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也不是第一次來這裏。雖然仍舊覺得新奇，卻沒了第一次所見時的震撼。

又走了許久，老翁在透明隧道的岔路口停住了腳步，然後回過頭來對珂妲道：“他在盡頭的房間等你。”

珂妲點頭道謝，抱著瓊斯轉身。

夏爾剛想跟上，就被老翁叫住，他指了指另一條岔道：“小朋友，你該去的地方在這邊。”

‘小朋友……’夏爾一陣惡寒，他都三百多歲了，居然還有被叫小朋友的一天。事實上要真的計較，他其實比珂妲歲數還大。

但這從來不是衡量一個人尊卑的關鍵，時間給了人生命，閱歷才是讓生命綻放的寶貴財富。拋開歲數不論，他的那點閱歷跟珂妲比起來簡直少得可憐。

這一點上，說他是小朋友倒是不為過。

夏爾瞧著回過頭的珂妲對他點點頭，做了個讓他放心的表情。他便同樣對老翁道了謝，拐進另一邊的岔道。

珂妲抱著瓊斯，透明的走道很快到了頭。

不知是何材質的門自動打開，一個低沈的嗓音從黑暗的房間裏傳來：“我知道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你還是不開燈嗎？”珂妲踏入房間，背後的門自動關閉，世界陷入擡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開不開燈對我來說沒有什麽區別。”黑暗中想起‘哢噠哢噠’金屬齒輪轉動的聲音。

珂妲嘆了口氣，“老夥計，我認為這是一種態度。”

“真是抱歉，我這裏沒燈，你要麽滾出去，要麽閉嘴。”低沈的嗓音裏可聽不出抱歉的意思，於是珂妲老老實實閉了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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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瓊斯從前沒有經歷過，但她卻想象過。死亡就是消散，就是無。

她現在正在體會一種‘無’的感覺，不過這跟她想象中的‘無’不太一樣。什麽也沒有，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無，可顯然這時候她還是有意識的。

因為她還能夠思考。

這感覺有點像身體無法動彈，眼睛被蒙上……如果要打個比喻，就是靈魂被關進了一個逼仄的空間裏，沒有絲毫動彈之地的空間裏。

她不停地嘗試著命令大腦，想要控制自己的身體，但是始終沒有找回那種主導的感覺。於是她慢慢變得恐慌，她想要求救，想要掙脫這個可怕的地方……

但是，用盡了全部的辦法都沒有用。

沒有光，也沒有黑暗，沒有時間的概念，眼睛看不見，鼻子嗅不到，嘴巴張不開，耳朵也失聰了……

只有無，但她卻以某種方式存在。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遭遇，讓瓊斯發瘋。她無數次冒出自我了結的念頭，卻做不到。

直到……

她在這片‘無’的世界裏接受到一道信息，那個信息不停地安撫她，不知為何，她開始回想起自己的平生。

一點一滴，小到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的變化，甚至一粒微塵；卻又大到那時那刻的天空，風的軌跡，光線的角度……

這非常奇妙，瓊斯從來不覺得這個破敗的世界有這樣的奇妙。她此刻只覺得自己仿佛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俯瞰腳下的一切。每一個細枝末節，都逃不過她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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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個奇跡，我是第二次看到這樣強大的頭腦風暴。”低沈的嗓音顯得有些小心翼翼，深怕驚醒什麽似的，“……你能感覺得到吧？”

“是。”黑暗中，看不清珂妲的神色，也聽不出他的情緒。

“末日浩劫，我不希望她變成第二個羅林。這一點不得不防，必須給她……”

“用不著！”珂妲厲聲打斷，“羅佩！你該知道，也很清楚瓊斯與羅林的不同。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會親自了結她！”

“可AI已經與她結合在一起，不再是阿諾瓦人那樣的分隔體，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倘若她不能完全駕馭，等待這個世界的又將會是什麽？了結，你到時候還能了結得了嗎？”

黑暗中陷入了僵持的沈默。

014

黑暗中，誰也沒了言語。

這樣沈默了許久，珂妲忽然開了口，嗓音中挾裹著一絲無奈：“時代在進步，科技在發展，人在不停追尋一個‘極致’。這條漫長的路上，欲望讓人迷失了方向，反而忽略了生存的根本。星球在納米核心這種恐怖的武器面前，脆弱得就像一顆七彩泡泡……但是羅佩，你有沒有想過，人被自己創造出來的科技主導，本末倒置，豈不是很可悲。”

珂妲說完這許多，黑暗中再次陷入長沈默。

許久，羅佩沙啞的嗓音傳來：“你說得對，我在迷障之中待得太久了，久到……對自己都失去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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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馬戲團一幹人等流連忘返，終於是發現了珂妲、瓊斯、夏爾三人，竟不知什麽時候失去了蹤影。

好在夏爾及時出現，簡單的解釋之後就自己站到一邊去了。

眾人見他重新裹進了鬥篷裏，恢覆平時那種死氣沈沈的樣子，似乎正盯著海裏的景致出神。雖心中還有許多疑問，一時間卻也不好上前打擾。

就在這有些許焦灼的氣氛中又等了許久，珂妲終於出現了。

艾裏爾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見了團長連忙迎上去，左右瞧瞧後疑道：“珂大，瓊斯呢？”

“全體整裝，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前往南裏懷亞！”珂妲沒有理會艾裏爾，大聲宣布。然後才又回頭對跟著自己一道過來的士兵道：“勞煩安排一下休息的地方。”

“閣下無須客氣，房間早就準備好了，請隨我來。”

眾人面面相覷，但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只得先隨大部隊轉移。

夏爾落在最後，他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一眼珂妲來時的方向，慢慢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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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斯睜開眼的時候，她看到了藍天白雲。

那雲看上去潔白無暇，蔚藍的天空就像□□一樣美麗。瓊斯有些懵懂地眨了眨眼睛，清新的空氣有青草的清甜，與花朵的芳香。

這是，在做夢嗎？

她緩緩坐起來，入眼處一片碧綠與天相接，碧綠中還點綴著各色的野花。

這是……怎樣的美景？

瓊斯情不自禁地瞪大雙眼，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色，這樣多姿多彩卻又安寧祥和的世界。

天上雄鷹展翅，耀陽之下鷹擊長空，清亮的鳴嘯直抵九霄。

然而煞風景的是，這樣好的氣氛之下瓊斯的記憶突然回籠，告訴她之前到底發生了怎樣可怕的事情。

難道這是死亡後的世界？

瓊斯環顧著起身，這才發現手裏多了個東西，一只記憶棒。

她沒有多想，打開開關。不防珂妲的投影突然出現在面前，仿佛真人一般。雲裏霧裏的瓊斯被嚇了一大跳，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腦子飛速運轉後有了許多聯想與猜測。

就見珂妲沈默了一會兒，才開了口：“瓊斯，我要說的話很長，但你必須一一記在心裏……”

瓊斯從萬萬沒想到，珂妲接下來的話比她身處的這方天地還要夢幻縹緲。

這裏不是真實的世界，卻也不算是不真實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是由智能程序組成的世界。她所看到的‘真實’，一草一木、一花一葉、藍天白雲、飛禽走獸……包括她現在的自己，其實都是一堆數據組成的‘真實’假象。

瓊斯沒有接觸過科技領域，但還是能夠理解珂妲的話的。

按照珂妲的說法與她的理解，她的大腦已經死亡了。後來因納米晶核的介入導致她沒有真的死去，意識沒有完全消散。此外，因為納米晶核對她身體的改造，使她腦域變得十分強大，強大到她的意識不足以驅使，因此她無法醒來。

而這裏，就是能夠壯大她意識的地方，稱之為意識，倒不如精神力更為貼切。

納米尖兵就是通過精神力控制晶核能量，精神力愈強大，能爆發的能量就越大。

她死亡後的種種變故與遭遇，珂妲也一一告知了她。讓她有些接受不能的是，她竟然變成了一個納米尖兵……人形兵器。

瓊斯知道這是一種怎樣恐怖的力量，她曾見過夏爾炮轟一艘龐大的母艦，只幾分鐘的時間就將之化成了灰。

現如今她也有了這樣的力量，但卻不具備駕馭這種力量的精神力。倘若不能駕馭，她的身體最終只能變成一個由智能晶核控制的容器。智能防禦系統不會辨識敵我，它會破壞一切能夠構成的威脅，直到它被消滅，或者它把所有人消滅。

這無疑是最糟糕的結果，更糟糕的是，這個數據世界也並非是完全安全的。稍有不慎，她的意識就會被這個數據世界所吞噬。

但瓊斯又想，有了這種恐怖的力量也不是壞事。假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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