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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9城|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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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寧玉堂量身定做的。以寧玉堂無堅不摧的肉身,別說九相功了,九十相功也能拿下來。

寧玉堂朝葉舒擠了擠眼睛:“怎麽樣,師父?”

“好倒是好。”葉舒面露為難之色,“可是這書上只寫著瀟真派藏有九相功,要是已經丟了……”

“你還記得明閣裏的那些典籍嗎?”

葉舒自然是記得的,滿滿一棟樓的典籍神通,可惜全都是用鬼畫符寫的。想到這座只能看不能摸的金山,葉舒就更郁悶了:“你覺得九相功在明閣裏?那也有可能,但是咱們看不懂坤文啊。”

寧玉堂又從袖子裏抽出一本破書:“這也是我在那堆書裏找到的,瀟真派坤文解析大全。”

“啥?!”葉舒頓時激動得兩眼放光,連忙搶過那本書翻看起來。

果不其然,這本薄薄的冊子就是瀟真派內部秘藏的坤文與乾文對照表,只要照著這本冊子翻譯,就能將明閣裏的鬼畫符譯成大白話。

“要是把這本書帶回去,懷季一準高興。”虞懷季垂涎明閣裏的典籍已經很久了,可惜他也看不懂瀟真派的坤文。

葉舒想到自己要留在宣吳洲,便叮囑寧玉堂:“明閣裏若真有九相功,你也不要急吼吼地修煉,把九相功給為師過目。”

她打算用系統鑒定鑒定,看看這門神通到底靠不靠譜。

寧玉堂知道這是為自己好,因而鄭重點頭:“放心吧,師父,我都等了這麽多年,也不急在一時。”他見葉舒張口欲言,又補充道,“要是明閣裏沒有九相功也無所謂,反正我的命夠長,不修煉也沒什麽。”

葉舒笑著給了他一個爆栗子:“說什麽傻話,這條路不行,總有另一條可以走,為師總不會讓你失望。”

她說了這句話,不知為什麽竟想到了顧浚,情不自禁地怔了怔,聲音當即低了下來。寧玉堂並沒有註意到葉舒這一點異樣,嬉笑著又和葉舒鬥了幾句嘴,才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第二日,寧玉堂幾人就離開了宣吳洲。

如今宣吳洲的局勢漸趨平靜,在玄真教上次主動功法瀟山後,葉舒讓董映萱打著維護門派和平的大旗,也加入了爭鬥。

玄真教三面受敵,又因為荀攸與九幽教翻了臉,也無法從九易洲得到援助,所以愈發不成氣候。

葉舒冷眼看著,素女道和謝家已開始收手。對他們來說,在九易洲與九幽教的爭鬥,才是至關重要的。既然玄真教大勢已去,剩下的只需沈水宮和浮雲宗按部就班,就能讓這個昔日之敵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所以,收到謝琰的道別信時,葉舒一點也不吃驚。這個蛇精病在信裏含情脈脈地述說了一番自己的不舍之情,還隨信附上了一份道別禮物——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據說是他少時第一次殺人後得到的獎勵,自此之後就被他貼身帶著,沾上的鮮血和冤魂數不勝數。

葉舒滿頭黑線地握著那把匕首,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一把摜在了地上。你特麽到底是送禮還是咒我啊摔!

隨著謝琰的離開,數月之後,玄真教終於徹底沒落。荀攸身死,其他幾個元嬰修士不是投靠了浮雲宗,就是不知所蹤。偌大的玄真教分崩離析,僅剩下幾股小勢力還在宣吳洲游蕩。

葉舒見此,放下了一顆心後,開始閉關修煉。

在這無日無月的潛修中,匆匆就是數年過去了。臨淵派的聲望越來越高,規模也愈發壯大。如今在宣吳洲,提起修道大宗,臨淵派的地位隱然已在沈水與浮雲兩派之上。當初那批在瀟山竹林裏聽道的修士已悉數拜入了臨淵派,從山上離開的修士,也拿著從臨淵派得到的道書,或多或少地為臨淵派傳揚著聲名。

瀟山,在立志修仙成道的人心中,已然成為了聖地。

山上的石階上,隨處可見前來求道的人。他們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見到穿著臨淵派道袍的修士,都會恭恭敬敬地停下來施上一禮。

楊慎如今已成為了臨淵派的內門弟子,他資質一般,但心性好,又十分勤勉,很得掌門董映萱的看重。門中甚至有傳言,說董映萱想收楊慎做弟子。楊慎並不為這些流言所擾,依舊一心修煉。

他是下山去接好友高大滿的,高大滿出山游歷了半年,終於要回來了。楊慎早已築基,也駕馭遁光,而是悠然地沿著石階步下山去。不巧卻在路上遇見了曹衍,楊慎忙稽首道:“曹師叔。”

他拜入了臨淵派,自然也就知道了葉舒並非臨淵派門人,而是上院掌門。眾人原本就敬畏葉舒,聽聞臨淵派還有個上院,更是對她崇慕不已。上院的其他幾位師叔長老,也頗受追捧。

楊慎知道這位師叔性子豁達,並不會在意這些小節,但他依舊態度恭敬。曹衍笑了笑:“好啦,不必多禮。”

眾人聽楊慎管曹衍叫師叔,立刻就猜到他應該是那位葉真人的弟子,不由好奇又激動地望著曹衍。有的是因為曹衍曾經的事跡心生崇敬,有的則是盼著自己能被曹衍看中,一舉躍入龍門。

眼下葉舒隱世不出,代替她在外行走的,除了臨淵派掌門,就是她那兩個徒弟。

楊慎見曹衍似乎興致不高,忍不住出言道:“曹師叔,可有事需要師侄效勞?”

“不用……”曹衍擺擺手,不由嘆了口氣,“這件事誰都沒辦法幫我。”

他也不等楊慎答話,晃晃悠悠地朝山上走去。徑自尋了一方幽靜的水潭,斜倚在潭邊的大石上閉目養神。

正假寐了不過半刻鐘,曹衍心中一動,睜開雙眼,卻是顧浚來了。

“你怎麽跑到這裏來躲懶。”

曹衍下山去了一趟沈水宮,顧浚有些事要詢問他,卻遍尋不到人影。

曹衍又嘆了口氣:“師兄,今天就準我偷偷懶吧。”

他少有唉聲嘆氣的時候,顧浚見他面色沮喪,眸色微沈:“出了什麽事?”

“沒事。”曹衍正打算敷衍過去,發現師兄正認真又不容置疑地看著自己,只能把臉一垮,“我失戀了。”

“嗯?”

曹衍苦著臉:“我沒忍住……向楚道友表白了。”

曹衍和楚妙音的初次相識,乃是在秦國的密雲道宮。那時候曹衍正在葉舒的吩咐下十分囂張地砸場子,恰好遇到帶著弟子攻伐至此的楚妙音。

曹衍不相信一見鐘情這種東西,怎麽會有人喜歡上完全不熟悉的人呢,連那人的性格身份都不知曉,僅憑匆匆一眼,這樣的感情,也太隨便了。

在他下了如此結論後,就被結結實實打了臉。

他還記得那時候楚妙音的模樣,少女一襲白衣,仿佛翩然而來的白鶴,在微風中旋出幽靜的花朵。曹衍的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她!我要找的就是她!

一直被葉舒斷言為不開竅的二徒弟,在那一刻醐醍灌頂,終於點亮了名為男女之情的技能點。

從那之後,曹衍就開始了自己暗戳戳的癡漢生涯。比如在沈水宮附近到處游蕩啦,借著談正事的機會去和人家套近乎啦,連沈水宮和玄真教開片,只要有楚妙音在場,他都會冒著被波及的風險躲在一邊偷偷圍觀。

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多看一眼那個他朝思暮想的人。

連葉舒都沒有預料到,自家這個裏黑外白的芝麻包徒弟,竟然是個連主動搭訕都不敢的純情小男森。

自從知道曹衍的事後,顧浚頗有一點和他同病相憐的意味。本以為曹衍也要和自己一樣,默默地暗戀著心上人,沒想到曹衍竟然表白了。

可惜,楚妙音的回應雖然委婉,但意思很明確——對不起,你是個好人。

“唉……”這是曹衍嘆的第三次氣,“師兄,你說我應該怎麽辦?”還沒等顧浚回答,他就自顧自道,“大師兄肯定不知道,畢竟你也沒有喜歡過哪個姑娘。”

顧浚頓了頓,默默地把自己想說的話給咽了回去。

青年臉上滿是苦惱之色,抓著頭發思考了好一會兒,他才稍稍振作了一點:“不就是一次失敗嘛,其實我和楚道友也不是很熟,再努把力,說不定她就改主意了呢?”

不提這句話中滿滿的槽點,顧浚皺了皺眉:“你要……”

“我要去追求楚道友!”曹衍雙手握拳,“要是追求過了她還是不喜歡我,就代表我們倆有緣無分,我也只能作罷。”

“追求……”顧浚的神色有些茫然,他想了想,才下定決定一樣問道,“你打算……怎麽追求?”

“呃……”曹衍楞了半晌,“其實我也不知道。”

顧浚似乎對這件事很感興趣,他建議道:“我們可以……唔,你可以去問問派中有家室的弟子,他們應該清楚。”

“有道理。”曹衍此時已經完全興奮了起來,他一骨碌站起身,興沖沖地往山上跑。沿途正遇到一個臨淵派弟子,曹衍一把抓住那弟子,“師侄,你有妻子嗎?”

弟子連忙行禮:“曹師叔,顧師叔。”繼而莫名其妙,“……有。”

“那你是怎麽追求到她的?”

對著曹衍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該弟子壓力山大:“就,就是給她送送花,看看月亮什麽的。”

曹衍語氣急促:“再說具體一點。”

弟子忍不住抹了把額上的汗,具體一點?你到底想知道什麽啊曹師叔。

知道這位師叔性子跳脫,弟子還能理解曹衍的行為。可是再一看站在曹師叔身後的顧師叔,一向八風不動,似乎對任何事情都不關心的顧浚,竟然掏出了一本小冊子,冷冷地望著自己。

他的眼神百分之百在說——要是不夠具體的話,你知道自己的下場。

夭壽啊!

☆、144|52|城

顧浚端坐在桌前,他的面前攤開著一本寫滿了小楷的冊子。紙頁上密密麻麻,文字與文字之間排列得整齊又緊湊。

經過半個多月的記錄,顧浚和曹衍問遍了臨淵派內所有有過感情經歷的弟子,終於寫出了這本追姑娘大全。曹衍已經帶著滿肚子的追求技巧下山去了,顧浚知道,他是要向楚妙音發起攻勢,而自己……

他沈默地盯著書冊,紙張上的每一個字顧浚都記得一清二楚,只要閉上眼睛,他的腦海中就能浮現出集結了弟子們智慧精華的追求計劃。

“這次我一定會成功的!”臨走之前,曹衍信心滿滿地說道,並且還伴隨著揮拳頭的動作。

“那我……”鬼使神差地,顧浚伸出拳頭,默默地鼓勵了一下自己,“我也會成功的。”剛一說完,他連忙把手給放了下來,故作淡定地咳了一聲。

“年輕人,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石匙道人笑呵呵地道。

顧浚臉上的尷尬之色還未褪去,立刻恢覆成一張面癱臉:“尤老,今天你出來的也夠久了,還是回石匙裏去吧。”

石匙道人姓尤,顧浚便稱呼他為尤老。

尤老頭連忙道:“別別別,再讓我多待一會兒。”

尤老頭是石匙的元靈,因為石匙的特殊效用,他不能像一般元靈那樣離開本體,只能枯坐在石匙中。石匙認顧浚為主後,若是顧浚願意,尤老頭就能通過顧浚的神念短暫地停留在他元神中,看看外面的世界。尤老頭磨了顧浚許久,才得到了這每天一個時辰的放風機會。

顧浚不為所動,神念一動,就將絮絮叨叨的老頭兒給按回了石匙。

耳邊沒有了讓人煩躁的啰嗦聲,顧浚得以好好思考自己的計劃。他沒有任何追求異性的經驗,但相信數百個弟子的成功事例,會帶給自己很好的啟發。

那麽,第一步應該做什麽呢……

葉舒雖然在潛心修煉,但並不是閉死關。眼下還沒有到沖擊化神境界的時候,只是突破關隘前的水磨功夫。因此,每隔十天半個月,葉舒就會從洞天裏出來的透透氣。

臨淵派的事早就不需要她操心了,遠在九易洲的瀟真派也一切正常。

寧玉堂回山後,真的在明閣中找到了先天九相功,經過幾年的艱苦錘煉,他已順利開出了靈竅,一路蹭蹭蹭的修煉到了築基期。

上個月,蘇於霜成功結嬰,成為了瀟真派第五個元嬰修士。曹衍的進境一向與她不相上下,這次卻出乎意料地在金丹巔峰上停滯了下來。葉舒也不擔心,多磨一磨,打打根基也是好的。

萬事順遂,葉舒真是再舒心不過。她毫無形象地抻了個懶腰,慢悠悠地踱出洞府。正是初春時節,瀟山上一片新綠。滿眼翠色之中,又夾雜著數點輕米分蕊白,一叢叢,一簇簇,端的是鮮妍美麗。

所以,在看到門前的一束桃花時,葉舒也只是笑了笑:“哪個不安分的家夥,花兒好好地開在樹上,偏要折下來。折下來了也不愛惜,就這麽丟在這裏。”

嘀咕了一句後,她擡腳跨過那束花,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屏息凝神,全神貫註地隱匿在灌木叢中的顧浚默默捏斷了手中的花枝。他從袖中掏出那本小冊子,又變戲法似地拿出一支筆,面無表情地在“送花”那兩個字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葉舒一路走過去,遇到的臨淵派弟子都會停下手裏的動作,畢恭畢敬地朝她行禮:“葉真人。”

葉舒心情很好,笑瞇瞇地頷首致意。偶爾碰到眼熟的弟子,還能叫出他們的名字打個招呼。

這些多半都是新入門的弟子,雖然沒見過葉舒,但也看過她的畫像。此時見這位神秘莫測的真人如此和藹,多是又激動又崇慕。被叫出名字的弟子,更是一臉與有榮焉的驕傲,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高昂著頭。

連葉舒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宣吳洲的聲望,不知不覺中已攀升到了一個難以企及的高度。

九易洲眾人談起葉舒,都不得不承認她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但比起各大勢力那些德高望重的大能,資歷和修為還是略有不足。

宣吳洲就不一樣了。

在葉舒橫空出世之前,宣吳洲從來沒出現過如她這樣的修士。一輛馬車,幾句蔔辭,就這麽輕描淡寫又不容反抗地削去了玄真教的所有光彩。至於之後的瀟山石階、竹林講道,更是為宣吳洲的道門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變化。

從葉舒撒下第一粒火種開始,這片土地的勃勃生機終於被徹底點燃。

就在這幾年間,宣吳洲的修真門派如雨後春筍。倒下了一個玄真教,但修士的人數並未減少,反而成倍數地增長。

有在當時追隨過那輛馬車的修士說,葉舒,是給宣吳洲帶來仙緣的人。

如今,這個傳道者似的人物就站在自己面前,怎能不讓人欣喜若狂。

無數道敬畏又隱含狂熱的視線投註在葉舒身上,她自然不在意,施施然從眾人身邊走過。偷偷跟在葉舒身後的顧浚卻十分不爽。

他一眼掃過去,就將那些動作出格的家夥印在了腦海中。若只是態度略有些興奮的弟子,可以不用理會。

凡是盯著葉舒超過半刻的人,不論男女,一律去思過堂思過。試圖搭話的,也是不論男女,整座山上的石階清掃工作交由他們負責,自帶掃帚,不許使用任何神通。膽敢追在葉舒身後蹭前擦後的,依舊不論男女,回去就徒手默寫一萬遍清心訣。

在心中給這些可憐的弟子定下罪名後,顧浚才覺得看他們順眼了一點。

嗯?他眉峰微蹙,竟然還有對葉舒的到來無動於衷、淡漠以待的。罪無可恕,必須發配到山下追殺玄真教殘餘勢力。

一直默默圍觀的尤老頭終於忍不住了:“看也不行,不看也不行,看多了不行,看少了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樣?”

最好的辦法,還是把你家師父給打包放好,每天對著你一個人,就沒這麽多幺蛾子了。

顧浚冷哼一聲,吧唧一下,重新把尤老頭給按回了石匙裏。

臨淵派的規模越來越大,地盤自然也越來越廣。除了一座瀟山,附近的幾座山都被劃入了臨淵派的勢力範圍。

董映萱剛在東邊扒拉了一塊地皮,正在山上大搞基建,忙得腳打後腦勺。曹衍說是下山游歷,早不知溜到哪裏去了。鯤蚩沒有跟著蘇於霜幾人回九易洲,但他向來懶散的很,這會兒正躲在洞府裏睡大覺。

葉舒在山上逛了一圈,百無聊賴之下,正準備打道回府,卻被忽然冒出來的顧浚給攔住了。

青年清了清嗓子:“師父,要喝酒嗎?”

“誒?”葉舒不由瞪大眼睛,又擡頭看了看天上,“今天的太陽不是從西邊出來的啊。”

顧浚:“……”是哪個家夥說只要請姑娘做她最喜歡的事,對方一定會歡呼雀躍的?

強忍住把小冊子掏出來劃拉的沖動,顧浚冷聲道:“喝不喝?”

如果我回答不喝你是不是要翻臉……葉舒額角抽搐:“喝。”

跟在渾身散發著低氣壓的徒弟身後,葉舒深感心力交瘁。怎麽感覺自從小浚表白失敗之後,整個人都不正常了?她想來想去,果然還是自己造的孽。

葉舒一下覺得氣悶,一下又有些煩躁。所以,等到她坐在桌前,即使面對著滿桌美酒,依舊可以看得出她神色中的心不在焉。

難道……不行?顧浚的一顆心頓時沈了下來。

說來說去,那麽多五花八門的追求技巧,也只有對方同樣有意時,才會起到效用。若她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縱是挖空心思,也不過付盡流水。

顧浚知道是自己鉆牛角尖了,但他無論如何也抑制不了這個念頭。沮喪和低落像是藤蔓一樣在心底飛速生發,眨眼間就長成了糾纏的參天大樹。黑色的枝條化作一張熟悉的臉,他微微傾下身,嘴角的笑容漫不經心:“失望嗎?你早就知道了吧,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之功。”

“嗯?”葉舒放下酒杯,疑惑地望著顧浚,“小浚,你怎麽了?”

不知為什麽,她覺得顧浚身上的氣息有些奇怪。

顧浚微微轉過頭,露出那雙黑到純粹的眼睛。他眼瞳深處平靜無波,卻又幽深得教人心悸。

“我沒事。”他低聲道,伸出一只修長的手,將酒甕推到葉舒面前,“師父,喝酒。”

葉舒又狐疑地看了他一會兒,見他確實無事,才抓起酒杯,一口就將杯中的酒喝了個點滴不剩。

他們兩人一個鯨吞海飲,一個淺嘗輒止。這酒乃是窖藏了數百年的珍品,烈度甚高,葉舒喝了有五六瓶,就醺醺然了。

喝醉後的人一般會有兩種表現,其中一種是人來瘋,另一種則與之相反。葉舒很少喝醉,上一次醉後差點扒掉盛南潯的腰帶,顧浚本以為她這次又要做出什麽匪夷所思的事。出乎意料,女人乖乖地坐在原地,兩手緊緊攏住掌中的酒杯,就像抱著什麽珍寶似的。

她將下巴擱在杯沿上,因為醉意,眼睛中仿佛籠罩了一層迷蒙的水霧,泛著略帶茶色的光澤。

“師父,別喝了。”顧浚伸出手,想將葉舒的酒杯拿過來。

他的指尖觸在了那片柔膩的手背上,葉舒抓著杯子不放:“不要。”

她鼓了鼓腮幫子,微微擡頭瞪著顧浚。一綹發絲垂下來,不小心落在了杯中。顧浚下意識地幫她將碎發綰在了耳後,察覺到這個動作過於親密,青年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你醉了。”

“我沒醉。”這是每一個醉鬼都會為自己辯解的話,葉舒露出一個略帶傻氣的笑容,歪著腦袋,將臉頰靠在顧浚的手背上蹭了蹭,“我才沒醉呢……”

她含混不清地嘀咕著,長睫微垂,星眸半掩。就這樣愜意又放松地倚靠著顧浚,似乎下一刻就要沈入夢鄉。

顧浚一瞬不瞬地凝望著她,像是托著一片輕軟的雲,又或者攏住一只乖巧的兔子。鬼使神差地,他輕聲問道:“師父,你討厭我嗎?”

“不討厭。”葉舒搖了搖腦袋。

“那……你喜歡我嗎?”

顧浚也不知自己哪裏來的勇氣,他忐忑地等待著,恨不得時光倒流,將自己脫口而出的問題給吞回去,又迫切想知道葉舒的答案。

“我……”葉舒仰起臉,兩條秀氣好看的眉毛緊緊皺了起來,她苦惱地思索著。自己到底喜不喜歡他呢?答案應該是不知道吧,但是顧浚一定不喜歡這個答案。

“我猜你一定不喜歡我的答案。”她誠實地回答。

顧浚知道,葉舒沒有說謊。果然……果然是這樣……

黑色的枝條愈來愈長,最終變成了一個黑衣青年。他抱臂站在顧浚的元神中,嘴角的笑意從漫不經心變成了譏嘲:“看吧,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所以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就算你等一百年,一千年,呵……”他嗤笑一聲,“你等的越久,她卻會越來越厭煩。”

“你想怎麽樣?”

“不是我想怎麽樣,是你想怎麽樣。”黑衣青年冷笑著,“想要得到她?那就去搶啊……不擇手段,不顧一切。只要她是你的,那就夠了。”

魔鬼般的蠱惑聲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回蕩,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上,貪欲像是潮水,將顧浚僅有的一絲清明吞噬殆盡。就在他要沈溺其間時,正中央的元嬰長吟一聲,劈手斬碎了狂笑不止的黑衣青年。

“你生氣了?”葉舒有些猶豫地問。

青年沈默地坐在葉舒身邊,他忽然微微一顫,如夢初醒般轉過頭,就看到了葉舒擔憂的眼神。

不擇手段。

不顧一切。

他伸出手,輕輕撫上了葉舒的臉頰。“是的,我生氣了。”男人低聲道。

“那……”葉舒眨了眨眼睛。

“你要補償我。”

雖然醉得神志不清,但葉舒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她下意識地要躲開,卻被顧浚不容置疑地拉入了懷中。

“小浚。”葉舒忍不住掙了一下。

那只撫在頰上的手改為捏住她的下巴,顧浚的雙瞳中,似乎有濃儼得化不開的黑墨緩緩滴落。

他低下頭,吻在了葉舒的唇上。

那般柔軟香甜的唇瓣,他的唇舌之間,有濕潤又滑膩的觸感飛速蔓延。不夠,他還要更多,更深入……他竭盡全力地索求著,幾乎是粗魯地在那人的齒頰間舔舐。

葉舒嗚咽了一聲,卻被那具火熱的身軀擁得更緊。

這是如此教人留戀的味道,他想要得到她,將她揉進血肉之中,將她撕成碎片!

砰咚一聲,歪倒在桌上的酒杯終於滾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145|52城|

“葉師叔,醒酒湯。”

接過董映萱遞過來的碗,葉舒仰起頭,咕嘟咕嘟將味道奇怪的湯喝了個幹幹凈凈。腦袋還是有些昏沈,宿醉後的感覺實在太痛苦了。葉舒拿手撐住額頭:“可惜沒帶清神凝元丹,我頭好暈,還是再睡會吧。”

她一擡頭,發現董映萱的眼神有些奇怪:“怎麽了?”

董映萱連忙把目光移開:“沒什麽。”為什麽葉師叔的嘴唇看起來有點紅腫……一定是錯覺。

她等葉舒躺下後,才輕手輕腳地掩上門。一走出來,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顧浚。

青年淡淡地道:“師父怎麽樣了?”

“葉師叔說頭暈。”董映萱微微蹙眉,“顧師弟,你們昨天喝了多少酒?”

“不多。”顧浚笑了笑。

雖然他依舊是平日裏的模樣,董映萱卻覺得有些異樣。沒來由地,對著那雙平靜又幽深的眼睛,董映萱竟然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董師姐,你去忙吧。”顧浚沈聲道,“我會照顧師父的。”

董映萱猶豫了一會兒,剛剛那股極端危險的感覺消失了,她再看向顧浚,青年面無表情地站在原處,比起方才那微帶笑意的模樣,反而更加讓人心安。

她點點頭:“那就辛苦師弟了。”

看著董映萱的背影消失在長廊中,顧浚才推開門。屋內靜謐無聲,葉舒的房中自然布有極其覆雜的陣法,但陣法並不會傷害她的幾個徒弟。

顧浚輕而易舉地就走到了榻前,帳幔之下,葉舒微微蜷縮著。裏衣的領口散開了一點,露出脖頸下光潔的雪膩肌膚。這般不設防的模樣,只因為站在她面前是顧浚,她能夠全身心信任的幾個人之一。

他傾下身,深深嗅聞著葉舒的頸側。從鼻端到全身的血脈,似乎都盈滿了那股輕軟又甜淡的芬芳。青年的臉上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真甜啊……”,他伸出舌頭,竟然開始舔舐起那片柔軟的肌膚,“真甜啊……”

笑容越來越大,笑意也愈發詭異。他笑著笑著,整張臉忽然扭曲。抑制不住的低荷聲從喉中溢出,顧浚全身顫抖著,竟然連四肢都開始輕微抽搐起來。他猛地向後退去,大口大口喘息著。

紫府之中,元嬰口吐罡氣,一次又一次地將心魔劈成碎片。但是下一刻,同樣的黑衣青年依舊會出現在原地。他肆無忌憚地大笑著:“承認吧,你已經與我融為一體了。我原本就是你啊,你覺得我卑鄙無恥?其實是你,你才是卑鄙無恥的那一個。”

“我不是……”顧浚緊握著拳頭,已然猙獰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微弱的堅定。

“你就是。”黑衣青年直直地看著他,眼神中的譏嘲觸目驚心,“難道你吻她的時候,心底是不情願的?別忘了,那時候你已經殺了我。”他仿佛耳語一般低聲道,“你不過是順水推舟,你不會停下的,也不想停下。是我,讓你得償所願。”

“感謝我吧。”他了然地笑著,鋒銳的罡氣奔襲而至,轟隆一聲,顧浚的元神中只剩下了點點齏米分。

顧浚如同虛脫般跪倒在地,他額上滿是冷汗,張開的手心中,已然被掐出了幾道血痕。

似乎是夢到了什麽有趣的畫面,葉舒軟軟地唔了一聲。顧浚仿佛被針紮了一下,他根本不敢去看那個人,逃也似的踉蹌而出。

葉舒做了一個黑甜又長久的夢,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她有些怔忪地坐在那裏,異樣的感覺在心底揮之不去。

“以後不能再隨便喝醉了……”雖然她已經完全清醒,還是覺得身上不得勁,“也不知道小浚喝了多少。”

葉舒記得顧浚喝得似乎不多,但那酒的後勁太大,顧浚很少喝酒,也不知他扛不扛得住。想到這裏,葉舒便站起身,打算去看看顧浚。

誰知她在半途中遇到董映萱,對方卻說顧浚閉關了。

“閉關?”

董映萱也覺得很奇怪,上午見到顧浚的時候,他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要閉關的征兆,而且閉的還是死關。假若閉死關,就說明顧浚感覺到自己的進境到了要突破關隘的時機,因此需要心無旁騖,為沖擊關隘做準備。

但是顧浚結嬰未久,修為遠沒有達到可以沖擊化神境界的時候。

“難道是他在修煉時遇到什麽問題了?”葉舒有些憂慮,可是顧浚既然閉了死關,是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去打擾的。一旦出現閉關被打斷的意外,輕則修為受損,重則危及自身。

想到顧浚的身邊還有個隨身老爺爺,葉舒才不至過於擔心。

她將星辰洞天給了顧浚後,手中留下的一個洞天也具有延緩時間流速的功能。而且隨著她的修為越高,能夠深入得越遠。洞天的最深處,幾乎達到外間一刻,內裏百年的效果。只是那裏的法則太過混亂,葉舒也不敢久待。

葉舒掐指算了算,假若一切順利的話,三年之後,自己就可以沖擊化神境界。眼下山上無事,索性也去閉死關。

葉舒打定主意,正打算把董映萱和鯤蚩叫過來吩咐一番,就見曹衍眼淚汪汪地奔了過來。

幾個月沒見,這家夥的臉蛋又圓了一些。原本曹衍已經是二十幾歲的青年人了,早該褪去少時的青澀,看起來成熟一點才是。

或許是天生嬰兒肥,他十幾歲蹭蹭蹭長個子的時候倒是顯得臉頰消瘦。一過了十八歲,那張俊臉又變成了包子。

此時,他將臉一鼓,十分委屈地撲進葉舒懷裏:“師父,嗚嗚嗚……我好傷心。”

雖然知道他壓根沒流眼淚,葉舒還是很心疼:“誰欺負你了,師父去幫你出氣。”

“我……我失戀了。”

“你不是早就失戀過一次嗎?”葉舒稍稍一想,不由瞪大眼睛,“難道你又喜歡上了別的姑娘?”

曹衍自然沒有移情別戀,而是他又跌倒在了同一個地方。

滿懷信心的下了山,曹衍直奔沈水宮,打算用滿肚子還熱乎的追女技巧拿下楚妙音。他風塵仆仆,到了沈水宮的地頭上還沒站穩,卻聽說楚妙音去九易洲了。

九易洲和宣吳洲來往不便,曹衍大可以在宣吳洲等楚妙音回來。反正她名義上是沈水宮宮主,不會像謝琰那樣一去不回。

但曹衍滿腔熱情按捺不住,他頭腦一熱,當即就這麽奔回了九易洲。

他不是元嬰修士,就算坐著樓船,但孤身一人,想要穿越荒海上的虛空裂縫,依舊危險重重。

在經過了差點被罡風刮走,不小心落到了虛空裂縫中死裏逃生,和荒海上路過的修士火並這一連串的杯具後,心力交瘁的曹衍終於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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