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肢是長生的原因？

揚啟怎麽會拒絕？帶著激動和強大的好奇心，他跟在澤淳義身後走出了這座並不大的營帳，饒是他做足了心理準備，還是被營帳外穿梭不止的雯靈震住了。

他沒辦法通過肉眼數清見到了多少個雯靈。能確定的是，每個見到的雯靈都異常的俊美，仿佛畫中的人物一般。不！光用俊美不足形容。哪怕他們都穿著看上去很沈重的鎧甲，手拿著不同的物品，行動間的優雅依然如同只在影視作品中出現的貴族。

這一刻，揚啟的審美觀徹底被顛覆。穿越事故帶來的擔憂盡數被欣喜所取代。能與如此美麗又擁有長生的物種為伍，哪怕是做夢也會笑醒。更何況，也許還能了解法肢的奧妙。

催促著澤淳義加快速度，揚啟在急步跟隨的同時沒有漏看一個自身邊而過的雯靈。即便是滿臉嚴峻，穿著奇怪服飾的雯靈醫者，揚啟也把他上下打量了個遍。

“什麽都不知道？”對著隔間做了一個“請”的手示，醫者語氣恭敬又篤定：“法肢原因造成記憶暫失的情況有過幾例，但是連常識都不知道的情況卻沒見過。先看看法肢出了什麽問題吧。”

隨著厚重的簾布被拉上，揚啟在醫者的幫助下見到了雯靈所說的“神靈賜予”。

見到法肢的瞬間，揚啟先是頭皮發麻，即而有種說不出來的惡心。事實上，任何一個人見到自己身上多出了半個巴掌大的軟質肉體，也會有與揚啟同樣的感覺。這個生長在腰間的肉體表面凹凸不平，顏色呈墨綠色。它似乎還會自動分泌某種沾液，以至於長時間保持濕潤。揚啟很肯定，他醒來在腰間觸碰到的東西就是所謂的法肢。

醜到與雯靈完全不是同一風格的軟肉，就是他們長生的關鍵？揚啟忍著不適感，伸手輕輕摸碰了一下法肢。

沒有感覺……

好奇心驅使他輕輕捏住了法肢。只是稍稍拉了一下，甚至還沒來得及感受它的質感，便換來了醫者一頓喝斥。

一直略顯恭敬的雯靈醫者慌得連聲調都有所提高，厲聲說道：“不要拉動你的法肢。它要是有所損壞或是被拉斷，你會在一天內衰老死去。”

這麽嚴重？

揚啟放開了法肢，盯著它腹誹：其貌不揚的東西，看上去一點都不覺得神奇。

如果說雯靈完美得像一副畫，揚啟認為法肢就是這副畫的敗筆。想象一下俊美的雯靈衣衫盡褪後身上還帶著這麽一個東西，揚啟肯定所有見到法肢的人都會感覺突兀和反胃。

雯靈畢竟不是人。要想好好了解法肢的奧妙，你要盡快適應身體上多出了一個部位。當然，你更不能錯過任何一個了解法肢的機會。眼前就是一個雯靈醫者……

“你的意思是，這個東西讓雯靈長生，並且永保年輕？”目標明確的穿梭者隔空指著法肢，虛心的發問：“它是自己長出來的？”

“道神紀2674年神靈賜予雯靈法肢。這之後所生的雯靈，在一歲前都會生出法肢。”醫者帶著手套，正異常小心的開始檢查揚啟的法肢。“它在，你才是成年時的模樣。它不在或是停止生長了，你會立刻因衰老而死亡。保護好它，這是你的生命。”

“看來，法肢有種神奇的力量，可以讓雯靈避過衰老。”擺出不恥下問的態度，揚啟連聲問道：“你見過法肢裏面的是什麽嗎？雯靈的法肢都是這樣？它會長到多大？要是一直長大，我不是要背著一個碩大的肉團？”

“你的問題還真多。”皺著眉頭開始揉法肢的醫者擡眼看了揚啟一眼，悟然大悟。“噢。你什麽都不知道……法肢是神靈的賜物，超出了醫者研究的範圍。你的問題我只能回答後面兩個。雯靈的法肢都不一樣，生長的位置也不一樣。你的法肢不會再長大。法肢會在我們成年之際，也就是五十歲時不會再變大，但並不代表它停止了生長。拿你的來說，表面保持濕潤便是它的成長方式。”

“至於法肢裏面是什麽……”醫者停下了動作，若有所思的說道：“整個澤國，陛下對法肢最有研究。受他的感染，王子對法肢也頗感興趣，多半也得到了陛下的指點。你是王子的‘曉露護衛’，找機會問王子就好了。可惜，王子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回來。”

王子的確比陛下更容易接近。而且我現在身份就是王子的護衛，可不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嗎？

揚啟一陣竊喜，到底沒有失去理智。

“王子去了哪裏？”

他急急問道，恨不能立刻跪在王子身邊表衷心，然後用盡各種辦法了解法肢的一切。

“王子去敵營後一直沒出來，也沒有消息。”微露擔憂的醫者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揚啟一眼，繼而擺了擺手說：“不說王子了。你法肢好像有問題。我要觸摸一下，你忍著點。”

也不待揚啟回答，醫者便開始用一種奇怪的手法揉捏他的法肢。不過片刻，揚啟還沒感覺疼痛難忍時，醫者停止了手裏的動作。

“法肢裏面有一個硬塊。”他神色疑重的說道：“多半是硬塊讓你記憶暫失。”

“是要切開法肢把硬塊拿出來嗎？”揚啟搖著頭說：“不用這麽麻煩了吧？”

有它在，才有借口繼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要是把它弄掉了，我還怎麽裝？

“不能切開法肢……”輕輕拍了拍揚啟，醫者有些愧疚的說道：“風險太大，只能希望它自己消失。雯靈有一定的自愈能力，是最為強壯的種族。如果是法肢自然生長的硬塊，應該過不了太久便會自動消失。只是在它沒有消失前，你可能會一直處於失憶狀態。”

涉及生死，揚啟也不免有些緊張。他擔憂的看了看墨綠色的神奇肉塊，挑著眉問道：“硬塊不會一直長大，直到讓法肢整個壞死吧？”

“要真是如此，就是你的壽命已到。央杜隊長多少歲來著？我要沒記錯的話，還不到六百歲？”得到點頭的回應後，醫者如釋重負的說：“放心。神靈賜予的法肢可以讓雯靈至少活到千歲以上。”

直到揚啟把衣服穿戴整齊，醫者才拉開了布簾。見到一直在外等待的澤淳義，揚啟拉著他問：“你的法肢是什麽樣？給我看看。”

出乎他的意料，澤淳義不但臉紅了起來，還爭脫了他的手避開了兩步。

“法肢不能隨便給他者看……”澤淳義紅著臉解釋：“除了醫者，只有至親或是伴侶才能看。”

“央杜隊長果然是什麽都不知道。”連醫者也不禁笑了。

揚啟不過略一思量，便明白了澤淳義和醫者為什麽有這種反應。

關乎長生不老的法肢是雯靈賴以生存的根源。加之每個雯靈的法肢都不同，生長的位置也不一樣，當然不能隨意展露在他者面前。隱藏它本身就是一種保護，更何況，法肢的不同讓它具有獨特性。對於雯靈來說，法肢應該就是高於一切的私秘所在。這種情況就如同人類父母從小就教育孩子不能在陌生人面前脫衣服一樣。雯靈從小受到的教育應該也是：“不要讓其他生靈看到你的法肢。它對你非常重要，一定要保護好它。”

只是這樣一來，法肢的奧妙不是更難找尋了？若是這個世界的醫學也像現代社會一樣發達，通過儀器可以透視雯靈的身體構造，研究自己便可以得到價值不錯的信息。問題是，即便有透視儀器存在，醫學家也會需要大量的標本用來謹慎求證，光研究自己怎麽夠！

揚啟怏怏的笑幾聲，對澤淳義致歉。而後者一點疑心都沒起，還安慰他失憶的情況也許很快會結束。

充分的信任與理解是化解警惕的良藥。雯靈的內在美讓揚啟的警惕心下降了不少，但並沒有讓他的目標淡化。暫時沒有適應雯靈身軀的他與醫者告別，拉著澤淳義走出了醫帳。

醫帳架在較高的位置，站在帳門口等待的揚啟可以看到整個營區。考慮到衛隊長的情況，澤淳義停下腳步，貼心的介紹下向他介紹營區的大概情況。而令他最感興趣的，便是被大小營帳如眾星捧月般包圍在其中的“王帳”。那座由木材搭建起來的兩層建築物，拱起的圓頂上懸著一顆發光的明珠。明珠之下，也就是位於頂層，面積並不太大的房屋。此刻，淡黃色的光芒自窗戶內透出。

王帳應該是國王和王子的居住地。照雯靈的充分信任來看，醫者不會說謊。也就是說，澤國對法肢最有研究的那個此時正在王帳中。可他身份高貴，非一般雯靈可以接觸到。而次於他的那個雯靈，揚啟現在的身份可以合理合法的接觸。

“王子他怎麽了？”看著王帳，揚啟側臉問道。

“王子看來還是沒有消息。不然陛下早休息了。”踢了一腳身邊的落葉，澤淳義語氣間滿是懊惱：“要是當時死皮賴臉拉著王子，他也不至於孤身進了敵營。”

“王子自己去了敵營？等等，你是說，你有機會拉住王子？”有了不祥之感的揚啟半蹲在澤淳義身邊，神色凝重的問：“王子孤身進入敵營前，難道是我們陪伴在側？”

“我們是王子的‘曉露護衛’，當然陪伴在王子身邊。”深感後悔的他低頭看著地下的落葉，耐心的解釋：“王子要去人類那邊勸和，讓我們把你扶回去。噢，你在王子說話前暈倒了。”

“所以，你們明知道王子孤身去敵營勸和，也不阻撓也不勸他，乖乖放他去了？”

得到點頭的回應後，揚啟再也止不住聲調中的嘲弄感，開始毫不客氣的嘲笑自己。

你以為受訓多年就能應對穿越後的世界？你以為那些課程可以保你在另一個時空的安全？真是幼稚得如同幼兒園裏面的孩子一般！還打算用自己所學，了解雯靈更多的信息。結果呢？你自認為的學識根本沒有辦法拯救自己。趕緊想辦法與“穿梭號”建立聯系才是王道，否則的話，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

揚啟再次把手伸到腰間，在不知道是何材質的腰帶上仔細翻找連接器。

感覺死到臨頭，正因揚啟的思維和認知超越普通人。雖然關於“王子”的信息，他獲取得並不是特別多，但是已經足夠使他通過異於常人的思維，得出即將面臨極刑的結果。

王子孤身去了營帳，負責王子治安工作的護衛隊算怎樣的存在？任何一個年代，任何一個國家，護衛隊都對王子身陷敵營有著不可原諒的過失。更何況，還事先知情。脾氣差一點的國王，會在王子消息未明的情況下對護衛隊發洩；脾氣好一點的國王，也會把失職的護衛隊暫時關押起來。就算國王身陷擔憂中，沒想起護衛隊這事來，官員也會按律定刑。就揚啟東西方歷史都有所了解的思維來看，因失職造成王子身陷敵營的護衛隊，在哪國家都沒有什麽好結果。哪裏能像現在沒事人一樣？

好吧。就算國王和官員都忙著營救王子，一時顧不上對護衛隊問責，也不代表這件事能輕而易舉避了過去。王子安然回營，護衛隊至少也會成為囚犯。要是王子有什麽意外，只怕家人都要被連累。

帝王統轄的國家，王子便是國之根本。危及“國本”的失責，不是大難臨頭還是什麽？

要不要這麽倒黴？剛見到識了真正的美好，剛有了明確的目標，居然轉瞬就陷入生死存亡之際？

一無所獲的揚啟索性把整個腰帶都解了下來翻找，還沒忘提醒穿越後一直對自己絕對信任的澤淳義。

他很認真的對澤淳義說：“你能進護衛隊，父母的地位應該也不低吧？趕緊去找你父親，讓他趕緊幫你周旋。對了，別忘了也通知一下其他的‘曉露護衛’。不然所有的‘曉露護衛’全要因王子的事受罰。”

“‘曉露護衛’分七隊，共有一百多個雯靈。他們的名字我知道的也不全，沒辦法全部通知到。”澤淳義臉上的疑惑被濃濃的笑意取代。樂不可支的他咳了一聲才順暢的說道：“其實不用通知。王子身陷敵營是他自己的決定，誰因此會處罰我們？雯靈從不做處罰無辜者的事。而且，我們已經第一時間告知了陛下，盡責盡力的‘曉露護衛’何錯之有？”

不會有處罰？首次直面感受雯靈內在美的揚啟不信，也為澤淳義的單純擔憂。摸了摸堆在營帳邊的武器，確信不是做夢的他沮喪的說：“萬一王子出了意外呢？身為護衛卻無法保護王子，難道不會受到嚴厲的處罰？”

“處罰不可能有。可王子要真出了意外，你我都會愧疚難當。”澤淳義由喜轉憂。可他看對東面望了幾眼後，肯定的說道：“好消息是，現在整個營區的雯靈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人類要使詐，有可能危及王子。一派相信王子會被平安送回。和官員們一樣，我也相信王子會被平安送回。我們這一派的數量更多，而且‘交戰不殺來使’可是神靈定下的規則。”

只要有一點常識，都知道暫扣敵方的王子就是取得了一半的勝利。以人質作為制約手段，最終反敗為勝的戰爭在東西方歷史上比比皆是，就連稍稍了解過真實戰役的孩子都能如數家珍。這個世界的人類又怎會把一半的勝利主動送還？除非他們傻得可以。

雖然被這種將人類往好裏想的思維觸動，揚啟還是苦笑著提醒：“兩個種族都要兵戎相見，拼個你死我活了，卻把主動上門的王子送回去？人類憑什麽要這樣做？至於‘交戰不殺來使’的規則……”

倒是能在東西方的歷史上找到。可惜，這條規則只是歷史記錄上的一句話而已。早在幾千年多前這條規則就被打破。為了勝利，什麽計謀不能用，什麽原則不能拋？更何況，戰爭的勝利者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就連史書也只敢讚美，又有誰敢拿“違反規則”說事？

就算真是這個世界神靈制定的規則，沒有力量強大的持法者約束，也只有心存正義的生靈會遵守罷了。力量強大的持法者還存在嗎？不可能，連他都用“無神紀”來形容這個世界，說明制定規則的生靈已經不在了。會爆發戰爭，說明沒有持法者維護秩序。這樣的世界只有一個真理——誰力量強大誰便有話語權。規則這種摸不著的東西，早就不知道被拋到哪裏去了。

揚啟沒有說出任何可以曝露出身份的話。理清了思路之後，稍稍平息的他和聲問道：“別管什麽規則不規則了。王子離開前我正好昏倒，你們忙著扶我去休息？”

得到確切的答案後，揚啟有種仰天長嘯的沖動。

一個是身陷敵營，在兩軍擺開陣式即將決鬥之即主動去當戰俘的幼稚王子；一個是眼前由始至終都不曾懷疑我，還天真的認為不會因失責受罰的護衛。不對，當時的護衛肯定不止澤淳義一個。無論是王子也好，他們即將面臨的災難都由因你這個穿越者不合時宜的到來。你回去了，是安全了，可這個世界還在未知的空間裏面繼續。天真幼稚的他們會怎麽樣？王子失去利用價值之前，肯定被敵方好吃好喝供著，倒是不用太擔心，澤淳義怎麽辦？其他的護衛怎麽辦？被你占據身軀，名叫“央杜”的雯靈又怎麽辦？若不是你突然穿梭而來，情況何至於此？

就算要回去也不是現在。“穿梭者”最忌諱影響歷史。蝴蝶效應的道理大家都懂，穿梭者更是明白。雖然這個世界的改變是否會影響現代社會，按照穿梭規定，也必須消除自己的影響。那麽我應該把王子營救回來，爭取讓一切回歸正軌！

揚啟停止了尋找接收器的動作，湊到澤淳義耳邊說：“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說真話，想不想王子平安回來？”

澤淳義點頭如搗蒜。

“那就聽我的。”揚啟拉著澤淳義交待：“王子營帳在哪裏？很好，我去那裏看看，你把咱們隊聚齊，然後咱們起辦法把王子弄回來。”

“那你快點回來。”澤淳義頭也不回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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