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分伯仲的互勾，驚呆了觀眾。

打破僵局的，是開雲先反手一刀，繼續朝著劉煜成的下三路打去。

劉煜成忍無可忍，直接劈劍去擋。

那一劍鏗鏘有力、內勁渾厚，歃血直接被反震了回去。但是二者相撞所爆開的內力，也反作用到他們兩個身上。

就是這樣互相傷害的近身作戰，他們還是誰也不肯先放開那條腿。

眾人心中暗暗感慨道，這一幕絕對會被載入聯賽經典橋段的記錄裏，供後人永久瞻仰的。

開雲不放棄，調整了歃血的方向之後，再次朝劉煜成攻去。這一次總算不是挾私報覆了，開雲就近以最難以抵擋的角度，沖著劉煜成的臉拍去。

劉煜成同樣舉著劍，以攻代守，上挑阻擋。

隨著與歃血相撞，那把原本剛硬的劍，又突然變軟，中部彎曲，並從尖端彈出一道劍氣。

多麽熟悉的畫面。二人都有了毀容的風險，終於達成了短暫的默契，各自松開繃緊的腳，一個後空翻逃了開來。

主持人發出了一種仔細聽聽暗雜著遺憾，但是又想強行表達出內心激動的覆雜聲音來：“他們分開了！”

秦林山怒然拍腿：“這主持人怎麽回事？他們就沒在一起過好吧？措辭那麽不嚴謹的嗎？”

分開的兩人此時都在用幽怨的眼神註視著對方。

開雲甩了下刀，說道：“打人不打臉呢？”

劉煜成：“你要臉嗎？”

開雲點頭：“要的。”

劉煜成：“那我也要的。”

開雲驚道：“你要臉？”

劉煜成羞澀道：“我說的是我要打。”

“……”開雲重新提高刀身，說：“我成年人，我都要。”

開雲不再有片刻的停留，先下手為強，朝著劉煜成攻了過去。

對比起開雲那把大刀的強勢攻擊，劉煜成的劍不管是軟是硬，只作為防禦使用的話，都會落於絕對的下風。畢竟他不以防禦見長。

而劍客，一向都是以攻代守的。

他不再想著估測什麽歃血的參數，一面腳下急撤，跟開雲拉開距離，一面揮舞著長劍，開始了猛烈的攻擊。

二人一刀一劍，拿的都是帶著肅殺之氣的兵器，打出來的自然也都是破壞力極大的攻擊，其實並不能很好化解。總有一部分的傷害，是靠身體去硬抗的。

時間一長，不過是場同歸於盡的較量。

劉煜成很擔心跟開雲打起拖延戰，他心中默認了歃血的傳奇之處，覺得時間越久，勝利的希望就越渺茫。

好在開雲的招式都不覆雜，她也不擅長各種花裏胡哨的聯盟式刀法，一時之間，劉煜成還能堅持。

他和開雲在場上追逐了兩圈，互相都沒能拿下對方。在他終於運轉完體內的多重心法後，劉煜成轉身爆發了積蓄的內力，驟然發難。

“暴雨梨花！”

開雲對這一招已經很眼熟了，不僅見過，還曾經覆刻過。她快速減緩速度，把刀橫在胸前，想找到秘技劍雨中的破綻。

她才剛剛窺出劍陣的大致輪廓，還沒進行試探，哪知劉煜成緊跟著攻勢一改，周身的內力渾然一變，又換了一種攻擊。

“春風帶雨！”

這套攻擊與暴雨梨花似有聯系，卻截然不同。劍陣似乎變得更加疏漏，劍風明顯淩厲了起來。乍一看好像招式中出現許多漏洞，可裏面呼嘯著的殺氣，卻分明有著虎嘯於林，不容踏足的氣勢。

開雲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多年的經驗讓她先一步做出了動作，生生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她擡起頭，認真看著劉煜成的劍。

因為場館的頂部正開著明亮的燈光，而劍身在不斷傾斜轉動的過程中，將那些光線細碎地反射了回來。開雲這個角度，恰好能看見劍身反出的白色光團，與此同時，還有夾在其中的點點刀光。

比燈光更加刺眼，比日光更加灼目。

開雲不由瞇起了眼睛。

聯盟的劍招總是起得又美又柔，飽含詩意。不知道那究竟是誰帶起的風氣，反正是一萬個名不副實。

名字聽起來越無害的招式，往往可能是他們劍術系的絕招――比如春風帶雨。

春風帶雨和暴雨梨花一樣，都是劍術當中的高級招式。只是暴雨梨花以大範圍不規則群傷為主，而春風帶雨，是暴雨梨花的進階招式，它是在暴雨梨花達到爐火純青、融會貫通的境界之後，對雜亂四飛的劍氣進行細致操縱而衍生出的劍招。

單單聽著也知道這一招的難度有多高了。名校裏的軍校生都很勤勉，在學習上天賦跟汗水一樣不缺，饒是如此，一名劍客能在在校期間學會這一招式的，都是極少數。

一般來說，春風帶雨是正式軍隊裏才會接觸的高級劍術。

在春風帶雨使出的時候，場內外觀眾的氣氛都是一變。

主持人失聲喊道：“危險――”

聯賽很多時候，的確是危險的，賽委會支持選手盡己所能，揮灑青春，但是並不支持死鬥。所以在擂臺上安排了四位考官，也所以，對於勝負的判斷，很多情況下，是取決於考官對危險的判斷。

開雲手上只有一把歃血，考官知道她的刀法並沒有對抗春風帶雨的防禦力，絕對抵擋不住劉煜成正面直沖的攻擊。所以在劉煜成變化招式的那一刻，四名考官也跟著動了。

他們是沖著開雲過去的，想擋在她的面前為她撐起防禦，結果開雲的動作比他們還快，在他們趕來之前，已經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離得最近的那個考官，伸出了手，卻沒抓住。

四人下意識地追尋著開雲的身影，理智在是否宣布比賽結束之間遲疑不定。決定戰局或者生死的，很可能就在這一念之間。

劉煜成的劍氣追著開雲殺了過去。

開雲身體前傾，朝前一撲，而後就地翻滾――抓起了被她放在擂臺邊緣的載葉。

幾乎就在同時，載葉輕薄的扇面被推開，擋住了對面星羅棋布般的劍氣。

載葉雖然堅固，但還是不能當盾牌用，因為它可以擋得住劍氣，卻無法抵消沖擊所帶來的反震和力道。

開雲半蹲在地上，被磅礴而至的劍氣沖得不住後退，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沒有翻倒，按住扇面的兩只手，卻已經是不住戰戰，險些失力。

見狀，四位考官保持了沈默，沒有打斷他們的對決，但是也沒有選擇回去，而是近距離地觀察著這兩個瘋子的對決。

劉煜成的內力並不能支持他長時間施展春風帶雨，他見暫時拿不下，喘著粗氣收了這招，想改成

哪知開雲膽子極大，在他有了退意的一瞬間，從地上暴起，跟個點了火的炮仗一樣，瞬間跳了起來。

劉煜成再次給她嚇了一跳。

她就像一臺沒有血肉，不知疼痛的機器，瞬間進入戰鬥狀態。

劉煜成雖然匆忙，可頭腦依舊清晰，他的手並沒有停止，而是就著趨勢，以最快的速度，朝開雲甩了兩個劍花。

他本來是想逼開雲用載葉去抵擋，好給自己爭取一點時間，調整狀態再做偷襲。結果開雲掌心一翻，用身體強行撞了上來，不顧手臂上被劍氣劃出的傷痕，血光飛濺中，依舊拼著把載葉朝自己擲了過來。

載葉扇身的側面，可是同刀鋒一樣鋒利。

劉煜成被她出乎預料的自殘行為打了個措手不及，卻沒有和她一樣的魄力，用身體去對抗一把絕品武器。他選擇躲避。

劉煜成提著輕功，旋身往旁邊轉去，在他擡起頭的時候，一道陰影已從上方降落，襲向無法防禦的他。

劉煜成瞳孔中的人影還沒有聚焦，考官已經出現在他身後，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為他擋住了僅剩一指之隔的刀身。

肩膀微沈，他聽見了耳邊那人明顯松了口氣的長嘆。

另外一名考官舉起開雲的手，朗聲宣布道：“比賽結束！開雲勝！”

“比賽結束！”主持人對著話筒重覆了一遍，擴音器中還能聽見他口水噴濺的聲音，“讓我們恭喜開雲，她延續了自己的輝煌，又創造了新的記錄！她現在打的每一場比賽，都在書寫著新的聯賽歷史！”

轟動的掌聲幾乎要震聾幾人的耳朵，尤其是因為劇烈運動而心跳加劇血液加速的兩人。

考官推著二人的後背，示意他們靠近，握個手，表示一下友誼。

劉煜成幽怨道：“為什麽她還帶換裝的？這又不是個換裝游戲！”

開雲聞言眉頭舒展了一點，得意道：“有本事，你也去交一個有絕品的朋友。”

考官催促道：“握手，快握手！鏡頭在拍！”

開雲展現了勝利者的風度，率先朝他伸出手。

劉煜成沖著她的掌心拍了一下，而後想了想，重新伸出手和她真誠地握住。

“贏得不錯。”劉煜成說，聲音因為遺憾有些發沈：“我輸得不冤。”

他沒有開雲的那股決絕之氣，潛意識裏，並沒有將這場比賽當做一件非贏不可的事情。所以他輸了。

考官發現鏡頭已經移開，又無情地分開了兩人的手，催促道：“可以了，趕緊回去休息！”

他虛手扶著開雲，往通道那邊走去，被冷落在原地的劉煜成還能隱隱聽見他壓低了聲音的關切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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