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軍最華麗的營帳內，揚啟與三個在他看來最難應付的國王分桌而坐。共同擁有恭王更替秘密的祈王瓦利共一直沒說話，只在見到揚啟時舉了一下杯，算是給他打了一個招呼。而虔王則對澤王先派使者過來有些不悅，嘀咕了一句：“澤王到現在還沒有忙完？”

“您也見到了我們的情況。”揚啟苦笑，對年邁的虔王解釋：“澤雯靈無不負傷，還有獸族救出的隱族。”

“這方面，我很佩服你們。”坐在虔王身邊把玩酒瓶的恭王擡起頭來發出感慨：“換成我，才懶得管地底生活的怪物們。不過，人家好歹救了澤國，於情於理也該奉為上賓才是。”

“三位陛下才是澤國最重要的上賓，只是雯靈的習性一向會先救助傷者而已，望陛下們不要介意。”見虔王的臉色有所和緩，揚啟趕緊添油加醋：“三位陛下讓近身侍衛都出動，著實為我澤國出了全力。我們陛下及嶺國陛下必會心存感恩，人族與雯靈的情誼也將更為深厚。”

三個人王當然最在乎意嶺國女王的想法。雖然只是一句沒有什麽實質作用的話，卻多少能令急急趕來的人王們略感欣慰。至少，也能令人王中的佼佼者——祈王瓦利共也要露出點頭讚許的滿意表向。而另一個剛登王位的恭王，則充滿興趣的說道：“嶺軍很不錯，舉止優雅風度翩翩。真想去嶺國游歷一番，看看全是嶺雯靈的國度是怎樣一種風情。”

“人族與雯靈世代交好，嶺國又怎會拒絕恭王的大駕？”對著自己的妹夫瞥了一眼，虔王到底沒當著他族的面發作。他委婉的暗示：“恭王剛從謀逆者手中接過國務，只怕還要先花時間處理好國務，才能出國游歷吧？”

揚啟看到恭王臉上有著難以覺查的厭惡感，轉瞬便被他的笑顏遮掩了過去。

再厭惡，你又能怎麽樣？坐上不屬於自己的位置，就必然會受制於知道內情並攜助自己如願的人。從接受另兩個人王的幫助拿下恭國王權的那一刻起，你就把自己生死的大權交給了他們。當繼承權由另兩個人類王決定是否合法時，他們只要一反口，你便從堂堂恭王變成了謀逆者。不想成為謀逆者，便只能受制於張嘴便能讓白變成黑的祈、虔二王了。

想到這個主意是由自己提出，並用“偉大事業”的大旗幟成功忽悠祈王予以落實，揚啟看了一眼也算受自己所害的新恭王。對於這個正值壯年卻身形單薄的新王者，揚啟沒有任何同情，只覺活該。

路是自己選的，王位是自己坐上去的，受不了誘惑就好好享受接下來的木偶王者命運。只不過，作為澤王使者又不是人族的我，多少應該幫他解解圍。

揚啟剛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弗蝕和妤一前一後的進了帳來。從他們進帳都沒有通報聲的情況來看，雯靈現在的確是人手緊張得可以。只怕不止是可以出力的澤雯靈全部出動，就連拔山涉水而來的嶺地士兵也脫不開身來。

揚啟先三個人王起身，以一個使者在王者該有的姿態，低著頭退到了坐椅後面。他沒見到妤和弗蝕看到自己後露出幸慰的神色，卻聽到五個王者雙雙行禮後，妤在第一時間發出的疑問。

“您是恭王？”眼神從恭王頭冠上收回的那一刻，妤已將滿心的疑問藏了起來。至少從表情或是聲調上，找不到任何與疑慮有關的情況。她頗為遺憾的說：“幾十年前我去過恭國，卻沒有得見聖顏的機會，真是可惜。”

嶺國公主曾游歷各國，能說出人族才有的“得見聖顏”的話，揚啟倒也不覺稀奇。可令他沒想到的是，表達謝意的會面一結束，他便被妤請到了弗蝕居住的王帳內。

沒被叫去妤一直暫居的營帳，多半是因為弗蝕這裏的隔音效果更好吧？

打量了一眼大半位置都被當成儲物間用的王帳，知道妤接下來要問什麽的揚啟一點也不心慌。繞過自嶺國運來的物資箱，他靜靜站在獨立於窗前遠瞭的澤地王後，等待著問詢。

妤一如既往的沒有廢話。

“你用什麽辦法讓恭兵離開？”轉頭看著央杜，妤冷冷的說：“希望恭王易主的事與你無關。”

揚啟會承認恭王易主完全是自己的提議，並以此完成了讓恭兵離開獸營的任務？他當然不會。哪怕這個辦法成功瓦解了上任恭王圍困澤軍的行為，是澤國反敗為勝不可或缺的環節，揚啟還不是不想拿“損人利已”的事去挑戰雯靈。於是他說：“也不能說完全不關。”

妤整個身體都轉了過來，一言不發的等待著他的下文。

好在與祈王離開前，我們早就對好了說辭。揚啟鎮定自若的說：“雁知，也就是帶兵與獸族匯合的那位恭王繼位時，他父親雖傳位於他，卻擔心幼子行事不妥。老恭王給了雁知繼位函，卻悄悄將另一道密函給了他的弟弟，也就是您剛才見到的恭王素前。密函說，若雁知作出任何危及國家的舉止，素前可廢王繼位。人族世代與雯靈交好，雁知……王卻不顧另兩位人王的勸阻，做出領兵與獸族沆瀣一氣的事，這不光是危及國家，更是危及整個人族了。得知我們的情況後，素前只好繼承王位，並以新恭王的身份召回所有的恭兵。”

妤低頭踱了兩步，依然沒說一句話。看她的樣子，並不全信。

沒關系，等我把漏洞補上，她便會相信了。

“與祈王會面時，恭王素前已將這般原由告知了另兩位人王。畢竟有私交在，雁知又素前的血親侄輩，人族便都在猶豫。”揚啟面不改色的擡頭說：“我去了後把咱們的情況一說，又說了些人族與雯靈過往交友的事，他們便不再猶豫了。”

良久，澤後才發出了一聲嘆息：“國王冒然離奇易主的事在人族王國時有發生。看來這不會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了。”

這便是相信我的話了！

揚啟也讓自己的臉上呈現出了哀慟的神情，仿佛真的為人族王位動蕩而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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