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軍的食堂是各大軍校中最有特色的一家，開雲的師父當年就是因此才報考的聯軍，還在她耳邊叨叨過許多次。

所以在開雲檔案被拒後，重新選擇借考考場時，仍舊不放棄地點了聯軍。

不過，可能是因為她沒見識過其他軍校，所以察覺不出這家食堂的特色在哪裏。就她現在點的幾道菜而言，似乎只是馬馬虎虎。

……也許是一種名叫回憶的味道？

開雲低下頭，繼續將桌上的東西吃完。

此時已經有一批考生結束考試，來食堂用飯。還有一批似乎是剛剛結束訓練的考生，他們身上背著定制的高階武器，神情疲憊地在食堂裏走動。

走道漸漸變得擁擠，嘈雜聲也越發響亮。

開雲停下手上動作，目光打量起周圍的學生。

其實對雷鎧定說的話，有一句沒有騙他。這的確是她第一次見到這麽多人。對比起荒蕪星上的孤寂，這裏簡直連空氣都透露著生機。

開雲來的也不算早，選的位置在邊緣處，出口正好在她右手側。

就在人流量最高的時刻，掃地機器人路過，準準堵住了出口。學生們不得不放緩腳步，暫時排起隊伍。

一個練劍的男生小步上前，正好停在開雲的身側。

他身後那把過長的劍柄，斜斜掛在半空，低頭看著手上的光腦，不停按動，似乎根本沒有註意到開雲。隨即一個突兀的轉身，險些將她的盆栽撞落在地。

“餵。”

開雲眼疾手快地抄過瓷盆，舉到半空，提醒說：“小心一點。”

男生回過頭，才明白她在說什麽，連忙道歉道：“啊！對不起！”

開雲把盆栽捧在手裏翻轉一圈，觀察它的葉子。

總覺得來聯盟後的第一天，它已經飽經風霜，快要命不久矣了。

怎麽聯盟比她的荒蕪星還要可怕？

“你是做汙染土改造研究的嗎？”

開雲擡起頭，才發現剛才那個男生還沒走，掃了眼她手中的小番茄，問道：“還是做生物進化培植的？”

開雲看了眼盆栽，又看了眼他。

“你這樣種是結不出果子的。”

他背後的劍似乎很重，不停地需要用手去撐一下。

“你的這個根系都沒有改造過吧？”

開雲：“那……”

男生身後的同伴跳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提醒說：“江途，我先回去休息了啊。”

江途應聲扭過頭，似乎也要走，但開雲動作更快，腳尖一勾，直接踢了張凳子到他身後。

開雲鄭重道：“請坐！”

江途：“……”

她把番茄往前一遞，誠摯道：“你看它那麽幼小，它還想活著！”

江途被她這樣盯著，突然有點羞赧，他擡了下單側肩膀，低聲說：“我……我只是有點研究而已，不算專業。你這個……”

身後有學生推攘：“餵，同學讓一下啊。”

開雲立即站了起來，按下桌上的清理按鈕，字正腔圓道：“我的好朋友！看來這裏不適合說話，你介意跟我換一個地方暢談理想嗎？”

江途被她的熱情給整懵了，訥訥點了點頭。

開雲看他肩膀一邊高一邊低，實在是背得很吃力，主動上前說：“你的劍背了那麽久，需要我幫你嗎？”

江途忙阻止說：“我的劍很沈的，女生搬不動。我是單兵系的學生，其實也還……”

開雲已經單手拎過，直接掄了個半圈甩到背上，像背著個紙袋一樣輕松，擡起頭道：“啊？”

江途：“……”

“我的好朋友！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怎麽那麽蒼白？”開雲憐愛地拍拍他的肩膀說，“不要太辛苦了，學武是一條漫長的道路，重要的是保重自己的身體。”

江途喉結一滾，將嘴裏的唾沫用力咽下。

開雲大手指向門口：“這邊！”

·

“哦，所以你是想在這種土壤上大量種植番茄嗎？”

兩人坐在綠化帶前面的防護石欄上，江途檢查了下盆栽中的土壤，點頭說：“關於這種重度汙染過的土壤種植，我認識的一位教授曾經做過類似的研究研究，還針對它寫過研究論文。可是後來因為前景太窄，項目被喊停了。”

退化到這種程度，幾乎已經沒有任何可供植物生長的養分，繼續研究下去已經沒有意義。它的投入耗費跟產出是完全不成比例的。

開雲用手比了比：“我有一片那麽小的院子，裏面種的都是這種番茄。可是一直不掛果。”

江途看她比劃出來的空間，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最大的問題根本不是不掛果，而是貴。

照她這種培植方式，養一株小番茄要用的營養液，就夠她直接買上幾噸了。還要大範圍鋪設，這人家裏難道是有一整條礦脈嗎？那也不夠她造作啊。

“想單純用種植方法來改善的話，我覺得沒有可能了。早在幾十年前科學就放棄了這條研發方向。”

江途把盆栽放下，猶豫了片刻，說道：“我之前參與葉教授研究合成生物的課題……當然因為項目被叫停，結果沒有得到證實，後面的只是我個人還不成熟的猜測而已……”

他說得很不肯定，像是沒有底氣，所以聲音越來越低。但是開雲正全神貫註地聽他解說，聞言立馬道：“你說你說！”

江途似受她鼓舞，加大了聲音道：“我也是意外發現的。把變異滕樹的根系基因跟普通植物融合起來，它的成活率會大幅上升。雖然變異樹生長蠻橫，根系過於發達，生長力度甚至能穿破任何堅硬的建築，在聯盟屬於高度危險植株。但是它到了這種汙染嚴重的沙土中，卻能加固土壤，反哺營養。說不定還能慢慢改造土質，也不再具有攻擊性。只不過，無法保證它是否會二次變異什麽的……”

開雲困惑道：“可是變異生物的基因，不會汙染番茄的生長嗎？番茄還是可食用的嗎？”

江途：“不會的。變異滕樹的基因已經非常穩定，只移植根基基因的話，不會影響到番茄的果實，甚至還可以幫助它抵禦輻射或其餘環境汙染的影響。”

江途說到這些，眼神明顯亮了起來，後面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這種植物最初變異的時候，為了生存，大肆掠奪泥土中大部分的營養，致使其餘的生物都無法根植，從而霸占整片土地。很多人說它是強盜，但它卻在一片沒有生機的土地上頑強地存活了下來。到最後，還成了其他生物想要重新紮根的希望。自然界的生命，真的是太神奇了。”

江途說完，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歉意道：“我是不是說了什麽你聽不懂的話？”

“雖然聽不大懂，但是我覺得你說得很對。”開雲在線吹捧道，“能有這種想法的人，真是了不起。”

江途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我只是覺得，即使是變異生物，也只是在為了適應法則生存下去而已。”江途道，“也許有一天，它會發展成不一樣的樣子，重新回歸人類社會。”

開雲說：“你的性格，感覺不像個學武的人。”

“很多人這樣說，也許我真的不合適。但我還是不想辜負他們的期望。”江途低了下頭，又道：“如果你放心的話，可以把它交給我。我幫忙試一試。”

開雲求之不得，反正對她來說，不會變得更糟糕了。

“謝謝。”

江途給開雲留下了自己的聯系方式，然後抱起盆栽，又背起自己的劍，準備回去。

“我的摯友！”開雲問，“你有移民的興趣嗎？”

江途詫異回過頭：“啊？”

開雲說：“我的國家歡迎你！如果你願意跟我一起重建荒蕪星的話，你就是我們國家僅次於我的高貴人類！封號自選封地自圈，至於特權我們也可以再商量。”

江途沒想到她竟然是個守財奴，片刻怔神後回絕道：“……不了謝謝。”

開雲也不氣餒，又說：“那你還要參加之後的比武大會嗎？”

江途：“……要的。”

開雲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如果我們能分在一個考場的話，我會回報你的。不管你說的方法有沒有用，這個恩情我都記下了。”

江途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那目光中沒什麽惡意，卻帶著一絲好笑的意味。

“是嗎？”他禮貌地說，但顯然沒放在心上：“那就謝謝你了。”

開雲乖巧揮手，目送他離開。

·

第二天早上九點，比武大會聯賽第一場正式宣告結束。

三夭在後臺統計積分、整理視頻。各大軍校突然召集學生，請相關指導教練開展臨時講座。

講座的名字千奇百怪，比如：#怎麽“死”才能“死”得漂亮#，#死也可以死得端正！#，#為什麽子路要為正冠而死？#，#落地姿勢一百零八解#……

開雲也接到了聯軍統一發來的一條通知，首句標語是：“尊重比賽，拒絕嘩眾取寵！”

她覺得簡直是莫名其妙。

大家都是花了那麽多精力或金錢來備戰軍校聯賽，誰會不好好打比賽？還搞什麽嘩眾取寵？

這種少部分人士，進行針對性教育就可以了，在比賽進行的關鍵時刻，還專門開大講座影響學生狀態，真是愚蠢的操作。

她把短信刪除，扭頭就忘了這事，繼續刷新三夭界面，等待下一場的考場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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