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J霧霾天，已經是見慣不怪的常有景象了。

天空灰蒙蒙的，路上能見度也很低，空中飄著白煙，吸一口就覺得肺部清爽得不行。

蓉跟在唐禮後面，默默地點起一支煙。

前面的修長人形，白大褂被風吹起一角。

唐禮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註視著她。

“霧霾天，就別抽煙了。”

唐禮伸手去摘她嘴上的煙，然後把煙頭踩到腳下。

蓉疑惑地看他一眼，墨鏡下其實也分辨不清是否是霧霾天。

“我已經按照你說的，給他們一次機會了，你猜名寶齋什麽時候能找到他們？”唐禮笑盈盈地看著她。

蓉伸出三根手指，想了想，又曲起一根，在面前比了個剪刀。

唐禮笑起來，“估計今天就會有消息了，”然後停頓了一下，臉上已經沒有半點笑意，“但是仁至義盡，我畢竟是要殺了這個人的。”

蓉低垂下頭，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跟著他。

慢慢地，霧霾越來越重的感覺，雖然墨鏡下其實也分辨不清是否是霧霾天。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世界總感覺越來越暗了。

但是蓉很快意識到這不是錯覺，而是真實在發生，因為周圍的能見度變得越來越低，建築、墻、公路、車逐漸消失，就像被什麽吞噬了一樣——

黑暗。

唐禮的白大褂也開始被蠶食，最後只剩了一只手。

那只手伸過來，到蓉的右手，然後完全消失。

整個世界都不見了。

但是蓉卻清晰地感受到了皮膚上傳來的溫度。

“快走。”耳朵邊上傳來唐禮溫柔的聲音。

唐禮拉著蓉快速地奔跑起來。

就像奔跑在一片虛無之中。

周圍依然是完全的黑暗。

如果能被人看見，就會有人發現唐禮奔跑的速度有多麽驚人，那已經不是人類能到達的範圍。

“蓉，附上我身體。”唐禮說完話，然後迅速咬破指尖，從腰上抽出一張符紙，然後快速用鮮血劃開。

蓉順著他的手臂，整個人扭曲進入，就像是流動的液體一般，汩汩地流入唐禮的身體。

唐禮的速度驟然加快，已經不是人眼能夠捕捉的範圍。

完全的黑暗中，唐禮縱身一跳，然後在虛空中雙手向下一按，平穩而紮實的觸覺傳來，整個人高高躍起。

黑暗漸漸淡去，時間也仿佛停滯了。

果然跟他想的一樣，這黑暗並不是一個與現實隔離的結界。

而是，一團將他們包裹起來的迷霧。

丹青師能力有很多種，如果是結界能力的話，就會開辟出完全不同於現實世界中的一個異次元空間。

而那個結界空間是無法逃離的。

雖然剛才的效果很像是結界，其實只是在現實中用黑霧包裹，達到一種結界效果，而這種情況，是可以逃離的。

只要速度足夠快，快到那團黑霧無法追上的距離……

“不愧是唐禮。”

黑霧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想要掙脫這團霧，除了需要有足夠的速度，其實還得有一點，就是完全能夠記住四周的地形以及自己所處的位置，像剛才那樣，如果撞到墻上就無法施展速度的優勢，而唐禮居然能夠做到記住所有的地理環境，並且這麽精準且快速地用四周的地形進行一個快速移動，已經不像是人類所為……

唐禮在空中高速旋轉一圈，就像一個人形陀螺，然後落到地面上。

追起的黑霧，就像一條巨大的蟲子，張開大嘴向唐禮咬過來。

只是這次唐禮並沒有逃跑。

“咦？”黑霧中的人變得疑惑起來。

唐禮回過身來，寸頭下眉毛挑起，嘴角浮出一絲笑。

白大褂揚起一角，唐禮左腿在地面用力一蹬，右腿向後擺開，借力撞向這團黑霧，他在空中快速旋轉，整個人像一把利刀切進來。

黑霧中發出一聲悶哼。

想是那人受了傷。

他從沒有想過被追的獵物會突然反戈一擊。

唐禮站定在黑暗中，雙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裏面，冷冷地凝視著前方。

“為什麽要來殺我？”

“切，我可是要成為世界第一殺手的人。”黑暗中的聲音傳來，“名寶齋的殺手排行榜上，你的名字排在最前面，當然要殺了你啊，這樣我就是殺手界的第一人了！”

黑暗中的聲音笑起來，就像沙啞而殘破的風聲。

居然是這個原因。

“無聊。”唐禮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句。

“唐禮，你太得意忘形了。”黑暗中的人想是被激怒了，嘶聲怒喊出來。

正中唐禮下懷。

黑暗中，四面的壓迫感襲來。

唐禮覺得渾身一陣劇痛，就像身處風暴中心一樣，攻擊來自四面八方。

“蓉，你還能頂得住嗎？”

一股黑色液體從唐禮的皮膚上溢出來，將他全身包裹起來。

他完完全全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哈哈哈，你以為與黑暗顏色相同我就看不見你了？唐禮，沒有想到你這麽幼稚，這黑霧中，就是我的天下，無一處不是我感知你存在的眼睛。”

更加猛烈的攻擊，劈啪打到他的身體上，完全的黑暗中，不知道攻擊者的方位。

唐禮笑了起來。

“如果你以為，這只是顏色偽裝，你就太不了解我了啊。”

唐禮目光一冷，然後左手曲肘摸向自己的右肩，順勢轉身的瞬間，這只張開的手，就像一只毒蛇巨口，緊緊地——

將後面襲來的匕首一把抓住，迅速在刀面上劃過，發生一聲刺耳的聲音，然後直接抓向後面握著匕首的地方。

“怎麽會？”

原來覆蓋在他身上的那層墨色，比所有的武器都要堅韌和鋒利。

來人發出一聲驚嘆，然而已然來不及。

唐禮左手將他的手緊緊攥在手裏，然後右手迅速而猛烈地——

打出三百多次連擊。

截拳道中的寸拳，講求近身發力，可以在極短的距離內快速發力出拳，節約時間，所以快速。

只是，唐禮的血緣能力會使得他的反應能力推至極限。

來人發出一聲悶哼，吐出一口鮮血，濕潤而腥臭，然後跪倒在地。

黑霧散去。

唐禮左手依然握著對方的右手，直到此時他才看清對方的樣子。

一身的黑色皮甲，利落短發，他跪在地上，低著頭，拿著匕首的左手低垂著，右手上被割開很深的傷口。

想來是因為匕首不能刺透唐禮，所以改為割斷右手，以求能逃脫束縛吧。

只可惜還是太慢。

唐禮雙手握住他的手，向後退開一步，成人字形，雙腿將對方的頭夾住，然後用力一擰——

只聽哢嚓一聲，來人已經沒了氣息。

然後化成黑色流墨，在空中慢慢淡去。

“守護靈嗎？”唐禮擡起頭，目光捕捉著周圍的人影。

只見不遠處的地面臺階上，坐著一個年輕的少年，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唐禮向他緩緩走過去。

少年擡起頭來，眼裏滿是驚恐，他在嘗試向後逃跑，卻發現雙腿完全不聽使喚，整個人癱軟在樓梯上，根本無法行動。

“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確實聲音還很稚嫩，大概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

“我並沒有對你做什麽，只是你缺乏赴死的勇氣。”唐禮走過來，蹲到他面前看著他，伸出手來到他的臉上。

手掌覆蓋住他的半邊臉，少年的眼淚快速地流淌下來，到唐禮的手心，變得潮濕溫潤。

唐禮笑了笑，“殺手榜排多少了？”

少年驚恐地看著他，模糊不清地說，“三、三十四。”

“可以啊，殺不少人了。”唐禮溫柔地看著他的臉，然後將另外一只手伸過去，托住他的後腦。

“幹、幹什麽？”少年驚恐地，看到唐禮的臉距離他越來越近，即使是如此英俊而溫柔的臉，在他看來也宛如惡鬼一般。

“不要緊，我會很溫柔的。”唐禮淡淡地說，眼中帶著一抹笑意，一抹憐惜。

“不，不，求你放過我。”少年嘶聲力竭地懇求他，眼淚流得非常快，胸口劇烈地起伏。

就是這時，墨色從唐禮的身體裏退出來，到地上，形成一個女子的模樣。

蓉伸出手，覆蓋在唐禮的手背。

他擡起頭看看她，蓉對著他搖了搖頭。

“蓉，你就是太善良了，”唐禮低垂著臉，“所以才會讓一些惡人橫行於世，我不收他，他以後會釀出大禍的。”

蓉低下頭沈默不語，過了一會兒將手抽離回來，垂到身側。

唐禮轉過頭來看著少年的臉，然後伸出手去捂住少年的眼睛，兩只手用力一錯——

哢嚓一聲，少年的整個身體靈魂抽離，癱瘓在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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