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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水火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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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領了粵海關的掛號單,辦完了各項手續,“智慧女神號”停靠在了黃埔碼頭。伍秉鑒給船員租了堆棧島,安排好夥食,又安排葉上林帶著山茂召和莫裏斯吃了酒,然後他與潘象去了潘家大院,面見潘有度,將船上的情形說了一遍,並請潘有度將各樣的貨物價錢定下來,等明天談判時好做到心中有數。

潘有度聽說黃文亮上船的事,他也怕節外分枝,忙派大管家齊海川帶著禮物和銀子趁著夜色去碼頭以“同文行”的名義慰問大班莫裏斯和山茂召。至於價錢上,潘有度讓伍秉鑒隨機應變,只要是不高於以往東印度公司的報價就可以成交,以承攬下整船貨物為宗旨,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堅決不能讓黃文亮及他身後的人詭計得逞。

伍秉鑒又試探問毛皮兩家如何分攤的問題。

潘有度說道:“我又想了一下,萬事開頭難,覆業之後,你這好不容易有了生意,我聽說市面上海貍皮比鹿皮和牛皮行情都是看好,這樣,海貍皮你都承攬下來,把那不太看好的鹿皮和牛皮給我,‘同文行’積累下來的散商渠道總是要比‘元和行’的闊綽些的。”後又補充說“那西洋參怕潮濕,不易久存,放在你手裏如果久售不出,怕是會損失不小,我也就替你都擔了吧。”

伍秉鑒和潘象聽了都很是驚訝,他們怎麽都沒有想到潘有度的主意會改的這麽快,他前天還在說因為海貍皮價格高,要把鹿皮和牛皮讓給“元和行”,可此時就有了鬻矛譽楯自厝同異的說法,真是讓人摸不到頭腦。但無論怎麽說,都是為了“元和行”著想,並且這也正中了伍秉鑒的心意,驚喜之餘,他有意推辭,又不知如何說起,只能是點頭答應。

忙完這一切已經是後半夜了。

第二天一早,經過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最終確定下來海貍皮每張三兩銀子,白尾鹿皮一兩半銀子,野牛皮二兩銀子,一擔人參一百兩,可以說這個價錢只能算是不上不下的中等水平。價錢確定以後,也就到了談付款的環節,山茂召提出貨物下船前必須支付全部貨款,又提出必須將未到的兩船毛皮的定金也要隨著這批的貨款一並支付,否則這批的貨物不能下船,只能等著那兩船到了再說。

伍秉鑒知道山茂召擔心三船是同樣的貨物,短時間一起來,這批下了船,那兩艘再來就不好出手了,繼續往下談就會很被動。但山茂召提出的這個條件明顯也是個無理的要求,你的船沒到,貨品如何也沒有見到,這時候要求付上定金是強人所難。可仔細一考慮,又沒有辦法,岸上的黃文亮虎視眈眈地在那裏瞧等著呢,有可能你這邊稍稍有上風吹草動,那邊就要餓虎撲食般地搶上來了,伍秉鑒在征詢了潘象的意見之後,也就答應了下來。

按照咪唎堅人的要求,支付了貨款和定金後,貨物也就下了船。又按照潘有度的意見,兩家把貨分開,又將各自所應承擔的貨款算了個明白。為了避人耳目,潘有度事先以“元和行”的名義臨時租下了一個庫房,所以等貨物分的清楚之後,“同文行”立即派人就將貨物拉走入了庫房。

“東家,我們在這碼頭上將毛皮出手,既節省了裏外裝卸的人工,又能及早將本錢回籠。”葉上林說。

伍秉鑒看著堆成小山的毛皮,非常的興奮,但聽了葉上林的建議,還是冷靜地說:“若是在這咪唎堅人的眼皮子底下將貨物賣的走俏,怕是以後再協商起價格來會很被動,也要盡量避免讓同行看到眼紅心熱。這三伏天來場雲彩就是雨,我們也不好看管,我們還是要放進庫裏再說。”

葉上林覺得有理,也忙開始雇用人手開始裝貨。

“你這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筆啊!”

伍秉鑒擡頭一看,蔡世文走了過來,後面跟著盧觀恒、石中和、黃文亮三人。他忙迎了上去,“商總大人,我這剜肉醫瘡飲鴆止渴之舉,真是讓諸位見笑了。”

“呵呵”,盧觀恒冷笑了一聲,“伍秉鑒,別說,你這小鬼把戲耍弄的還真是有模有樣惟妙惟肖,可惜啊,現在再怎麽藏頭縮尾,也沒人再相信你了。”

“盧東家這話說的太有道理了,我記得上次在公所裏研討東印度公司那艘‘諾斯勳爵號’回船的采單時他還口口聲聲說自己只有不到四萬兩銀子,可到了眼前呢,這一船的幾萬張毛皮外加那500擔的西洋參,少說也得十幾萬兩銀子才能承攬得下來,他這探囊取物般的說拿就拿了出來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這也確實是太能削尖腦袋矯情飾詐了!佩服,佩服!”黃文亮從昨天到現在心裏面一直窩著火,這下終於逮著機會可以發洩一下了。

盧、黃二人一唱一和,讓伍秉鑒百口莫辯,因為他不能將潘有度參與其中的事洩露出去,也不想將“源泉行”陳文擴答應借給他銀兩的事作為搪塞之詞說出來,可只能聽著這如同蒼蠅般的“嗡嗡”在耳邊叫,卻不能撲打幾下,也真是讓人惡心,心煩。

伍秉鑒剛琢磨解釋點什麽,卻又聽到石中和說:“油嘴滑舌不說,挖墻腳扒門縫的本事也是一流。你們瞧瞧,那小子就是他給灌了迷魂湯,從我那撬過來的。”

葉上林一直忙著,也沒留意伍秉鑒這邊,忽然轉過頭來見到了石中和,他不能裝作沒看見,連忙跑了過來,熱情而又恭敬地說:“東家來了!”

石中和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把頭扭向了一邊,對蔡世文說:“蔡東家,你說認可養狗都不能養人,養的狗不會咬主人,養的人卻會吃裏扒外,特別碰著這眼高手低吃著碗裏瞧著鍋裏蠅營鼠窺的小人,更要自認倒黴。”

葉上林見石中和這般不識擡舉,又聽石中和罵的這般刺耳難聽,當眾羞辱自己,臉已經是氣的通紅,剛要發作,被伍秉鑒扯扯衣角制止了。伍秉鑒朝石中和拱拱手,“其實石東家講的這個道理很簡單,養的狗不咬主人那是他的天性,養的夥計若是吃裏扒外,那必是東家沒有德行。至於石東家關於挖墻角扒門縫之說,我更是不敢茍同,根基若是打的牢,想挖也挖不動,那門若是鐵板一塊,想扒也扒不得。凡事不在自己身上找毛病,註定是墻角倒的快,那門縫也早晚必定是風穿水過變得糟爛,哪裏還需要去扒?石東家,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你、你……”石中和惱羞成怒,用手一指伍秉鑒,“小子,和我叫板是不?你好好給我記著,我早晚會讓你嘗嘗苦果子是個什麽味道!”

景春站在離伍秉鑒的不遠處,背後的手裏攥了兩個大石頭,他在心裏早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眼前的這幾個陌生人若是對他的秉鑒哥動手,他定然是先要朝那人砸上石頭,然後再上去幫著秉鑒拼個你死我活的。

盧觀恒對石中和說:“石東家,和他不必廢話。”又對蔡世文說:“蔡商總,我看這‘元和行’已是興興隆隆的,東家的脾氣也是變了風風火火,那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把借給他們家的三萬兩行傭收攏到公所的賬面上了?”

黃文亮也在一旁附和道:“那對,可不能拿著行傭當著自家的銀子使喚,站在這裏裝傻充楞當大頭鬼,有借就得有還,有銀子還銀子,沒銀子,呵呵,不好意思,拿這些毛皮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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