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一一二章

關燈
是日傍晚,江無缺邀我看海。

他備了席墊,展開讓我坐於其上,面朝海天,雲蒸霞蔚。

“你為何不坐?”我問他。

他默立少頃,終一並坐下。

墊子不寬,是為我一人準備。當兩人共坐一處,我知並非有意,他的手肘與我輕輕相觸,隔著夏衣薄薄的制料,起先微涼,繼而暖燙。

我扭頭,見他目視前方,人雖則瘦,肩卻開闊,那微微凹陷的肩胛無論如何看都是個妥帖有力的支撐,我如是想,默默把身體端正。

曾到過祁族,登過殤矍,但我從未試過這般看海。身邊一人,其實更勝萬般暮色,勝於無際粼光,讓我只是想他,便甘願錯過眼前最為壯闊的景致。

所以他曾說我喜高,說要送我前行……那話說得是如此混賬,他不知我只想停於一處,只要有他在側。

“你邀我看海,真就只是看麽?”我問他。

江無缺許久無話,終於開口,還是挺無謂的三字,“不然呢?”

我於是指著無限遠處的霞光緋影,問他:“好看嗎?”

他略略側目,夕陽未收的光彩盡染於那張臉,明亮金粉的顏色,形成最好的光影。他未答話,卻是我自問自答:“是挺好看。”

他笑,問:“你在看什麽?”

我無奈,“為何非要拆穿我?”

他又笑,也不珍惜那奠定於我心中的清冷形象。

“其實這裏的景致更勝仙雲棧,”我道,“你該定居於此,何必選那冷冰冰的昆侖雪峰?”

“冷些有冷些的好處,”江無缺答,“冷些痛些,至少讓人知道自己還活著。”

“那必然是你一人心中想法,鐵……其他人未見得喜歡。”

“她喜歡的。”他道。

而後我便等,等了半晌,睜大眼睛問他:“你說完啦?”

他似有不解,問:“說什麽?”

“你果然不通情趣,我是來與你聊天的,不是來看天看海的。”

他垂眸,漸漸眉心似也有收攏,回道:“我不知說些什麽。”

“我知道。”我望他的眼,“江無缺,把喪神訣的秘密告訴我吧……我謄了它,將它送給你,無論它涉及什麽隱情,你至少應該讓我知道。”

江無缺眉心蹙得更甚,雙手交握放於膝上。那手該有些痛,他拇指的指甲將指腹的肉剜得很深。

他卻並不知曉。

“盈餘可記得黃帝與蚩尤的涿鹿之戰?蚩尤敗,軒轅劍斷。天女以真身高熱重鑄寶劍,真身受損,受地界濁氣所侵,化旱魃,為禍蒼生。黃帝以黎民為重,逐天女,親手封其於萬象窟地底,軒轅劍鎮其神識,千年壽數,永世不得超生。”

江無缺寥寥幾句不算特別長,但卻是我所知上古秘事的全貌。他平淡道來,既無起伏頓挫,亦無停頓加點,乍聽之下好似說了段略有篇幅的故事,稍作回想,才覺那每個字都是精簡,都無感情。

“黃帝戰蚩尤引出喪神訣,”我問,“這其後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算不得秘密。”江無缺答,“天女之所以墮天,是為軒轅氏一人。他二人將軒轅劍作為定情信物,是以不計代價也要令斷劍重鑄。卻終致天女被逐,黃帝失信愛侶得以保全天下,其心可憫,然情意盡負。之後餘生,黃帝將前事鐫刻於軒轅劍身,以作紀念,便是盈餘於萬象窟地宮所見的軒轅劍紋。”

“劍紋?”我隱隱記得那黃金古劍上密密麻麻、的確有繁多銘文,幾乎將劍身盡覆。“你是說那並非軒轅劍本來面貌,而是黃帝日後追加的刻紋?”

江無缺點頭。

“是黃帝刻給天女的憑吊?”

這回江無缺卻不置可否。

“但這與喪神訣有何關系?”

“有關系。”江無缺仍是平和嗓音,靜靜道來,“之所以有劍身銘文,可說黃帝造作,拋卻舊愛卻故作情長……亦可說他單單只是驚恐,恐那昔時情境逝作流水,才非要於有生之日將往事臨刻,借神兵利刃托存,便是萬古、不得消弭。”

我一旁凝視江無缺,他說的每句話,話中人的作為、甚至動機與情緒,我都大概明了,唯獨不懂的,“喪神訣呢?”

江無缺靜默,著實好一陣功夫,便連那海面流光溢彩的餘暉都流失得失卻輝煌,這人才道:“你並未聽懂,黃帝因何鑿劍錄文,是為留存,並非寄情於物,因他那時已無情可言,愛意盡絕,何以憑吊?”

我胸口登時一空,雖仍舊是懵懵懂懂,卻即便只看江無缺神情,心中也……

“黃帝棄情,終成華夏共主,而天人無欲,才可淩駕眾生。其實這二者從來都無不同,涿鹿戰蚩尤,不是強者為尊,而是孤絕者為強。所謂泰山之巔傳天書,天女親手交給黃帝的,既是通天徹地之能,更是斷情棄欲之報——所以日後被逐,天女不可怪黃帝決絕。本就是她私心為重,賜了凡人不可匹配的神力,妄以天道塑人,終遭天道所叛。因此若說那上古一戰真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隱情,便只有一樣……人神共體。”

海風悠揚,陡然間吹得人心發冷。“你這話……”我道,“我還是不懂。”

江無缺苦笑,“或者我說得不夠明白,黃帝得天女授書,肉體凡胎卻擁有天人之力,這之中並非只有得益,更需付上同等代價。於那時的黃帝而言,便是人性泯滅、神性更替。而喪神訣出自天書殘卷,雖無撼天之力,亦可教人斷絕重欲——這一點,即便殘缺也該一脈相承。”

“不可能。”我駁斥,“天女本就是神,她可下凡可貪戀紅塵,多的是七情六欲,為何輪到黃帝卻要摒棄俗愛?”

“盈餘,天女墮天,所化何物?”

“是……旱魃?”

“旱魃乃僵之祖,僵屍無感,命歲恒久……若是細細探究,苗人始祖入萬象窟,得天女傳永生之道,也並非受騙,只因天人與行屍,所差不過一線。”

“江無缺!”我驀地抓住他的手,用了幾分力,其實連自己都不能計量。

“盈餘放心,”江無缺低聲安慰,“我不會變作行屍,更不會人身成神,那不過是上古傳說,遙不可及。而我之所以知曉這些,只因曾親手拔起過軒轅劍,受劍氣所感,窺見個中乾坤。沒有一早據實相告是不想危言聳聽,喪神訣脫胎天書,本就是速成之功,哪怕稍有反噬也不足為奇。我知你執著此功,不想你為其所擾……”

我手指一點點從他身上松脫下來,他只淡淡一瞥,未作任何表示。

“你既然說不會屍化,也不會有成神的玄奇,那麽你又說反噬,反噬是什麽?”我問。

江無缺面容一僵,卻沒有隱瞞,直言道:“反噬為何,要看人心中最重為何。外物、成敗、愛恨、牽掛……若人說得出最執著哪一樣,或許便要將哪一樣舍棄。這些,我並不能肯定。”

“既然不能肯定,就代表一切都只是推測。”我理順思緒,“在你之前我爹早已開始修習喪神訣,雖然我聽不懂你口中那般玄妙的至重是指何物,但就我爹而言,他其實並未改變,始終執著於物,天下不夠,又妄想成神……”

“或許那就是改變。”江無缺道,“人以初心擇路,路至終點,不知從何而來……若有人因執念修習喪神訣,習至最後,卻連自己所求何事,都已不能說清,如何不算可笑?”

他話落不知是否真就覺得可笑,暮光褪盡之時,便也淡淡露出笑意。

只是在我看來,那笑意除去諷刺,便只剩一味苦澀。根本來不及掩飾,因為連他自己都該始料不及,原是清俊別致的笑痕,在他人眼中,其實比苦痛更叫人覺得蒼白。

或許我該告訴他,他便不會覺得笑比面無表情,更能夠令人寬慰。

“你所言也不無道理。”他見我不語,便道,“你爹的喪神訣不過三重功力,殘卷之上的第三重,便是反噬,尚且有限。”

我楞了楞,問:“那你呢,你又是第幾重?”

“同是第三重。”

我這才勉強舒出口氣,仍問:“那你可有哪裏不對勁,哪裏不舒服?”

江無缺搖頭,“我只是覺得,境界推進,再不能回頭,若是停滯不練……”

“會如何?”

“不會如何。”他極力將口氣放得輕快,一語帶過。

我用力瞪他,實在是覺得他將我當作三歲孩童般敷衍。若真不會如何,他為何要冒險進入域穴?

雖然我不覺得傀儡師會有什麽解決問題的辦法,更覺得那人是將計就計哄騙江無缺救他出苦海,可再渺小也是一條機會,江無缺卻因我斷送了。

我不知如何規勸,也不願細想,單憑直覺道:“其實你可曾想過事情根本非你所想?黃帝棄天女,比起受天書影響,始終有一個更合理的解釋,便是蒼生為重。又或者在黃帝心中,那愛念本就是微不足道,哪怕沒有取舍,哪怕沒有將他變作半神的天書,他終有一日也會對天女始亂終棄。人心瞬息萬變,男人更是如此,為何你非要將事態最壞的一面當作現實,將自己逼入絕境?”

“絕境?”江無缺初聞此形容也是微微一楞,而後卻笑道,“我為何會如此認定,盈餘只見過軒轅劍紋,見過那劍中記憶所創出涿鹿之戰的幻境,卻不知冰冷劍器也有情緒,有其千百年來亙古不變的夢境。只要劍身不毀,軒轅劍側,永遠有人俯首鑿刻。其實人斷去情愛,又是否真得解脫?但凡夢境不滅,給不出情愛,又是否真就比刻骨銘心更加輕松平靜?千年已過,天女魂飛魄散,愛恨便與她無關。但無情無欲,從一開始便只剩絕望……”

我無話,那軒轅劍上黃帝如何鑿劃、他是否真愛天女我一點也不在乎。但江無缺內斂,要他去對旁人情愛感嘆,與叫他親口說愛我一般不易。

否則事隔多年,為何他只當不知,全不吐露半字?

想我當初親手贈他喪神訣,也與他經歷過一般幻境,仙雲棧上,兩人因那無上心法吵至陌路……到最後,非要等一切無法挽回,他才會覺得前路可怕。

換做昨日,我還是會與他吵,會不計裂痕質問:為何不早告訴我,為何明明簡簡單單一句話就可以讓我打消的念頭,卻單憑一句不願我受其困擾,便讓那最不願發生的隱憂全部變作現實!難道對我說一句實話真的那麽難?就像當年舉劍傷我,他明明可以辯解,輕而易舉就可把責任統統歸咎於別人——他卻只是忍,忍得那麽遲,遲得這麽久,遲到不可能回頭,才說他不願被誣。

“你可是怨我?”江無缺何等厲害,甚至不看我,便知我心中想些什麽。

我低頭,聽他輕道:“我未能一早言明,而今卻將實情和盤托出,只怕更叫你不安,似是要博你同情。”

我一怔,“你怎會如此想我?”

他見我終於應他,便微微一笑,“許多事我從未想過要告訴你,但又怕你怨我騙你……前番騙你,你怪我有心愚弄,說我從未顧過你心中感受,說我只求心中安穩,我那時已覺後悔。或許你在意被騙,只因你信我,若有一日我說什麽你也不願去信,我再如何費心編造、收藏心中隱秘,只怕已不懼意義。”

海風拂面,他以手攏我耳邊亂發,似盡力穩住情緒,但指間涼意,總也覺不出溫存。

“你若早一分想通,或許……”我想了想,未再說下去。

“我的確想不通。”他道,“我過去總以為有對你最好的決定,所以希望你放手,希望你能少一分執著,不僅因為我永遠不可能做到你想要的,還因為我不值你如此。江無缺的人生虛度蹉跎,已經壞至肌髓,我以為總不該拿這樣一個自己去將你耽擱。盈餘,你尚且年輕,有漫長人生尚好芳華,你明白麽,我卻已不可能有任何改變……所以很多時候我情願你恨我,不僅僅因為我欠心蘭未竟之責,還為你……你可明白,我並非不顧你感受,並非只求心安,我有想過你,我一直都在想如何才是最好,只是想不通……”

他慢慢地將一句話說至嘶啞,那涼寒如冰的手指深入我發中,有一瞬間,我覺得那只手是那樣燙。

“為何要哭?”他問,“我曾做過一生中最錯的決定,但那並不值你落淚。”

“不為那些。”我道,“只是覺得有些人如此可怕,那麽長時間,那麽久的糾纏,無論我如何對你你又如何對我,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一句真心話。江無缺,這一句是真的麽,你不會再騙我吧,不會是為了讓我好過吧?”

“我不會再騙你。”他如是道。

“可你如何是做到的?”我問,“哪怕我只做了幾日口不對心之人,將你推離,將自己真心違背,便已覺痛不欲生。為何你可以忍這麽久,我怨你恨你,總也不諒解你,你不覺痛麽,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麽?”

“並非沒有,只是那樣才好,提醒我何謂果報。”他竟然笑答,目光將我瞧住,明月初升,海清如鏡,滿目琉璃。

……

隔日,江無缺如約隨行,送我回宜昌。

其實我是不信的,他先前真能對江雲安危置若罔聞。

但事實卻是,你付出了,未必能收獲滿懷;然而你錯失了,哪怕只是一個決定的行差踏錯,那現實便會與你開天大的玩笑。

自入域穴範圍,再至漁村休養,我與江無缺著實過了段與世隔絕的時日。雖則短,重回人間時,卻連那最新鮮的江湖事都成了明日黃花。

世人曾對武學頂點的喪神訣極盡渴望,然而飛雁山莊連同其附屬的幾大門派,硬生生將眾人問鼎江湖的求勝之心、扭轉成了人定勝天的造神之夢。

近日瘋傳,大地極北有一神武宮,神武宮中設下封禪臺,曾有帝王於封禪臺羽化登仙,而那傳說便成了許多妄自封神之人、最為致命的吸引。

昔年哄搶喪神訣,是因眾人皆信它可化腐朽為神奇,連蠢材都可成為天下第一。然而成神卻講求根基資質,確難鼓動全民。

是以神武宮的傳說再動聽,其觸動的,也無非是寥寥幾人的神經。然而能令江湖重掀風雨、大批人馬蠢蠢欲動的,卻也正是那寥寥幾人。

與神武宮一並成為熱議的,是那封神的一條憑借:仙人根基。

我不知傳出此謠言者究竟何人,但如此明白的指向,卻又連我都覺出那幕後之人的迫不及待。

然而直白如此,總有人上當。只因人到了差不多覬覦神位的份上,便也差不多成了半個瘋子,瘋得以為自己無所不能,連擺在眼前明目張膽的陷阱,都自認能一腳將其踏個粉碎。

江雲身負仙人根基,天下幾無人知。暫不論殿主是否知曉,他在那條傳聞之後所做之事,卻很坦然地昭示於人,他其實早已知曉。

原先我聽到的消息,是殿主負傷千裏追殺我爹。如今我探知的,卻是他目的未達人早已回到宜昌。他甚至尤為多餘地向天下人公告了自己回歸的原因,便是江雲於宜昌養傷期間傷勢加重,又因與人對敵導致真力逆行,一度便有走火入魔之態。

殿主為人義父,自是感同身受,當機立斷返回愛子身旁,吸其內力廢其武功,釜底抽薪,才挽救一條性命。但也將一個劍技驚人的少年長材,變作了孱弱不堪一擊的碌碌庸人。

猶記宜昌那時,江雲曾親口同我所說,仙人根基的修為,已盡化其內力。殿主有此舉動,想必是聽了那日的墻角;更是為殺雞儆猴,讓我知怕,速速返回。

然而他奪去江雲一切,仙人根基早已到手,卻不知為何仍將江雲帶在身旁,一同趕赴神武宮。

至於那原本借封神之說煽動此事之人,該是想著部署好一切等在神武宮,為的是等殿主自投羅網,更將那宜昌的險境消弭於殿主的主動,由殿主主動將江雲送往神武宮,大功告成。偏偏殿主的行徑,始終非人能參透,他在神武宮之前橫生出這般枝節,非但讓那全天下的仇家覺得他兇狠成性不除不安,更讓江雲的親戚友伴,一瞬間、如遭五雷轟頂。

殿主與江雲,此刻已是武林公敵,因此二人走到哪裏,仇家對頭也自不罷休,一個個成群結隊,尾隨而至。

傳聞中唯獨遺漏的一方勢力,是飛雁山莊的前武林盟主,不知他是否也有那個自信,於成神的封禪臺前走一圈。

至此,我與江無缺得到了大致完整的消息。江無缺有一副好自制,是悲是喜,他都能維持面上的不動。這一次,很可惜,他與以往並沒有任何不同。

得知江雲武功被廢那時,二人正坐在路邊的茶攤中聽風。

我聽真了那最初的幾字,便已覺天旋地轉。江無缺靜靜坐著,攤主來為他添茶,見他面前的杯子鮮紅得盡是血色,嚇得驚叫。

江無缺以手掩住杯面,唇心上尚有一抹薄薄的胭脂魅色,“不過是咬破了舌尖,店家不必驚慌。”他笑道。

隨後起身去將杯中的血水處理。我在桌前看他,見他身姿端正,步子走得疾緩適中,平穩適中,便連步幅也都適中。

這般適中,更叫讓人為其焦躁。初聞江雲處境,連我都有一剎萬籟俱寂的恍惚,他何不跌跌撞撞,那樣我更覺他正常。

這一日,我真以為過不去。

這樣的噩耗,我還以為江無缺過不去。

江雲沒死,的確未到絕境,但江雲本不該經歷這些。危機時刻,江無缺說了最事不關己的言論,那於他,便就是過不去的坎。

所以最可怕的不是江無缺吐血,而是他吐血之後便沒了下文,他可以有再激烈一點的反應——最可怕的,是永遠也等不到那番激烈。

夜間入住客棧,我去臨間探他,見他怔怔坐於床邊,臉孔迎著窗紙所透的月光,蒼白透明。

他一動也不動,那白日裏所有的偽裝自若,終於也傾頹下來。便是我推門而入,他許久後側目來看,目光根本也不在我身上,靜默將臉轉開,他問:“盈餘,有一事你是否能想到?”

我本以為他不會率先開口,至少那口齒的平靜是我意料之外。

“什麽事?”我問。

江無缺望著月色不曾照亮的角落,低道:“雲兒的明玉功自一開始便存有缺陷,走火入魔是遲早之事,但不會是此次。江玉郎若真以吸取內力為途攫取仙人根基,那不論他成與敗都好,最終都將承受被錯亂內力反噬的風險。這麽多年過去,那人始終沒有進步,狂妄依舊……明玉功雖比不喪神訣,卻也是威震江湖百年無出其右的移花宮絕學。他該能想到,走火入魔的滋味,暌違多年,但增不減;而經脈催折,其一次,其二次,更非次次都能導正。若他歸正不了,再加身負妖血,終將失智狂亂,就此身死。”

作者有話要說: 必須聲明,雲dd會好的,別拍我。。。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