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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還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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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財產的單身女子不一定要結婚,在這個時代,勉強也算一條公理。

而對於那些不適合拋頭露面、外出務工的“單身女貴族”,最恰當的安身之所,莫過於修道院。

此刻,十五歲的格妮薇兒,正滿懷希望的離開了格朗斯大修道院。

她十一歲來到這裏時,以為自己再難有出去的機會。那會兒,所有跡象表明,因為年長她六歲的親兄長,她被家庭拋棄了。

誠然,格妮薇兒並沒有做過什麽錯事。她的所有不對,就是——她生在一個正在走下坡路的貴族之家,而且還是女兒。

這個年代,由於缺乏斂財手段,講究排場、窮奢極侈的老舊貴族已漸漸難以支撐。取代他們的,自有新貴富商。而不甘心就此沈淪的傳統貴族,為維護家族體面,亦想出了許多辦法。

譬如,絕對嚴格的執行長子繼承制——除了長子,其他孩子都不得繼承一分一毫。這樣,確保有效的集中財富。

至於其他孩子,如果是兒子,似乎還可以期待,將來娶個有錢女人好好過日子;還可以期待,進入騎士團外出征伐撈上一筆。但,如果是女兒,則非常令人頭疼。

畢竟,女兒長大倘若結婚,就需要陪嫁——沒有財產的女人不受待見,甚至會讓整個家族蒙羞。而即使花一大筆錢,把女兒送出門去,她的後代,甚至她自己本身,冠的也是別人家的姓氏。

所謂賠錢貨,一點兒也不錯。

對於大部分愁錢的貴族,把沒有繼承權的女兒送修道院,自然是個更好的選擇。

所以,不管本人願不願意,當年十一歲的格妮薇兒,就這麽被送到了大修道院。

剛剛進入叛逆期的格妮薇兒,也曾試圖反抗。可是,一個沒價值、不受寵的小孩子的掙紮,定然徒勞無功。

不過,四年之後的某天,她陡然被從天而降的餡餅砸中了頭。

“你交了好運。”

就在兩天前,格妮薇兒?格朗斯的家中派來了一名管家和數個仆從。那之後,她在修道院見過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會歆羨著對她說這句話。

原因不外乎是,管家帶來了祖母去世的消息,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封信,一份有頗具法律效力的公證遺囑——祖母多年來積攢的所有私房,都指定由她‘單獨繼承’。

“幸運兒”格妮薇兒,花了一天時間抹眼淚緬懷祖母,花了另一天時間研究,該如何收拾行李離開兼道別。

然後,她便坐上了回家的馬車。

路途不算遙遠,可格妮薇兒已迫不及待要呼吸修道院外的自由空氣。她頻繁掀開密閉的窗簾,讓光線投進昏暗的車廂。

有一個細微的聲音在抱怨:“格妮薇兒,別太亮了,我會難受。”

格妮薇兒抱歉的笑笑,對這個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解釋:“對不起,我只是有點興奮過度。”

她撫摸著藏在前襟裏、貼著胸衣的血紅十字架,強調道:“真的,真的,我會註意。”

此刻,男管家和馬車夫坐在車廂前方,盯著馬匹和道路;男仆女仆則待在另一輛車上。小車廂裏,僅有格妮薇兒一個人。

另一個夥伴,則是伏在她胸口的血十字幽靈。

幽靈的名字叫……圭尼維爾。

巴掌大的幽靈縮在衣服的皺褶裏,嘆氣。“其實,是我太敏感……也沒有那麽糟糕。”

“我親愛的朋友,我答應過會好好照顧你。”格妮薇兒鄭重的說。“如果做不到,我就不應該把你從平靜安寧、沒有陽光刺激的修道院帶出來。”

血十字幽靈露出一絲赧然:“別這樣。其實是我依賴著你,舍不得你。我一直相信你。”

幽靈圭尼維爾,陪伴格妮薇兒已有三年之久。最初,格妮薇兒以為她是修道院先哲的殘魂,後來,才發現事實沒那麽簡單。

正在這時,車前方沈寂許久的管家,隔著簾子發話了:

“格妮薇兒小姐,這樣不太淑女。如果你實在不願保持……索性大大方方把窗戶敞開。”

他語氣並不算好,大概是認為,小姐先前掀窗簾的行為不夠莊重。而格妮薇兒撇撇嘴,沒有回答。

她懶得理會他對自己到底是恭敬還是不屑,是好心提示還是暗暗鄙夷。她已經十五歲,將要滿十六歲,很快即將擺脫那些見風使舵者們的管教;她現在是頗有財產的貴族小姐,可以享受更多的寬容和優待;更重要的,過去的日子教她明白,一味謹小慎微,並非安身立命的法門。

被約束、被壓抑了太久,她迫切想要放松自己。

當然,在修道院待過四年,格妮薇兒清楚,自我膨脹亦有其尺度,她必須在規矩範圍內行事。她已準備小心摸索那個邊界,好令自己過得舒服一點。

圭尼維爾顯露出一絲歉疚。“其實,如果我不在,你完全可以享受車窗外的美好風景。”

格妮薇兒輕拍胸前。“害怕陽光的幽靈,我們現在不討論這個問題。”

“那你想討論什麽?”小小的白影忍不住起身,圍著少女手腕飄了一圈,最後落到她膝蓋上。

“討論我的父親母親?討論我的兄長?”格妮薇兒幽幽的道。“以前,我以為,他們是我重要的親人。可是,四年來,他們對我幾乎不聞不問,我想,我對他們,真是太不了解了。”

圭尼維爾安慰她。“至少,你祖母是真心疼你。不然,她不會把遺產都留給你。”

格妮薇兒不置可否。“好吧,我希望確實如此。其實,祖母她並不怎麽喜歡孩子。大部分時候,她都帶著高貴克制的蒼老面具,言辭簡短而冰冷;對於我們,最擅長的便是擡起纖長的手指,嚴格的下指令。”

“然而,我依舊十分感激她。修道院裏唯一的娛樂所——圖書室裏幾乎全部是她的捐贈;她臨死還惦記著,把我從囚籠裏拯救出來。”

說著,格妮薇兒感覺自己冷漠的心又遭遇一陣刺痛。其實,祖母還是愛著她的,對不對?雖然,她從未反對父母把自己送進修道院,從未親自來看一看自己;但至少,她在物質方面照拂良多——尤其是四年來,她屢屢對修道院進行一些資助,也算在變相接濟自己。

至於她的父母,格朗斯伯爵夫婦二人,她曾經發誓要深惡痛絕。不過,隨著時間推移,她心中的他們,似乎變得面目模糊——她最激烈的感情已逐漸歸於平淡。而家中忽然派人接她回去,則令她有產生少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就如往名為“怨”的油鍋裏加了幾滴“愛”的水,四下飛濺,燙得她渾身難受。

只有自己的親兄長,唯一的同胞手足亨利,剛滿二十一歲,據聞已受封為騎士的格朗斯子爵,她保持了從始至終的嫉妒和埋怨。

可是,不要緊,她現在是有錢的單身貴族,日後,她也完全不用依附他。她自己就可以過得很好。

因為格妮薇兒許久的緘默無語,圭尼維爾不無擔憂的道:

“你就快到家了。不如,想些開心的事?”

格妮薇兒表情變得十分犯難。“開心的事……哦,回‘家’,可以享受美食,可以睡柔軟舒服的床,可以欣賞漂亮的衣服珠寶?我記得,祖母的葬禮並未完全結束,我還是繼續保持清心寡欲為好。”

圭尼維爾浮起來,碰碰她放在大腿外側、攥的緊緊的拳頭。“振作起來,一切將會越來越好。”

“是啊,”格妮薇兒扯扯嘴角,“我不必再恪守規矩早睡早起,不必在昏暗中唱詩誦讀,不必重覆的反省與懺悔,不必在冷水中鍛煉意志……”

她抱緊自己的小腹。“唉,可是想著即將和那一家三口會面,我的腸胃就好像很不舒服。”

圭尼維爾有點恍然大悟。“我仿佛聽說,這叫作‘應激性反應’?”

“隨便什麽的。”格妮薇兒苦惱的道。“這種時候,真希望馬車慢點,再慢點,讓我多緩一緩,免得接下來當眾出醜。”

不管格妮薇兒一度企盼著如何拖延,馬車終於慢慢駛入了格朗斯莊園,在綠蔭成片的林徑道停了下來。

被扶著下了車,格妮薇兒眨眨眼,覺得這幢古老建築熟悉而又陌生。

闊別四年,曾以為再也沒有回來的機會。可是,自己忽然又被祖母拉了最後一把。

宛如做夢。

沒有誰夾道歡迎,父母也不可能候在門口為她接風洗塵。不過,所有家中仆役,對於小姐的回歸,還是表示非常重視和尊敬。

畢竟,她現在,也是頗有私產的人了。

格妮薇兒屏退所有跟隨的女仆,獨自在房間梳理一番。畢竟祖母新喪,她從修道院歸來時的黑衣裙還可以繼續穿,也就不必換裝。不過洗把臉、清醒下也好。近鄉情怯,即使是,她滿心覺得,自己應當繼續疏遠那狠心的一雙父母。

剛在她舊書桌抽屜找到新住所的圭尼維爾,發現格妮薇兒的手在發抖,便很好心的勸說她:“鎮定點,親愛的。環境使然,你生於斯,就必須服從這裏的規則。”

好在,幽靈沒有說什麽“必須肩負起貴族的使命”。已經在修道院“修行”了四年的叛逆少女,再也不會相信那種冠冕堂皇的鬼話。

格妮薇兒默念著,提醒自己:他們之間的親情,不過是赤裸裸的利益關系。

反正,托祖母的福,她現在有底氣,不需要再依賴他們了。

實際上,她自從進修道院之後,就沒法依賴他們了。

既然註定是家族犧牲品,又何必勉強堆笑臉去討好別人呢。

格妮薇兒走出房門,在管家和女仆的引導下來到敞亮的起居室。也許是因為家中喪事,周圍陳設皆簡單樸素,奢華不再,跟記憶中很有些差別——盡管,格妮薇兒的記憶很有些模糊。

容貌似乎無甚變化的母親端坐在沙發上,裝得跟沒事人一樣。好像她們母女分離的不是四年,而是四天。

“親愛的,歡迎回家。”

母親微展雙臂,腔調裏頗有幾分熱情。格妮薇兒聽著,眼睛不由得一陣酸澀。“父親,母親,我回來了。”

她剛發現了,兄長不在。

母親微笑著解釋:“亨利他外出了。”

短短一句,就略過不提。格妮薇兒倒是欣賞母親這種懶怠,反正此刻,她對兄長興趣不大。

父親顯得更激動一點,走近格妮薇兒,拍拍她肩膀。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來,坐過來一點。”

格妮薇兒看得出,父親還是想修覆他們的關系的。不過,他現在表現得很不善言辭,憋了半響,才又擠出下一句:。

“所有艱難都會過去。”

格妮薇兒點點頭。她和父親坐在沙發兩端,側臉朝著母親,聽伯爵夫人問些路途平安之類的空話,間或提到修道院生活種種,如蜻蜓點水,淺嘗輒止。雖沒有討論細節,但父親逐漸流露出一絲歉疚,甚至輕聲感慨:

“早知道是這樣,一開始,送去寄宿學校就好了。”

被調侃為新娘學校的寄宿女校?格妮薇兒回憶了一下十一歲時候的自己,簡直打了個冷顫。

母親則堅決得多,立即反駁他:“太蠢了,這是自降身份的舉動。別人家裏都請家庭教師的。況且,你還是王室排得上號的繼承人呢。”

是的,格妮薇兒想起來,父親也是人丁稀薄的格朗斯王室一員。格妮薇兒逝去的祖父和現任格朗斯國王、利奧德三世的先父是親兄弟,五十二歲的父親和六十五歲的國王是堂兄弟,還是碩果僅存的一對堂兄弟。

父親不免尷尬。“集體生活是有好處的,現在已經有在提倡。想想我少年時代,也曾經在騎士團混過……”

“男人和女人大不一樣,親愛的伯爵。”伯爵夫人搖搖頭,毫不客氣的指出這點。

父親只好面朝女兒,轉移話題:“你終於回來,有什麽想要的,多多和我們提。”

格妮薇兒咬咬下唇,回應道:“我想要,參加祖母的葬禮。”

父親讚許的點頭。“這樣,很好,你的祖母待你不薄。出殯的日子就在後天,你盡可以好好準備。”

“然後呢?”母親插話。她有些挑剔的把格妮薇兒從上到下掃視一遍。“你打算這幅樣子出門?讓我尖刻一些說,死人的事情,始終比不上活人重要。你已經滿十五歲,是時候,開始學著註意形象了。”

母親的言辭猶如丟下一顆重磅炸;;彈:“與你同年齡的好些姑娘,都已經訂婚。等忙完這幾天,你也該考慮考慮了。”

作者有話要說:寫同人,某些時候其實挺快樂的,尤其,這個是我長達十年的怨念集合……

2007年左右,我在x檔案迷上了一篇fanfic《the queen of mist and memory》。感謝扇子姐的細心翻譯(我至今還記得她是風軟字幕組一員),我又重新回顧了許久那個聲名斐然的三角戀,並在2008年左右起,籌劃要用krkr做一款相關avg,來滿足自己歷史悠久的怨念。

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游戲制作反覆擱淺——最接近完成的地方,我憑一己之力改編了故事,設定了參數,搭完了程序框架,卻發現,倒在了畫師和美工問題上。

誰說畫面只是皮囊,畫面是靈魂是關鍵啊口胡!

而志同道合、有時間有精力一起來的小夥伴,好難找啊!

也有過自己搞定一切的念頭。只是,盡管自詡不是畫渣,可我的水平恐怕還不夠格。而且,主業上我目前還不敢說混吃等死,業餘時間也是很有限的——家裏有娃的都懂,超級媽媽不是誰都能當的。

學生時代的激情慢慢散去,我想過花錢請人,也許是個好選擇。但是,作為一個年紀漸長的社交倦怠者,我甚少使用微博……看來先得學習去哪挖人下單啊。又,版權問題,也需要好好考慮……(軟件版權倒是ok的)

綜上,百般懈怠之後,還是先寫一篇文,來安撫自己騷動的心吧。游戲那個坑,我,慢慢找機會再填……

ps:

“有錢的單身漢定要找個妻子”……

《傲慢與偏見》的開頭很深入人心呢~

以前每次讀到這句,總會想起萬年鉆石王老五喬治?克魯尼。

呃,他現在也結婚了,還被老婆碾壓得不要不要。扯遠了扯遠了。

開頭其實是參照了《兩個新嫁娘》(巴爾紮克)

那個年代這種拋棄女兒的行為真是屢見不鮮啊嘆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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