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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不虞之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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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春真的不見了!

回到行號裏,伍秉鑒在櫃臺上發現景春在一張紙條上留了幾行字:“秉鑒哥,不想讓你為難,我去尋舅舅去了。秉鑒哥,你對我的好,我會永遠記在心裏的。”秉鑒看後,急忙和碧珠出去尋找,可在城內走街串巷一直到了後半夜也沒有找到。

二人頹廢地回到了行號裏,坐在桌子旁,心裏都很是難受。

景春這孩子心思重,一定是受不了秉釤的委屈才離家出走的。秉鑒十分的自責,如果那日景春和自己說時,再多加開導安慰他幾句,在留心他的表現,一直不讓他離開視線,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結果。

找是必須要找下去的,在秉鑒的心裏,早已把景春當作了自己的親兄弟看待,他那伶俐可愛的模樣,他那淳厚實誠的心性,讓人想起來就感覺心疼。在這樣漆黑的一個夜裏,他能在哪呢?天上的烏雲越積越重,又起了風,暴雨馬上就要下來,如果景春一個人露宿街頭,會是多麽的無助......

可自己此時正是在生意上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山茂召訂了4000擔的精茶,這幾日是必須與清妍見面商妥的,另外也要單獨再去跑一趟潘家,山茂召無意將那2000擔的普茶生意給“元和行”,有可能就要和別人家訂,在這個節骨眼上,必須要將情況和潘有度說個明白,為的就是避免潘有度的猜忌。如果“同文行”在這其中一點生意也做不到,潘有度一定會認為他伍秉鑒在普茶生意的談判中沒有出力,甚至認為他是故意為之也是有可能的,不得不說,這也是他建議山茂召采購一部分普茶的原因——監督大人那裏的人情好處,他寧願替潘家付。至於深層次的原因,事實勝於雄辯,秉鑒要山茂召通過這一次生意對比,讓山茂召自己認識和體會精茶的優勢和好處,如果精茶的銷售情形好於普茶,賺的利潤又多,自然下次的生意一定都是他伍秉鑒的。

雷聲大作,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

景春與碧珠差那麽個三、四歲,自景春來到行號裏,二人也幾乎是形影不離,情同姐弟,甚至有時候碧珠也變著法子故意“欺負”他,看著景春為難的樣子,讓碧珠都是感覺好笑。景春突然這麽一走,碧珠心裏感覺空落落的,此時看著外面的狂風驟雨,也讓她的心揪得緊緊的。

秉鑒的眼睛熬得通紅,碧珠也上了黑眼圈,大眼瞪小眼,二人就這樣捱到了天亮,看看外面,風雨也停了下來。伍秉鑒簡單洗漱過後,讓碧珠看著行號,他自己準備再出去尋找景春。再有,今日東印度公司那艘“諾斯勳爵號”啟航回國,他也是應該順便到碼頭上客套幾句,去給餞個行的。

剛把裏面的門銷用力打開,伍秉鑒一擡頭,陳艾香正站在門口!他心下一慌,隨口說道:“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就不能來?”

艾香眉毛一橫,突然間變得怒氣沖天,指著秉鑒就開始喊了起來,“難道任憑你們伍家人羞辱我,我就只能忍著不成?我陳艾香怎麽著你們伍家人了?要特地遣人跑一趟到我家門上去規矩我去?我問問你,你們伍家是什麽公侯王爵啊,還是富紳豪門啊?自家爛泥一堆扶不上墻,倒跑到我家去喝五邀六裝大尾巴狼,你真以為我巴結高攀你這個柳條枝兒,你說啥我就得聽啥啊?我告訴你,你是不自量力,想的美!本小姐就是這脾氣,天不怕地不怕,更從來就沒向誰低過頭,讓我忍氣吞聲,連門都沒有!我今天來,就是想問問……”

秉鑒本來就疲憊,想著景春又是心急火燎,在艾香這麽連珠炮似的厲聲質問下更是心煩意亂如坐針氈,他能說什麽?這事確實就是自家做的不對,艾香此時火冒三丈東怒西怨地找上門來也在情理之中,他也只能在心裏窩火,不得發洩。

碧珠剛才在裏間洗臉洗頭,聽見吵鬧聲,忙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和臉,一邊跑了出來,又一看是艾香正指著秉鑒的鼻子發火,心裏自然明白是其中的緣由,她急著向艾香說:“少奶……不,小姐,您錯怪東……三少爺了……”

艾香端詳了碧珠一眼,把腰叉了起來,“我想起來了,那天送信的不就是你嗎?你裝什麽好人,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給我滾一邊去!喲,我說你伍秉鑒說話咋這樣硬氣呢,原來身邊有這麽個小狐貍精跟著一起鬼混啊,真行啊,花花腸子真是不少啊……”

碧珠知道艾香這又是誤會了,連忙上前解釋,“小姐,您真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昨晚我和少爺……”

“我誤會什麽了?你們這孤男寡女同居一室調風弄月攜雲握雨,懷著茍且之心蜂狂蝶亂卿卿我我的,你讓我誤會什麽了?你們真是不要臉!”艾香確實是嘴上不讓人,話說的比刀子都要快,都要狠,可說到最後也把自己給氣哭了。

“你給我住嘴,真是放肆!陳艾香,我告訴你,我伍秉鑒容不得你這般撒潑無賴!”秉鑒平時很少與人爭吵,但他現在氣得身體直發抖,艾香怎麽罵他都行,但不能用這般刻薄尖酸的話侮辱碧珠。

“好,好,伍秉鑒,你和她狼狽為奸鴇合狐綏,卻讓人說不得吵不得,倒是跑到我們家門上橫行霸道指過摘錯,真是太欺負人了!我現在就回去告訴我爹把這門親事退掉!”艾香說完,抹了一把眼淚,轉身就要跑,艾香忙跑上前去拽住了她的胳膊,“小姐,小姐,容我解釋給你聽……”可還沒等說完,被艾香猛地一甩了個趔趄,“伍秉鑒一門心思護著你,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艾香,有話好好說,不要放肆!”

“爹,他們合著夥欺負人!”

伍秉鑒一看,是陳文擴來了!連忙走上前去,深施一禮,“伯父,這、這……”他努力想解釋,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不得不說陳文擴沈穩持重,他一邊說“不要在外面吵嚷,讓人聽了笑話”,一邊把艾香拉了回來,走進了門裏。

“秉鑒,這事不怪艾香生氣,你家母親那般做事確實是過分了些,但我說句心裏話,我看的不是你們伍家,我看的是你!”陳文擴語重心長地說。

伍秉鑒聽了,非常感激地點頭,“這事我昨天也是聽說了,只是咪唎堅人的那頭生意忙,還沒顧得上去向您解釋……”

艾香一跺腳,“爹,你別聽他的,什麽生意忙閑的,分明就是他們家欺負咱們家!還有,伍秉鑒,你現在就和我爹說說,你和她插著門在這裏面都幹了什麽齷齪事?”

陳文擴知道碧珠是夥計,也知道是伍家的丫鬟,但聽自己女兒這麽一說,知道這裏面必然是有蹊蹺,否則不能惹艾香生這麽大的火氣,他看了一眼頭發還濕漉漉的碧珠,又看了一眼眼窩凹陷好似精疲力竭疲憊不堪的伍秉鑒,試探著問道:“秉鑒,昨晚你這是在行號裏睡的?”

伍秉鑒臉一紅,他知道陳文擴問的委婉,其實潛臺詞是“昨晚你真和碧珠這丫頭在一起睡的”?到這個時候,必須要解釋明白清楚了,否則這個黑鍋他背不起,更會讓碧珠跳到珠江裏也洗不清,所以伍秉鑒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將昨晚尋找景春的事說了一遍。陳文擴當然也是知道景春的,心下當然明白是艾香錯怪了秉鑒。艾香自然也不再言語,可也低不下頭,自顧地撅著小嘴抱著膀兒往門外看。

碧珠泡了茶端了上來,然後捧著一碗走到艾香旁邊奉了上去,艾香倒是不再有先前的惡意態度,順手接了過去,只還是臉上冷冰冰的不搭理碧珠。

“秉鑒,我來還有另外一件事通知你,你要提前有個心理準備,‘長興行’的東家黃文亮與盧觀恒等人找到蔡總商,說是你報給咪唎堅人的茶價太低,損害了全體行商的利益,他們要蔡總商在公所召集會議當面向你討說法。這也是那日我代你在蔡世文面前說了不少好話,他才把這般消息提前透露給我的。”

秉鑒聽完,感覺十分的驚訝,“伯父,不能啊,我與咪唎堅人達成的最終成交價可是32兩一擔,比公所裏平常交易的26兩要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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