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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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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屍地,無疑是血流成河、屍骨成山的所在。

真正歷經艱險來到此處,才發現域穴最深處,經殿主一番手筆,大有雄奇詭異、蔚為壯觀之感。

不似他處經人工修葺,此一間山腹洞穴,深約百丈,地面積攢水澤,多為淺灘,最深處也不過沒人腳踝。

那水澤反射微光,其上星羅棋布列滿煉屍的屍壇。屍壇的形狀似酒壇,卻比酒家中釀酒的壇罐大上數倍,有些封蓋,有些索性敞開,露出其中炮制許久的毒屍頭顱。

那並不單單只是一顆人頭,是制造失敗抑或經不起毒液催就的半成屍人。其露出壇外驚悚變形的面部只是身體的一部分,自頸部以下,卻是被渾濁艷綠的毒液包裹淹沒。

而那原原本本,就該是一個人。

殿主後期尋不到屍身,便是拿活人充數。更可能覺得活人質優,讓他的毒屍戰力加倍提升。

單一的屍罐或會讓人覺得恐怖,但一路走來,豁然見到高不見穹頂的開闊情景,放眼所及不計其數的制屍容器,無數顆頭顱,無數種猙獰腐壞的臉孔骷髏……當毒液凝成霧氣,山體礦石發出幽光,水澤盈盈晃動,哪怕心狠殘忍也要忍不住感嘆一句:不愧是殿主……

江無缺再次沈默,一人於前。我稍有落後,由屍壇穿越,不由自主想起鐵心蘭,想起那人死前便受得這種罪,又想起江無缺有多恨殿主,驀地便起了層顫栗。

江無缺回頭,問我:“怎麽?”

我搖頭,仍是忍不住問他來此的目的。

“來見一人。”他答。

“誰?”

“——我。”那驟然響起的第三者聲音,駭得我幾乎以為自己在屍海中見鬼。

“誰在說話?!”我高聲問。

江無缺忽然靠前掩住我口唇,告誡:“活屍對聲響敏感,莫要高聲,招來後患。”

我點頭,待他松手後問:“方才說話之人,似乎……是傀儡師?”

“是。”

“怎麽是他?”

江無缺未待回答,倒有人替他應道:“為何不能是我?孫盈餘,可想過你我此生還有相見之日,如此重逢,別來無恙啊。”

我繞過江無缺,去尋那話聲之源,終於在不遠處、由無數屍壇所圍的中心,見到一只青銅所鑄的三足甕鼎。

那鼎與諸多繞其而列的壇罐大小無差,形狀也多有相似,唯獨三足由長長的鐵鏈拖固於地,孤零零的顯出特異。

鼎中同樣有一顆頭顱,肩部以上□□在外,胸頸間鏈條纏繞,長發濃密披於身前,辨不清其身前背對。

“傀儡師?”我試探。

人頭遽然一動,我驚得後退,卻是撞到江無缺胸膛。

江無缺扶住我,沈道:“是他。”

“他為何會在此處?”我滿心訝異,“又如何——”我其實想問:如何會變作此般模樣?

非人非鬼的怪物發出一聲慘笑,那原本遮了他面目的長發因其動靜敞開一條縫隙,蓬亂的發絲間便隱隱可見一道幽冷視線。那視線直勾勾地朝向我與江無缺,昏黑境地,乍藍乍綠,便恍若九幽之火。

“我為何會在此處?”彼端傳來我再熟悉不過的陰鷙聲線,果是傀儡師無疑。“孫盈餘,這該問你與江玉郎。”

我一楞,便知此事又與殿主脫不了幹系,問他:“是殿主將你變作如此?可他為何——”

“你住口!”對方不知受何刺激猛地尖叫,我吃了一驚,被江無缺擋在身後。

江無缺與我道:“你留在此處,我去去便來。”

那傀儡師卻聲色尖銳道:“怎麽?孫盈餘與我的這筆賬尚未清算,你急什麽?”

江無缺欲上前,被我拉住。我向來對傀儡師的人品不抱希望,這回殿主不知因何事、又用了何種手段叫那人死生不能,我雖面上不顯,心中卻要為殿主叫好。

“你有何賬要與我算?”我問,“又關殿主何事?”

“你如今倒好眉好貌地活了回來,”那人惡狠狠嘲道,“當日你施計假死金蟬脫殼,可知鬧得這域穴天翻地覆?你知就為你一人累死多少人,我單因尋不回你屍身,又被那江玉郎如何遷怒如何淩虐——孫盈餘,全是為你!想我助他東山再起,為他肝腦塗地,只因你一死,他便屠盡生人要我將它們起死回生。他以為我真的不知,你活在他面前叫他發瘋,你死之後他只會瘋得更甚變本加厲!說什麽碎屍萬段一雪前恨,到最後想的卻是逆天改命將你覆生。我早知如此已刻意留你全屍,豈知他尋不回你屍身、活不回死人,統統便成了我的罪狀、統統都是我的錯!孫盈餘,我到底欠了你與江玉郎什麽,當年你與孤蒼雁合謀催眠術,錯也錯在我你父女二人,我有何辜?!那江玉郎,他就是愛你欲死、恨你入骨,他去找你算賬,又為何要我陪葬?!”

我被他一席話說罷,便是頭腦發空,胸中五味打翻,問他:“殿主要你將我覆活?”

“哈哈……”那人慘笑,“雩姬一死,他得一活屍;你孫盈餘一死,此地遍是活屍!好好看清楚,這滿目行屍非因制屍而來,卻是活生生叫人斬殺、想要試驗如何令你孫盈餘死而覆生的半成品!”

我胸中一陣惡心翻滾,不敢再目視旁處。

江無缺問對方:“你可已把話說完?可輪到我與你的交易?”

傀儡師道:“我曾說過,你必後悔,必然會回到此地救我。但今日我也同樣後悔,你即便救我脫難,我也不可能將喪神訣的散功之法教給你,除非——”

他話到此處,驟然起了陣陰風,那垂於人頭面前的萬千長發被風吹出條縫隙,直露出其後一張顏肉腐損、五官凹凸的可憎臉孔。

“除非你殺了孫盈餘!”傀儡師尖道,“我要用你江無缺的手,如同先前的兩次一般,親手捅穿孫盈餘身體,叫她被最愛之人所殺,叫她便是做鬼也不能瞑目,叫她慘過我千倍萬倍,終有一日也一嘗我所受之苦,呵、哈哈……哈哈哈……”

高懸穹頂,淒厲笑聲。我因對方一時癲狂的情態而覺出一絲可悲,不由捉緊江無缺衣袖,不願他受傀儡師半分影響。

江無缺其實更比我冷靜,要他聽信蠱惑,也並不比鐵樹開花容易。

因此相比江無缺會受對方教唆,我更在意的反而是那人言語中提及的喪神訣散功之法。

“為何要散去喪神訣?”我問江無缺,“你與這人做過什麽交易?”

江無缺並未解答,從頭到尾便只望著傀儡師,顯得內斂而沈靜。

“我可以不要散功之法,”他終開口,望住對方,“但你若想活著從此地出去,機會,只會有一次。”

話落,江無缺一把牽過我的手,轉身欲行。

“等等!”身後果然傳來傀儡師不甘。

“江無缺,你別忘了孫盈餘是何身份,她是如何對你,如何騙你,又是如何與江玉郎糾纏不清,更害你愛妻鐵心蘭於此慘死……你全部都該記憶猶新,造成你今時今日、一家人支離破碎,那罪魁禍首究竟是誰……”

魅惑低緩之聲於身後不斷傳來,循循善誘,江無缺便只是握我的手,全無異常反應。

“你便是不舍於她,也要問問她是否不舍於你。”傀儡師又道,“看看她如今體態,你可知江玉郎為何對她欲罷不能,便是他二人獨處域穴那時,該是如何翻雲覆雨、日日笙歌……那於你面前的孫盈餘,根本也不是她,是她做出來騙你的假面。那面具更不只一具,江玉郎、江雲……誰不是對那面目深信不疑,以為自己便是得了孫盈餘的真心——”

“說夠沒有?”

我便是一個眨眼,再不見身邊之人,卻是見到江無缺一瞬去到那甕鼎之側,長劍出鞘,咻忽指向甕中的傀儡師。

“我可說錯?”傀儡師最擅長的把戲又待上演,“江無缺,你早於苗疆之時看穿孫盈餘嘴臉,為何此刻又泥足深陷?你難道也忘了鐵心蘭的死狀,便是孫盈餘與江玉郎聯手害死她,你明知若無孫盈餘,鐵心蘭便不會死;若無孫盈餘,你也不會修煉喪神訣,也不會落到今日以心中至重換她——”

“住口!”

我怔住,高聲問江無缺:“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什麽是心中至重?”

“盈餘,”江無缺卻背對道,“待在那處,別動。”

傀儡師哂笑,“你若非是恨孫盈餘,便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動手殺她。江無缺,我知你如何想,我曾為你消除痛苦、又為你尋回記憶,這世上再無人如我一般懂你……你不願恨她,卻不可不恨,你身邊種種不幸皆由她而起,她令你痛失所有,令你眾叛親離,唯有她死,你才可贖罪、才得解脫……”

“別聽他胡說!”我早已由傀儡師毫不避諱的挑撥中聽出異狀,揚聲,對江無缺叫道,“他在誤導你,快殺了他!”

“殺我?”傀儡師發笑,“殺了我還有誰知上古之秘,又有誰能破喪神訣反噬?江無缺,你心中至重是何物,想來絕不會是武功天下第一吧……”

我越聽越是疑竇叢生,方要邁前一步,卻被江無缺大聲喝阻,“別過來!”

江無缺已拿劍尖抵住傀儡師咽喉,開口尤為冰冷,便是此間陰風也隨之失溫。“你知我想要何物,既然回頭,便是真心渴求。所以承諾救你,必定說到做到,決不食言——但若你所要不僅於此,又或你覬覦盈餘一根頭發,我此刻便殺了你,絕非戲言。”

“江無缺,看來你已然脫出掌控。你以為,我要殺她真的非你不可麽——”此語但出,我即刻有所戒備,然對方有心布局,怎會給我時間反應?

四周所列屍壇有所異動的一剎——“啊!”我尖叫,便是地底水中橫生手腳,頃刻將我身體緊緊鉗住。

緊跟著屍壇紛碎,那無數屍骸殘軀擡頭坐起竟不過片刻之功,待江無缺回護,又或我醒轉後自保,腳邊無數屍人之手,早已摸來我雙膝、腰身……瘋草一般纏人而上,但憑一瞬縫隙,頃刻噬人。

我腰間負重顧忌太多,不敢以內力震懾,便是去抓懷中短劍,被吸血水蛭般的手腳哄搶,那劍也掉落在地。

自身不能將屍人震開,江無缺就更不敢在外間施力。想那傀儡師蓄謀已久,殿主殺人無數此地屍多如海,便是被一劍剿了上百人頭,還有另一百。

而江無缺本該於我尖叫當下斬殺傀儡師,但他選擇回護,失了先機,此刻再想擒賊擒王,一個放松,便叫我被屍群奪走舉過了頭。

雙腳離地,悔恨參半,早就知道,不該對那劣跡斑斑的奸猾之人掉以輕心。若非是情況特殊,這般程度的撕扯瘋搶,尚不足以使我受困;若非江無缺關心則亂,怕我稍有損傷自縛手腳,又怎會叫那人得逞?

但局勢既成,於我而言,撞傷在前,此刻便就是最小幅度的拉扯,都已構成無數個猶如五馬分屍般痛苦的瞬間——而這般痛,令我想起了殿主。

忽然想到那人說來日不知會否重覆子弒父的結局,想他說不要,想自己也說過不要——終究是保不住了。腹間像撕裂一般劇痛,我才發現一直以來,自己是將這孩子當作對那人的全部抵償。

因為為他延續了後代,所以終有一日會將那愛也好、恨也好、所有的錯失統統改寫——哪怕我背著他與江無缺共赴旅程,哪怕我因為不舍而陪伴了江無缺一程又一程,我都以為:我可以回去的啊……我之於殿主,從來都是不能剜去的毒瘡,腐於肉,滲入骨,是他的一部分。

可如果,這便是最後的一次機會。這彼此憎恨誤解、最後一絲彌補的契機,今日,當真要於此地舍棄?而如果那人知道,是因為江無缺,我令他徹底擺脫了父子相殘的後顧之憂……他是會恨我,還是會感謝我?

“孫盈餘,你此刻是否後悔未能在更早之前死去——”傀儡師話聲遙遙傳來,“又是否覺得若能於當日命喪江無缺劍下,倒比此刻受百屍爭搶更來得輕松痛快——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得如此舒服。對了,還有件事你尚不知,便是三年前苗嶺五仙,你求我與五仙教主聯手解除傀儡術,你以為我那時只悄悄抹去了江無缺的記憶?你太天真,如此記憶全失、意識空白的完美棋子,又是你孫盈餘的癡心良人,我受你爹重托,怎能不善加利用?”

我一震,見江無缺仍只是一心將我救出、毫不被那話所動,便自己忍著劇痛問傀儡師:“你這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只是曾趁傀儡術破除、人腦中思緒最為脆弱之際,向你最愛的江無缺下了幾句暗示而已。就如同當年催眠江玉郎對你多一分在意,我也不過是提醒當日的江無缺對你留幾分提防,小心受騙上當罷了。”

“你說什麽?!”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說法震得頭腦發懵,掙紮著問,“你……催眠了江無缺?!”

“不可如此說。”傀儡師見我要死,答得痛快,“催眠術需年深日久,而暗示只需點到即止。想我研究江無缺十多年之久,他有什麽弱點,抓住什麽把柄最好控制,我統統一清二楚。若是苗嶺那時由他輕信了你,對你言聽計從,我往後無論再向他下達何種暗示,都不可能影響他意志。與其如此,不如讓他親手殺了你,破了他所有信念,等同毀了這個人,到時不又變成當年的傀儡鐵面,由得我為所欲為——”

“我要殺了你!”我嘶吼,只覺周身疼痛再不算痛,甚至想不顧體內胎兒一舉甩脫活屍,徑直殺向那怪物面前。

“盈餘凝神!”江無缺的大叫,於此刻的我而言便不過天際般一點細碎的音韻,再無法傳達入腦。

“怎麽?不甘心了?”傀儡師大笑,“我偏偏要你在最不甘心的時刻死去,要你死在你最想殺的人手裏——否則如何讓你記得我,如何讓你至死都忘不了我,忘不了是你將我變作今日這般,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我驀地凝功,用盡氣力想要掙脫——卻忽然見江無缺身影於前,他再不做揮劍劈砍,再不試圖將我由那泥潭中扯出,反倒是面無表情地揚劍,漸漸畢功力於一式,而後慢如永世的聚力,豎劍於前,飛散張揚的長發遮住他大半清俊臉龐。氣勁攀扯,忽地猙獰迸發,但見劍光沖霄,其中之人,輝煌如神。

“喪神訣?!不可能……怎能有此進境……”傀儡師的驚嘆,在織滿天際、窮極山河的驚天劍勢中被一徑淹沒。

四下的活屍被一劍蕩平,登時死寂。我身體下滑,被人一把緊抱。

那人抱緊了我,我卻因方才一劍,久久回不過神。

那劍招我似是聽過,但從未見過。小魚兒說江無缺有一式求敗世間的怒劍碎天威,只是哪怕決戰之時,也未見他啟用對敵。

連小魚兒,也只在江無缺獨自一人的演練中有過剎那的驚鴻一瞥。

據說,江無缺使劍,能將江雲的師傅劍邪風行雅由九天雲端、比下九重洪淵。

但是江無缺平日使劍,從未叫人見過他真正實力。

就連意志被控,身為傀儡鐵面,他用的也是棍——為何是棍?難道殿主也會怕,若那時給的是劍,便連絕無二心的傀儡都要被主人忌憚?

現如今,他卻不僅令此招重現人間,催動的,更是強大無匹的喪神訣心法。

難怪,操縱群屍、張狂不已的傀儡師,到此際也變得噤若寒蟬。

溫潤渾厚的內力打入我經脈,緩和劇痛之餘,令我抓緊了他衣角,擡眼看他,想問他:究竟還有多少事是我從未知曉?

連那幾年前的五仙一劍,也是隱情之中另有隱情。江無缺如此平靜,是早知如此,還是根本也不在乎。

“還痛麽?”他低聲問我。

我搖頭。

他便再不置一詞,扶我站起,一手攬著我,慢慢走向那青銅所造的容器。

“唔——!”

傀儡師被江無缺一只手由毒壇中提起,交纏的鐵鏈,被生生拉出不短的長度。

“你不能殺我!”傀儡師驚叫。

當所有披垂悚然的長發被揭開,拉近的距離,所見也不過是一副脫去水分、皮肉萎縮腐壞的屍人面孔。

這般模樣,如何還懼死?

“不要殺我,我能助你停練喪神訣!”

江無缺的手,在幾乎要捏斷那人咽喉之時,堪堪地頓住。

我以為他是遲疑,下一刻卻聽他開口道:“我說過,動孫盈餘一根寒毛,我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那聲音很輕,輕得幾乎不似威脅,也不似先前那般冰冷,甚至只能當它是最尋常的話語,卻伴隨著傀儡師頸部被掐得咯咯作響的異動。

相當詭異,也靜得要令人窒息。

而我看著傀儡師,又去看江無缺,要說喪神訣三字沒有觸動我常年追索的神經,實是自欺欺人。可我又怕是計,錯過除去此人的大好時機。

“江無缺……你如此想殺我,代表你在乎;你越在乎她,就越想要我手中的東西,就越是不敢,你根本不敢殺我!”

傀儡師眼見要死,一句話說得氣都不喘。而他將這話說得越是繞口、越是玄乎,我就越好奇他與江無缺彼此間的協議。

有關喪神訣,到底是如何相關?!

這最後時刻,我便再也不計較被騙或是中計,哪怕傀儡師口中有一分真的,是對江無缺有利的——我當即伸手,與江無缺一同抓住此人脖子,問:“你說你知道上古秘辛,你說要助江無缺散功,停練他的喪神訣,為什麽?!”

“因為……”然而對方只來得及說出這最無用的二字,頸骨與咽喉便在江無缺大力的指勁下一折為二,眼看整顆頭往一側斜去,連著薄紙一般的皮膚,掛在屍身上。

“江無缺你——!”我因來不及得到的回答驟升了一股怨念,卻又到底抵不過心頭更大的不安與恐懼。

江無缺松手,嘩啦一聲,屍體落入毒壇,毒液四濺。華羽碧翠的液體,染汙身旁之人的半張臉。

我驚呼一聲,那可是屍毒啊——即便身上無傷無患,被濺到也要被其灼傷,更何況他先前比鬥一場,渾身是傷。

“快擦掉。”我伸了手向江無缺面上去抹,他站住不動,也不躲。

我這才發現他神情迷茫,殺了傀儡師,卻不是報仇而是怔怔出神。我推他一下,他雖應了,卻仍似失魂落魄。

“喪神訣是怎麽回事?”我問他。

江無缺終是望住我,道:“此人所言,不足為信。”

又道:“走罷,此地不宜久留。”

作者有話要說: 忿怒技那麽難聽的名字,肯定策劃起的,不是我起的。

另,這結局要he好難啊,這是燒腦啊,想不出結局腦子要燒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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