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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魂兮歸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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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句他說得清晰無比。身後的影衛們面面相覷,忽地齊聲跪下,大聲道:“屬下們誓死與統領血戰到底!”

身後是荒漠,他們已經力竭。靠著兩條腿是跑不過這群北漢殘兵的追殺的。如今殷淩瀾要斷後,他們心中劇震。面前這個瘦削挺秀的年輕男子,那總是懨懨病色的男子如今竟是要以一己之力為他們擋面前成百的殘兵!

殺手不會有感情,但是此時他們因殺戮而麻木的心卻在緩緩地一下一下地跳動。他們這一群世間游魂,除了拿錢賣命,卻在心底藏著一個“義”字。如今已是絕境,他們怎麽能獨自棄了他們的首領?!

“走!”殷淩瀾猛的回頭冷喝:“本司不需要你們!”

“統領大人!”身後面巾露出的一雙雙眼中皆是血紅:“屬下們不走!”

殷淩瀾陡然沈默,許久,他緩緩回頭,看著那輪紅日,長嘆一聲:“好吧,既然你們不走,我們就死在一起。”

他說罷手慢慢提起,長風呼嘯中,他的衣袂隨風而舞,一雙魔魅的眼中漸漸通紅如血,妖異的眼神猶如方從血池中而出,他身上的殺氣漸漸彌漫,仿佛能把那呼嘯的風凝住。北漢殘兵們看著眼前這一幕,手卻不知怎麽的微微顫抖。他們看著眼前如魔鬼一般俊美的男子,慢慢後退。

正在這時,地上傳來一陣隱隱的顫抖。有影衛連忙貼地聽聲,他聽了一會,擡頭大聲道:“統領!有大批兵馬朝這裏而來!”

此言一出,北漢的殘兵們紛紛心悸。這難道是南楚的軍隊?不然北漢哪還有大批的兵馬可以前來?山谷中頓時陷入了死寂。過了一會,有人喊了一聲:“殺啊!逃出去!”

這一聲猶如在一鍋燒得灼熱的油鍋中滴入了一滴水。猶豫不決的北漢士兵們紛紛怒吼著從向那豁口。

殷淩瀾眼中一沈,手中一拍山壁,高高躍起。突如起來的變故已經令絕望的北漢士兵們爆發。他們不再戀戰,紛紛沖出山谷向著方才殷淩瀾所說的三十裏外的飲馬鎮逃了過去。

殷淩瀾心念電轉,朝身後的影衛們喝道:“撤!”

他當先一人掠上山壁長袖一揮,一條細細的抓鉤就定在了對面的山壁上。本以為毫無生機的影衛們精神一震,紛紛掏出自己身上的抓鉤依法炮制。條條黑影如鬼魅一般躍上了對面的山壁上,身下是如潮湧去的北漢士兵。

殷淩瀾抓著手中的繩索,瞇著眼看著那大隊人馬疾馳而來的方向,果然看見是南楚的騎兵服色。他們身下揚起漫天塵土,呼嘯朝著這風峽谷飛馳而來。過了片刻,他們已到了谷口。此時谷中的北漢士兵已逃得不見蹤影。那大隊人馬在谷前停下。當前一人銀甲白袍,下了馬。掃視著這谷中的一片屍橫遍野。

他拿下頭上的銀盔,露出一張儒雅俊美的面容。眼前一晃,一道黑影已翩然落在他的跟前,哈哈一笑:“本王就知道你死不了!”

殷淩瀾看著蕭世行招牌的笑臉,淡淡道:“本司竟不知蕭王竟會前來救援。”

蕭世行含笑的深眸看著他,朗朗道:“你為本王除去北漢禍患,這便是我當還你的。”

殷淩瀾神色不變,心中卻是震動。什麽都不必說了。君子一諾值千金。兩人之計,成功了!

蕭世行與殷淩瀾密計,先是任由好戰暴戾的恒王游說了北漢新帝禦駕親征。然後蕭世行穩坐京城。恒王好大喜功,一定會想法設法處處表現。蕭世行子在恒王麾下安插了一位謀臣,讓他勸得恒王密攻西北。然後再讓殷淩瀾把恒王佯攻泗水,實攻西北的消息透露給了慕容修。

慕容修身經百戰,自然信了這個消息,他調兵遣將,在西北重擊恒王,恒王敗退。他與殷淩瀾算準恒王退走一定會奔走風峽谷。此時殷淩瀾再在風峽谷設伏,千人之中斬殺恒王。

此計環環相扣,缺一不可。說服蕭世行放棄兵權是一難;說服北漢新帝與恒王禦駕親征亦是一難;而讓慕容修相信這恒王密襲西北更是難,直到最後風峽谷斬殺恒王更是難上加難。

蕭世行看著面前明顯力竭的殷淩瀾,輕聲一嘆:“殷統領以後可千萬不要再犯險了。”

殷淩瀾看著他身上的南楚騎兵服色,淡淡道:“蕭王以後也不要輕易再扮了南楚騎兵了,萬一被人發現,你豈不是在北漢難以立足?”

蕭世行哈哈一笑,脫下身上的南楚服飾,裏面露出胸口繡著一只四爪金龍的親王服色。他回頭對身後的士兵們揮了揮手。他們整齊劃一地下馬脫衣,身上露出北漢玄黑騎兵服色,他們神色肅穆,衣著整潔,與方才敗退的北漢殘兵不可同日而語。

殷淩瀾看了他幾眼,忽地輕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蕭王此時要盡收漁翁之利了嗎?”

蕭世行一笑,看定面前的殷淩瀾,意味深長地道:“殷統領的計謀已經奏效,此地殘局由本王來收拾。你快回楚京吧。她會需要你的。”

蕭世行說著命人送來上好的傷藥還有幹糧清水。殷淩瀾身後的影衛沈默接過,紛紛席地療傷喝水。

寒風蕭蕭,蕭世行翻身上馬,抱拳大聲道:“殷統領保重,山長水闊,你我一定會有機會再見!告辭!”

他說著狠狠一抽身下的馬,向東方向疾馳而去。殷淩瀾立在風中,看著那來去如風的大隊人馬,眼微微瞇了瞇。

是了,他該回去了,他已為她鋪平了前去北漢避難的道路,從此北漢盡在蕭世行的掌中。天涯海角,再也沒人可以找到她,再也沒有人可以傷害她。

雲兮,我已為你尋一方桃源,造一方天地。而你,願意去麽……

衛雲兮從未睡過這麽安穩的覺,長長一覺到天明,夢中花開,她在花海中笑著笑著。鼻間是陽光與草木的氣息,那麽美妙。有人在自己身邊來來回回地走。真切而令她心安。

終於,她醒了過來,還未完全睜開迷蒙的睡眼,一雙粗糙溫暖的手握住了她冰涼的手,耳邊傳來阿婆中氣十足的聲音:“瀾兒媳婦,你終於醒了!”

衛雲兮被她扶起身來,床邊早就盛好了一碗噴香的米粥。衛雲兮一看,忍不住端了起來小口小口地喝著。

阿婆粗糙的手掠過她散亂的鬢發,惱火道:“是不是瀾兒欺負你了?怎麽把你餓成了這個樣子?”

衛雲兮喝了幾口米粥,緩了腹中的饑火,這才笑著搖頭:“不是,阿婆,我……”

阿婆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說。她回頭對老實巴交的兒媳婦大聲道:“再去拿點米粥來,還有拿點小菜!”

房中只剩她們兩人,衛雲兮看著面前普普通的阿婆,輕嘆一聲:“阿婆都知道了?”

“老婆子什麽都不知道。”阿婆聲音放低,滄桑的老眼中皆是憐惜。她從床底拿出那折疊整齊的鳳服,輕聲嘆道:“看到這衣服,老婆子什麽都明白了。”

衛雲兮嘆了一口氣,看定阿婆道:“我已經回不去了,阿婆,宮中有人要殺我。我若回去只會被人囚住。與其如此我還不如出宮一搏。”

“阿婆,你能幫我找到淩瀾嗎?還有送信給衛國公家。”

阿婆點了點頭,她含笑道:“好好歇一歇吧。老婆子會幫你,幫你找到瀾兒。”

滿眼的黃土滾滾,日月星辰在天上飛馳而過。千裏奔馳,心中卻是越發不安。殷淩瀾一路上一語不發,只冷凝著俊臉。

快點,再快一點!可那遙遙的京城卻仿佛在天邊永遠也觸及不到。一眾跟著他的龍影司影衛們饒是千錘百煉卻也經不住這樣瘋狂的趕路。沿途中不斷有人力竭昏倒。馬車的馬匹也跑死了幾匹千裏良駒。華泉看著越發蒼白的殷淩瀾,不由苦苦相勸。

“公子,歇一歇吧。這樣趕路公子的身子是吃不消的。”他眼紅如赤,從西北到京城要大半月的路程,如今卻這樣發了瘋地趕路,別說是千人之中刺殺恒王方歸的殷淩瀾,就算是龍影司中一等一的絕頂高手也受不了。更何況在風峽谷他一人抵擋成百北漢殘兵,內力幾乎耗盡,還未好好調息,這樣下去,公子若是提前毒發用什麽來鎮住那毒?用什麽來支撐他幾乎要耗盡的身體?

殷淩瀾冷冷看了他一眼,眼底陰沈的怒意令華泉不敢再開口。他正要說話,猛的捂住毫無血色的唇嘔了起來。一股猩紅的血順著他的唇邊滑落,滴在車廂中雪白的裘衣之上。點點血滴暈染開來,猶如雪地上的寒梅朵朵。

“公子!”華泉大驚。

“滾!”殷淩瀾一把推開他,陰柔而妖嬈深眸中皆是戾氣:“快趕路!”

他看著華泉悲憤的神色,終是閉上眼,倦然道:“我時間已然不多了。”

華泉咬了咬牙,回頭對不知換下的第幾個車夫怒吼:“再快一點!”

終於當那八匹駿馬風塵仆仆地趕到京城,已經瘦了一大圈的華泉接到暗語密報,立刻攔在馬車前。

“公子,她在……”他還未說完,車簾忽地撩開。殷淩瀾人已如鷹飛掠而出,一把抓住華泉的領子,吐出一句話:“她人在哪裏?”

華泉眼中灼熱,低語道:“她在逍遙莊。公子,衛小姐沒事!”

殷淩瀾如墨玉般的眸子一亮,再眨眼,他已放開華泉飛掠而走。

小溪,山石。莊子門前的那條翡翠玉帶似的溪邊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一簇一簇,熱熱鬧鬧。衛雲兮在溪邊看著明澈溪水中自己的倒影,不由嫣然一笑。粗布荊釵,短小的裙裾只到了腳踝邊,露出一雙小巧的繡鞋。

阿婆家的兒媳婦叫做杏花,羨慕地看了一眼:“雲姐姐,你的腳真小。我娘說,腳小的女人天生就是富貴命。”

衛雲兮微微一笑:“富貴命哪有這般快活。”

杏花靦腆笑了笑:“雲姐姐說的哪裏話,富貴了不用操持農活,哪裏不快活?”

衛雲兮知道與她說不清楚,當下也不說,拿了衣衫在溪邊學著她的樣子洗起了衣服。

杏花見她十指纖纖如蔥管,慌忙道:“雲姐姐,你莫要做了,這些我來就好。你病還沒好,婆婆見了會怪我的。”

衛雲兮一笑,搶過濕衣,只是搖頭:“沒事。我病好了。”

何止好了,她覺得現在的自己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杏花拗不過她只得由她去了,溪水淙淙,有小魚好奇湊過來看。衛雲兮脫了鞋襪,把腳探入溪中,那一尾尾小魚就紛紛游了過來啄著她玉雪似地腿。

衛雲兮咯咯笑了起來,笑得天真爛漫,心無城府。一旁洗衣的杏花不知她在樂什麽也跟著嘿嘿地笑了起來。

殷淩瀾趕到,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如詩畫卷。明澈的小溪邊,素衣荊釵的她笑得比天上的秋日更加明媚,長長的發松松挽在腦後,臉頰邊垂下幾縷亂發,眉眼粲然,那一低頭的風致傾城絕美。

他放緩了腳步,捂住心口,靜靜看著她。

衛雲兮與杏花打鬧了一會,忽地覺得有一道目光在追隨著她,她不禁一回頭。只見在金黃的麥田邊,殷淩瀾正站在一株翠色濃郁的桑樹下。翠色的枝葉在風中如波濤,修長挺秀的身影靜靜依在樹邊默默地看著。有風吹過他的袍腳,帶起層層疊疊的褶痕。

他仿佛已站在那邊千年萬年,只等她回眸一顧。

衛雲兮緩緩站起身來,向他走去。麥田的香氣襲來,滿眼中的天光只看得見他一人。她越走越快,最後飛奔了起來,發髻上的荊釵滑落,長長的發在身後飛揚。她滿心滿眼歡喜漲得酸酸澀澀,卻發不出一聲。

千山萬水,他只為她而來。

杏花站起身來,看著那抹嬌美的身影如蝶一般撲入了那清清冷冷的男子懷中。兩人緊緊相擁,天地間的光明仿佛在那一剎那也為之黯然失色。

“淩瀾……”衛雲兮笑著看著他,眼中晶瑩的淚簌簌滾落。她微微顫抖地踮起腳尖吻上了他血色褪盡的唇。有淚落在他的臉頰邊,令他心中深深動容。

他猛的深吸一口氣,深深地吻住她的唇。天地仿佛在那一刻遠去,所有的愛恨與恩怨糾纏就在這一刻統統遠去。天地靜謐,只能聽見風聲簌簌,麥田芬芳。

恒王在亂軍之中被殺,首級被慕容修懸在了城墻之上,以震攝北漢。恒王秘密領來的是十萬大軍損失慘重,被南楚沖散的北漢騎兵們紛紛逃到了北漢境內。遠在泗水的北漢少帝聽聞這個消息,只氣得大怒,與此同時,他發兵三萬大舉渡泗水。

可是泗水水急,方操練不到半年的北漢水軍不善水戰,幾番交戰下來皆損失慘重。此時已是深秋,眼見得寒冬將至,大雪若是降下北漢士兵勞師遠征,恐怕更難以為續這曠日持久的戰爭。

正在這北漢一邊倒,南楚要乘勝追擊的時候傳來消息,北漢蕭王蕭世行領兵兩萬,從京城馳援而來。名為馳援,其實明眼人都知道他不過是來收拾殘局。恒王已死,蕭世行再不出山那二十萬的北漢殘兵又該怎麽整合?

北漢少帝無奈,一紙聖旨封了蕭世行為征南侯,世襲罔替,統領六軍兵馬。之後他終於收起了野心勃勃,匆匆回了北漢帝都。至此,南楚與北漢在泗水一帶又成了僵持之勢。

楚,長褚二年的冬天仿佛來得格外地晚。比起去年早早的大雪飄飛,今年的秋似乎看不到盡頭。

泗水蕭蕭,蕭世行騎馬來到泗水邊看著那滾滾東去的江水,一河之隔,隔出了百年紛爭。遠遠的南楚的水師在對岸厲兵秣,操持戰船。這一場戰局仿佛已經分出了勝負,可又似乎對他來說才剛剛開始。

長風淩冽,他身上的銀白鎧甲蹭亮,長長的束發只用一根紫玉龍簪固定住,眉眼朗朗,貴氣凜然。

他看著那江水滾滾,深眸若有所思。若是南北一統,這泗水再也不會是征戰之地,而是往來通商的要道。

此時有傳令兵匆匆前來,奉上一封飛鴿傳書。

蕭世行緩緩打開,裏面寫著一行細小卻一字一劃清晰無比的小字:“得君一諾,望君踐行之。依計而行。……”

他看完,把字條捏碎。細碎的粉末隨著江風簌簌飛揚。他看著那滾滾的江水,長嘆一聲:“殷淩瀾,你當真是至情至性之人。這一生,得遇你殷淩瀾襄助,是我蕭世行的幸運……”

夜幕降臨,挽真端著飯菜放在花廳的桌上,魚肉葷腥蔬,樣樣俱全,樣樣精致可口。華泉不知什麽時候來了,帶著一臉倦色殺氣,只冷著臉坐在廊下一遍遍擦拭他手中的寶劍。寒劍似秋水,在昏黃燭火下映著流光萬重。

挽真布置完桌子,殷淩瀾與衛雲兮相攜而來,花廳紅燭下,兩人相視,千言萬語終不知要撿哪一句先說。挽真把熱了的飯菜端上來,四人圍坐在一起,令這原本的深秋寒夜也多了幾分暖意。

阿婆一家早早用過飯去睡了,識趣地把這一席團圓飯留給了他們。

挽真挽著袖子,為他們盛飯。她笑:“衛姐姐,你不知道,公子脾氣壞得很。平日叫他吃什麽,他偏偏就不吃。衛姐姐,你今晚可得好好看著他吃飯。”

衛雲兮臉一紅,低了頭,看了殷淩瀾一眼,輕聲地“嗯”了一聲。

殷淩瀾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衛雲兮心中一甜,轉頭對他笑道:“好伶俐的挽真,以後還不知道夫家是誰才可以鎮得住她。”

挽真冷不丁被她提起自己的嫁娶,紅了臉,嚷道:“衛姐姐,你怎麽可以胡說?”

殷淩瀾淡淡擡眼看了挽真一眼:“挽真的夫家定也是要極厲害的人物才能鎮得住她。”

挽真見兩人打趣她,鬧得臉紅耳赤。

衛雲兮一轉頭,看見華泉冷著臉埋頭吃飯,問道:“華泉什麽事不高興呢?”

她話音剛落,座中殷淩瀾與挽真都面色微微一緊。華泉擡起臉來,看了衛雲兮一眼,冷聲道:“我餓了。公子知道的,我餓了都會不高興。”

他的聲音硬邦邦的,衛雲兮一怔,不知該怎麽接口。殷淩瀾臉色一凝,精致的長眉一皺,正要呵斥。

衛雲兮連忙按住他的手,輕輕搖了搖頭。挽真見氣氛古怪,連忙伸手拍了華泉一下,勉強笑道:“衛姐姐你別理他,小屁孩總是比較容易鬧情緒。”

“砰”地一聲,華泉把碗重重放在桌上,轉身就走:“我吃飽了。”

衛雲兮不明所以,正要追上前。胳膊一緊,殷淩瀾已扣住她的手臂,淡淡道:“不必追他了,他心裏不舒服。”

衛雲兮看看他,又看看挽真,忽地問道:“淩瀾,你有什麽事瞞著我嗎?”

殷淩瀾手微微一緊,淡淡道:“沒什麽,這幾日過得是甚是安穩,只是明日……”他頓了頓,終是開口:“明日要送你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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