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先生正想著，就聽到李先生繼續說道：

“這種預防辦法叫著‘吹花法’。它的具體做法是，先從病得比較輕的人身上，取下一點瘡痂或是皮膚的碎屑，把它吹到沒有得過天花的人的鼻孔裏去。然後，這個人會發幾天燒，鼻子周圍長出幾個小膿皰。過幾天以後，膿皰結痂了，他的身體也就恢覆健康了。從此對天花就有了免疫力，不會傳染上天花了……”

“慢點慢點，李先生把這個地方說得詳細一些。”於是基叔把剛才的話又重覆了一遍。

孫先生心情有些激動，要是這辦法推廣開來，不知道能給老百姓帶來多大好處！僅龍標一帶，每年因天花死去的人有多少啊！孫先生越想越激動，他決定趕快行動，就從龍標開始，把這“吹花法”推廣開來。

關於孫先生推廣“吹花法”的事，這是後話。推廣的結果，以後再看。

眨眼間三四天過去了，但是小龍崽的病還未見好轉。好在由於孫先生的退燒藥起了一定的作用，病情雖不見好轉，但也沒有加重。只是中度發燒，神志沈迷，時而講些胡話。

只是苦了環兒，三四天時間裏，環兒簡直像放在火爐上熏烤，皮膚中的水分迅速熏幹，眼窩深陷，臉龐瘦削，眼角充滿血絲，皮膚變得蠟黃。

基叔看著環兒，也覺得心疼，心想，就這麽幾天，環兒把前半輩子幾十年的苦全吃完了，這樣下去，還有幾天，恐怕把後半輩子的苦也全部吃完！

鄙人又想起了《報恩燈》裏《十月懷胎》的歌詞：“孩兒快樂娘歡喜，孩兒平安娘放心。如逢三病和兩痛，頭痛腦熱連娘心。孩兒病體日沈重，娘心痛苦死得成。閻王殿前來求情，願將性命把兒替！”

這段唱詞說的是一旦孩子生了病，母親心裏那一份強烈的擔心，這擔心居然降臨到環兒的頭上。

基叔又翻開龍崽的流年，那流年是聞名五溪地區的命相大師戴尚文老先生所作。從流年的四柱盤看來，小龍崽的命相還是很不錯的。再從長生盤和八卦盤看，龍崽的命相也都是很好的，只是在五行論裏面談到各個年齡段的運程時，裏面有一句“六九歲有豆魔之災”，基叔心裏一動：“這不明明告訴了我們，龍崽在六歲到九歲之間要患天花之災嗎？天花者，天豆也；豆魔者，天豆病魔也。這戴尚文老先生神了，算得如此之準確！

也許正如基叔所言，龍崽福大命大，經過五六天的危險期，小龍崽終於退燒了，神志清醒起來。當他看到許多人圍著他看的時候，他流淚了，他流著淚叫媽媽。此時環兒激動萬分，眼淚和笑容一齊往下流……但是，她很快閉上了眼睛，原來她睡著了……

幾天以後，小龍崽身體漸漸覆原，環兒的臉上也開始有了笑容。這天，環兒看著小龍崽有點發呆，她看見小龍崽的臉上跟原來有些不同，皮膚不像原來那樣光滑，而是有了一些凹凸不平的小癍塊。環兒知道，那是出油麻後留下的癍痕，也叫“麻子”，還好，小龍崽這“麻子”屬於“陰麻子”，不太顯眼，不註意看還看不出來。環兒用手在小龍崽臉上摸摸：“破點相，換來長命富貴，值得。”

基叔也開始跟環兒說笑話了。基叔說：“環兒，小龍崽這一次出油麻，讓你把一輩子的苦都吃完了，往後你可只有享福的份了。”環兒說：“你不是也一樣，那幾天變成了鬼樣子，臉上全沒肉了，變成了尖嘴猴子，你自己還看不到呢？”

忽然有一天，基叔向五哥問起了錢的事，五哥說，從京都帶來的四箱子金銀，用去了很大一部分，節省著用，估計還可以用過三五十年。基叔說，得想點辦法，長期這樣下去，坐吃山空，也不是個事，是不是利用目前還有些成本，做點生意，也好應付日常用度。現在得為小龍崽小鳳兒他們將來計劃計劃。

說起做生意，五哥比基叔內行。當年在後宮，五哥曾跟著高公公為後宮采購貨物，走遍了南北各地，對各地特產均有所了解。此時基叔提起做生意，五哥馬上想起了當年在巴蜀采購蜀錦的事，後來又在蘇州采購刺繡……

“綢緞鋪！那綢緞鋪好賺！”五哥又想起洪州的綢緞鋪好氣派，那洪州的綢緞鋪一定很賺！於是五哥向基叔提出了自己的大膽想法。

一個月後的一天，在冰心路與玉壺路交接處的地方，一家綢緞鋪在熱鬧的氣氛中隆重開業。

老人們相見，“一回相見一回老”，可是看著孩子們，卻是“見一回高一回”，見一次大一次，懂事一次。就是那麽“一日三，三日九”，小龍崽小鳳兒就長大了，眨眼間，小龍崽成了高頭大馬的英俊少年，身材有他爹那麽高大，長得方頭大臉，虎虎生氣。小鳳兒出落得極為出眾，周身上下透出水靈，那身材，那皮膚，那眼神，一切都長得像她娘，活脫脫一個當年的楊玉環！環兒現在陶醉了，兩兄妹總在她的眼前晃，看不夠，每天看一萬遍也遠遠看不夠！

十八歲，是一個多麽美好的年齡。人們常常說十八歲，講古人講十八歲，唱山歌唱十八歲，“郎十八，嬌十八，兩個十八好玩耍。”“十八妹妹愛打扮……”“十八哥哥聽妹說……”“十八妹妹穿花衣，梳妝打扮把郎等……”“十八哥哥聽妹言，你等妹等到那一年……”幾乎所有的山歌都離不開“十八歲”這個年齡。如果那一位看官感興趣，鄙人可以擡出幾大籮筐關於“十八歲”的詞語和句子。這是一個無比美好的年齡，這是一個人生走向成熟的年齡，它更是一個最最最最珍貴的年齡……

小龍崽和小鳳兒今年十七歲，跟人生最最最最美好幸福的十八歲已經相隔得很近很近，說不準那一天，你不知不覺就跨入了那個年齡。其實，十八歲的美麗、十八歲的幸福是從十五六歲就開始了的，如果說十八歲是盛開的花朵，那麽十六七歲就是含苞待放的花蕾。那含苞待放的花蕾的美似乎更加含蓄，更加誘人，更加富有吸引力。不是嗎？當年的我們熟悉的楊玉環，剛剛跨入十六歲的環兒，這棵含苞待放的美麗無比的花蕾，不是被我們的空前聖主、大唐皇爺玄宗皇帝急不可待地摘去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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