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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蝴蝶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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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幽如果挑唆我和淩翊的關系,很容易讓這種脆弱的合作關系瓦解。

我想了一會兒,擡首看淩翊,“大姐唐鳶你並沒有見過,她在我出生不久就走了。我在想也許你遇到了她,卻不知道她是唐家人。”

“也有可能,畢竟她的名字已經從生死簿上消失了。”淩翊牽住了我的一只手,舉頭看向了蒼穹,嘴角溢出了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笑,“那麽她會藏在哪兒呢?難道是那朵屍香魔芋的花蕊中嗎?”

天空中景象太過壯觀了,我都看楞住了。

無數的黑色的蝴蝶如同傾巢而出一樣,匯聚成了一股巨大的黑色,在空中仿若織就成一張網隨時都能將幽都吞沒。

可是那張網似乎只是存在威懾作用的,忽然之間又變成了龍卷的形狀。

蝴蝶越聚越多,如同大雁遷徙一般,突破了幽都的天際,一只接著一只的離開。周圍空氣中的蝴蝶在這一次集體的遷徙中,消失的一只都不剩。

只剩下唐二傻抓到瓶子裏的那些,它們好像牢籠裏的囚犯,渴求一般的看著天空。

“紫幽……紫幽把蝴蝶都叫走了?”我倒抽了一口氣,看著成群結隊的蝴蝶離去,心裏明白這是紫幽在展現誠意的手段。

有了這些蝴蝶,幽都之主其實早就名存實亡了。

那些戴著紫令牌活下來的魂魄,早就在紫幽的操控當中了。

我口袋裏掏出了那枚仿佛用卡紙做的紫色令牌,誰知道這些令牌如同受到了某種感召,變得四分五裂了。

最後變成了米分末,隨著天風席卷而走了。

淩翊的手在口袋裏一摸,然後掌心壓在了我的掌心之上,我感受到他手裏是一張紫令牌,“你覺得紫幽是那麽容易輕易放手的存在嗎?這些蝴蝶離開了幽都,但絕不是回時間盒子裏去。”

“去……去陽間了?”我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寒毛倒豎,紫幽的胃口真是越來越大了。

他把幽都還回來了,卻打算利用這些詭異的蝴蝶蠶食人間嗎?

淩翊沒有回答我說的話,低聲道:“別讓這些蝴蝶看到你的令牌,更別讓自己失去保護,只有這些令牌在你身邊,才能保護你不受襲擊。”

我傻楞楞的對著淩翊點點頭,紫幽只向我們展現了一部分的誠意。

更大的利益,讓紫幽不得不加大籌碼。

現在,她的籌碼是陽間。

“現在,該是把唐俊帶回家的時候了。立刻開這麽久,不回家看看,實在不放心呢。”淩翊牽著我的手,走到了唐俊的面前,輕輕的笑了笑,“唐二傻,跟我回家好不好。”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唐俊看到淩翊邪笑的面孔,顯得有些害怕,在淩翊的面前退後了半步。

他似乎要躲著淩翊,眉心卻被淩翊點了一下,淩翊臉上帶著蠱惑人心的表情,“我是你的妹夫,是你的親人,請……跟我走……”

唐俊雖然變成傻子了,可是身上天罡正氣極重。

怎麽可能輕易就受到淩翊的蠱惑?

雙眼迷茫了一下,卻更多地保持了清醒,淩翊不等他反抗淩空以血為媒,畫了個符咒硬生生的壓在他的眉心。

那符咒是頂級的控心術,無形之中就在眉心形成了一根線。

眉心的那根線正與淩翊手腕上的線相連,唐二傻不知不覺的就跟著淩翊去任何地方,像個行屍一樣的跟著我們。

淩翊收服了唐二傻,便領著我們離開後院。

經過後門的時候,同白淺擦身而過,白淺在這時候以訊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指頭上的戒指褪下。

閃電般的塞進了淩翊的掌心,淩翊一下就握緊了這樣東西。

他雖然反應迅速,但是明顯對白淺此舉十分意外,回頭看了一眼,“什麽意思?”

“陽間馬上要有好戲看了,秋天到了,可是蝴蝶卻越來越多了。是不是……很有意思呢……”白淺看著天空中還沒有完全消散的,如同一團有一團烏雲一樣的黑色蝴蝶,臉上的笑意若有所思。

可是他卻沒說,為什麽把執掌幽都的戒指還回來。

不僅我看不穿他,我想就連淩翊,也不明白這個老不死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只是此地不宜久留,淩翊沒有多家追問,領著從陰樓走出。

我們走的並不是陰街那條路,那條路只能進不能出,從來就沒有見到十三支路的公交車從那條路返程。

那條路在路標上,還有個名字,叫做莫回頭。

眼下,我們走入了的是一個布滿荊棘的樹林,樹林裏樹葉都掉光了。漆黑一片當中,偶爾還能看見三兩只帶著巖漿翅膀的黑色蝴蝶。

這條返回陽間的路,我是走過的。

當初簡燁就是從這條路趕到幽都,然後讓紅繩把我帶回去。

一路上地面上落滿了枯葉,腳踩下去軟綿綿的,偶爾還能踩到枯枝一樣的東西。但是我清楚,那些都是白骨,這裏是陰陽兩界的交界地。

是唯一陽間真正的領土,和幽都領土銜接的地方。

也是陽間的盡頭!

這裏沒有路,也沒有任何方向,只能憑借著對陽間的執念穿過淩亂的樹林直接返回陽間。如果沒羈絆在陽間,出去以後應該會出現在酆城和幽都的邊界。

因為當時我是被纏在簡燁肉身上的紅線帶回去的,所以輕易就錯過酆城,來到江城簡燁的身邊。

“怎麽會走這一條路?”我看到叢林中黑色的如同鬼怪一般的樹影,以及黑暗中翩翩而非的蝴蝶,感覺到了頭皮發麻。

陰森森的風吹來,讓人覺得有些緊張。

我雖然並不是害怕鬼魅,但是恐懼黑暗和未知,是人類的本能吧?

不管我變得多強大,都不可遏制的心頭發毛。

淩翊笑了一下,突然就單手將我懸空抱離地面,“怎麽?小七也有覺得害怕的時候……”

“我……”我一下就被噎住了,轉過身去,摟住了他,“是有點怕,這座叢林沒有方向,一般魂魄在這裏會迷失掉自己。”

這句話落下,周圍怨聲四起。

鬼物幽幽的說話聲,哭泣聲不絕於耳。

淩翊另一只手腕纏著線的手,也托住了我的後腦勺,“小丫頭,我還挺喜歡你害怕的時候的,這樣你就會摟著我不松手了。放心,一切都有我,我只是帶你去見一位我們的老朋友。”

“老朋友?”我反問了一句,擡起了頭來。

恰好見到樹叢的深處,有一個巨大的樹洞,樹洞旁邊不滿了青色的螢火蟲。青色的光芒照亮了樹根盤根錯節的樹洞,樹洞被蓋成了小房子的模樣。

小房子還是雙開門的,還有古色古香的木窗子。

只是門邊上,掛了個骷髏頭顯得怪恐怖的,加上螢火蟲飛進去,楞是搞得有些幽森。

我指了一下那所房子,“那個老朋友,是……是住在那裏面嗎?”

“是啊,第一次送他來這裏的時候,他才那麽一點大。”淩翊似乎在追憶著什麽,語氣輕慢柔和。

我忽然明白過來,他說的這位老朋友是誰了,“找他幹什麽?”

“小丫頭,你知道給幽都找陰陽代理人來辦事的這個方法,是誰第一個想出來的嗎?”淩翊低聲問我。

我一驚,“不會是他吧?可是外面盛傳是你……”

“他和最大的一支陰陽代理人,蔣氏一族關系極為密切,身上又頗有資產。眼下的他,可不容小覷。”

淩翊走到了小屋的門口,將我從懷中放下,輕輕的敲了幾下門。

半晌都沒人來開門,弄得我還以為屋子裏並沒有人,誰知道淩翊擡腳就把那扇老舊的木門一腳給踹開了。

房子裏面幽暗,卻很美。

飛滿了無數的星星點點一般的鈷藍色的螢火蟲,一個男子坐在門口的木桌前,椅子的後兩腿著地。

雙腳翹到了桌面上,手裏捧著一本書在看。

他睫毛很長微微還有些卷曲,看著書中內容的時候,唇角還會微微上揚嫵媚的笑起來。看樣子是對書中內容,看的十分投入。

我被唬了一跳,鷙月這種一天有二十四小時,寧可照鏡子二十五個小時的自戀的人。竟然能去看書,那簡直就是奇跡中的奇跡啊。

發現我和淩翊來到此處,他身姿輕盈一躍,便跳到了門口。

瞇著眼睛就看著淩翊,眉頭輕輕的蹙起,“早就聽說你活過來了,看來你真是千年王八萬年龜的命,灰飛煙滅都弄不死你。”

“想我嗎?鷙月。”淩翊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他風姿綽約的在淩翊面前站定了一會兒,眼圈越來越紅,走上前一把抱住了淩翊,“誰說我想你了,臭哥哥,我巴不得你死。巴不得你不再回來,讓你永遠後悔自己離開。”

臭哥哥?

我只感覺自己被雷劈中了一樣,是外焦裏嫩,這他喵的是在撒嬌嗎?

“小月,你如果不喜歡管理幽都,便可以不管了。”淩翊溫柔的就好像慈父一樣的摟住鷙月的身子,眼中卻是閃過算計一般狡黠的目光。

鷙月美艷絕倫,卻在此刻嬌滴滴的問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幽都之主的位置,你算你想要老天也不會給你了。”淩翊一臉的壞笑,似乎已經給鷙月挖好了大坑了,“不過你在離開幽都之前,還得幫哥哥做一件事。”

“姓羋的你果然是沒什麽好事來找我,差點就被你這個詭計多端的騙了,你來找我準沒好事。”沒想到鷙月也變得機敏了許多,身子如同跳蚤一樣的就攤開了。

他眼角上還掛著楚楚可憐的淚滴,黛眉輕輕顰蹙著,“你!給我等著,我去泡茶。”

就見到鷙月轉身走到了另一件屋子裏,屋子裏的確是傳出了茶葉的清香,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感覺。

淩翊在破舊的長桌前,拉出了一張椅子,坐在桌旁慢慢等著。

我伸手觸摸了一下鷙月丟在桌上的,那本用牛皮紙包的的書,有些欣慰的說道:“沒想到鷙月還會看書了,你的離開,讓他的心性,變化挺大的。”

“大個屁。”淩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俊秀的遠山眉輕輕一跳,“我跟你打賭十億冥幣,他看的是本漫畫書。說不定……還是名偵探柯南。”

名偵探……

柯南!

我心想不會吧,鷙月半個幽都之主,不至於去看漫畫書吧?

但是我的想法是錯的,隨手翻開了那本書,真的是黑白色的漫畫。不過畫風並不是什麽名偵探柯南的畫風,看著有點點像是X戰記。

“看來你得欠我十億冥幣了。”我翻開漫畫,給淩翊看,“這個畫風,應該不是名偵探柯南吧。”

淩翊攤了攤手,“我的人都是你的,所有的資產也在你的名下,你要的話隨時都可以拿走。”

突然之間,竟然是無言以對啊!

我面對淩翊耍無賴,只能無奈聳肩。

他招了招手,讓我坐到他身邊去,手掌便放在我的大腿上,好像是霸道的領主要占領自己的領土一般。

仔細觀察這所用樹洞改造的房子,真的是太精致了。頭上有用螢火蟲照亮的吊燈,三五個書架,衣櫃,還有木床。

關鍵的是,這所屋子還是洛可可風格的圓頂。

淩翊此刻的坐姿跟鷙月簡直就是一般無二,兩個人不愧是親兄弟,雙腳翹的都十分的優雅,“小丫頭,這是他兒時的故居。以他喜歡錦衣玉食,愛享受的風格,是不可能長時間住在這裏的。”

“那現在怎麽?”我有些不明白。

淩翊手指頭在我的膝蓋上敲了敲,眼中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大概是想念陽間錦衣玉食的生活了,才特意搬到幽都和陽間的交界,想距離陽間更近點。”

“不,我覺得你說錯了。”我認真的看著他,“他應該是想離你近點,而不是離陽間近點,他聽說你還活著的消息一定比誰都開心。淩翊,鷙月還是很愛你的。”

“不要!我有一個紫幽愛著,就已經很頭疼了。”淩翊指著自己的太陽穴,臉上的表情頗為無奈,唇角的笑意卻不自覺的溢出來了。

他笑得花枝招展,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那麽好笑。

我一側頭,才看到鷙月一臉陰鷙的站在旁邊,手裏還端了個托盤,“果然,你……你這個混蛋。你……你果然從小就把我當拖油瓶,只要需要我的時候,才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托付給我。”

鷙月的手腕在顫抖,嫵媚的小臉也被氣的煞白。

我無奈之下想站起身來,安撫一下鷙月,結果大腿卻被淩翊狠狠的摁住了。大腿的肌肉本來就敏感,這麽一摁之下,我差點彈起來了。

那種感覺,又癢又麻的,身子都有點兜不住。

“看來拖油瓶生氣了,倒茶吧。”淩翊似乎一點道歉的意思都沒有,另一只手桀驁的敲了敲桌面。

見鷙月依舊不動,面色才沈了下來,“不許耍小孩子脾氣。”

鷙月經過一次淩翊灰飛煙滅,不能說個性上脫胎換骨,但至少已經將淩翊視為手足兄弟了。

眼下竟然是忍氣吞聲的倒茶,先將倒好的茶杯放在我面前。

又走到桌邊,沒好氣的丟在淩翊面前,“小心嗆死你。”

“鷙月,如果這一口茶嗆不死我,那麽就請你召集全部的陰陽代理人來這裏見你。”淩翊一把抓住了鷙月的皓腕,嘴角是一絲溫笑,另一只手從口袋裏摸出了十幾張從斷頭奶奶那裏要來的紫色令牌丟在桌上,“然後,把這些都發下去。”

“幽都大亂,整個幽都全都分崩離析了,陰陽代理人就更不會聽我的。”鷙月的目光冷魅的看著淩翊,看樣子大有爭鋒相對的意思。

淩翊往嘴裏塞了一根煙,淡漠的將視線看向前方,“我不喜歡任何人推三阻四的浪費時間,鷙月你和蔣無心的關系很不錯,當我不知道嗎?”

這一下,淩翊身上煞神一般讓人恐懼的氣勢,一下就釋放出來了。

狠狠的吸了一口煙,便將煙頭摁在了桌面上,喝下了那杯還在冒著陰氣的茶水,冷然道:“蔣無心在這些人當中威望很強,只要他開口,這幾張紫令牌能發出去。”

“就算我能調動一部分陰陽代理人,那你這些令牌發給他們做什麽。”鷙月雙手抱胸,微微有些狹長的雙目一瞇,妖冶的看著淩翊。

淩翊揚唇笑了,“你這傻小子怎麽這麽笨啊,當然是讓陰陽代理人誅殺那些地獄蝴蝶,見一只殺一只……”

“那怎麽……怎麽殺得完?”鷙月眉頭緊蹙,更加不信任的看著淩翊,“才你這十幾張令牌,根本殺不來,那樣多的蝴蝶。”

淩翊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自斟自飲起來,“一開始這些蝴蝶的數量不會太多,因為會有大量的蝴蝶因為不適應陽間的陽氣,自己死亡。”

鷙月眸光一沈,似乎聽明白了淩翊的意思,卻補充了一句,“一開始是能應付的來,可是到最後,這種東西肯定會越來越多。能夠適應陽氣的地獄蝴蝶,不是變異了,就是適應能力極強……”

鷙月這話我明白,他想表達的就是,過了前期蝴蝶不適應階段。

到了中後期那些蝴蝶適應了陽間的陽氣,會跟在幽都一樣,遍布的到處都是。最後整個陽間就會籠罩在,被地獄蝴蝶包圍的恐怖之中。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這個紫幽當著人前好似很好說話一樣,說要跟我們合作,結果卻壞到了骨子裏。不動和我們有關的幽都,反倒去弄陽間。

我們不是救世主,陽間入侵跟我們其實沒關系,根本就沒法拿這個跟紫幽談條件。更何況表現的越在乎陽間,紫幽就越把陽間的生靈當做成籌碼。

“那就要看你接下來怎麽讓原有的陰陽代理人的數量擴大,令牌不夠可以偽造,可以去偷去搶。”淩翊站起身來,就好像嚴父訓斥自己的孩子一樣,“辦法都是用腦子想出來的,這麽簡單的事情,用不著我手把手教你吧。”

鷙月被訓斥過頭了,難免叛逆,“你……你憑什麽教訓我,我就不幫你做,你能怎麽樣?”

“你不做也得做,鷙月,這是你的使命。”淩翊沒有生氣,反倒是輕輕的笑了笑,一邊幫鷙月整理衣領,一邊語重心長的說著。

他放下茶盞,朝一旁蹲在地上玩鷙月房間裏撿到的陀螺的唐俊招了招手,“來,二傻,我們回家。”

唐俊被他控制了心智,老老實實的順著紅線,走到了淩翊身後,“回家咯……好開心,回家要吃好吃的了……”

鷙月氣的在原地顫抖,淩翊早就牽著我的手到了門口。

他忽然回頭,看了一眼鷙月,依舊是笑著說話,“你可以選擇逃避使命,但是我們大家的性命,都掌握在你的手裏。”

鷙月忽然追上來,攔在了我們面前,眸光灼灼的看著我們,“你……你先別走!”

“怎麽了?”淩翊挑眉。

鷙月妖媚的臉上帶著一絲的為難,半晌才說出來,“別死,如果你和嫂子都死了,我就沒有親人了。”

“誰說你沒親人的,白淺不就是?”淩翊輕輕的推開了鷙月阻擋在前面的身子,腳下好似緩步而行。

卻轉眼間就進入了又深又密的叢林,瞬間又帶著我走到了人流穿梭的大街上。

果然,條條大路通羅馬。

去幽都的辦法,也真是不少。

淩翊沒有直接領著我回家,而是走在這樣的街市上,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出來陽間到底是幾點幾分。

不過街道上人群擁堵,想想應該是到了下班的高峰期。

走在人群中,已經能看見有三三兩兩的黑色的蝴蝶在人群中飛舞。不過數量尤為稀少,並不像幽都那樣飛的到處都是。

那三兩只蝴蝶,在我們眼前飛了幾下。

居然有兩只都當著我們的面,掉落在地上,變成了一股黑煙。

市中心大廈的大屏上正報道著新聞,“我市長時間未見降雨,紫氏集團聯合氣象部門提供資金,為市民帶來一場久違的秋雨……”

這種歌功頌德的新聞,以前開來並沒有那麽討厭。

此時此刻,站在大屏之下的我,眉頭緊蹙,“淩翊,我們在那個小屋耽擱的那段時間,外面起碼……過了有三兩天了吧?”

陽間和幽都的時間換算,有些覆雜。

卻能夠大概估計一番,在紫幽離開之後,地獄蝶就開始往陽間走。然後,我和淩翊就去了鷙月那裏。

那一段時間,其實也就幾個小時吧。

可是陽間起碼過了得有兩三天了,想必那些蝴蝶都快適應過來了。

“雨已經下過了,因為見不到太陽,缺少陽氣。所以,在江城的地獄蝶應該活下來不少……”淩翊觀察著飛舞在人群中,剛才三只之中,最終活下來的那只蝴蝶。

這蝴蝶是靈體,幾乎沒人看的見。

它似乎翅膀受了點傷,跌跌撞撞的就在一個下班的白領的脖子上停住了,長長的口器刺入了細膩的肌膚。

肌膚被刺破之後,這人明顯感覺到疼。

手中的黑色公文包都被他失手丟在了地上,雙手同時捂住了脖子,那蝴蝶來不及跑。生生的被活人手中的陽氣,給捂死了。

從那人的手指間滾落下來,掉落到了地上。

翅膀斷裂,灰飛煙滅。

那人似乎感覺到疼痛減輕,才納悶的松開了後脖頸,撿起了公文包嘴裏喃喃道:“難道是因為最近太累了,才會莫名其妙的神經痛?”

我看到在這人的脖子上,被口氣咬的那個地方。

皮膚下面好像被墨水染布一般的暈染了一塊黑色的烏青,而且隨著他不斷地往前走去,走上過街的天橋的時候,那個被口器要過的傷口,已經擴大到了巴掌大小。

淩翊看著那人脖子上擴大的東西,雙眼一瞇,“不妙啊。”

“他……他脖子上的是……是什麽東西?”我看緊張的看了一眼淩翊,淩翊拉住我的手淡聲道,“追上去不就知道了……”

“好。”我應了一聲。

心情卻變得無比沈重,難怪淩翊要帶我先來江城的街上了解情況,我們必須盡快知道那些蝴蝶造成的危害。

一旦這些蝴蝶搞起破壞來,也不至於毫無準備。

我跟著淩翊快步的走到了天橋邊,這裏人流比較擁堵,還有很多露宿在橋下的乞丐。他們都是破衣爛衫的,臉上也蓬頭垢面的。

對著路邊的行人,一個勁兒的磕頭,放下全部的自尊就為了求那一塊兩塊的零錢。

江城是大城市在這裏乞討,以前似乎能掙很多錢。不過現在因為乞丐實在太多了,職業乞丐也不少,大家都學聰明了。

這裏乞討的人,恐怕賺的還沒有南城普通的真的物價可歸的乞丐賺的多。

這樣冷的深秋時節,他們衣不蔽體,渾身顫抖的就在天橋下面不斷的顫抖。甚至還有一個還穿著夏天的T恤,看著就讓人覺得於心不忍。

那T恤還有點像是我初中學校的校服,沒想到在江城也有人穿南城初中生的校服,總歸給人幾分親切感。

我身上剛好帶了錢,貓著腰在碗裏放了十塊錢,卻恰好看到了橋洞深處躺著的那個穿T恤的男子。

他混身上下,似乎都染了黑色的東西。

我對陰氣比較敏感,他身上的那黑色的東西絕非是什麽不幹凈的汙垢,絕對和剛才被蝴蝶咬過的白領一樣。

“淩翊,你看,他好像也被地獄蝴蝶咬了。”我指著那個身上被黑色,染的只剩下了幾寸好皮的,如同花貓皮毛一樣的皮膚。

我的聲音剛落下,跪在我面前的乞丐便擡起了頭。

那張臉早就面目全非,被太陽曬得又幹又皺,而且也染上了一些黑色的不知名的東西在臉上的皮膚下面。

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是簡燁!

他一臉錯愕的看著我,然後又立刻低下了頭,似乎想假裝不認識我。

但是他身後,那個女人認出我來了,“芒芒嗎?你是芒芒……嗎?你可不可以多給我們一些錢,孩子的爸爸病了。雖然很多事都是我們做的不對,可是我們也做了那麽多年的世交不是嗎?”

“伯父病了嗎?”我看清楚了天橋底下那個渾身都染了黑色的,還穿著我們初中校服的男人,竟然是簡燁的父親。

那個曾經在商場上,叱咤風雲的男人,現在居然半死不活的躺在天橋下面。

看了這一幕,換誰都會於心不忍的,“您能把他從下面抱出來嗎?我……我丈夫會一點的醫術,先讓我丈夫看看,可以嗎?”

簡燁的媽媽已經完全顧不了許多了,拖著那個奄奄一息的男人身下的草席,就把他弄到了我們的面前。

我本來要先給簡家爸爸診脈的,可是淩翊一下就推開了我的手,自己先觸摸了一下他的脈搏。

剛接觸到簡家爸爸的脈搏,他的指腹上便立刻猶如沾到墨水一樣的染了一層黑色。而且那一層黑色,還在他的指腹之上擴散。

那東西好似有生命一樣,對淩翊的手指頭不斷侵蝕。

淩翊凝視一會兒,跟我說道:“看見沒有,這是恙,高度傳染性的陰氣。解決起來並不難,用清水洗幹凈就好了。”

“只要洗幹凈就好了嘛?”我驚訝的問道。

淩翊點點頭,“洗幹凈了就好,除非內心邪念太多的,才會一直聚集在身體裏。不過,如果沒有及時洗幹凈,還是會死的。”

我明白過來了,這些染在人身上的“恙”並不致命。人身上有陽氣,陽間的水也有陽氣,所以這些地獄蝴蝶,不會能像掠奪幽都魂魄一樣的掠殺活人。

真正致命的,是被口器吸走的精氣。

精血被吸多了,人自然會死。

淩翊給簡家爸爸號過脈搏之後,溫溫的對簡燁的媽媽一笑,“他並沒有什麽事,就是太久沒有洗澡,太久沒有吃飽飯。”

“那我一會兒就帶他去吃飯洗澡,今天……今天收獲不少。”她媽媽現在也不是貴婦了,居然能把乞討來的錢掛在了嘴邊上。

似乎也沒有從前那麽要面子了,立刻去數碗裏的零錢。

簡燁終於憋不住了,說了一句,“媽媽,你幹什麽,難道要讓他們看笑話嗎?”

“你爸爸都要離開我們了,還怕笑話不笑話?當初要不是你……你主動勾結不該勾結的勢力,會害死你簡思姐姐嗎?會害我們全家落魄嗎?”簡燁的媽媽似乎有點悔不當初的樣子,在我面前,拘謹的一個勁的道歉。

可是我早已不是蘇芒了,我是唐穎小,我根本不在意過去簡燁做的那些事了。

我聽他們喊我芒芒,跟我道歉。

連一句沒關系,都沒法從嘴裏蹦出來,我並不希望他們過得那樣淒慘。其實他們過著從前豪奢的日子,跟我也沒有任何關系。

看到他們這樣,只會讓我覺得於心不忍。

淩翊這時候,居然微微一笑,“他病的這樣重,隨便洗洗可不行,最好要認真的洗一洗。不如就先去我家,洗澡、用晚飯吧。”

這樣誠意的邀請,把我都嚇了一跳。

簡燁的媽媽也是懵了一樣,“這……這怎麽好?”

“如果不好好用柚子葉洗澡,你老公可能會死哦。”淩翊眼中若有深意,依舊是那般平和良善的樣子,“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要是能好起來,那還有可能東山再起呢。”

簡燁的媽媽嘆息了一口氣,說道:“我們不求東山再起,只求一個家完完整整就好了,那只有打擾了您了。”

“沒關系。”

淩翊打了個電話,居然就有車開過來,送我們回去。

開車來的是個女助理,從前排還遞來了一袋柚子葉,“老板,您要的柚子葉給您買好了。還有最近您看的幾處土地,也都投標成功,就是……就是不知道您為什麽要買這麽多地。”

“問這個幹嘛?”淩翊語氣淡了。

那個女助理大概是新來了的,雖然氣憤很尷尬了,還是說道:“也就是那些股東讓我幫忙問的,公司資金鏈雖然沒問題。可是買這麽多地皮,到時候可能會沒有資金,在地皮上展開商業活動。”

“股東不滿意是嗎?”淩翊十分霸氣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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