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以盧闕轉換陣營為結果，提前結束了本場考試。

雷鎧定從模擬艙中出來，大概是因為被困傷殘狀態太久，終於重新得到可以造作的自由，整個人都顯得容光煥發起來，仿佛獲得了第二條生命。

他聳了聳肩膀，大步邁出考場。可是剛剛走入人群，他就發現不大對勁。

還徘徊在外的考生們，都停下了進行中的話題，用註目禮的方式，迎接著他的到來。

他還沒經歷過這樣閃耀的時刻。

雷鎧定不大自在地摸了摸臉，又想到他人的目光是必須要習慣的一刻，頓了頓腳步，繼續向前。

不久，他的室友慢跑著經過他身邊，擠眉弄眼地朝他微笑。

兄弟神秘道：“你火了！”

“真的？”雷鎧定心中雀躍，強行保持鎮定，問道：“我上中央直播間了嗎？”

他兄弟對他豎起一根手指：“何止上了，還上了好幾次，時長不短，而且每次都引起了強烈討論，巨大轟動！”

雷鎧定仔細回想了一遍自己在本考場中的表現。他覺得自己引領39人在地圖中狂奔的畫面應該的確是挺英勇的，再就是涅槃重生，浴火歸來，何其有勵志感。加上開雲的麻婆豆腐是保留節目，很可能再創輝煌。

“哪裏？”雷鎧定謙虛說，“運氣好而已。”

兄弟叫道：“雷雷啊……”

雷鎧定條件反射：“我呸！”

兄弟意味深長說：“你還是自己去網上看看評價吧，應該會有驚喜。我簡直難以形容你的出眾，不過我希望你能始終保持寵辱不驚。下場比賽我等你，一軍集體為你打call。”

說完對雷鎧定比了個心，然後加快腳步，鍛煉去了。

雷鎧定嘀咕道：“莫名其妙。”

雷鎧定回到宿舍，立即關門反鎖，踢了鞋子跳上沙發，先讓自己坐好，然後打開光腦，進入三夭官方論壇。

他朝手心哈了口氣，迫不及待地在搜索框中輸入“雷鎧定”。

條目彈出。

並沒有當日帖子。

熱血凍結，雷鎧定的笑容凝在嘴邊。

這不可能。

他癟起嘴，一臉嫌棄地重新搜索“開雲”，高傲地敲下回車。瞬間上百篇當日新貼飄了出來，其中還有好幾個帖子後面標著“熱”、“爆”的字樣。

這不可能！！

他滑動界面，仔細看了一圈。

#開雲的麻婆豆腐傻瓜教程，截圖全記錄#

評論中一排的謝謝樓主。

#那個叫開雲的妹子居然是守財奴，我真實地哭了#

“別在人小姑娘面前不停地說守財奴這三個字了，感官不好。”

“來聯盟招收公民？怎麽想的？沒封了她我們盟盟真的好大氣！”

“守財奴說不定很有錢哦，就看大家耐不耐得住荒蕪星的寂寞了。”

#我特寫想知道那個在開雲面前刺激盧闕暴走的隊伍……#

“向一個魔鬼訴說另外一個魔鬼是神經病，這個人是怎麽想的？”

#開雲攻擊招式詳解#

“翻開教科書第一頁，上面都有。”

#求開雲特寫近照#

“遠景不管乍多少次看我都覺得她很漂亮，請問是我的錯覺嗎？”

這些都是吐槽或水貼，但足以看出開雲在這場比賽中的熱度。而真正蓋起高樓，且造成話題的，是一則討論貼。

#世界未解之謎討論：聯軍為何不招收開雲？#

“按照常理來說，守財奴是優先錄取的才對，可是聯軍拒絕了。開雲的實力證明，她是一個能跟大四頂尖選手同場廝殺的人，我想不出理由。”

“聯軍已經給了答覆了，說這是出於綜合實力考慮，給出的合理判斷，合乎校規。”

“性別歧視還差不多吧？這種時候還能睜眼說瞎話是因為實力嗎？他聯軍先挑個能打得過開雲的人出來先吧。”

“死鴨子嘴硬，現在還不後悔。我等他們招生辦的人出來真香。賭一個賬號。”

“話說開雲的綜合實力確實太強了點吧？內力、刀法、走位、控制力，都不是普通學生能達到的水平。聯軍不收也多的是學校收。”

聯軍不是不想說，而是開雲的資料屬於個人隱私。她個人還是荒蕪星的國王，這是聯盟承認的地位，校方不能直接曝光。

加上之前拒絕了開雲，現在不想厚著臉皮去找對方幫忙澄清，只能默默咽下這苦果。

他們冤得很吶。

不過開雲能有這樣出色的表現，確實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或許這就是命運在某種程度上的公平吧，對待天才總是苛刻的。

·

雷鎧定不知不覺看得入迷，追完了所有的帖子，也刷出了滿肚子的火氣。

“聯軍在搞什麽啊？還不如來我們一軍呢，怕他的嗎？”

等他擡起頭，才發現外面竟然已經天黑了。

他的臉跟著黑下，終於想起自己回宿舍的目的是什麽。

突然間，腦海中電光火石地一閃，他手指顫抖地輸入了兩個字：“雷雷”

#雷雷的吃飯動圖#

#雷雷cut#

#雷雷表情包#

#雷雷口水圖#

雷鎧定：“……”

上面那個蠢貨跟他想象中的偉岸身影完全不一樣。

那一瞬間眼前的光芒遠去。

他默默放下光腦，直挺挺地平躺下去，兩手交於腹前，安詳地閉上眼睛。

他要開始自閉了。

·

月亮照亮聯盟大學的半月灣，銀光在水面上閃爍，波紋粼粼。

盧闕負手走進會議室，薛成武遲疑了下，還是緊跟上前。

前排的長桌上，坐著六名聯盟大學的相關領導。

他們開場按照程序分析了一下，然後直白說道：

“根據這一次的比賽表現來看，你的情況還是不大穩定，經過賽委會跟各大學校的討論，決定讓你暫時休賽……”

薛成武擔心地瞥了盧闕一眼。

這個所謂的暫時……恐怕就是永久了吧？

而且不僅僅是聯賽，還會有之後的各種工作、考核……

薛成武忍不住道：“其實盧闕他……”

“我知道了。”

薛成武詫異地看向盧闕。

後者似乎真的不在意。他眼下的青紫又黑了一層，可眼神卻比以往要有神許多。疲憊，但不黯淡。

他說：“但是模擬賽，我想繼續參加。”

座上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似乎也是對盧闕覺得可惜，最後點了點頭，首肯道：“如果只是模擬賽的話，我們可以同意。”

薛成武：“可是，這次的事情不能全算他的錯！他已經在克制了！”

“他在克制，但是他在惡化。缺點也是可以被敵人利用的。面對學生你可以譴責，那面對窮兇極惡的星際海盜呢？你也可以用道德譴責他們嗎？”

這時坐在邊上，一直沒有開口的教授用手指輕輕叩了下桌面，幾人都安靜下來。

教授摘下眼鏡，放到桌上。

“盧闕，你是我最出色的學生，我一直很看好你，我也知道，社會對你有太多的偏見。如果給你機會，你能成為一個好的救援軍。可是我們需要顧慮的事情太多，一個‘機會’所代表的代價，我們給不起。”

盧闕嘴角有輕幅度的抽動，語氣平靜回了一句：“沒關系，我接受。”

“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你會陷入如今兩難的境地，不是因為你天性暴戾，恰恰相反，是因為你的善良在作祟。你太為難自己了。盧闕，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跨過這一道坎。”教授說，“不用在乎任何人提起你的父親，我了解他，也了解你，你們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我堅信，你不會變成他那個樣子。”

盧闕沒有吭聲。

教授起身，走到他身邊，擡手用力按上他的肩膀，似乎想要給他力量：“明年你就要畢業了，社會的路是很難走的，以後可能還會更加艱難。我不會讓你去理解學校的難處，因為我們也沒有理解你……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來找我。我一直會是你的教授。”

盧闕終於是很無奈地松下了肩膀。他朝教授鞠了個躬，轉身出去。

薛成武快步追上。

他叫了兩聲盧闕的名字，可前面那人根本不理會他。

薛成武氣道：“你怎麽可以答應他們呢？賽委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不就等於判定了你……你不穩定嗎？那麽今後其他人也會這麽看待你！”

盧闕說：“我本來就是。”

薛成武：“我是你的朋友，我好好活著，就說明你不是！”

盧闕：“那你趕緊離我遠一點。”

薛成武喊道：“盧闕，你有想過未來是什麽樣的嗎！”

盧闕埋頭往前走，腳下用上了輕功，與他拉開距離。

將來怎麽辦？他能去哪裏？

二十多年的人生裏，他在思考的不都是這個問題嗎？

橫沖直撞了許多方向，最後走出來還是絕路。這個社會根本不歡迎他。

“他們是錯的！”薛成武大聲吼道，“你應該讓他們知道他們是錯的！”

·

開雲推開窗，用力吸了口氣。

今天的空氣不尋常，是有好消息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作話中的那個老娘……是指酒吧裏跟秦林山搭話的女人，她把手放在秦叔肩膀上了哇！

所以秦叔在回憶到師父的時候，“仿佛搭在他肩上的手依舊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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