

竇妙也好似嚇到了,忙坐坐正,把瓜子又放回去。

可有些事只要發生了,便不能當它沒有。

秦夫子已經對竇妙有些不滿了,如今又見她正襟危坐,惶恐不安,越發就看不上她,這亂吐瓜子皮定是尋常就養成的壞習慣,一個沒註意就露餡兒,現在被她看到,這姑娘又是後悔的樣子,可見原是要給她留個好印象,嫁到秦家來。

她暗地裏搖搖頭,到底不是大房的,那竇慧就好多了。

秦夫人出身名門,自然對兒媳婦的要求高,本來聽說竇妙出色,一開始還很有期待,結果失望而回。

一等她走了,張氏恨得就把竇妙帶到房中,劈頭質問道:“你是故意的?”

竇妙道:“怎麽故意。”

“你何時會吐瓜子皮了!”張氏道,“還早不早,晚不晚的就這時候吐,你就不能忍住不吃?哎,多好的一樁姻緣,被你這孩子自己給毀了,你叫我怎麽……”

張氏越想越傷心,哭起來。

竇妙皺眉道:“就為我吐個瓜子皮,本來想娶的就不娶了,那我以後在秦家怎麽活,還不能犯錯誤了?”

張氏一楞,擡起頭。

“娘,這秦夫人看著高傲的要命,您沒見著嗎,看我好像看什麽似的,當他兒子是皇帝。”

聽她口無遮攔,張氏訓斥道:“不得對長輩無禮!”

“我是實話實說,那秦家雖然好,可到底看不起人,我不嫁。”竇妙老實承認,“我就是故意的,我不想嫁那秦三公子,娘,您打我罷。”

她把手伸出來。

手指細長,手掌纖小,雪白如玉。

張氏哪裏舍得打,可不打,她咽不下這口氣。

這樁婚事她本是滿心的願意,結果女兒竟然自作主張。

她硬起心腸,把戒尺拿出來。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敢忤逆父母,那是大罪!我從來就寵你,不舍得碰你一根毫毛,可如今,你,你越來越不像話了!”張氏聲音微顫,“你到底可知錯?”

竇妙梗著脖子不說話,手指繃緊了。

張氏猛地就往她手上拍了一下。

白生生的手掌立時顯出一道紅印來。

竇妙渾身一抖。

還真疼。

可是她不會退縮。

張氏看她倔強,一下也火大了,連著打了七八下。

身邊丫環婆子頭一次看她打姑娘,眼見竇妙淚珠兒都滾下來,忙都跪著求情。

張氏回過神,才發現女兒的手都紅透了,又心疼的要死,叫人去拿藥,一邊問:“還不知道錯?”

竇妙抽泣道:“沒錯,我要嫁也得嫁個自己可心的。”

張氏氣得差點一個倒仰。

她怎麽生出來這麽一個女兒!

她使人把竇妙送回去,等到竇光濤從衙門回來,頭一個就撲到他懷裏哭:“我拿這孩子沒辦法了,打都打了,她仍不聽,說不想嫁給秦家三公子,今日你可知,她竟然當著人面吐瓜子皮。相公你說說,又不是幾歲的孩子,怎麽就叫人那麽操心。”

竇光濤聽得一頭霧水,張氏是邊哭邊說的,也不清楚。

他先把妻子安撫好了,才仔細問了,聽完了笑笑:“不想嫁就不嫁罷,娘子,咱們就妙妙一個女兒,何必逼著她呢,難不成與秦家結親,咱們家就能飛黃騰達了?”

張氏頭疼。

自個兒真是命苦,攤上這三個。

竇光濤摟住妻子肩膀:“你一向疼女兒的,怎麽在這事上那麽執拗?咱們為人父母,孩子過得歡喜就好了,不是?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在靈慧寺,慧能大師就說妙妙不同常人,叫咱們順其自然,你都忘了?你這樣對她,萬一她哪日突然又……怎麽辦才好?”

意思是萬一又瘋了。

張氏心裏咯噔一聲。

她想起竇妙的眼神,冷硬如鐵。

半響終於嘆一聲:“如今便是她肯了,那秦家也不肯。”

“是啊,再慢慢挑罷,總能找到妙妙自個兒也喜歡的。”竇光濤道,“京都那麽多人家呢。”

“可好的有幾個?”張氏咬著嘴唇道,“我也是滿腔為她,可她啊,是一點兒不領情,我如今真寧願她不會琴棋書畫,只做我乖巧的女兒。”

竇光濤不信:“到時你又嫌棄她不夠出眾。”

這世上,甘蔗不能兩頭甜,至少對這女兒,是的。

竇妙手上剛剛塗了藥,一股子清涼,也不太痛了,舒服好些,香附心疼道:“姑娘也是,剛才順著夫人說一句軟的,也就罷了,如今挨了打,可不是不劃算呢。”

是虧了,疼得她心都抽了,可她不能真把自己嫁入秦家啊。

當然,她也不能提王韶之,張氏在氣頭上,要是知道她還想嫁給王韶之,必得瘋了,以後她耳朵遭殃。

這不能自主嫁人的時代,太糟心了。

可也無可奈何,她只能慢慢來,以後等她“人老珠黃”了,王韶之再來提親,那就是救命稻草。

不過秦家這等人家願意娶她,也是叫她有些驚訝的,本來她挺安心,想著自己這身份差,配上張氏的眼光高,定是左挑右挑,沒有合適的,結果也非她所想。

還是有人家肯放低幾分。

竇妙嘆口氣,自打她穿越來,最怕的就是面對這一天,盲婚啞嫁。

那在有可能反抗的情況下,她又怎麽能不為自己爭取一下?

雖然胳膊要扭過大腿是比較難。

她透過窗子看向高高的藍天。

一支箭閃電般的飛過去,鳥兒應聲而落,隨著而起的,是周圍喝彩聲。

“真是叫咱們大開眼界啊,大人好箭法!”下屬撿起鳥兒扔在一邊,那裏已經堆了幾十只了。

宋澤懶洋洋放下弓:“消磨時間罷了。”

他看看天,差不多得放班的時候。

前不久,他剛剛得了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職務,只京都治安不錯,他除了日常騎馬巡視,也沒有事兒可幹,打打鳥,與同僚吹吹牛,一天就過去了。

正當他要回家的時候,鄧戎送來一封信,悄聲道:“是從鹹陽來的。”

宋澤打開信一看,面上頓時有了幾分笑意。

他去西北,除了收獲了與對敵軍對陣的經驗,也結識了一位好友。

這好友便是三皇子鹹陽王。

二人一見如故,後來他離開鹹陽,也時常通信。

今日這封信乃是問候他的。

宋澤看完,把信放入袖中,鄧戎見狀又稟告道:“王妃近日去了劉家好幾回,恐是想讓世子娶那劉大姑娘。”

劉家說起來,也是雍王妃鐘氏的表親,宋澤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從側妃升為王妃,她當真以為自己是他母親了?還是,為做給父親看看,她對他兒子還是很關心的?

可不管如何,他絕不會娶那劉大姑娘。

他要娶的人,得自個兒選。

想到這個,轉了個彎兒往竇家的方向去了。

張氏正生氣,就聽說宋澤來了。

“正與二公子說話呢。”奴婢稟告。

張氏忙道:“在哪兒說話?送些吃食去,不不……這點兒可是用晚膳的時候,你去說一聲,留世子在家裏用飯。”

竇餘祐也是剛從書院回來,本當要去問竇妙今兒的事情,結果宋澤上門來了。

他也不能不見。

二人在書房裏閑聊。

張氏派得奴婢來了,笑道:“夫人說,世子不介意的話,請在這兒用晚飯。”

宋澤一口答應。

竇餘祐臉色變了變,在心裏就怪起母親來,好好的請什麽飯。

“可是打攪了?”宋澤笑著看竇餘祐。

“怎麽會,咱們家的榮幸。”竇餘祐有苦往肚子裏吞。

當著面,他不可能把人趕走。

二人一直說到天黑。

宋澤學問淵博,能說會道,竇餘祐雖然因王韶之的關系對他有些排斥,可相處下來,卻是越來越佩服他的,要沒有王韶之,他甚至想,妹妹嫁給他也不錯。

只這念頭一閃過,他又滿心愧疚,自己不能對不住好友的。

輪到吃飯時,宋澤又去一一拜會長輩。

張氏看他這清俊樣貌,萬裏挑一的,為人又彬彬有禮,不擺架子,少不得就有些奢想。

“那墨錠,妙妙是極喜歡的,可是覺得太貴重,她說無功不受祿,我便只好使人還給世子。”她解釋起上回的事情。

其實宋澤得知竇妙不要,也是有些生氣,畢竟上回看她那麽喜歡潘大師的墨錠,他也放在心裏,專門在家裏尋了送與她,結果狗咬呂洞賓,她楞是沒有要。

宋澤收起心頭不快,大度的道:“也是我的不周之處。”

他問起竇妙:“二姑娘人呢?”

張氏專門派人去請的,可竇妙一直未出現,今日兩次頂撞,張氏恨得牙癢癢,只得道:“今日不太舒服。”

宋澤心裏就更惱了,分明是不想見他。

勉強用完一頓飯,他與眾人告辭,竇餘祐急忙忙就去見竇妙,剛一進去,就關切道:“妙妙,聽說你被娘打了?”

竇妙伸出手給他看。

還是紅的,有點兒腫。

可見張氏打的多用力。

竇餘祐看著心疼:“你怎麽那麽傻,頂撞娘呢?你看我小時候,但凡犯錯,娘都拿戒尺對付我,你也得留個心啊,這秦夫人的事兒,你認個錯就罷了,低個頭的事情。”

“低了頭,娘還得讓我嫁別人呢。”竇妙道,“一了百了,早晚要打的。”

竇餘祐看她堅決,想到什麽,大喜道:“妙妙,是不是為王韶之?這事兒是我與你說的,你是為了他,才斷了娘的心思?”

竇妙撇撇嘴兒,半響道:“誰為他啊,他就是個傻子。”

可這話裏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傻子才叫人心疼,她是心疼王韶之的付出,自己也想著出點兒力。

竇餘祐高興壞了。

可外面的人一點兒不高興。

宋澤立在陰影裏,眸色也像這夜空一樣,黑沈沈的。

那王韶之何德何能,竟要她費這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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