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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騙子和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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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

林銳哲見葉姝穿戴整齊的下樓,問道。

葉姝周一早上沒課,她基本都是睡到中午的點才起,今天突然早起,臉色也不大好,似乎有事情。

“出去一下。”葉姝平靜的聲音裏藏了一絲慌亂。

“你等我換衣服,我送你。”

林銳哲察覺葉姝的不妥,不放心她一個人出去,轉身上樓換衣服。等他拿著大衣下來,客廳裏早就沒了葉姝的身影。

人就這麽在他眼皮底下消失,林銳哲不免起了疑,立刻派人去查葉姝的去向。

消息反饋很快,葉姝去了醫院。

林銳哲趕到醫院太平間時,葉姝站在裏面,平靜的臉看不出任何情緒。

陰冷的地下室擺了一張臺子,上面躺著一個女人,脖子以下都蓋著白布。

林銳哲認得那個女人,叫苗喬喬,是葉姝的室友。看樣子已經死亡很久了,因為寒冬,屍體保存還算完好。

“我們翻遍死者的資料,只有你一位聯系人。”

“她不叫苗喬喬,她的身份是偽造的。”

“死者生前曾遭受虐~待,致命傷是活體剜心。”

“別揭了,她肯定希望你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葉姝望著那張沒了生氣的娃娃臉,想起初見時她站在陽光裏給她打招呼。那時候她從陽光裏走來,朝黑暗中的她伸出了手,她說,hi,葉姝,我是你的室友,我叫苗喬喬。

身份是偽造的又怎樣?她從來沒有傷害過她,總是像照顧妹妹那般心疼她。她是那麽愛美的女孩子,怎麽能讓她渾身上下~體無完膚?她是那麽善良的朋友,怎麽能忍心讓她死於非命?

葉姝拾起白布,慢慢地為苗喬喬蓋上,蓋過她熟悉的眉眼,直至再也看不見。

“葉姝,你記住,你永遠不需要朋友,因為她隨時會因你而死,除非有一天你能離開這裏。”

是巧合,還是有人蓄意而為?如果是巧合,到底是誰要對苗喬喬痛下殺手?如果是有備而來,那究竟是誰,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拖回地獄?

閉上眼,葉姝感覺遠離的黑暗又要向她襲來,那種無力感,如當頭一棒敲得她暈頭轉向。

再次睜開眼,葉姝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林銳哲坐在旁邊擔憂的看著她。

“葉姝。”

看著他的嘴型,他應該再喊她的名字,但她的耳朵嗡嗡作響,腦海裏好多人在喊她,各種各樣的聲音就像一張無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嚨。

“我……我沒……事。”

葉姝咬著牙,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她望著林銳哲,緊緊的抓著他的手,眼角有淚的濕意。

“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

林銳哲抱著葉姝順著她的後背,她渾身都在發抖。

懷裏的人慢慢安靜,林銳哲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回床上,葉姝又閉上了眼睛。

“我想一個人呆會。”

“好,我在外面,有什麽事就直接叫我,嗯?”

葉姝點點頭,林銳哲帶上門出去後她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極其冷漠的眼睛,病房的燈光落在其中就像蒙了一層冰霜。

幾天後公墓多了一塊墓碑,是苗喬喬的墓碑,出席葬禮的只有葉姝和林銳哲。

天氣非常好,沒有刮風,藍色的天空沒有一片白雲,陽光明媚,像極了苗喬喬臉上常掛著的笑容。

“知道我們結婚後,她一直想見你,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對我好。”望著墓碑照片裏笑容燦爛的苗喬喬,沈默的葉姝開了口,語氣平淡,“但是我拒絕了。”

我現在很後悔。

葉姝低了頭,懷裏是一束開得正好的郁金香。

郁金香,是苗喬喬最喜歡的花。以前她們聊未來的時候苗喬喬最大的願望就是有一天能夠和最愛的人去荷蘭看郁金香、度蜜月。

長嘆了一口氣,葉姝彎腰將郁金香放在墓碑前,看著照片裏的人,她彎著嘴角,“喬喬姐,荷蘭的郁金香我會替你去看,宿舍的那盆仙人球我會替你養。”

“你想做的每件事,我都會盡力為你做好。”

閉上眼,將淚意逼回心裏,葉姝收拾好心情,轉身對一步開外的林銳哲說,“走吧。”

林銳哲沒有說話,走上前,張開手臂將葉姝抱在懷裏,輕撫她的後背,溫柔地說,“如果想哭的話,我在。”

“嗯。”

葉姝努努嘴,給了一個讓林銳哲放心的笑。

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

離開時他們與一位懷抱郁金香、戴著墨鏡的黑衣女子擦肩而過,葉姝並未往心裏去,所以她沒看到黑衣女子站在苗喬喬的墓碑前敬了一個標準的警禮。

回到家,林銳哲給葉姝請了假,讓她在家休息幾天,葉姝對此沒有任何異議,洗了澡就上樓睡覺。

從確認苗喬喬死的那一刻開始,她的腦子就保持飛速運轉。她向來不喜歡動腦,這次還連續幾天不停休,實在是異常疲憊,許久沒有犯得頭痛癥現在隱隱發作。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餐,葉姝回學校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徹底從宿舍搬了出來。

雖然平日裏苗喬喬很少在宿舍,但那個小小的空間全部是與她相關的記憶。

眼看著葉姝越來越沈默,林銳哲擔心苗喬喬意外身亡對她打擊過大,於是查了苗喬喬的資料。

“她很光榮。”

他將戳有“絕密”的文件袋遞到葉姝面前,葉姝看著封面沒有接。

過了很久,久到林銳哲覺得自己僵硬的時候,葉姝搖了搖頭,把頭埋在膝蓋中,沒有說話。

林銳哲坐下,空著的手輕柔的揉著葉姝的頭發,說道,“葉姝,我們出國吧,去巴黎。”

葉姝悶悶的點頭。

林銳哲的辦事效率很快,葉姝早上答應,下午他們就乘坐當天的航班去了巴黎。

到達巴黎的時候是晚上,葉姝跟著林銳哲走在人群中,和往常一樣,他微涼的手掌包裹著她的手,讓她在異國他鄉找到屬於自己的安全感。

這次來巴黎,林銳哲沒有帶助理,只是他和葉姝。取行李,等出租,一系列的事情做下來回到公寓已接近午夜。

冬夜的城市很安靜,偶爾能聽見汽車車輪從樓下駛過的聲音。葉姝一上飛機就開始睡覺,現下是半點睡意都沒有,躺在林銳哲身邊,她兩眼發呆的望著窗外。

“睡不著?”

林銳哲的聲音有些困乏,緊了緊手臂,他頭埋在葉姝頸窩,呼吸著她的氣息。

“嗯,有點。”葉姝轉過身,抱著林銳哲精瘦的腰身,乖巧的枕在他胸前。

這些天她一直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管她做什麽,他都全部接收。

她現在腦子很亂,眾多思緒不知道從哪開始捋。就好像在迷宮裏,每條路都可以走,但是不知道哪條路才能走出去。

“想去看看午夜的巴黎嗎?”

葉姝驚愕:“嗯?”

林銳哲掀開被子,提議:“走吧,我帶你去夜游巴黎。”

說完,林銳哲起身換衣服,拿著圍巾從衣帽間出來,見葉姝還是一臉迷茫的坐在床~上,他寵溺的捏捏她的臉,催促道:“不是睡不著嗎?我帶你去看看午夜的巴黎。”

直到寒風刺進骨裏,葉姝才反應過來,她和林銳哲正走在午夜的巴黎街道。昏黃的燈光下一片寂靜,只有她和林銳哲的身影。

“我在巴黎讀書的時候,經常半夜出來散步。”

說話時,從嘴裏呼出來的氣很快凝成水霧,襯得林銳哲那張迷疊眾生的臉格外朦朧。

“艷遇嗎?”葉姝歪頭問。

林銳哲睨了她一眼,“大晚上的,你艷遇給我看看。”

“這不是遇到你了嗎?”葉姝晃著兩個人牽著的手,有些小俏皮的味道。

走了那麽久,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被夜裏的清凈慢慢撫平,加上身邊陪著一個人,手心的溫熱在她陷入深淵前拉了她一把,掃去了心頭的陰霾。

“我們回去吧。”

葉姝停下腳步,看著林銳哲,他這幾天幫忙處理苗喬喬的後事,來時的飛機上也在不斷地處理公務,眉間盡是倦意。

“好,我們回家。”

也許是夜裏走累了,也許是被凍著了,一回到公寓葉姝就迫不及待地鉆進被窩,抱著暖和的被子沈沈睡去。

第二天醒來時,身邊已經沒了林銳哲的影子,但屋外時斷時續的聲音告訴她,林銳哲還在。

“為什麽我的煎雞蛋好醜?”

葉姝出來時林銳哲手裏拿著鍋和鏟,歪著腦袋夾著手機打電話。

電話另一頭的賀卿昨晚和一幫狐朋狗友在外廝混,早上九點才回到酒店,加上時差,巴黎的早上八點,北京時間是下午兩點,他才睡得幾個小時就被吵醒了,不免有些起床氣:“你老婆不會嗎?”

“你舍得讓你老婆下廚房嗎?你要舍得季諾白下廚房,太陽要從西邊出來。”

林銳哲剛把這話說完,賀卿就立馬掛了電話,等他回打過去,已經是無法接通,不用猜都知道賀卿準是把他拉入了黑名單,誰叫他自尋死路的提及了季諾白。

季諾白對於賀卿而言是一道不容提及的心傷。

看著色香味全無的早餐,林銳哲想也未想就要丟垃圾桶,還沒碰到食盤,一只纖細的手就將盤子拿了過去。

“我來吧。”葉姝走進廚房,熟練的開火倒油,“幫我弄一下頭發。”

“怎麽醒了?”抱著葉姝,林銳哲親吻她的額角。

“我不醒,誰給你做早餐?”

林銳哲笑,頭靠在她的肩頭,饜足的模樣印在玻璃上是他不曾發覺的溫柔。

葉姝的手藝很好,讓原本對食物從不挑剔的林銳哲變得挑剔起來。吃過早餐,趁著天氣好,林銳哲就想著帶葉姝出去玩,問及去什麽地方,葉姝咬著棒棒糖說了“盧浮宮”三個字。

對此,她給了個勉強可以說得過去的解釋,想去膜拜一下初中和高中歷史書上的那副世界名畫。

林銳哲沒有任何異議,開著車就帶著葉姝去了塞納河畔的盧浮宮,他們沒有刻意去找蒙娜麗莎,走到哪便看到哪,十指相扣,盡情的享受兩個人的世界。

盧浮宮的游客很多,來自五湖四海,聽著耳邊各種各樣的語言,葉姝不但沒覺得煩躁,反倒像個好奇寶寶,一會跟著這個導游轉轉,一會跟著那個導游看看。

“那個導游說的是什麽?”她問。

林銳哲把臉伸到她面前,無賴道:“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葉姝心情好,爽快的親了林銳哲,誰想他一臉奸計得逞,樂滋滋地告訴她,“他說的不是法語,我怎麽知道?”

“騙子。”

“嗯,專門騙你。”

林銳哲笑著輕啄葉姝的唇,說得一本正經,葉姝翻了一個白眼,朝另一個旅行團走上去。林銳哲追上去牽她的手,她傲嬌的不給。

她不給,他偏要,兩個人就牽手玩了個不亦樂乎。

從盧浮宮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北半球冬天下午的陽光很溫柔,葉姝拉著林銳哲一蹦一跳的走在河畔,走累了,耍賴要林銳哲背她。

“葉姝,你是不是故意裝了幾塊石頭在你包裏?”

以前抱她時也不覺得她有多重,今天背在背上明顯感到重量不對。

“沒有啊,只是包包裏多了幾瓶水而已。”葉姝摟著林銳哲的脖頸,搖晃著小~腿,說得沒有半點慚愧。

林銳哲停了下來,側臉看葉姝,問她,“你什麽時候買的水?”

葉姝咧嘴一笑,白花花的牙齒格外晃眼,“剛剛。”

“下來。”說是這麽說,他卻是沒有放開自己的手。

葉姝更緊的抱著林銳哲,搖頭,耍賴道:“我不。”

“無賴。”

“嗯,專門賴你。”

賴你一輩子,好不好?葉姝在心裏問。

她知道林銳哲帶她來巴黎不是突然興起,而是蓄謀已久。只能說苗喬喬的死來得太巧,巧到他借她做幌子出國,免去國內的紛爭。林家到底有多亂,她不想去探究,她只知道,此刻的寧靜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想起林也伊和林易禹私下的聯系,她只覺得一陣頭疼,原以為離開了那個世界,不曾想跌入另一個深淵,而在這個深淵裏她和林銳哲的關系能保持多久完全是一個未知數。

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坦白,他們的生活堆砌著各式各樣的謊言,一旦戳破,對他們都沒有好處。

有時候粉飾太平也是一種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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