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天王道明自己只是一個想要保護孩子的父親的來意時，唯一看著他的背影，整個人都楞了一下，原來，其實老大什麽都知道。

“你們三個兔崽子，幽王也敢來惹？幽王是你們能得罪的嗎？不懂事。”阿天王在把視線轉到茲克臉上時親切地笑了笑，可是他兒媳婦呢！

“哪個是你孩子？”幽王問道。

“他們都是，都是我阿天王的孩子。”是啊，早就當成自己家孩子看了。

“屁咧～你面前的還有那個被扶著的就不是啊，他們是幽王的孩子。”湖中劍開口。

茲克看了眼湖中劍，多嘴。湖中劍被茲克的眼神嚇得抖了抖，都快忘了自家主人兇殘的個性了。

“我的……孩子？”幽王看了眼表情不明的茲克，又轉眼看著被王查理和尹小楓攙扶著的唯一，頭快要炸開來了……

幽王腦海裏全都是一些零碎的記憶，他拼命想，拼命想……原來，湖中劍說的沒有錯。

“孩子，放下你心中的仇恨吧。”阿天王走到茲克的面前說道。

茲克擡眸看著阿天王，放下？如同唯一一樣把回憶想念當作人生的意義，她怎麽放得下？因為除了仇恨，她不知道還能和這些人扯上什麽關系，那麽她也就真正意義上的只是一個人了。

她這麽多年，在遇上他們之前無時無刻不在腦海裏模擬親手殺了他們的場景，卻在從無名之地出來的那一天被告知她已經沒有了家，雖然那根本不算家，那麽她在無名之地沒日沒夜地被仇恨折磨著又算什麽？她之前所遭受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幸好，那個所謂的弟弟也還在，找到茉兒也只是時間問題。

只是，她當男人太久了，久到她忘了自己本身也是一個需要愛護的人，她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有時她也會抽痛一下，就像被人用刀劃一樣，痛得徹骨。

茲克那不可一世的眼眸裏，現在剩下的盡是悲涼，看得王查理想要把她擁入懷裏好好安慰，其實她本不用遭受這些的，現在整個人軟下來，看得真讓人心疼。

尹小楓不忍心出聲：“茲克……”

茲克沒有理會，真累啊……她其實，只是想要討個說法吧，為什麽要拋棄她？為什麽在那一天後就再也不對她過問？其實這一切的答案要在幾十年前她就應該心裏有數了吧，只是不願相信罷了。

只是，在認清了這個事實後，她為什麽心痛得更厲害了呢？是在為自己感到不值得，還是在為……為了什麽呢？不重要了啊。茲克嘲諷般笑笑。

阿天王抹過唯一的嘴角，拇指沾上了他的鮮血，看到自己父親的動作時王查理楞了一下：“爸！你要抹去幽王的執念？可是那樣，唯一哥的爸爸不久又消失了嗎？”

尹小楓震驚，怎麽會這樣？

幽王徑自走到唯一的面前，說了一句對不起，對不起，他竟然把你忘了。

然後神情覆雜地看向茲克：“Zack，恨爸爸嗎？”

“恨？我不恨你……但你信嗎？我都不信。”茲克平淡地說道，但是微紅的眼眶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不平靜。試問一個父親幾十年來從沒對你履行過父親的義務還對你百般苛責，現在問你恨不恨他……說不恨又有誰會信？

幽王無奈地搖了搖頭：“是啊，怎麽能不恨？是爸爸對不起你。”

茲克握緊的拳頭早已松開。她曾經以為的所有其實不過是她的心魔在作祟，她曾經恨得那麽痛徹心扉……就算是在無名之地她的恨意也不見減少，那麽是什麽時候開始產生了變化的呢？茲克的目光掃過尹小楓，掃過王查理，啊……那麽，是他們吧。

“對不起啊，我竟然打傷了你，痛嗎？”幽王站在唯一面前問道，臉上閃過一絲心疼。

唯一搖頭：“爸，這點傷不算什麽，我不痛。”

能看見你們還在真好，幽王欣慰地點點頭，然而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又不禁感到淒楚，他曾經也是統領魔物的幽王啊。

“曾經的我以鐵面無私出名，就連自己的小孩都可以犧牲。”

唯一不讚同地說：“爸，我知道你並不是真心想要放逐Zack，因為，我常常看到你，在半夜，走進她的房間。”

聞言至此，幽王看了眼茲克，茲克是背對著他的，他當然也看不到茲克的表情有多麽痛苦，不善表達言語的茲克正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讓眼淚流下來，但是多年來的壓抑此時得到了傾瀉又怎麽忍得住？

王查理想要上前將其擁入懷裏，因為現在的茲克褪去往日的咄咄逼人只剩下了傷心欲絕，看著她微顫的背影王查理只覺心疼。然而他卻被阿天王阻止了：“給他們一點時間和空間。”

“Zack，我知道爸爸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傷害了你我感到很抱歉。但是你要知道，你是暝王的‘哥哥’，是我的孩子，是我的驕傲，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你。”

幽王眼神中透著一股哀痛的氣息，茲克緩緩轉身：“茉兒沒有死。”

什麽？！這五個字如同一個炸彈一樣落到幽王和唯一的心中，只是，這怎麽可能？

“我沒有找到茉兒，因為有人在刻意地隱藏她的氣息。”

茲克是幽王的孩子，他當然清楚茲克自小就對周圍人的氣息很敏感，她既然這樣說了那就代表茉兒真的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Zack，茉兒真的還在？”唯一努力抑住內心的激動，卻無法掩飾眼神中的狂喜。

“……恩。”茲克盯著唯一臉上的傷應道。

“爸，我還有一個疑問。”唯一說道。

幽王：“你是想問，茲克為什麽會是女孩子這件事吧？”

唯一點頭。

“Zack，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自己母親的事情嗎？”

茲克無神的眼睛裏頓時亮了起來，母親？

“Zack，暝王真的是你的弟弟，是爸爸和媽媽的孩子。”

茲克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幽王。

“在小時候你生過一場大病，那個時候族內就已經有些不安分的人在暗地裏進行著篡位謀權的計劃，為了讓你安心養病並為了以後有人有人以沒有符合要求的繼承者為借口，不得已才開始暗中培養暝王，所以，他犧牲了本應屬於他快樂的童年，去接受王位繼承人的秘密訓練，”說著幽王抱歉的看了眼唯一。

繼續道：“誰也沒有料到你那一場病居然讓你足足休息了有一年之久，你的毀滅指數在那之後就像是被阻礙了一樣再也沒有上升過，這對你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你每天把自己關在練功室內不出來，你的身體一天天變得健康，武力也變的越來越厲害，但是毀滅指數卻一點都沒有變化。周圍的人愈發蠢蠢欲動，為了有個了斷，我把暝王推到了浪尖上。

“你聽到了那個消息後一時接受不了跑了出去，找到你已經是半年後了，你的記憶出現了問題，忘記了生病前的很多事，視你的弟弟為眼中釘，他從來都不是爸爸的私生子，只是為了給他一個快樂的童年不想他卷入家族的事情而沒有對外公開他的身份，可你是知道的，他就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但你怎麽會不認他呢？

“從你回來後，你的毀滅指數增長也無緣無故得恢覆，加上至少你的不斷訓練甚至更上一層樓。可你的性格也變得喜怒無常，開始時我沒怎麽在意，只當你是小孩子在耍脾氣，可是我越來越覺得你不對勁，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血腥暴戾的氣息，但是我想阻止你的時候已經遲了，你已經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殺了九百位原位異能行者……爸爸我再怎麽想救你也不能忘記自己的身份是純種夜行者一族的王，我只能犧牲你換取族人的安全，我想你理解爸爸的對嗎？

“爸爸知道你有多想坐到那個位置上，可是Zack，王位繼承人不僅僅要膽識過人，還需要有一顆仁愛之心，你只在乎戰鬥，爸爸我又怎麽放心把王權交給你？”

茲克安靜地聽完幽王說完了所有想說的話，竟出奇的並無想反駁，盡管幽王並不知道他所說的有些事並不是茲克的錯，而有些事更不是他所認為的那樣。

原因無他，幽王已經快支撐不下去了，他周圍泛著虛弱的白光，整個人變得虛虛晃晃。

“我知道了，那麽你不恨我嗎？我惹了這麽多的麻煩，還曾為純種也行者帶來了滅頂之災。”茲克的語氣很平靜，沒有一絲起伏。

“傻孩子，沒有哪個父親是不愛自己的小孩的。”幽王走過去擁住茲克，在她耳邊說道，“而又有哪個父親養孩子不是這樣一步一步為他收拾爛攤子的呢？至於那件事情——本就不是你的錯，沒有你，他們一樣會找另外借口攻打我們。那麽，我的孩子，再見了。”

幽王退後一步，看著他愛著的兩個孩子，說道：“現在，我以純種也行者的王對你們發出最後一道命令。”

“爸……”唯一知道幽王就快走了，不舍地喊出了聲。

茲克看著幽王，她的父親，對她羈絆最深的人，她曾經有多恨他，現在就有多難受，心痛到無法呼吸。

“我廢除你，純種也行者的王者的稱號——我廢除你，純種夜行者的身份。從現在開始，純種夜行者一族，就在這個世界上完全消失，從此，你們會和所有的人們融為一體，你們將不再孤單，不再寂寞。

“祝福你——我的孩子們！”

幽王微笑著，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然後，煙消雲散。

茲克再也忍不住了，淚水湧出眼眶，朝著原本幽王所站的地方跑了過去，只是，再也碰觸不到那個剛才還溫熱的軀體，再也見不到了不是嗎？

眾人看著這一幕無不感到悲傷，尹小楓更是哭到抽噎卻還止不住淚水。

茲克坐在地上把臉埋到膝蓋裏哭得傷心欲絕，為什麽現在才告訴她這些呢？她剛才為什麽不放下所謂的面子多和他說說話、多抱一會兒呢？然而這世上根本沒有後悔藥，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王查理走到茲克的身旁蹲下摟過她，看著這個哭也不放出聲音，只能從抖動的肩膀看出她在哭泣，這個人，總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卻不知道自己每每讓人放心不下。

茲克從來都不哭，這軟弱的液體她從來都不屑一顧，因為她不需要也不能要，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句話她奉為真理，現在卻什麽都不顧了，她只想把內心的情緒傾瀉出來，不然她覺得自己一定會承受不了而爆炸的。

唯一跪倒在地，竟又一次的讓父親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見，這個打擊對他來說，太大了。

茲克難過得暈了過去，把王查理嚇出一身冷汗時卻被發現只不過是哭累了睡著了，他公主抱起她，真是意外得輕啊。

所有人都沒有發現，茲克右手食指上的一枚鑲嵌著深藍色寶石的戒指劃過了一道黑色的弧線。

一聲輕微的嘆息傳出，卻沒有任何人聽到。

——果然開始不受控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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