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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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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爾墨斯權杖作為先行者遺留下來的伊甸聖器, 蘊含了太多的先進知識以及人類所無法創造出來的力量, 它可以賦予人類永生, 但是相對的, 持有者必須要有極高的思想覺悟,去維護這個世界的秩序和自由之間的平衡。

畢達哥拉斯使用赫爾墨斯權杖維持著自己早該結束的生命,守衛在先行者失落的亞特蘭蒂斯神殿,研究先行者留下來的知識,但是他也知道,即便是自己,也難以抵擋這些先進知識的誘惑, 而如果有一天, 先行者的知識以及力量落入貪婪之人的手中, 那勢必會使整個世界又重新陷入混亂。

於是,他選擇了將這個重任,交給了比自己更具思想覺悟的卡珊德拉,封印了亞特蘭蒂斯神殿,而後化為了飛灰。

“我那個之前從未見過面的父親一見面就給了我這麽個重要的任務,所以我活了這麽多年,見證了許多璀璨文明的陷落,也見證過許多朝代的更疊。”卡珊德拉說,“這些年的歷史裏面恐怕並沒有關於我的記載, 但是我想, 大概或多或少都會跟我有所關聯。”

她說話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的, 同樣是活了兩千多年, 但是她的笑容跟阿羅完全不同,無論是眼睛還是嘴角的弧度,都是沈澱了兩千多年,看多了生死,卻無欲無求的釋然。

由先行者的伊甸聖器賦予永生,具有勘破世間一切的能力,這樣的經歷只是短短幾句估計便會引來許多人羨慕。但是喬婭知道,這是一個非常困難且折磨的任務,她要處於絕對中立,保持秩序和自由的平衡,使世間的天平不偏向任何一方,這就代表了,在長達兩千年的時間之中,她都是一個旁觀者和引導者,不能帶有任何的私人感情。

她默默看著卡珊德拉,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而卡珊德拉卻笑了一聲,道:“怎麽你的臉上盡是憐憫。”

喬婭被她一針見血地戳中,連忙咳嗽了幾聲,然後開始解釋:“其實……並不是……”

“你不用解釋的,我知道。不過我後來找到了一個樂子。”卡珊德拉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並不介意,“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不過孩子生下沒多久我們就分離了,我拜托大流士將這個孩子送去了埃及,只想著讓他遠離希臘世界的紛爭,而後,我看著他生兒育女逐漸老去,那些孩子又從一個小嬰兒變成了一個耄耋老人。這樣的感覺很奇特,我就那樣待在暗處,觀察著我的一個又一個的後代們,想看他們會發展出什麽故事來,最精彩的一個……應當是一千多年前,一個叫做艾雅的女孩。”

喬婭眨了眨眼睛,說道:“我知道她,她是創立了‘無形者’,也就是現在兄弟會,後來的人叫她阿蒙內特。”

“對,阿蒙內特。”卡珊德拉笑了笑,“她是個相當聰慧的女孩,也十分具有犧牲精神,你知道埃及的女法老克裏奧佩特拉和羅馬的愷撒嗎?”

喬婭點了點頭,這兩個名字在歷史書籍裏是相當有名的。

“這兩個家夥都死於艾雅策劃的暗殺。”卡珊德拉道。

喬婭微微睜大了眼睛,雖然她知道阿蒙內特是刺客兄弟會的創始人之一,卻沒有想到,這為女祖先,兩位鼎鼎大名的歷史人物的死亡會與她有關。

“艾雅是一個很優秀孩子,但是她對於秩序一方的憎恨太過強烈,我無法化解。”卡珊德拉搖了搖頭,又說,“後來,我又等了一千多年,看到了一個叫喬婭的女孩。”

喬婭楞了楞,連身體都有了些許僵硬。

“在此之前,文明被毀滅,世界重歸黑暗,瘟疫叢生,屍橫遍野,每一個人都像是被困在樊籠之中一般,一開始還會掙紮,而後連嘶吼也沒幾聲了。”卡珊德拉朝喬婭又湊近了一些,她看著喬婭的眼神異常溫柔,伸出手來,拍了拍喬婭的肩膀,“你的妹妹背叛了你,你的父親和弟弟想殺了你,你會怎麽去覆仇?”

喬婭與她對視了片刻,而後搖了搖頭:“我……我不會覆仇。”

“為什麽呢?”卡珊德拉臉上仍舊帶著笑,似乎並不奇怪喬婭的這個回答。

喬婭呼出了一口氣,鄭重道:“因為我很清楚,我的妹妹並不是背叛我,她與我處於不同的立場之中,正如同我想要拯救她,她也想拯救我,所以求助於對她而言無所不能的父親。”

“而我的父親,他不僅僅是聖殿騎士團的最高大師,他還是人間信仰的化身。我經歷過兩次教皇過世,但是因為我的父親是紅衣主教,我住在梵蒂岡,我享受著這個時代最優異的物質生活,所以我毫發無傷,而在梵蒂岡之外的世界,則因教皇過世陷入一片混亂,奪走人性命的除了瘟疫,還有混亂引起的殺戮。”

“……而至於我的弟弟。”喬婭笑了笑,“父親給他的命令是殺了我,而他的劍避開了我的要害,還將我推下河,想必是聽過一句東方的古話,置之死地而後生,他已經在自己所能做到的極限給予了我生機。”

“我沒有必須覆仇的理由。”喬婭說。

卡珊德拉在她說完之後,便笑了幾聲,這幾聲笑,又像是她兩千年前還是一個見錢眼開的傭兵的時候那樣,被沒有背負任何東西,而是單純地,因為開心而笑。

她笑完了之後,又伸手去揉了揉喬婭的頭發,她的動作沒有其他人溫柔,喬婭覺得自己幾乎要被她薅禿,她揉了一會兒之後,便語帶欣慰地說道:“我很高興,能夠看到你,也很高興能夠向你分享我兩千年前的經歷。”

她說完,眼中含笑,靜靜地看著喬婭,然後收回那只手□□過喬婭腦袋的手,掌心向上,像是正捧著什麽東西一般,而那盞靜靜燃燒著的燭火也跳動了一下,火光像是巖漿一般流動到了她的手心之中,逐漸匯聚鑄成了一柄金色的權杖。

羅馬冬日的晴天非常短暫,也僅僅是教皇之女大婚那日之後,這座傲立千年的古城,又重歸於蒙蒙細雨之中,梵蒂岡那些富麗而巍峨的教堂在厚厚的雲翳之中失卻了耀眼的色彩,帶著幾分黯淡與荒涼。

因為亞歷山大六世教皇以女兒年幼為由,使得盧克蕾西亞婚後並未跟隨丈夫回到佩薩羅領地,而是仍與阿德裏亞娜以及茱莉亞住在德爾波提科宮,過著與婚前並無二致的生活,她仍是每天聽阿德裏亞娜講課,與茱莉亞閑聊時下貴族女子之間流行的衣料和首飾,父親時不時會通過密道從教皇宮來到德爾波提科宮探望她,身邊有時還會跟隨著切薩雷、胡安,或者是她的丈夫佩薩羅伯爵。

那一場盛大的婚禮如同那一個少見的冬日晴天一般,在每個人的回憶之中,被冬雨沖刷而逐漸淡去。

只不過她一直都記得在自己成婚的那一天早晨,本以為墜河而亡的姐姐喬婭突然出現,給了她一個選擇。

那是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在母親缺席的情況下給了她最多疼愛的姐姐。

可是,這個姐姐欺騙了所有家人,站到了家人的對立面上。

她在心神不安的狀況下告訴了父親,希望父親將誤入歧途的姐姐帶回家。

只不過已經過去了許多天,父親每次來探望她的時候,對此事矢口不提,雖然父親對子女態度極其溫和,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情該說,有些事情,最好永遠都不要在父親面前提及。

直到又是一個雨後的周末,教皇主持完大彌撒,帶著切薩雷、胡安以及傑弗裏從密道來到德爾波提科宮與這處居所中的三個女人小聚時,說起了教皇宮的波吉亞寓所的那幅壁畫的完成情況。

羅德裏戈在即位之後,便邀請了自己最喜歡的畫家平托瑞丘負責教皇宮波吉亞寓所裏的所有壁畫裝飾,除了許多以他為主角的聖經題材繪畫作品,他還專門留了一面墻壁,請求平托瑞丘將自己的家人畫在上面。

茱莉亞因為身份敏感,很少踏足教皇宮,關於壁畫的進度也是聽其他人聊天的時候提起,她一邊聽著,便說道:“上回還聽說壁畫上的喬婭都開始動筆了,現在畫完了麽?”

她話音剛落,屋子裏立刻安靜了下來,她直覺自己好像提到了什麽禁忌,便立馬看向羅德裏戈,羅德裏戈垂下了眼,晃了晃手中的葡萄酒杯,其他人也都註視著他,連呼吸也變得極為小心。

只有尚還年幼的傑弗裏大聲說:“父親讓平托瑞丘把姐姐蓋上了!”他的語氣中還有些許不忿,“畫裏沒有姐姐了!”

阿德裏亞娜向站傑弗裏身後的侍女使了一個顏色,那個侍女立即將坐在小凳子上的傑弗裏抱了起來,嘴裏說著“帶傑弗裏小少爺去吃糕點”,強制按下了小孩子所有的掙紮,帶著他便朝大門口走去。

然而她還未踏出這間屋子的門,屋子裏便響起了羅德裏戈的聲音:“等等。”

侍女身體一僵,抱著傑弗裏緩緩地轉過身來。

“傑弗裏雖然年紀小,不過有些事情還是得知道的。”羅德裏戈語氣平靜地說,他將手中的葡萄酒杯放到了身側侍者手中的托盤上,視線投向了切薩雷、胡安,最後放在了盧克蕾西亞身上,“喬婭已經死了。”

其他人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畢竟每個人都知道,早在春天的時候,喬婭.波吉亞便已經因為一次意外墜入汛期臺伯河,至今還未找到,基本上是已經被定下了身亡,除了傑弗裏聞言大哭,胡安咬緊了牙握緊了拳之外,這個屋子裏的每一個人都應當是悲傷過後的平靜。

只有盧克蕾西亞微微睜大了眼睛,與喬婭相似的灰藍色眼睛裏滿是驚異,而後,她緩緩扭過頭,看向切薩雷,切薩雷第一次沒有回應她的目光,而是垂著眼,盯著手中酒杯中漸起波瀾的葡萄酒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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