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杜在易慧營帳中見到的地圖，之所以找不到雯族史第一部提及的瓊然二國，是因為這兩個國家在無神紀已經不在了。

神靈消失，沒有他們守護的世界遭遇了巨大的災難。原先的雯靈兩大國家瓊國和然國，便是受創最嚴重的國家。本是風景最為秀麗，由雯靈至高王統轄的瓊國，迎來了再也無法驅除的黑霧。長年的黑霧籠罩下，瓊國雯靈無比向往光明。最終，他們視光明高於規則，追求光明不顧一切的他們，法肢停止了生長並且自脫落。沒有法肢，便不再是雯靈。瓊雯靈掠奪珠寶的行為，讓尚存的雯靈與他們劃清界線。最終，瓊雯靈演變成了尚火的灮族，瓊國也成為了灮族所在的邑國。

而然國，則遭遇了灮族的掠奪。本是同族的灮族舉國來犯，然雯靈在驚恐中仍然無法背棄不向同族動手的規則。盡管他們早已知道，將然國所有珠寶掃蕩一空，甚至殘殺了無數同胞的邑國生靈早已不是雯靈。

被視為血脈相同的生靈背叛，後果是可怕的。縱使聞訊趕來的嶺國婨王傾全國之力前來相助，也只起到了趕走灮族的作用。無論婨王如何苦勸，然雯靈還是選擇了尋找神靈。他們深信神靈藏身於海洋的某一處，只要尋到神靈，世界也將重回道神紀的美好。

然雯靈宣布會把海洋探索擺在高於規則的位置，並且將國名改為港，並自稱為源族，便是現在的源族港國。

源族有沒有失去法肢，整個世界都不確定。因為成年便急奔海洋的他們，大多數不到兩百歲便會消失在無盡的海洋中。信仰的改變使源族中再也沒有壽命超過三百歲的生靈，也算是失去了長生不老的特性。

灮族的法肢停止生長，源族的早早喪生，無不說明思維的改變會危及雯靈的長生。弗蝕不希望印象還不錯的央杜，因自身無法控制的原因失去法肢，更不希望他被奇怪的思維牽引，放棄或輕視規則。

“要剝開法肢，必須在姑射山進行。”在書桌上鋪開的地圖，弗蝕指著中立區域的某一處位置：“無神紀，也許只有姑射山還生長著佛草。只是不知道，神靈離開後佛草是否依然存在。”

揚啟知道姑射山和佛草。在雯族史的描述中，佛草與法肢一樣出自道專之手。道神紀時期，道專曾向所有的雯靈國贈送佛草，以便雯靈治愈法肢的瘡口。無神紀，所有雯靈國都受到了不大不小的自然災害，佛草亦都枯萎。而姑射山，則是唯一沒有遭受自然災害的所在。

為何姑射山能在世界大動蕩時期獨善其身？用雯族史的話來說，姑射山是道專的居住地。即便道專離去，神靈之氣依舊環繞著姑射山，世間萬物皆不敢侵蝕。

“法肢一被剝開，便如同被拔除。必須在它徹底調零前，浸入佛草制就的藥劑。姑射山是否還有佛草，沒有誰能肯定。而且，佛草一經采摘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失去靈性。配制藥劑的速度不夠快，錯失了讓法肢中止調零的時機，便再也沒有機會了。”弗蝕皺著眉頭坦白：“我沒有見過佛草，對配制藥劑所需時間沒有任何把握。”

“沒關系，有希望就好。問題可以一步步解決。”不知道這句話再次引得弗蝕投來了欣賞的眼光，專註盯著姑射山位置的揚央自言自語道：“先要確定姑射山是否還有佛草。”

“再過七個月，便是澤國法肢歸還神靈的日子。你可以與送靈官一同前往姑射山。”受央杜的感染，弗蝕也動了起來。他走到書櫃前，一邊翻找描述佛草的筆記，一邊對央杜說：“送靈官有他的事務需要完成，不會在姑射山久留。你只能自己找。務必將所有與佛草相似的植物采摘了帶回來給我看。”

雯靈一直遵照“法肢來自於神靈，需歸還給神靈”的想法。從道神紀起，死去雯靈脫落的法肢會送到姑射山，請道專收回。喜歡雯靈相伴左右的道專怎會拒絕？據史料記載，他們指定了山中某處洞穴，作為法肢的收集之地。此後，送靈官都將法肢投入洞穴之處，便是歸還給神靈了。道專無所追尋的現在，雯靈仍舊保持著這一傳統。

送給神靈之物，當然要足夠聖潔。雯靈自貶為濁物，認為食用五谷雜糧的自己玷汙了神賜的法肢。為了讓已受玷法的法肢能夠以絕對純凈的姿態交付給神靈，各國都有不一樣的處理方式。在澤國，所有脫離原身的法肢會第一時間安置在澤湖中央的奉臺上，受盡雨露的滋養與凈化，再送至姑射山的洞穴中。從安置在澤湖直到送至姑射山，除送靈官之外，任何生靈不可觸碰。霜雪王的法肢也是如此。

弗蝕從不敢挑戰規則，澤湖中央更是只有送靈官才能自由穿梭。哪怕弗蝕再想見父親的法肢，以慰哀思，仍然不得如願。

揚啟認為，正是難仰的哀思無處寄托，弗蝕才把自己關進了寢殿，不願意輕意走出。為什麽不通過祭奠遺體的方式寬慰自己？雯靈都自視為濁物了，怎會用人類的方式對待混濁遺體？與所有雯靈的遺體一樣，失去法肢與生命的霜雪王被沈入湖體，以遺骸反哺的方式回報養育了自己的澤湖。弗蝕若想祭奠遺體，只能到澤湖的魚嘴裏面去找了。

對於死去雯靈的埋葬方式，揚啟花了一些時間才能接受。作為人類的他很難理解遺骸餵魚或是成為土壤化肥的方式。他只好用“法肢才是雯靈的精髓”安慰自己，從心理上接受了雯靈對遺軀處理方式。

長生不老的法肢得歸於神靈曾經的居住地，這也算是對逝者最大的尊重吧。只要自己不至於淪落於此，揚啟可以理解。而弗蝕提及的七個月後隨送靈官一同前往姑射山，揚啟更是沒辦法提出反對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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