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知道揚啟在背後如何神化自己的弗蝕很頭痛。

他會六種語言，完全可以很好的與前來支援澤國的異族領袖溝通，可他現在沒有太多的時間用在當面答謝上，戰爭過後太多太多的問題需要他裁定——獸族入境起，便強行中止了澤國對湧迎隘口的物資輸送。近月沒有物資補充的隘口是否還能繼續堅持下去，弗蝕不敢想，他只能想怎麽盡快恢覆去往隘口的運輸；王城被澤湖洪潮淹滅過，雖然建築物都靠著堅固的支柱逃過了洪水，留守在城內的雯靈們也開始修覆工作，但靠近澤地的三個人族王國多少也受到影響，三個人王又親自領兵前來支援，澤國該做些實質性的事表達歉意和感謝。問題是，必會受人族喜愛，又能表達歉意和感謝的物資在哪裏？

澤國從來沒有蓄備財富的習慣，鼎承著“來自於世界還諸於世界”的思想，澤地是個必備物資也只準備兩年的王國。在獸族禍亂之前，失神紀元雖比不上道神紀和平祥和，但是各國相安無事，又何需儲備？澤國財富一旦豐盈，除卻與他國日常的禮儀往來，便是發放給所有澤雯靈或是加固建築物。可現在，隘口那邊要動用王城的儲備進行物資補充，露源城和遭受過戰亂的地方都要修繕，連庭坳處的物資都被軍隊全數帶來，急需補充，又上哪裏去找足夠向人族表達謝意的財富？要知道，除卻要答謝前來支援的人族，還有鎏國那邊需要考慮。

當然，謹長經濟的鎏國要什麽倒不必花心思去抽測。他們會在不久後開出一個很合理的清單，簡單明了的陳述支援澤地所耗費的財富。澤國需要做的便是按價支付。唯一不好的地方是，鎏軍的價碼一向很高。在鎏國主動支援的現在，澤地不應該也不能

王城中的珠寶顯然可以調用，但是這樣做合適嗎？澤國從來沒有砸下建築物鑲嵌珠寶的先例。即用在了建築物上，便是屬於所有澤雯靈財富。即使可以這樣做，也應該先征集所有澤雯靈的意見吧？

更令他頭痛的是，戰亂的產生讓澤地完全停止了造船工事。需要交付給港國的船只不是已經當作戰船使用，便是落在獸族手裏。以獸族不通水事的特性來看，多半用不適當的使用方法弄壞了。用過的東西豈能交付給港國？重新造的話，要先將庭坳處的木料和零件準備充足。就算澤國有足夠的木料，也有鍛造零件足夠的所需物資，依然需要時間去完成。允諾港國的交付時間，看來無可避免的要拖後了。

想到這裏，從沒為金錢擔憂過的弗蝕嘆了一口氣，惹得剛進帳的妤挑眉相看。

“人王有告辭之意。你要是抽不開身，指個官員去見見他們吧。”把沾染了藥液和凝血的披風解下，只穿著樸素長袍的妤說：“人族戰事經驗豐富，三位人王都明白戰後的事務有多繁瑣，他們會體諒你無法親臨。”

弗蝕起身，想都沒想便答：“我帶央杜去，然後把他留下。”

“央杜這個使者還真認命得好。他似乎跟哪個種族都能相談甚歡。”跟在妤身後進來的澤國最高將領荷華發出的嘀咕：“上次我去到地道時，正聽到隱族近邑部的酋長向他詢問你的身世。鎏國的紅玉將軍也問起央杜，人族那邊只要央杜去了，人王總能露出笑臉。”

能與各族都相談甚歡，的確是國家使者應該有的能力。

妤滿意的點頭，以商量的語氣對弗蝕說：“王有了空餘時間的話，能親自指導央杜多學幾種語言嗎？你對新語種的掌握速度，比我還快。”

對伴侶發自內心衷貞的雯靈又豈會拒絕合理的提意。走到門邊的弗蝕很鄭重回覆此時尚是他名議上的妻子：“我會的。”直到見妤也回應了一個點頭，並開始與荷華開始交流撤兵計劃，弗蝕才轉身離去。

對恍如從天而降的妤，弗蝕有種說不出來的覆雜情緒。可他是在得知露源保衛戰全部情況後，才發現站在眼前的嶺國公主並非幾十年所想的那位。但他現在沒時間理清對妤的覆雜情緒，只能任由雯靈對伴侶一慣的思維驅使著自己。

妤對我來說，似乎與所有雯靈對妻子感覺都不一樣。書籍上描寫的雯靈夫妻相互間的絕對尊重與愛慕，為什麽在我和她身上都看不到呢？

弗蝕拋開了雜念，問一下央杜的去向，向著人王臨時搭建出來的王帳區走去。而剛被荷華誇獎“能與人族相談甚歡”的揚啟，正被人王“請”進了絕對封閉的營帳中，毫無相談甚歡的氣氛可言。

別說交談愉悅，揚啟簡單覺得現在的自己處於“字字要命”的境界。刻意的回避並沒有助他成功躲避人王的警惕，從影響整個種族的高度偉業中醒過神來的祈王，也明顯恢覆了一如既往的睿智……和提防。

揚啟不用思考都能猜到以祈王的風格，在正常狀態下應該會做什麽事。與虔王共同完成恭王位易主的當時，合格的人族國王就該用一種穩妥的辦法處理掉非本族的知情者。要知道，這可是不能告人的褫奪合法王權的大事。猶其是兩個人王暗中協手完成，共舉一個受制於已的謀逆者上位。這其中的原由要是說出去，就算情況順利到出乎意料，人族王能用鐵腕的統治能力讓自國人不敢說什麽，也無可避免在世界歷史上留下一個無法抹去的黑點。當然，還會給人族留下不好的印象。

如果情況不順利，那就更難辦了。被算計的恭國會對為亂本國的另兩國什麽都不做？就算沒有心懷叵測的恭國人高舉正義的大旗，借此討伐完全是始作俑者的祈王和虔王，恭國內部也將亂到群雄四起。

合法的規則一旦被打破，所有人便有了問鼎王權的機會。人族王權不比雯靈王權責任為主，能獨裁一國之事又受所有人類跪拜的尊貴帝王，哪個普通人不想做？可祈虔二王絕不願見到人族王國產生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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