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黑色鬥篷，從頭滾到腳；一個穿著白色無菌服，全身臟兮兮。怎麽看怎麽有問題，竟無人來阻，這怎麽可能？

瓊斯湊到夏爾身邊，低聲道：“你跟他們說了什麽？”

“沒什麽，”夏爾掀開兜帽一角，“我只是讓他看了一下我的眼睛。”

009

看到這雙眼，瓊斯就想到夏爾擡手彈指間就放出了無數的能量彈。

納米尖兵甚至不需要彈藥，不需要補給，他們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彈藥庫。

明明只是白天，他眼睛裏射出來的藍光卻是這麽刺眼。瓊斯又想起能量彈在他掌心宛如‘鮮花’一樣盛開，‘花瓣’一片一片離開他的手指，利刃般切割那艘巨大的母艦……

夏爾把兜帽別了下來，重新遮住他的雙眼，“快走吧，事情應該瞞不了多久，商都很快就會封鎖，我們得換一身裝扮。”

瓊斯聽出他聲音裏的落寞，驚覺自己剛才的表現一定很傷人。興許是多年對納米尖兵有不好的認知，剛才下意識就把夏爾當做了恐怖的武器，恨不得拔腿就跑。

無論他有怎樣的過去，那些‘過去’都不是他有意而為之。夏爾如今想要保護這個星球，他之前才以身涉險，不顧自身安危跑來救她，她竟然……

他本來就是個可憐的人，被改造成一個殺人的戰爭武器，並不是他自己願意的……

瓊斯自責地咬住嘴唇，追上去扯住他的袖子：“夏爾，我、我……”

瓊斯‘我’了半天，急切得心亂如麻，不知到底該怎樣表達心裏的想法。

夏爾停下腳步，兜帽遮住了雙眼，一切情緒都被掩藏了起來。瓊斯想要解釋，又找不到貼切的詞語。

只是覺得這是她的夥伴，末日馬戲團的一員，她不想讓夏爾難過。

瓊斯張口結舌，急得沒有辦法，鬼使神差地，她忽然一把抱住了夏爾。

倆人似乎都楞住了，瓊斯醒過神來，卻沒有松開手。

有時候行動比語言來得更有說服力，慌亂的眼神恢覆平靜，瓊斯終於明白自己剛才到底想要表達的是什麽。

她想告訴夏爾，盡管他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納米尖兵，但她願意接納他。

兜帽下早已恢覆正常的眼睛瞳孔放大，夏爾心中湧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此生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曾經雙手也沾滿鮮血，當有一天他心裏生出一顆種子，種子開始發芽，他終於開始思考這一切。

存在的意義是什麽？生命的意義又是什麽？他為什麽站在戰場上？

就像戰爭毫無理由得那麽突然，本來這一切就沒有什麽特殊的意義，所以，他找不到答案。

他開始流浪，孤身一人尋找答案。直到有一天，他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無法動彈，一雙紅色的眼睛出現在眼前，然後告訴他：“我從你的眼睛裏看到了迷茫，還有被迷茫遮擋住的光。”

從什麽時候意識到自己是個人，而不是冷血的兵器呢？夏爾已經想不起來了。

他從未奢望過救贖，身上的罪孽太深，更不奢望能被世人所接納。但是這個擁抱怎能如此溫暖，溫暖得讓人想要流淚……

……或許所思所想永遠找不到答案，但他已經知道這條路要怎麽走下去了。

夏爾呼出一口氣，輕輕拍了拍瓊斯的背：“街上人在看。”

瓊斯這才松開手，朝周圍那些偷窺的人瞪去。看什麽看，大驚小怪，有毛病！

瓊斯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什麽不妥，以前她做錯事都是這麽抱著珂大撒嬌認錯的，屢試不爽。只是後來漸漸長大了，這招對珂大已經不管用了，但凡想撒嬌抱抱珂大就擡起手頂住她的腦門不給靠近，後來她慢慢都忘了。

剛才她一時情急想不到辦法，下意識就抱住了夏爾。現在看來，這招對夏爾管用，雖然他是個冰塊臉。

瓊斯仿佛撿到糖的小朋友，一路竊笑不已。

倆人在繁華的商都裏左拐右拐，瓊斯跟夏爾倆人做起了小偷。先是潛入服裝鋪裏偷了衣服，後有潛入食鋪偷東西吃。

瓊斯一點也不會覺得心虛愧疚，夏爾更是萬年冰封臉，看他麻溜的樣，顯然就是做慣了的。

瓊斯認為偷‘壞人’的東西，沒有心理負擔；夏爾甚至沒有偷的概念，在這樣的亂世之中，守得住的東西才是自己的。

換言之，別人沒守住，那就是他的。這就跟他們與拿阿諾瓦人或者是‘奎’開戰，從他們那裏收獲武器、糧食、器材等等，一應物品歸為己用，道理是一樣的。只是他們‘開戰’了，別人沒有察覺而已。

瓊斯的想法是‘壞人的東西也是壞，我是好人，所以我拿你的是打擊壞，沒有錯’，簡單青澀；夏爾的想法是‘大家立場不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拿了又怎樣’，簡單粗暴。

商都的建築物與商鋪都很有懷舊的風格，現在外面的土地沙化，這裏的建築物竟然還是木材。瓊斯從未見過真正的綠樹紅花，但她見過圖片和影像，知道原來的世界是綠樹成蔭生機盎然的。

她以為厄斯小鎮是最後的樂土，但這裏簡直是人類向往的天堂。只是天堂裏住著魔鬼，玷汙了這個美麗的地方。

“夏爾，你以前來過這裏嗎？”瓊斯見他對這裏的各個地域了如指掌，忍不住問道。

此時兩人躲在逼仄的巷道裏，這裏堆滿了各種雜物，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腐木氣息。不出夏爾的預料，整個商都開始警戒，各個商鋪被勒令關門，閑雜人等不得外出。

“來過。”夏爾想起了一些往事，並不是單純的回憶。

按說星宮強大的戰力不至於這麽久都拿不下神女星，整個星球一起毀掉也不是不可以。當初來到這裏，收到的指令是‘拿下’神女星的統治權，而不是‘毀滅’。

上頭的意思是不希望這裏的人全部死絕，這又是因為什麽？

夏爾一時想不明白，陷入深思。

瓊斯心下著急，這裏終歸不是藏身的好地方，“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接下來該怎麽辦？”

“去廢棄工業區。”夏爾這才回過神，解釋道，“商都地下軌道站有終端，這裏除了廢棄工業區全部設置了熱能感應，全息地圖一開，無論我們躲哪都會暴露。”

“可是……他們難道不會搜查廢棄工業區？”

“邊走邊說，快走。”夏爾繼續帶路，兩人在堆滿雜物的巷道裏跑得飛快。

借著障礙物與建築的掩護東躲西藏，夏爾繼續解釋，“廢棄區有個地方能通往地下軌道站，我們找到終端，毀了它就能離開商都。”

“只怕沒那麽容易，”瓊斯凝眉看看街道上來往巡邏的警衛，又擡頭看看空中巡邏的斥候機，“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你帶著這個，”夏爾把一物塞進瓊斯的耳朵，“改裝的，可以智能破解不太覆雜的密碼。商都的地圖已經記錄在裏面，你跟著提示走，會找到廢棄工業區。”

瓊斯眼前浮現一片藍光，仿佛帶著一個半透明的藍色眼罩，面前果然浮現出商都的路線圖來。

她顧不得細看，抓住準備離開的夏爾，“你要去哪？！”

“我引開這些人，你負責毀壞商都地下軌道站終端。”夏爾難得露出了眼睛，平靜地看著瓊斯。

原來不啟動AI的情況下，這雙眼睛這樣好看。

“可是，你也說了，它只能破解不太覆雜的密碼，終端……我沒有這樣的腦袋。”瓊斯仍舊沒有放手，她眼神忽然變得堅定起來，“你把你的裝備給我，我負責引開他們，你去破壞終端。”

“瓊斯，”夏爾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我在阿奴克斯要塞啟動過AI，進來之前再次啟動，為的就是攪亂商都的局面……”

“……星宮的人就要來了，你對付不了他們。”就像她一直不是他對手一樣，她揪住他袖口的手也被夏爾扯了下來。

“你打算去送死，讓我茍活？”瓊斯眼眶發熱，她沒辦法答應。

“不是送死，是引開追兵。”夏爾神色並不動搖，“你應該相信自己，也相信我。拿出你在馬戲團裏的韌勁來，如果順利，到時候我會去找你。”

兩個人一起死，或是有可能兩個人一起活，再就是一死一活。

雖然她賭氣地想過寧願夏爾不要來救她，因為他比她優秀那麽多，換了她活下來根本不值；但事情已經發生，她太沒用了，打不過夏爾，也沒辦法勸他改變想法，甚至幫不上他的忙……

那，就盡量不要拖他的後腿。

“你答應我不能死，一定要撐到我破壞終端的那一刻。”瓊斯垂下頭，看不清神色。

“你拿著這個。”

瓊斯看著夏爾遞過來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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