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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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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一副二魚搶食圖,一條橙黃帶金,一條銀黑間白,兩條魚的尾巴全都翹著,仿佛真的是在搶食一般,那條銀黑間白的魚兒的魚鰭似乎往前伸去,像是要推攘橙黃帶金的小魚般。

薛宸感到有趣極了,然後就一手拿著一只風箏,煙頭觀望起來,多希望天上再掉下一只來。

在離燕子巷不遠處的塔樓之上,趙林瑞正悲催的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今天一定是他進大理寺之後,幹的最難的一件事了。

大人吩咐,把那兩只風箏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入薛家後院,不能用箭射,只能倚靠高超的技術把風箏放進去,並且還有指定位置,那就是薛大小姐院子後面的那一小塊草地上……額滴個親娘誒,這可比上陣殺敵,浴血奮戰還要要難得多啊。

也不知大人這是發了什麽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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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宸將兩只風箏全都撿回了屋子裏,沒由來的,心情就突然好了起來,坐在藤編而成的一張搖椅之上,將風箏舉的高高,為自己今天的幸運感到高興。

這風箏背面的畫,顏色鮮活,筆法犀利,用簡單的線條勾勒出惟妙惟肖的形狀,在畫作的左下角發現一枚私章,章上刻著‘松竹’二字,古樸風雅,可以看得出來畫風箏之人是個十足的閑逸居士,以松竹為號,風骨傲然之氣躍然於紙上。

也不知這是哪位有心人繪制出來給心上人的,卻偏偏天公不作美,給吹到了她的院子裏來,白白的叫她撿了這個便宜,不知那繪畫之人,此時是否正捶胸頓足呢。

思及此,薛宸就莞爾笑了出來。

衾鳳和枕鴛不懂,遂問道:“小姐,您怎麽撿個風箏都這麽高興啊?您知道是誰的嗎?”

她家小姐今年才十二歲,出門的次數又不多,是肯定不會招惹上什麽狂蜂浪蝶的,想著小姐自從太太去世後,就一直表現的像個大姑娘似的,可是骨子裏,估計還是小孩子心性,喜歡這種鬧著玩兒的東西。

而事實上,薛宸確實喜歡這些,因為她上一世在盧氏去世以後,幾乎就沒有童年可說,小小年紀,就成日的生活在壓迫和不安之中,哪裏能像其他孩子那樣,在爹娘懷中撒嬌,胡天胡地的瞎玩兒,所以,她就算是上一世做了長寧候夫人,在路上遇見那種賣風車的,抽陀螺的,都會停下轎子和車馬看那麽一會兒再走。

但可悲的是,上一世她的身邊從來就沒有一個能夠懂她的人,宋安堂不用說,他和薛雲濤其實是一樣的男人,自私的心裏只有他一個人,從來不會關註身邊人的感受。

正靠在搖椅之上撫弄著風箏,就像是撫弄著一件多麽貴重的寶貝一樣,枕鴛進來回稟,說嚴護衛求見。

薛宸心中一緊,擡頭看了看院中,果然就看見嚴洛東魁梧的身形和其貌不揚的臉,收斂起了所有情緒,薛宸從搖椅上站起來,將風箏交給一旁伺候的衾鳳,然後對枕鴛說道:

“讓他進來,我在書房裏。”

薛宸去了書房之後,便站到了書案旁,繼續剛才沒有研磨完的工作,嚴洛東走進來,先是對她抱拳作禮,然後才說道:

“小姐,你讓我查的事情,我已經查到了,就在這裏說嗎?”

薛宸看著在她的研磨之下,緩緩溢出的黑墨,片刻的遲疑之後,才微微點了點頭,說道:

“就在這裏,說吧。”

嚴洛東似乎也感覺到薛宸有些緊張的情緒,估摸著小姐這麽聰明,應該能夠猜到大概,讓他去查,只不過是為了確認,也不隱瞞,直言不諱道:

“徐姨娘的父親徐燁被貶官流放之後,徐家人就回到鄉下祖宅裏生活,只是家裏沒有頂梁柱,生活過的十分拮據,全靠借錢度日,後來徐天驕惹上了一起官司,賠上了家裏所有的積蓄不說,徐天驕得罪的那人收了錢猶不罷休,看徐素娥美貌,便起了侵奪之心,將她以罪臣女眷的身份送入了教坊司中,因為是私下操作,所以知道的人並不多。徐素娥在教坊司中待了一年多,遇上了一個名叫劉永的獄吏,他把所有的銀子全都給了徐天驕,讓他去把徐素娥從教坊司中救出來,原本是想和徐素娥在外面好好過日子的,以為徐素娥會感激他的贖身之恩,可沒想到,徐素娥出來之後,就翻臉不認人,迅速找好了下一家,把劉永的恩情全部抹殺。而她找到的下一家,就是小姐的父親了,他那時與您母親剛剛成親,並且生下了您,他與徐素娥是在一間茶坊中認識的,那時候,徐素娥是在茶坊中做茶女,一來二去,沒幾天就纏上了薛大人,借著一次醉酒,兩人就正式在一起了。八個多月之後,徐素娥就生下了一個女嬰,應該就是婉小姐了。”

嚴洛東的話沒有夾雜絲毫的潤色,而是將這件事當做一件稀松平常的陳年舊事在說,其實他這樣,薛宸還感覺好一些,若是在敘述的時候,再夾雜一點自己的情緒或者判斷在裏面,她也許真的會忍不住嘆出氣來。

蹙著眉問道:

“那麽薛雷呢?薛雷是怎麽回事?”

現在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徐素娥在搭上了薛雲濤之後,就對他動了心思,這對於一個父親被貶官,自己被送入教坊司,面對的那些男人和薛雲濤這樣的翩翩公子相比,可以說是雲泥之別,徐素娥不想錯失薛雲濤,於是就兵行險招,早早的與之有了肌膚之實,將腹中本該去掉的孩兒算在了薛雲濤頭上,而薛雲濤出身良好,哪裏接觸過這樣的女人,更加想不到會有女人這樣大膽,把栽贓的活兒安到了他的頭上,只以為徐素娥真的是官宦之後,家道中落,流落茶坊做了茶女,徐素娥那樣的樣貌,薛雲濤哪裏就能知道,她竟有這樣的手段呢。

徐素娥知道薛雲濤有家室,並且正房夫人剛給他生了一個女兒出來,她怕盧氏若是再給薛雲濤生下個兒子,那麽就能收回薛雲濤的心,所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對薛雲濤用了那種會讓男人生不出孩子的藥,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她竟然就想讓一個男人因為她而斷子絕孫,薛雲濤就是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招惹上的到底是個什麽樣的魔鬼。

可是,薛雲濤身體有了變化,他的妻子盧氏確實生不出孩子了,可是她呢?她一個外室身邊只有一個女兒傍身實在沒什麽底氣,所以,她就想再生一個出來鞏固自己在薛雲濤身邊的地位,於是就有了薛雷的存在……

嚴洛東盡職盡責的對薛婉說道:

“薛雷是在徐姨娘與薛大人在一起三年之後才有的,那段時間,薛大人似乎與太太的關系還不錯,也甚少去徐姨娘那裏,她就是借著這段時間,與一名但是外地人有了首尾,那人當時就住在徐姨娘她們隔壁,是租的宅子,他本身也有家室,便每晚翻墻去與徐姨娘偷情,那人在京城逗留了五個月,徐姨娘就有了身孕。”

最終還是沒忍住大大的嘆了一口氣:“唉……”

就算是之前已經猜到了事實是一回事,聽別人親口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嚴洛東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在想對策,於是又上趕著說了一句:

“小姐,那個劉永兩年前已經病死了,不過那個外地人,也就是從前住在貓兒胡同裏的那個租客,我打聽到他在保定開了間鋪子,前兩天我就是去了一趟保定,所以才耽擱了些時間,不過也正是這樣,我把那人給抓了回來,現在就關在莊子裏。”

薛宸這回又一次傻眼,看著嚴洛東良久都沒有說話,突然感覺自己生活的地方特別沒有安全感,這個世上,有嚴洛東這樣無孔不入的探子存在,哪裏還有什麽秘密可言,只要他想查,幾乎可以說沒有他查不到的!

太可怕了。

薛雲濤今晚派人傳話回來,說是秘書監裏事務太忙,今晚就不回來了。

徐素娥早早便洗漱上了床,可還沒睡著,耳旁就突然響起了一種很熟悉的布谷聲,三聲長,兩聲短,最後再加扣四下窗欞。

她猛地從床鋪之上彈坐而起,驚慌失措的看了看四周,有丫鬟聽見動靜,要進來給她點燈,卻被徐素娥喝止住,匆匆下床,披了件外衣,就走了出去,借著月光看著空無一物的庭院。

這聲音不對啊。

王生早就離開了京城,這麽多年偶爾會送些錢財過來給她,可卻是再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布谷鳥叫聲,便是當年他們幽會之時的暗號,別的人不可能知道。

可是剛才她明明就聽見了的。確確實實的聽在耳中,絕對不會聽錯才是。

庭院中一個人都沒有,徐素娥就算心中存疑,也有些不敢確定了,也許真的是巧合也說不定,披了外衣,辭了丫鬟,她便回到了屋裏。

可剛一躺下,那聲音就又傳了出來,依舊是三聲長,兩聲短,最後再加四下窗欞。

徐素娥猛地起身,推開南窗,可那裏是湖泊一片,根本不可能有人,她披著衣服,再次去到院子裏,斥退了丫鬟,自己一個人,循著先前的聲音往後面找去。

她住的院子後面是一片湖泊,湖泊對岸就是假山林,布谷鳥的叫聲始終在周圍回蕩,徐素娥去到了假山叢,不禁冷冷喊道:

“到底是誰?別裝神弄鬼的,快給我出來!”

右邊的假山石後傳來兩聲腳步聲,一個男人從假山後走了出來,正是被縛住了手的王生。

徐素娥見是他,心道不妙,也不理睬,轉身就想離開,那早就被嚇破膽的王生見好不容易等來了搭救他的希望,哪裏會放棄這個機會,在徐素娥後頭喊叫起來:

“素兒,是我呀!我是王生!我是王生呀!你快來救救我,那人把我抓來藏在這裏,我根本不認識他,你快幫我把繩索解開,帶我離開這裏吧。”

王生求生心切,他只是手被綁在身後,腳卻是自由的,只不過他不敢走,因為走的不對,身後就會有石子打他,直到看見了徐素娥,他才不顧一切的追了上去,不一會兒就追上了她,攔在她面前,說道:

“素兒,是我!你看清楚,是我呀!我們從前日夜在一起,那般快活,你難道不認識我了嗎?你快給我解開!”

徐素娥知道自己已經中了計,哪裏還敢搭理這人,低著頭就要離開,嘴裏還大聲說道:

“我不認識你!你給我走開!再這樣,我可要喊人了啊。”

那王生見徐素娥這樣絕情,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候,竟然毫不念舊情,當即怒了,說道:

“好你個水性楊花的臭女人。要我的時候比那青樓的女表子還要賤,如今做了人家的姨娘,倒是翻臉不認人了?”

徐素娥怕他再多說出什麽來,大聲尖叫道:“你給我閉嘴!我根本不認識你!是誰讓你來汙蔑我?我跟你拼了!”

說完這話之後,徐素娥突然來了力氣,一下子就把王生給推翻在了地上,然後毫不猶豫跨過了他就要離開,可王生哪裏承認,爬起來又纏了上去:

“好你個徐素娥,枉我這麽些年一直惦記著你們母子,時常派人送些金銀過去給你,後來知道你給人做了妾,我也沒說什麽,可如今,你倒是跟我撇的清了。我這命都抓在你的手上,你卻連看都看我一眼,當真是戲子無情,女表子無義,算我王生這麽多年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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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素娥不敢回頭,只想趕緊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去。

她不想去猜王生是誰弄進府裏來的,不管是誰,只要她和他搭上了話,那麽她就會徹底完蛋,腦子一片混亂,想要離開這片該死的假山林,可就在要出去的時候,卻看見從入口處走入兩個人來,領頭的是臉色鐵青的薛雲濤,其後便是面無表情的薛宸。

徐素娥臉色慘白的迎了上去,指著薛宸說道:

“老爺,大小姐好毒的心,竟然想用這種法子來冤枉我。我根本不認識那個男人,您可千萬要相信我呀。”

其實今天下午的時候,薛宸就已經找到他,把一切都告訴他了,就是因為他心存疑慮,不敢相信這件事,這才同意讓薛宸做出了這一場戲來,原來這麽多年,他竟然都被眼前這個女人給騙了,不僅僅女兒不是他的種,就連他引以為傲的兒子,打算好好培養的兒子,也不是他的。

從前他不是沒有懷疑,兩個孩子都比其他孩子要早一些生出來,可他只以為那是各個孩子的情況不同,根本就沒有想過,這兩個都不是自己的孩子。

思及此,薛雲濤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甩在了徐素娥的臉上,怒道:

“你個賤人!騙得我好慘!”

徐素娥被一巴掌打的跌倒在地上,還想再去抱薛雲濤的腿,卻被薛宸冷冷的叫人阻止了。

“把徐姨娘抓起來,送到東府去給老夫人處置。”

然後,生怕徐姨娘在府中大喊大叫,就將她和王生的嘴全都堵了起來,一路靜悄悄的拖去了東府。

因為燕子巷的主母已經去世,薛雲濤沒有續弦,就是沒有主母當家,而薛宸只是未出閣的小姐,管理中饋猶可說,但若要論處置父親房裏的姨娘,她似乎還不那麽名正言順,所以,只能將徐姨娘交到東府的老夫人手裏去處置。

東府裏早就得了消息,青竹苑的花廳中亮著燈火,只等薛雲濤他們到來。

徐素娥與王生被堵著嘴,捆綁著送到了老夫人面前,徐素娥沒有穿外衣,但這個混亂的時候,也沒人去計較她這個了。

老夫人穿戴整齊,等到所有人都來到之後,才對臉色鐵青的薛雲濤問道: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查清楚了嗎?”

薛宸對一同前來的嚴洛東看了一眼,嚴洛東就上前揭開了王生嘴裏的布條,在他後背拍了一記,說道:

“老夫人問你話,你如實說了,明日我便放你回去。”

王生早已嚇得三魂不覆,知道自己也許是惹上了不該惹的人家,看了一眼旁邊的徐素娥,見她正用一雙美目瞪著自己,王生有些心虛,也明白如果今日在這裏承認了他和徐素娥的關系,徐素娥在這裏就肯定待不下去了。

只是他如今自身難保,如果不說出實情,很有可能連這個府都出不去,他在保定是有家室的,一家子老小等著他去養活,若是在這裏折了,實在沒什麽意思,更何況,先前徐素娥對自己的態度他也早就看在眼裏,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到處欺騙男人,如今她到底騙到了太歲頭上,就要遭報應了。

此時隱瞞對自己可以說是毫無好處,王生定了定神,心裏就有了決定,用還算詳盡的話語,把他和徐素娥什麽時候遇見,什麽時候勾搭上,怎麽勾搭,用的什麽方法,全都事無巨細的說了出來。

老夫人聽了之後,根本連坐都坐不住了,捏著一根瑪瑙佛珠,整條手臂都氣得發抖,手裏的珠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來,在這靜謐的花廳內顯得猶為刺耳。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如何會將這麽個不守婦道的迎入了門,還帶著野種!你糊塗哇!糊塗哇!”

薛雲濤一直跪在地上,面色死灰不說話,老夫人捂著心口坐了下來,身旁的嬤嬤給她順了順氣,然後她才睜開了眼,拍著羅漢床上的茶幾,怒不可遏道:

“將她松開,我倒要問問,她跟我們薛家到底有什麽仇,為何要做出這樣敗壞門風的事來!”

徐素娥嘴裏的布條被揭了去,她脫離了鉗制,二話不說,就跪著爬到了薛雲濤身旁,哭的是毫無形象可言,不住的對薛雲濤磕頭,嘴裏說道:

“老爺,老爺,不是的,他在說謊,我根本不認識他,我對您的心,您是知道的,我怎麽會和其他男人有私情,這一切都是大小姐陷害的我,她從我進門開始,就想要我死,這一回也不例外,就是她策劃的這件事,她想要把我徹底從薛家趕出去,老爺,你一定要相信我呀!”

薛雲濤站起來,一腳將徐素娥黏在他身上的身子給踢了出去,徐素娥倒在地上,似乎爬不起來,薛雲濤指著她叫罵道:

“當初你只說你是茶坊的茶女,父親是被貶官流放,家道中落,可你卻不曾告訴我,你竟然在教坊司那種地方待過一年!那是什麽地方?那是官女支!你騙我騙的好苦!若不是宸姐兒的人發現了這件事,我都不知道,今後還會被你騙多久!你真惡心!我現在想起來就覺得你惡心!”

徐素娥的神情在聽到‘教坊司’這三個字的時候,就再也掛不住了。眼珠子轉了半天,然後才厲眼掃到薛宸身上,似乎惱羞成怒,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往薛宸的方向沖去。

可就在她沖到了離薛宸不過兩步之遠的地方時,只覺得眼前一閃,然後腹部就被重重踢了一腳,她整個人都飛了出去,跌到了地上,喉嚨裏一陣濃烈的甜腥,吐出一口實打實的鮮血。

嚴洛東在場,如何容得有人能傷害到薛宸?這一腳自然是用了點力氣的,徐素娥跌在那裏吐了口血之後,就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老夫人聽到了薛雲濤的咆哮,這回就連‘家門不幸’都念叨不出來了。想起來自己前段時間,竟然還想過將這個女人給娶進門做正妻,如今想來,還算是薛家先祖庇佑,若真是把她娶進門做了正妻,那可真是沒臉去見薛家的列祖列宗了。

徐素娥與王生都被押了下去,等到明日天明之後,再做處置。

老夫人將所有伺候的人全都摒棄在外,花廳之中,只留下了薛雲濤和薛宸,一陣靜謐之後,老夫人才從憤怒中緩過了神,對薛雲濤問道:

“這個女人,你打算怎麽辦?”

薛雲濤咬牙切齒的說道:“還能怎麽辦?她留著便是薛家的恥辱,是我的恥辱,自然留不得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薛宸,然後又說道:“宸姐兒,這件事是你發現的,依照你看,這事兒該如何去辦呀?”

薛宸往前走了兩步,鼻眼觀心的說道:“孫女覺得,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若是姨娘犯了尋常的錯,自然是送莊子裏眼不見為凈,但是徐姨娘行跡太過惡劣,不僅隱瞞了身世,還企圖混淆薛家的血脈,這一點就足以說明,咱們薛家絕不能再容她。明日之後,上報官府,便以不修婦德之罪上表,求的朝廷下令處決。”

老夫人聽了點點頭,又對薛雲濤說道:“你看看你,就連宸姐兒懂得都比你多,看的都比你清楚,你還是做人父親的,簡直糊塗至極!”

薛雲濤此時已經不敢擡頭去看薛宸的臉色了,他之前為了薛婉和徐素娥,多番教訓這個女兒,可如今他被現實狠狠的打了一回臉,他從前相信的人,竟然做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上,反倒是這個他一直以來太過嚴厲對待的女兒,始終在為他著想,為薛家著想,在這一點上,薛雲濤真的是慚愧的,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薛宸此時可不是想居功的時候,而是想著盡快把事情解決,又問道:

“只不過,徐姨娘倒是好處置,難就難在,婉姐兒和雷哥兒,這件事若是要瞞住外人,那麽就只能動了徐素娥,若是將這兩個孩子一並處置掉的話,那麽外人又如何猜不到咱們薛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爹爹如今在秘書監正做的好些,若是這種醜事被人知曉了,只怕會對他的官途有所影響,所以,還請老夫人示下,對婉姐兒和雷哥兒又該如何處置?”

老夫人沈吟片刻,嘆了口氣,說道:

“宸姐兒說的對,那兩個孩子若是一並除去,那人家必然知道咱們家發生了什麽事,到時候再有禦史參你爹一本就夠嗆了,可若是留下他們,我看著實在難受,咽不下這口氣呀。”

薛宸想了想後,才又說道:“要不這樣吧,將雷哥兒送去永固的田莊裏,過段日子再送出關去,過兩年報個死訊回來,就此銷案,而婉姐兒就依舊留在府裏掩人耳目,她畢竟是個女兒,還是個庶女,沒有了徐姨娘和雷哥兒,她一個人掀不起什麽風浪來,更何況還有我在府裏看著,想來也不會出什麽事,這樣先混過兩年,然後再把她送去田莊裏處置好了。這樣的方法,不知老夫人覺得怎麽樣?”

老夫人寧氏又嘆了口氣,蹙著眉,點了點頭,說道:

“事到如今,為了讓事情影響降到最低,也只能按照宸姐兒說的去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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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素娥就被留在了老夫人府上,至於老夫人要怎麽處置她,薛宸就不管了。老夫人做了這麽多年的當家主母,自然有她的一套處置方法。

薛宸和薛雲濤一同坐馬車回了燕子巷,田姨娘在門後翹首以盼,看見薛雲濤想迎上前,又不敢迎上前,薛雲濤看都沒看她,就徑直去了主院,薛宸拉住了想跟進去的田姨娘,這時候她進去,那就真成炮灰了,對她使了個眼色,田姨娘就收回了腳,退後兩步,對薛宸行了禮,就依依不舍的回去西跨院裏了。

薛宸跟著進了主院,薛雲濤負手立於燈罩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薛宸走過去,除下了披風擱置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後走到桌前親自動手給薛雲濤倒了一杯茶。

薛雲濤轉過身來看她,就看見女兒乖巧的立在他的身前,在朦朧燈光下,顯得那樣柔弱單薄,接過她遞來的茶杯,讓薛宸在他旁邊的位置上坐下,然後喝了一口熱茶,才覺得堵在心口的一口氣稍稍的散了散。

薛宸坐著喝茶,薛雲濤良久後才嘆氣開口道:

“徐姨娘的事,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薛宸沒打算瞞他,於是便說道:“就在徐姨娘親口下令殺了徐天驕之後,徐天驕死的時候,似乎還有話沒說完,徐姨娘就命人堵了他的口,我覺得奇怪極了,就派人去查徐姨娘的過往,然後……”

薛宸一時沒想好,接下來的話該怎麽說,薛雲濤就接過了話頭,嘆了口氣,說道:“然後你就查到了這些腌臜不堪的過往。唉,也是爹爹糊塗哇,竟然被這樣的女人愚弄至今,若是你不查出這些事來,說不準我就要被她騙一輩子,養那兩個野種一輩子。”

薛雲濤說著說著,又覺得氣悶,將杯子重重放了下來,薛宸見他如此,心中又無聲的嘆了一口氣,也將杯子放在了一旁的茶幾之上。

低聲說道:“其實,我還查到了一些別的事,只是剛才沒敢在老夫人他們面前說起。”

薛雲濤看向了她,見她的側臉在燭火下顯得瑩潤光潔,精致的五官,有些神似盧氏,腦中回想起盧氏的好,對這個女兒又是一陣愧疚,他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是著了什麽魔,竟然就被徐素娥那個女人迷得暈頭轉向,連帶給這親閨女都受了不少委屈,實在混賬至極啊!

“還有什麽一並說了,那賤人做的事已經夠惡心了,不怕再聽到其他的。說吧。”

薛宸雙手攏入袖中,指尖不住摩挲這藏在袖口的那張藥方,低下頭去,猶豫到底要不要把這話說出來,可是目光盯著那綢絲織就而成的素葉紋的衣袖,終於沒有鼓起勇氣將這話親口說出來。

靜靜的站起身,走到薛雲濤面前,目光定定的看著他,薛雲濤正喝著茶,被薛宸這眼神給看的楞住了,端著茶杯好半晌沒說話,然後就看見薛宸慢慢吞吞的從袖子裏抽出一張折疊好的紙出來,將之放在了桌面之上,低若蚊蠅聲音說道:

“這張藥方是我的人從城北一家老藥鋪子裏抄回來的,徐姨娘之前和父親用的,就是藥香就是這個方子。”

說完這些,薛宸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然後便對薛雲濤屈膝行禮退了出去。

薛雲濤見薛宸這樣子,心中好奇,放下了茶杯,拿起那張藥方來看了看,方子裏頭有幾味叫他尷尬的藥名,頓時明白,薛宸說的徐姨娘給他用的藥香是什麽東西了。

即使現在廳中只有他一個人,薛雲濤也覺得十分尷尬,輕咳了兩聲,自言自語道:“這丫頭,拿這個出來做什麽?”

剛想把方子撕了,可轉念一想,既然女兒把方子給他了,那就說明這方子肯定是有問題吧,可具體的又是個什麽問題呢?

東府薛家的青竹苑中,老夫人寧氏回到房裏,薛柯也正靠著軟枕,歪在那裏看書,他當然也知道出了什麽事,只不過,這些後宅的事情,他一個男人不便插手,可要睡也睡不著,幹脆起來看書,等寧氏回來。

這些年他對那種事也淡了,大多數時候,還都是睡在寧氏這裏。

寧氏屏退了所有人之後,也不上床,就披著衣裳坐在床沿把先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了薛柯,薛柯聽聞兩個孩子都不是他孫子之後,大大的嘆了口氣,沈下身子,用書本蓋住了臉,悶聲說了句:“你說,咱們薛家的子嗣怎麽就這樣艱難呢?”

寧氏聽他這麽說,接話道:“艱難什麽,我給你生了一子一女,你那些妾侍不也給你生了幾個庶子庶女,唉,也是雲濤他糊塗,找了個不明不白的女人進門,怪不得她從前不肯入府做妾,竟沒想到還有這層原因在裏頭。當初要是沒有宸姐兒先揭了婉姐兒的底,真給徐素娥進府做了主母,那才是咱們薛家倒了血黴。你都不知道那女人有多壞,唉,咱們雲濤哪裏是她的對手,這要不是宸姐兒……唉,也不知他這綠帽得戴到什麽時候啊。”

薛柯將蓋在臉上的書拿了下來,寧氏看著他,突然又說道:

“對了,老爺,我真覺得,咱們這個宸姐兒不簡單!從前咱們都不喜歡她娘,也甚少關註她,可如今她娘沒了,她一個小姑娘竟然還能自己給顯出來了,這些日子以來,這麽多大事兒,全都是她做成的,還有她那個護衛,我聽說之前她在街上花兩千兩救了個人,那人投桃報李,沒過多久就給她遞了投靠文書,看來就是那個護衛了。不知怎麽的,我總覺得那護衛有點……”

寧氏有些拿不準,薛柯聽了一半,沒等到下文,就問道:

“有點什麽?不就是個護衛嘛。”

寧氏搖搖頭,從床沿站了起來,在房裏踱了兩步,說道:

“他那身手絕對不是普通的護衛,而且我真是覺得他有些眼熟,似乎從前見過……”

薛柯見一向沈穩的妻子突然這樣的糾結一個護衛,不禁也有些好奇,笑了笑後,說道:

“夫人見過身手好的護衛,除了宮裏禁軍和錦衣衛,你還見過什麽人呀!”

這句話一下子就讓寧氏回過神來,擊掌說道:

“沒錯!正是錦衣衛,宸姐兒如今的這個護衛,從前就是個錦衣衛,我還記得六七年前,老爺您參了唐大人一本,後來皇上恩典,怕咱們遭遇不測,就派了北鎮撫司的人來保護我們。就在鄉下那宅子裏,那護衛長得就和當時的北鎮撫司嚴百戶一個樣子。身形也像,對對對,就是他,沒錯!”

寧氏的這句話,是徹底讓薛柯給聽傻眼了。從軟墊上坐了起來,還是有些不相信,質疑道:

“你瞎說什麽呢?嚴百戶……那是正經的五品官,怎麽可能給咱們府裏的宸姐兒做護衛?不對,前陣子北鎮撫司出過事,千戶李大有牽涉一宗戶部的案子被皇上殺了頭,那嚴百戶與李大人是結拜兄弟,李大人死後,嚴百戶的確是辭官了……可,可他……怎麽可能?你肯定是看錯了,不可能是他的。”

越說,寧氏的記憶就越清晰,不住的踱步擊掌,說道:

“錯不了錯不了。那陣子老爺您不總在家,但是我卻是日日在的,那嚴百戶我少說一天也能見到兩三回,他的樣子我不會認錯,更何況,您是沒看見剛才在廳裏他那個身手……還有還有,宸姐兒也說徐素娥這件事兒,就是靠著這個侍衛調查出來的,人也是他抓到的,您說要一個普通的侍衛,能有這通天徹地的本事嗎?錦衣衛是幹什麽的?專門刨人老底兒的!也只有他們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把徐素娥的經歷調查的一清二楚。這麽想來,還真就是了。”

薛柯再也忍不住,從床上先被子下了床,連鞋都沒穿,走到寧氏跟前兒與她對視了一會兒,然後兩人才同時轉過了目光,薛柯深深的呼出一口氣來,說道:

“要真是他,那咱們宸姐兒還真是個厲害的了。”

寧氏不住點頭,表示讚同:“可不是嘛。原以為她和她娘一樣是個登不上臺面的,可如今看來,她這翻手雲覆手雨的本事,可真是不容小覷呀。”

老夫妻倆都感覺情緒有那麽點不對味兒,這樣一個孩子,從前他們竟然就那樣忽視了去,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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