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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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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妮薇兒做夢也沒想到, 她竟然還會“再一次”站到角鬥場上,觀看一場至關重要的生死搏鬥。

盡管這個角鬥場,女王曾屢次蒞臨——每年,卡米洛特都會舉辦騎士比武大會,她會看著騎士們比鬥,聽著他們激烈的碰撞和吶喊,為他們每一次精彩表現而鼓掌,

有時,格妮薇兒會在全場觀眾的歡呼中, 接受一頂“愛與美之女士”的桂冠。確切的說,以前,無論在格朗斯還是潘德拉貢, 這頂桂冠均被叫作“愛與美之王後”。後來,自從她不失尷尬的從蘭斯洛手中接過那花冠, 經禮儀大臣提議,才終於換成了後一個稱呼。

拂曉的陽光慢慢爬滿了整個角鬥場。很快, 亞瑟和莫德雷德,將在這裏,用傳統的騎士的方式,進行決鬥。

或者說,是亞瑟, 用榮譽的名義,對身份敏感、貌似無辜的莫德雷德進行一場體面的審判。

就在昨天,宮廷危機解除之時, 作為失敗的一方,莫德雷德一再乞求高貴的刑罰,摩根絕望中也沒提出異議;因此,亞瑟出於最後的仁慈,果真允諾了他的申請。

“潘德拉貢親王的威名早就傳遍西大陸,而且擁有王者之劍的佑護和祝福,對付一個尚未受封為騎士的小輩,應是絲毫沒有懸念。”

幾乎所有在場的觀眾都認為,亞瑟立於不敗之地。

女王的心情則要覆雜得多。

盡管內裏的不安情緒時不時翻湧著,出於尊重,格妮薇兒卻難以阻止丈夫的決定。

她站在晨曦中,瞇起眼睛,環顧起議論紛紛的人群。將要決鬥的二位還未上場,他們仿佛對亞瑟充滿了信心,言辭裏滿滿是誇獎:親王多麽偉岸,多麽英勇,簡直無人能敵。

格妮薇兒不由得回想起前夜,她伏在亞瑟懷裏,細語喁喁,癡纏呢喃。後來,疲憊的她閉上雙眼,任由他幫她擦幹身子,聽著含糊不清的情話。

她依稀記得,自己仍不忘表達反對:

“不,我不想你和他比鬥,即使莫德雷德自願求死,即使這只是給他一個相對有名譽的處決……縱使一千一萬個理由,也比不上你的安全重要。”

然而,亞瑟在她耳邊娓娓道來:

“憐憫對手,尊重性命的終結,維持他死亡之體面,這是騎士的使命,亦是我們一直以來追求的,維護人性尊嚴的行為。”

“親愛的格溫,”他的聲音像是羽毛在輕撫她的臉,“我只是想……幹凈利落的終結摩根的妄想,快刀斬亂麻解決問題。”

“可是,這是摩根親自提出的,她擅長陰謀詭計,你卻要遂她的意……”

“不,我一點也不敢輕視摩根,藐視敵人是要付出代價的。可是,這本是莫德雷德的請求。而且,明顯,摩根已經窮途末路了。”

他強調道:“她被妮繆出賣的時候,就已經山窮水盡了。”

“可,那是她自己設計的啊……” 她嘟囔著回應。

“不完全,她只是嘴硬罷了。離開康提斯,出發趕回卡米洛特前,我已經接到了妮繆的密報,或許,很快梅林就能脫離康沃爾那隱蔽的牢籠,回到我們身邊。”

“等梅林回來再處置摩根可好,而不是這麽匆忙的……”

亞瑟喟嘆道:“可是,我不願再等。如果中途再有什麽變故,導致不能處決摩根,我一定會極度後悔。我害怕拖延,我已經給了摩根太多機會,讓她傷害了我們一次又一次。”

亞瑟輕輕拍著她,自信道:“放心,我已進行足夠的防備,我不會驕傲大意。潘德拉貢的亞瑟擁有聖劍守護,莫德雷德傷不了我。湖中仙女的祝福永遠有效,我堅信。你瞧,在聖劍的光芒下,我傷病立即痊愈了,不是嗎?”

是啊,她說不過亞瑟。當她的丈夫難得堅持一件事時,她總是不願拂他的意。他向來尊重她,凡事以她為先,格妮薇兒亦渴望能給予他決斷的權力。

只是這一次,她深深感受著折磨和煎熬。她無比希望,眼前這一切盡快過去。

布置角鬥場並不需要多少時間,因此,為避免夜長夢多,在莫德雷德提出方案之後,女王便責令相關人員立即開始準備。於是,不到一天光景,雙方走入到這不同尋常的審判臺。

考慮這場“決鬥”具有審判和處刑雙重意味,被邀請或允許到場的,大多是停留於卡米洛特的圓桌議員,作為公正的見證者。

今天,這裏一定會有生命逝去。

現在,晨光已經灑遍了角鬥場。在格妮薇兒盡可能平穩的宣告之後,在場邊的號角聲中,亞瑟平舉起聖劍,等著莫德雷德向他行完禮。

莫德雷德只有二十歲,並未獲得女王的授封。然而,格妮薇兒心中暗暗承諾,若他老老實實接受完這場懲戒,她不介意幫助他完成最後的理想,賜予其騎士之譽——這也是對某些心系潘德拉貢者的安撫之一,畢竟,在他們眼中,作為一個身世存疑的私生子,他仍是亞瑟可能的繼承人。

這是為政者的妥協。格妮薇兒微微嘆氣。

然後,她眼見他們的坐騎開始沖刺。

準確的說,是亞瑟在追,莫德雷德在逃。

當然,也不全是單純圍著圓弧形的場緣繞圈。莫德雷德偶爾也會回過頭,用□□對抗亞瑟的迫擊。

快些把他挑落馬下。格妮薇兒從未像此次一般具有強烈的願望。這畢竟是生死搏鬥,亞瑟即使占盡優勢,也不能有一絲閃失。她緊緊攥著胸前的血十字,祈禱亞瑟不要受傷,千萬不要。

比鬥毫無疑問是一邊倒的。亞瑟尚不曾窮追猛打,莫德雷德就已左支右絀,陷入絕對的困境。

格妮薇兒稍稍松口氣。她扭過頭,看了看場邊的摩根。她的計劃裏,摩根也是要當場被處死的,就在莫德雷德的極刑之後。她已經和大主教談過此事,提供了大量未必沒有漏洞的資料,請他順勢而為,以教會名義請求對叛國的魔女施加死刑。

不過,這一計劃,格妮薇兒只隱約和亞瑟提過一點,並不打算征求他的認可。占盡優勢時,男人或許更喜歡理智而嚴謹的遵從司法程序;可是,感性的女人總習慣出其不意——既然要對付的是一個不按常理的女瘋子,格妮薇兒更傾向於使用不那麽常規、甚至破壞法理的作法。

反正,就讓同樣身為女人的她去承擔這一罪愆吧。這樣的汙點,對於一個女王來說,還算不了什麽。她暗暗自嘲。反正,君王的名聲,總是或多或少有瑕疵的。

那個摩根對此未必一無所知。她的周圍的看守是那麽嚴密,而圓桌的首席騎士蘭斯洛甚至沒有站到女王身邊,反而死死盯著她。讓近衛長官離陛下如此遙遠,也不忙去布置現場防務,意味著某個重要信號——她的危險太大,需準備隨時鏟除這個威脅。

格妮薇兒的視線又轉回了場內。嘈雜的驚呼中,她看見,莫德雷德的坐騎一個趔趄,而他自個的肩膀亦被亞瑟刺中了。

待莫德雷德真的摔在了地上,他卻仿佛鼓起了更多勇氣。他就地打了個滾,躲開一輪馬蹄踐踏,迅速站起來。他揮劍平砍疾刺,逼得亞瑟胯;;下的駿馬也躲閃連連。

莫德雷德的劍,居然在馬身上制造了數道紅痕。在馬兒的嘶叫聲中,亞瑟快速予以回擊,把莫德雷德的武器挑了回去,正中他臉頰,霎時彈出一條大大的血口子。

格妮薇兒的心揪了一下。出於“公正”,莫德雷德被允許使用他選定的寶劍,也就是他從亞瑟腰間搶下來的那把“假劍”。騎士們或許能理解這其中的悲愴含義,格妮薇兒卻想過反對——即使是亞瑟曾用來遮掩的道具,仍然不失為一把鋒利的好劍——可惜她不太強烈的意見並未被采納。

眼下,莫德雷德甩了甩臉上的血珠,仍不顧一切,激烈的進攻。他的劍舞起來毫不遲鈍,亞瑟一時找不到空隙,索性馭馬後撤幾步。

不知怎的,亞瑟的馬忽然一個踉蹌,接著步伐開始不穩。

應該只是一點小傷的……有什麽不對勁!

還是,那個女人在搗鬼?格妮薇兒下意識想。

決不能給摩根任何活動的空間,格妮薇兒和亞瑟已經很清楚這一點。這個惡名昭著的女罪犯一直被看管著,由女侍衛進行嚴格搜身;莫德雷德也遭受了苛刻的檢查,確保他不曾攜帶其他危險武器和毒;;藥……但是現場的表現,真的很不對勁!

難道真的還有藥物……!

格妮薇兒立刻對同樣緊張觀戰的摩根瞪了過去。對,那個女人的手一直攥著裙子,在冰冷的劍尖環繞下並不敢亂動;蘭斯洛還看守著她,盯得非常嚴密。

摩根和決鬥的那二人,明明還隔得如此之遠!

那麽,她是用什麽辦法做到的?

就在格妮薇兒陷入極大的焦慮時,亞瑟正不得不從失去控制的馬背上翻身落地。

莫德雷德身上多處帶傷,雖然不在要害,但已然鮮血淋漓。不過,他倒像是激起了莫大的動力,毫不客氣的屢屢朝亞瑟襲近。反觀亞瑟,盡管跳下坐騎時動作依舊如年輕人一般敏捷,他仍未能完全避開莫德雷德的疾刺,還是被那宛若密不透風的劍芒給掃到了一丁點。

他被劍尖擦破了手臂。

亞瑟閃身回了對手一劍,直接劃上了莫德雷德的脖頸。殷紅的血液頓時“汩汩”而出,莫德雷德趕忙去壓傷口,發出一聲刺耳的嚎叫。

手感比較深,位置也頗準,他大概就要贏了。亞瑟想。雖然摩根不知怎麽算計了他的馬,可是,自己這次很快便能處理掉她還有莫德雷德了。

可是,亞瑟的呼吸,卻漸漸不受控制的急促起來。

手臂上那個小小的創口,似乎又麻又癢。在這般劇烈的激鬥中,在他繃緊了弦、預備給莫德雷德致命一擊時,仍然攫取了他的部分註意力。

就在亞瑟放緩動作的時候,莫德雷德如紅眼睛的野獸,向他撲了過來。

亞瑟忙擡劍格擋,被那不要命的蠻力沖擊給嚇了一跳。莫德雷德的行動毫無章法,卻是暴烈而迅猛,先是胡亂砍削,而後欺身肉搏,廝纏猛打,力道駭人。

這簡直,就跟自己曾被藥物迷惑時一般瘋狂。

亞瑟忽然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是莫德雷德的劍,那上面,沾染過摩根的“血”。

就在一天之前。

又或許,那根本不是血,而是……某種鮮紅的藥劑。

致幻的藥劑。

作者有話要說:性格決定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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