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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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近幾年非洲局勢不太好，但敘合一直較穩定。這個國家經濟收入中等，有著豐厚的石油天然氣。
由於近幾年的中國政策，這幾年來敘合也成為中國游客選擇的熱門出國旅游景點之一。
前年，敘合前總統菲朗德去世，大兒子莫約翰上位成為繼任總統。這位年近24歲的總統上任後，打算大力改善城市建設，於是開始與中國的幾個大集團進行洽淡。
最終，這個合作被杜笙拿下。由杜氏集團替敘合建設道路、機場等……這個合作雙方國家都很看好，畢竟如果做成，會直接帶動敘合整個國家的經濟發展。
8月23日，杜笙帶著團隊前往敘合的經濟首都伊塔圖，在經濟大廈和敘合政府簽訂合約。
當天下午在經濟大廈的，不僅有敘合那位年輕的總統，還有杜笙在內的31名杜氏集團工作人員。
……
晚上十點，杜宅客廳內坐著十幾人。
電視裏還在播放伊塔圖的前線新聞，不斷播報著某某某處發生的爆炸。
新聞裏的前線記者正在播報現場情況，“啪”地一聲，攝像機被打碎，電視機裏清晰傳來記者的尖叫，緊跟著，畫面切回到新聞直播間，穿戴整齊的女主持人波瀾不驚道：“伊塔圖爆炸仍在持續，事發後，中國大使館第一時間派出救援車對中國公民進行了緊急撤離。”
從新聞來看，伊塔圖爆炸已經不是簡單的恐怖襲擊，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政-權-反-動。從記者拍攝的前線視頻來看，大街上已經出現了反動軍游街，並且大肆張揚新總統莫約翰已經被炸死在經濟大廈。
關掉電視，柳琴已經泣不成聲：“這種事怎麽會給他碰上，兒子，你可千萬別出事，你出事了我可怎麽辦……”
一向淡定的柳琴已經完全失去思考能力，只能一個勁兒祈禱兒子平安。
“柳姨，您別想太多，那邊不是還沒通知嗎？笙哥福大命大，一定沒事！經濟大廈雖然出事，可當時在經濟大廈的還有敘合總統，他們應該會做出防範措施的，而且笙哥那麽聰明，一點不會有事的！”
說話的是小六，是姜妍的小徒弟之一，現在18歲。
小茉莉也說：“是啊柳姨，您別太擔心，笙哥一定沒事的！笙哥一向福大命大。”
姜妍也安慰性地拍了拍柳琴的肩膀，她也想安慰她，可話到嘴邊卻什麽也說不出口。有過戰爭回憶的她，深知戰場的殘酷，炮火的無情，也知人命脆弱。
柳琴越哭，她心裏就越發沈重。
都在安慰柳琴，只有閃電擡起爪子拍了拍姜妍的膝蓋，並且用那雙亮晶晶地眼睛望著她。
這時候，齊鈺起身去陽臺接了一通電話，再回來，對他們說：“杜叔打電話過來，他已經跟政府進行了接洽，那邊已經安排了特種部隊去敘合救援。”
這種撤僑營救不對外公開，以免影響營救，只有家人有知情權。
齊鈺安慰說：“柳姨，您別太擔心，杜笙這小子機敏，遇到情況一定見機行事。”
柳琴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等孩子們都回房間休息，小茉莉也把柳琴安撫回房間。當客廳裏只剩下齊鈺和姜妍時，姜妍才開口問：“那邊具體什麽情況，可以跟我說說嗎？”
“情況不太好。”齊鈺說：“這次伊塔圖遭遇襲擊，不僅有反叛軍參與，也有IF恐怖組織的傑作。政府軍、反叛軍以及恐怖組織三方交戰，遭殃的只會是伊塔圖的平民百姓。從讚拉克當年的情況來看，伊塔圖很快會變成一座半死不活的城。”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就是這個道理了。
齊鈺又說：“反叛軍只是反對政權，不會傷害中國人，也不敢招惹中國人。所以，經濟大廈的轟炸應該是IF組織的傑作，他們的目的顯而易見，是想要杜笙。他們抓杜笙，當然是為了訛我們一筆錢，所以杜笙應該暫時沒有危險。”
“他們想要多少錢？”姜妍追問。
齊鈺搖頭：“目前IF組織還沒有給中國政府發來任何消息，看來他們要麽是沒抓到杜笙，要麽是沒來得及發消息，我們目前能做的，只有等。”
姜妍又是一陣沈默，她想到什麽，又說：“雲逸，他投奔了這個組織，會不會對小杜爺……”
“這個你放心，IF頭目不會那麽傻，抓了中國首富的兒子，他當然更想要的是錢。雲逸算個什麽東西？他恐怕還沒那麽大權力去支配杜笙的生死。”齊鈺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安慰說：“你也別太擔心，我們等消息。”
“好。”
接下來幾天，姜妍一直在等杜笙的消息。她和柳琴一樣，徹夜失眠，白天面容憔悴極了。
兩個女人在家什麽都做不了，便去寺廟裏燒香祈福。
為了燒到頭柱香，兩人四點鐘天沒亮就步行上山。
燒到頭柱香，兩人又給寺廟添了一筆香油錢，用於修繕寺廟。
以前柳琴是不信佛的，可是這種時候她發現，有一種信仰其實也挺好，至少能有一種精神寄托。
柳琴特地搖了一簽，讓方丈解簽。
只見上面寫著：
——殘日西山落，繞天日又昏。屈指傷心處，一日一消魂。
姜妍展開簽文，忙問方丈：“大師，這是什麽意思？”
大師接過簽文，解釋說：“你們想求親人平安，那就堅心勿懈，求神禳解。”
柳秦大概是懂了，雙手合十說：“只要菩薩能保佑我兒子平安，我以後一定每年都來燒頭柱香。”
說著，女人又哭出來。
姜妍見她情緒又失控，趕緊讓助理先帶柳琴會禪房去休息。姜妍又跪在蒲團上，祈求杜笙平安。
姜妍在回禪房路上，路過一個算命攤，那算命的瞎子叫住她：“餵，姑娘，算命嗎？姓什麽都給你算出來。”
姜妍駐足，一時覺得這廣告詞不錯，便也坐下，打發時間，興許聽聽瞎子胡謅，可以暫時讓她忘記煩惱。
姜妍冷哼一聲說：“算不出我姓什麽，砸了你這小攤。”
瞎子笑瞇瞇，讓她給生辰八字。
姜妍沒猶豫，把杜悅的生辰八字給了他。
瞎子掐指一算之後，臉上一驚，忙說：“小姑娘，你把手伸過來。”
姜妍把手伸過去，瞎子摸了摸她的腕骨，繼而又在她掌心寫下了一串日期：“姑娘，你是這個年份，這個日期生的？”
姜妍詫異。
她給的明明是杜悅的生日，怎麽這瞎子反倒推算出了姜妍的生辰？
瞎子收回手說：“小丫頭，你和別人不一樣，你小小年齡丟了魂，導致之後癡傻度日。小姑娘啊，你上輩子只怕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怨念又太深，所以擾亂了今生既定的軌道。有些事，你求菩薩告佛祖也無濟於事啊，須得你自己去解決呀。”
“失魂？”姜妍皺眉，仿佛意識到什麽。
瞎子反問她：“你是否失過記憶？是否癡傻瘋癲？如果有，那便是我算的沒錯。你現在之所以恢覆，那是全靠你前世積攢的功德。老天可都長著眼呢，作惡必報，行善必有福報。”
姜妍見他算得這麽準，態度忽然虔誠：“大師，那您且算算，我朋友是否還活著？”
瞎子說：“這個我可算不準，但我知道，如果你不去尋他，那他便兇多吉少，生的機會渺茫。而你，是他的一線生機。”
姜妍聽他這麽一說，心頭一驚。
瞎子又補充說：“是你自己發的誓，須得你自己去化解。你有著普通人沒有的能力，常言道，天降大任於斯人也。有些事，該你去做，無法逃避。否則，這長眼的老天，為什麽要再給你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呢？”
姜妍還想再問什麽，瞎子卻是擺擺手說：“不說了不說了，再往下說，我這瞎子只怕連舌頭也要沒了。一共600塊，麻煩給錢。”
“…………”姜妍掏出錢包，發現裏面只有一張五十塊現金。
瞎子趕緊又掏出二維碼，一面是微信支付二維碼，一面是支付寶。瞎子笑嘻嘻：“微信支付寶都行，看您方便。”
姜妍：“…………”如果不是他剛才算得那麽準，姜妍真會把他當成神棍。
姜妍轉了一個“66666”給他。
瞎子的語音播報裏響起提示音：“您的支付寶已收款66666元。”
瞎子呦了一聲，趕緊掏出一張符遞給她說：“姑娘，您把這個符燒成灰，放在水裏喝掉。晚上，你的夢會給你提示。”
姜妍看著手中這道折疊成三角的符，眉頭微皺。
瞎子仿佛能看見她的表情，趕緊說：“放心，沒有副作用，頂多就是拉三天肚子。”
姜妍：“…………”這叫沒有副作用？？？
回到禪房，姜妍把符燒成灰，就著開水喝進了腹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失眠好幾天的她，忽然就有了瞌睡。
她關上門窗上床，很快便進入夢鄉。
姜妍夢到了小時候。
四歲的姜妍和父母走失，她抱著洋娃娃，停在A市大劇院的門口，外面正擺放著一張《杜悅傳奇》舞臺劇的大海報。
海報上印刷著女演員的劇照，右下角，還有一張杜悅本人的黑白照。
姜妍望著杜悅的照片，莫名地被吸引過去，她用小小的手去摸那張照片，當她的掌心劃過女人的面闊時，一種異樣的親密感從她指尖傳遞至身體的每根神經。
小女孩沖著杜悅的照片，眉眼一彎，俯身過去在她的額頭親了一口，用軟糯的聲音說：“你好，我是妍妍。”
她們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種羈絆，牽扯著，吸引著她們靠近。
就在這時候，海報突然被一陣風掀起來。姜妍邁開一雙小短腿去追，然而她剛跑出海報範圍，頭頂上的木架子便轟然倒塌，而剛才和她一起站在那裏準備排隊入場的幾名觀眾，全被壓在下面。
血腥的畫面讓只有四歲的姜妍受到刺激，她腦子裏瞬間浮現出一幕幕城市被轟炸的場景。
無情轟炸，屍體橫陳，血肉模糊……
她的小小的腦袋，小小的身體，無法承受這些痛苦。她捂著耳朵在原地尖叫，最終暈了過去。
姜妍醒來後便不認識父母了。姜爸姜媽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讓女兒重新認識他們。可隨著女兒年齡增長，身體逐漸發育，老兩口發現，女兒的智商卻從未增長……
……
畫面切換，她夢見杜笙被埋在廢墟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夢見杜笙被戴著頭套，被兩個阿拉伯面孔的人強壓著跪在鏡頭前。其中一個人舉起鋒利的大刀，生生地砍斷了他的脖子。
場景再次切換，仿佛是無底的深海，她不能呼吸，只是在深海裏緩緩下墜。
忽然，她看見同樣往下墜的杜笙。
他身上穿著舊時代的飛行服，正伸手，一臉絕望地張嘴，無聲說話。
她看清了他的嘴型。
——妍妍，救我。
姜妍努力朝他游過去，抱住他：“別怕，別怕，我在。”
但是很快，男人將她推開，眼眶腥紅：“你不是妍妍！”
男人努力掙紮著，姜妍卻努力要抓緊她。
她太害怕了，害怕這一世無法抓緊他，又眼睜睜看著他沈入這無盡的深海之中。她張嘴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看著杜笙漸漸往下沈，離她越來越遠，她終於淚流滿面。
——我是妍妍，我是妍妍。
……
姜妍醒來的時候，出了一身冷汗，發現是個夢，她總算松了口氣。
她想起了剛才夢見的關於小時候的片段，不確定到底是夢還是遺失的記憶，給父母打了一通電話。
老兩口對於她能說出四歲遭遇的這場意外，都感到非常吃驚。
姜媽媽在電話裏詫異道：“妍妍，你怎麽會突然想起這件事？當年也是因為這件事，你生了一場大病，醒來之後便什麽都不記得了，後來雖然重新認識了你爸和我，可是……你的智商卻一直宛如孩童。妍妍，你……沒事？”
電話那端，姜媽媽一臉擔憂，生怕女兒想起當年的事，再次打擊到她。
“媽，我沒事，就是突然想起來了。”
掛斷電話後，姜妍忽然什麽都明白了。
她腦中一根被堵塞的通道終於被疏通，腦子裏那個阻隔著兩人記憶的屏障，終於消失，讓這兩股記憶都交融到了一起。
姜妍盤腿坐在床上發呆。
忽地，眼眶發熱，淚水奪眶而出。忽地，又笑出聲，擡起手背擦擦眼淚。
她是姜妍，從來都是姜妍。也是杜悅，過了奈何橋，飲了孟婆湯，又入了輪回道的杜悅。
姜妍想起剛才那個夢，在夢裏，小杜爺身上穿著程灃墜海的那套飛行服。她又想起瞎子那句“是你自己發的誓，須得你自己去化解”。
程灃墜海後，杜悅一直後悔沒能救回他。她站在海邊發誓，如有來生，必當拼盡全力，護他周全。
難道，瞎子說的，是這個？
難道……小杜爺就是程灃？
不管是與否，那瞎子說的話姜妍都記在了心裏。那瞎子既然能連她的生辰都能算出來，必然有點本事。
如果瞎子說的那番話是真的，那她必須去一趟敘合，必須給小杜爺帶去一線生機，讓小杜爺兇少吉多。
第二天姜妍離開寺廟時，又去找那個瞎子，那瞎子卻擺擺手說不認識她。無論她再給多少錢，瞎子都不肯再幫她算命了。
最後還是瞎子求她：“這位大姑娘，親您給我一條活路。您出手這麽闊綽，我也不敢說假話啊。我若全說真話，我這日子也活不長了！洩露天機，折壽損身的。”
見他這麽說，姜妍也不再強求，給他木箱子裏又放了幾百塊錢。
瞎子叫住她：“喏，這個給你，我也不能白拿你錢。”
遞到姜妍手裏的，是一枚綁著紅線的銅鏡，拿在手中頗有分量。姜妍以為是什麽高大上法器，類似於電視裏那種照妖鏡。
瞎子卻捋著山羊胡子說：“這個化妝鏡可是有點年頭了，再放今年勉強可以當個古董什麽的。我這瞎子拿鏡子也沒用，就給你們小姑娘用，放在你們的LV、香奈兒包包裏，隨時可以摸出來補個妝什麽的。”
姜妍：“…………”這瞎子太接地氣，她甚至懷疑他昨天那番話是不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瞎編的。
回到杜宅，得知杜南已經回了家，姜妍和柳琴趕緊去書房找他。
柳琴得知兒子依然沒被找到，又哭著回了房。
姜妍重新把書房門關上，一臉憂心忡忡問：“杜笙，到底怎麽樣了？都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天，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杜南搖頭，揉著太陽穴說：“現在各國都在進行撤僑行動，除了機場，所有通道都被封鎖。笙笙他們如果還活著，一定還在城內。我們政府派去的救援小隊已經在伊塔圖持續了長達四天的營救，如果再沒有笙笙的消息，恐怕……”
“現在還能去伊塔圖嗎？”姜妍沒再往下聽，直接打斷他。
杜南一怔，很快反應過來她要做什麽，立刻說：“祖母，使不得，您就呆在這裏，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
姜妍把昨天遇到瞎子的事，跟杜南說了一遍，繼續說：“如果因為我貪生怕死，讓他失去這一線生機，那麽，我下半生都會活在自責中。”
“可是……那邊炮火連天，您不是——”
如果擱以前，杜南肯定會認為是江湖騙子胡言亂語。可聽姜妍那麽一說，他也開始深信不疑。
杜南想起什麽，又說：“祖母，我記得您當年曾說過。您去南城尋找杜袁，也是因為聽了街邊一卦，覺得自己是一線生機。可是結果如何？杜袁到底沒能有生機。祖母，笙笙下落不明，生死未蔔。我不能再讓您也去冒險。”
杜南如果不提，她差點忘了。
當年的杜悅，也是因為在街邊替杜袁求了一卦。那算命的說，自己是杜袁的一線生機。於是，她便不顧家人勸解，帶著人去了南城。
可是最後，不僅沒能帶回杜袁，還折了一群兄弟。
姜妍沈默一陣後，更加堅定地說：“這次我去敘合，哪個人也不帶，只帶一群狗。”
當初陳錦澤從棋市長家裏救出閃電的時候，閃電順便救了一群智商頗高的烈犬。
那群烈犬從棋市長家裏跑出來後，成了流浪犬，機緣巧合再遇閃電，被閃電帶回了家。
這五年，姜妍一直養著那群狗。
她又補充說：“閃電和這群狗對杜笙的氣味都很熟悉，帶著他們去找杜笙，總比一群人漫無目的地尋找好得多。你知道我的性格，既然決定要去，誰也阻止不了。你若阻我，杜笙出事，我會內疚一輩子。”
杜南還想再說什麽，姜妍又堵了他的話：“路是我自己選的，如果我回不來，請代替我好好照顧父母。”
杜南一臉沈痛地望著她：“祖母！”
姜妍輕輕吐出了一口氣，說：“如果那瞎子說的話屬實，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便不算是你祖母。”
話雖如此，可在杜南心中，姜妍依舊是他的祖母。
她擁有了前世的記憶，又擁有了前世的能力，又怎麽能與前世的關系盡數斬斷呢？
依姜妍所言，他兒子很有可能是程灃轉世。杜南知道，僅僅是憑這點，他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她了。
杜南在姜妍跟前跪下，重重地對她磕了兩個頭：“祖母，一切，拜托了。”
男人眼角含著淚，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姜妍扶他起來，吩咐說：“你安排飛機，盡快。”
“好。”
當小茉莉和孩子們知道姜妍要去敘合的時候，都嚇傻了。
機場，孩子們紛紛圍住姜妍，拉著她不讓她走。他們也不能明白，為什麽師父要去敘合，那邊那麽亂，笙哥還沒消息，她去不是送死嗎？
小茉莉也想不明白，她拽著姜妍的衣袖，哭著說：“悅姐姐，你別去好不好？那邊那麽亂，你去了不是送死嗎？笙哥如果知道，也不會讓你的！你別讓笙哥瞎擔心好不好？說不定你剛過去，笙哥就被救回來了呢？”
眼看時間不早了，姜妍將衣袖從小茉莉手裏扯出來，拍著她肩膀說：“小茉莉，如果我回不來，以後你就多照看他們一點。”
小茉莉又抱住她胳膊，不讓她走：“悅姐姐，你別走，你就在這裏等笙哥回來好不好？”
姜妍看著她，發問她：“如果被困在敘合的是齊鈺，你又是他的一線生機，你會留在這裏坐以待斃嗎？”
小茉莉噎住，慢慢地，放開了她的胳膊。她哽咽一陣後，囑咐她：“悅姐姐，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把笙哥安全的帶回來。一定要……”
“嗯。”
……
私人飛機升空，姜妍躺在椅子裏，戴上了耳機和VR眼鏡。
她眼前開始播放煙花，耳機裏不斷循環著爆炸聲。
起初，她頭痛難耐，記憶裏血腥的一幕幕不斷浮上來。就在她喘不上氣的時候，她心裏不斷默念“杜笙”的名字。
為了去救杜笙，她必須克服這個障礙。
五個小時後，姜妍終於摘下來眼鏡和耳機。
她睜開眼看了眼窗外，下面可以看見燈火通明的城市地圖。
姜妍擦了擦額頭上浸出的汗珠，正擡手，想要一杯白水，旁邊的人很得體地遞給她了一杯白水。
姜妍下意識說了聲謝謝，很快反應過來不對勁兒。
這次去敘合，整個飛機上除了她，全是工作人員。然而，工作人員不可能坐在她身邊這個位置上。
她扭過頭一看，被水嗆住，一口噴在了對方臉上。
“…………”陳錦澤面無表情抹了一把臉，語氣不悅：“你他媽有毒，噴我一臉，妝都花了。”
姜妍一臉震驚看著他：“你、你怎麽在飛機上？你是怎麽上來的？”
陳錦澤把座位旁邊自制的人皮面具丟到桌上：“盜聖之名，豈是浪得虛名的？”
趴在一旁打盹的閃電聽見動靜，也擡眼看他們，“汪汪”叫了一陣。
仿佛在迎合說：就是。盜聖想上你飛機不是易如反掌嗎？
姜妍又喝了一口水，讓自己鎮定後，這才扭過臉看他：“你瘋了？你一個中國頂級流量明星，居然跑到戰地去摻合？你瘋了？”
“同瘋，同瘋。”陳錦澤翹著二郎腿，抖著腿說：“你堂堂首富祖母，中國傳奇演員，知名企業家，不也一樣跑去戰地？”
姜妍一臉鄭重道：“陳錦澤，我告訴你，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你我都有前世記憶，你應該知道戰爭有多可怕，應該知道炮火無情，彈藥無眼的道理。如果我記得沒錯，你的師父和妹妹，也是死在南城轟炸的，對？”
“是啊。”陳錦澤的手指在太陽穴處轉了一圈，又說：“我也去找了那個瞎子，那個瞎子給我也算了一卦，說杜笙是我死去的妹妹轉世。你說，我能不去嗎？”
神特麽你妹妹！姜妍想啐他一臉唾沫：“你居然偷聽我和杜南講話？”
陳錦澤雙手做交叉狀：“沒有啊，我是真的去找了瞎子算命。”
姜妍：“你真以為自己是救世主？有三頭六臂？”
陳錦澤見她瞪著自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說：“行了，別這麽看著我。你這個婆娘再彪悍，到底也是個女人。你帶著我準沒錯，我的易容術總能派上用場。平時讓你跟我學點本事，你偏不學，現在我只能勉為其難跟你走一趟了。”
姜妍看著他的側臉，沈默了一陣，說：“你不怕死？”
“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我當明星也膩歪了。”
姜妍：“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願意幫我？”
陳錦澤笑了一聲：“別想太多，我就是覺得，如果你死了，這世界上就少了我的一個同類，我孤零零活著怪沒意思的。我都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你。”
姜妍：“…………”
十五個小時後，他們抵達伊塔圖機場。
伊塔圖機場大廳十分擁擠，各國僑民都在等待自己國家的飛機航班。
這次撤僑行動，截止到姜妍和陳錦澤抵達敘合時，中國已經動用21架次民航包機、12架次外航包機，以及6架次軍機。租用的外國輪船一共13艘、中遠以及中海貨輪一共五艘，還有一艘錦陽軍艦。
機場已經爆滿，外面也是人山人海，好多難民都被攔在了外面。
現在整個伊塔圖，大概也只有機場和C碼頭是安全的，因為有各國軍隊護航，反叛軍和IF組織也不敢和各國正面對杠。
但是城裏的狀況就不那麽美好了，時不時傳來爆炸聲和槍彈聲。
由於姜妍和陳錦澤身份特殊，以免下飛機被國人認出來，兩人下飛機簡單裝扮了一下。
陳錦澤帶過來一只“百寶箱”，裏面放滿了易容工具，人皮面具就有十幾張，全部是按照中東人面孔制作的。但這些面具，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畢竟資源有限。
來接應他們的是一支雇傭兵小隊。
這次來營救杜笙的不僅有中國政府派遣的特種兵，杜南還另外花了高價，請了兩個雇傭兵團隊。如果能成功營救杜笙，他們的獎金高達數千萬，這可是一筆大買賣。
來接應他們的頭領叫薩瓦卡，是一個身高一米九，身體強壯的黑人。
他的一條胳膊比姜妍大腿都粗。
等上了武裝卡車，姜妍用蹩腳的英語問薩瓦卡：“現在伊塔圖是什麽情況？杜笙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薩瓦卡用英文跟他們說：“沒有。就在接應你們之前，我們得到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姜妍聽英語有些頭疼，但還是聽懂了對方的意思，反問：“是什麽？”
薩瓦卡說：“好消息是，反叛軍已經答應中國政府，會出一支隊伍，尋找失蹤的中國企業家。壞消息是，IF組織也在尋找中國企業家，打算綁架杜先生去勒索中國政府。”
這五年，杜氏集團的海外項目擴展十分順利，而年僅27歲的杜笙，已經成為了新一代知名青年企業家。他的身價估值，已經遠超於他的父親。
姜妍又說：“我們現在去哪裏？”
薩瓦卡回答：“去經濟大廈。那邊已經被反叛軍攻下，現在是反叛軍領地，暫時沒有IF組織的人。你們是中國人，去那邊暫時不會有危險，希望你們的狗能嗅到一點杜先生的氣息。”
姜妍點頭“嗯”了一聲，希望如此。
卡車停在經濟大廈外，他們還要往裏開時，被反叛軍攔下。
薩瓦卡抓過陳錦澤，指著他的臉說：“a。”
陳錦澤被彪悍的黑人抓著，一臉無語。
又指著卡車後面的那十幾條狗說：“a dog。”
意思就是告訴這些反叛軍，他們是中國那邊來找人的。這些反叛軍英語都不太好，簡單的單詞還是能聽懂的。
反叛軍看見陳錦澤和姜妍，又看了眼卡車後面十幾條狗，放行。
等下了車，薩瓦卡分別扔給姜妍和陳錦澤一把手槍。
姜妍掂量了一下手中的HK416，又嘗試了一下瞄準鏡，確實是件不錯的武器。
可比他們從前常用的手槍精悍太多。
杜南給這些雇傭兵的價格都不低，他們用的也都是精良武器。
姜妍抱著HK416，擡頭望著這棟大廈，發現十三層以上位置被炸得面目全非。樓下有不少落石，一片狼藉。
已經淩晨三點，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爆炸聲，寂靜的夜空中，偶爾傳來一聲槍響。
閃電帶著十一條兄弟姐妹跳下卡車，又帶著它們在姜妍身後列出了一個隊伍，齊刷刷吐著舌頭站好，等待姜妍下指令。
姜妍從包裏取出杜笙的衣服，分別給除閃電之外的狗子嗅了嗅。
其實，除了閃電，其它狗她都不抱期望。
畢竟杜笙這幾年很少回國，這些犬和他呆在一起的時間不多，對他身上的氣味兒恐怕也不熟悉。而杜笙這些衣服，還是他上次回國留下的，她也不知道這些衣物上是否還殘存著他的氣味。
姜妍陳錦澤以及一隊雇傭兵進入經濟大廈。
爆炸發生後，經濟大廈所有重要人員全部撤離，他們沒有乘車離去，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兒，仿佛都憑空消失了。
經濟大廈已經被反叛軍、政府軍，以及中國部隊搜過了數十遍，卻依然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大樓裏已經被斷電，寂靜的宛如鬼屋一般。
他們打算從最頂層開始往下。
一行人一層層往上行，到了第十一層，搖著尾巴走在前面的閃電忽然停下，匍匐往後退。
大家見到狗的反常，連忙也往後退。
就在他們往樓梯轉角處退的時候，忽然有人沖出來，槍口對準他們一陣掃射。
一群人抱著武器，迅速往下撤，退進了第十層房間裏。
眾人躲在第十層，而敵方便躲在第十一層，大家都用“茍且偷生”的戰術，宛如吃雞一般，就看誰更有耐心。
大家都蹲在原地，聚精會神，喘氣都不敢太大聲。
就在這時候，閃電匍匐到姜妍身邊，用嘴咬住她的衣服，把她往這層辦公室衛生間的方向拖。
姜妍發覺到閃電的不對勁兒，跟陳錦澤和薩瓦卡打了個手勢。
兩人比劃了一個“OK”，她便貓著身體，輕手輕腳跟著閃電去了衛生間。
這個衛生間格局不大，只有四個隔間，她把所有門都推開，都沒有人。
閃電停在最後一個隔間，它不敢發出叫聲，便開始原地打轉。
姜妍走進最後一個隔間，隨著閃電的指引，用手敲了敲馬桶背後的瓷磚。
“砰砰”。
後面是空洞的聲音，她敲擊的地方居然不是瓷磚，而是類似於木頭一樣的材質。
姜妍用力一推，“嘩啦”一聲，門被推開，這居然是一道隱形門，後面居然是一個電梯！
姜妍扶著墻，打著手電往下看了看，電梯似乎直通地地層。
依她的直覺判斷，普通電梯只能到負一層，而這個隱蔽電梯應該能通向另一個安全層。
爆炸發生的時候，杜笙和敘合的年輕總統等人，應該收到了某些消息，所以就乘坐這個電梯逃生，這就是為什麽他們能“人間蒸發”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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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近幾年的中國政策，這幾年來敘合也成為中國游客選擇的熱門出國旅游景點之一。
前年，敘合前總統菲朗德去世，大兒子莫約翰上位成為繼任總統。這位年近24歲的總統上任後，打算大力改善城市建設，於是開始與中國的幾個大集團進行洽淡。
最終，這個合作被杜笙拿下。由杜氏集團替敘合建設道路、機場等……這個合作雙方國家都很看好，畢竟如果做成，會直接帶動敘合整個國家的經濟發展。
8月23日，杜笙帶著團隊前往敘合的經濟首都伊塔圖，在經濟大廈和敘合政府簽訂合約。
當天下午在經濟大廈的，不僅有敘合那位年輕的總統，還有杜笙在內的31名杜氏集團工作人員。
……
晚上十點，杜宅客廳內坐著十幾人。
電視裏還在播放伊塔圖的前線新聞，不斷播報著某某某處發生的爆炸。
新聞裏的前線記者正在播報現場情況，“啪”地一聲，攝像機被打碎，電視機裏清晰傳來記者的尖叫，緊跟著，畫面切回到新聞直播間，穿戴整齊的女主持人波瀾不驚道：“伊塔圖爆炸仍在持續，事發後，中國大使館第一時間派出救援車對中國公民進行了緊急撤離。”
從新聞來看，伊塔圖爆炸已經不是簡單的恐怖襲擊，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政-權-反-動。從記者拍攝的前線視頻來看，大街上已經出現了反動軍游街，並且大肆張揚新總統莫約翰已經被炸死在經濟大廈。
關掉電視，柳琴已經泣不成聲：“這種事怎麽會給他碰上，兒子，你可千萬別出事，你出事了我可怎麽辦……”
一向淡定的柳琴已經完全失去思考能力，只能一個勁兒祈禱兒子平安。
“柳姨，您別想太多，那邊不是還沒通知嗎？笙哥福大命大，一定沒事！經濟大廈雖然出事，可當時在經濟大廈的還有敘合總統，他們應該會做出防範措施的，而且笙哥那麽聰明，一點不會有事的！”
說話的是小六，是姜妍的小徒弟之一，現在18歲。
小茉莉也說：“是啊柳姨，您別太擔心，笙哥一定沒事的！笙哥一向福大命大。”
姜妍也安慰性地拍了拍柳琴的肩膀，她也想安慰她，可話到嘴邊卻什麽也說不出口。有過戰爭回憶的她，深知戰場的殘酷，炮火的無情，也知人命脆弱。
柳琴越哭，她心裏就越發沈重。
都在安慰柳琴，只有閃電擡起爪子拍了拍姜妍的膝蓋，並且用那雙亮晶晶地眼睛望著她。
這時候，齊鈺起身去陽臺接了一通電話，再回來，對他們說：“杜叔打電話過來，他已經跟政府進行了接洽，那邊已經安排了特種部隊去敘合救援。”
這種撤僑營救不對外公開，以免影響營救，只有家人有知情權。
齊鈺安慰說：“柳姨，您別太擔心，杜笙這小子機敏，遇到情況一定見機行事。”
柳琴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等孩子們都回房間休息，小茉莉也把柳琴安撫回房間。當客廳裏只剩下齊鈺和姜妍時，姜妍才開口問：“那邊具體什麽情況，可以跟我說說嗎？”
“情況不太好。”齊鈺說：“這次伊塔圖遭遇襲擊，不僅有反叛軍參與，也有IF恐怖組織的傑作。政府軍、反叛軍以及恐怖組織三方交戰，遭殃的只會是伊塔圖的平民百姓。從讚拉克當年的情況來看，伊塔圖很快會變成一座半死不活的城。”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就是這個道理了。
齊鈺又說：“反叛軍只是反對政權，不會傷害中國人，也不敢招惹中國人。所以，經濟大廈的轟炸應該是IF組織的傑作，他們的目的顯而易見，是想要杜笙。他們抓杜笙，當然是為了訛我們一筆錢，所以杜笙應該暫時沒有危險。”
“他們想要多少錢？”姜妍追問。
齊鈺搖頭：“目前IF組織還沒有給中國政府發來任何消息，看來他們要麽是沒抓到杜笙，要麽是沒來得及發消息，我們目前能做的，只有等。”
姜妍又是一陣沈默，她想到什麽，又說：“雲逸，他投奔了這個組織，會不會對小杜爺……”
“這個你放心，IF頭目不會那麽傻，抓了中國首富的兒子，他當然更想要的是錢。雲逸算個什麽東西？他恐怕還沒那麽大權力去支配杜笙的生死。”齊鈺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安慰說：“你也別太擔心，我們等消息。”
“好。”
接下來幾天，姜妍一直在等杜笙的消息。她和柳琴一樣，徹夜失眠，白天面容憔悴極了。
兩個女人在家什麽都做不了，便去寺廟裏燒香祈福。
為了燒到頭柱香，兩人四點鐘天沒亮就步行上山。
燒到頭柱香，兩人又給寺廟添了一筆香油錢，用於修繕寺廟。
以前柳琴是不信佛的，可是這種時候她發現，有一種信仰其實也挺好，至少能有一種精神寄托。
柳琴特地搖了一簽，讓方丈解簽。
只見上面寫著：
——殘日西山落，繞天日又昏。屈指傷心處，一日一消魂。
姜妍展開簽文，忙問方丈：“大師，這是什麽意思？”
大師接過簽文，解釋說：“你們想求親人平安，那就堅心勿懈，求神禳解。”
柳秦大概是懂了，雙手合十說：“只要菩薩能保佑我兒子平安，我以後一定每年都來燒頭柱香。”
說著，女人又哭出來。
姜妍見她情緒又失控，趕緊讓助理先帶柳琴會禪房去休息。姜妍又跪在蒲團上，祈求杜笙平安。
姜妍在回禪房路上，路過一個算命攤，那算命的瞎子叫住她：“餵，姑娘，算命嗎？姓什麽都給你算出來。”
姜妍駐足，一時覺得這廣告詞不錯，便也坐下，打發時間，興許聽聽瞎子胡謅，可以暫時讓她忘記煩惱。
姜妍冷哼一聲說：“算不出我姓什麽，砸了你這小攤。”
瞎子笑瞇瞇，讓她給生辰八字。
姜妍沒猶豫，把杜悅的生辰八字給了他。
瞎子掐指一算之後，臉上一驚，忙說：“小姑娘，你把手伸過來。”
姜妍把手伸過去，瞎子摸了摸她的腕骨，繼而又在她掌心寫下了一串日期：“姑娘，你是這個年份，這個日期生的？”
姜妍詫異。
她給的明明是杜悅的生日，怎麽這瞎子反倒推算出了姜妍的生辰？
瞎子收回手說：“小丫頭，你和別人不一樣，你小小年齡丟了魂，導致之後癡傻度日。小姑娘啊，你上輩子只怕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怨念又太深，所以擾亂了今生既定的軌道。有些事，你求菩薩告佛祖也無濟於事啊，須得你自己去解決呀。”
“失魂？”姜妍皺眉，仿佛意識到什麽。
瞎子反問她：“你是否失過記憶？是否癡傻瘋癲？如果有，那便是我算的沒錯。你現在之所以恢覆，那是全靠你前世積攢的功德。老天可都長著眼呢，作惡必報，行善必有福報。”
姜妍見他算得這麽準，態度忽然虔誠：“大師，那您且算算，我朋友是否還活著？”
瞎子說：“這個我可算不準，但我知道，如果你不去尋他，那他便兇多吉少，生的機會渺茫。而你，是他的一線生機。”
姜妍聽他這麽一說，心頭一驚。
瞎子又補充說：“是你自己發的誓，須得你自己去化解。你有著普通人沒有的能力，常言道，天降大任於斯人也。有些事，該你去做，無法逃避。否則，這長眼的老天，為什麽要再給你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呢？”
姜妍還想再問什麽，瞎子卻是擺擺手說：“不說了不說了，再往下說，我這瞎子只怕連舌頭也要沒了。一共600塊，麻煩給錢。”
“…………”姜妍掏出錢包，發現裏面只有一張五十塊現金。
瞎子趕緊又掏出二維碼，一面是微信支付二維碼，一面是支付寶。瞎子笑嘻嘻：“微信支付寶都行，看您方便。”
姜妍：“…………”如果不是他剛才算得那麽準，姜妍真會把他當成神棍。
姜妍轉了一個“66666”給他。
瞎子的語音播報裏響起提示音：“您的支付寶已收款66666元。”
瞎子呦了一聲，趕緊掏出一張符遞給她說：“姑娘，您把這個符燒成灰，放在水裏喝掉。晚上，你的夢會給你提示。”
姜妍看著手中這道折疊成三角的符，眉頭微皺。
瞎子仿佛能看見她的表情，趕緊說：“放心，沒有副作用，頂多就是拉三天肚子。”
姜妍：“…………”這叫沒有副作用？？？
回到禪房，姜妍把符燒成灰，就著開水喝進了腹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失眠好幾天的她，忽然就有了瞌睡。
她關上門窗上床，很快便進入夢鄉。
姜妍夢到了小時候。
四歲的姜妍和父母走失，她抱著洋娃娃，停在A市大劇院的門口，外面正擺放著一張《杜悅傳奇》舞臺劇的大海報。
海報上印刷著女演員的劇照，右下角，還有一張杜悅本人的黑白照。
姜妍望著杜悅的照片，莫名地被吸引過去，她用小小的手去摸那張照片，當她的掌心劃過女人的面闊時，一種異樣的親密感從她指尖傳遞至身體的每根神經。
小女孩沖著杜悅的照片，眉眼一彎，俯身過去在她的額頭親了一口，用軟糯的聲音說：“你好，我是妍妍。”
她們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種羈絆，牽扯著，吸引著她們靠近。
就在這時候，海報突然被一陣風掀起來。姜妍邁開一雙小短腿去追，然而她剛跑出海報範圍，頭頂上的木架子便轟然倒塌，而剛才和她一起站在那裏準備排隊入場的幾名觀眾，全被壓在下面。
血腥的畫面讓只有四歲的姜妍受到刺激，她腦子裏瞬間浮現出一幕幕城市被轟炸的場景。
無情轟炸，屍體橫陳，血肉模糊……
她的小小的腦袋，小小的身體，無法承受這些痛苦。她捂著耳朵在原地尖叫，最終暈了過去。
姜妍醒來後便不認識父母了。姜爸姜媽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讓女兒重新認識他們。可隨著女兒年齡增長，身體逐漸發育，老兩口發現，女兒的智商卻從未增長……
……
畫面切換，她夢見杜笙被埋在廢墟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夢見杜笙被戴著頭套，被兩個阿拉伯面孔的人強壓著跪在鏡頭前。其中一個人舉起鋒利的大刀，生生地砍斷了他的脖子。
場景再次切換，仿佛是無底的深海，她不能呼吸，只是在深海裏緩緩下墜。
忽然，她看見同樣往下墜的杜笙。
他身上穿著舊時代的飛行服，正伸手，一臉絕望地張嘴，無聲說話。
她看清了他的嘴型。
——妍妍，救我。
姜妍努力朝他游過去，抱住他：“別怕，別怕，我在。”
但是很快，男人將她推開，眼眶腥紅：“你不是妍妍！”
男人努力掙紮著，姜妍卻努力要抓緊她。
她太害怕了，害怕這一世無法抓緊他，又眼睜睜看著他沈入這無盡的深海之中。她張嘴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看著杜笙漸漸往下沈，離她越來越遠，她終於淚流滿面。
——我是妍妍，我是妍妍。
……
姜妍醒來的時候，出了一身冷汗，發現是個夢，她總算松了口氣。
她想起了剛才夢見的關於小時候的片段，不確定到底是夢還是遺失的記憶，給父母打了一通電話。
老兩口對於她能說出四歲遭遇的這場意外，都感到非常吃驚。
姜媽媽在電話裏詫異道：“妍妍，你怎麽會突然想起這件事？當年也是因為這件事，你生了一場大病，醒來之後便什麽都不記得了，後來雖然重新認識了你爸和我，可是……你的智商卻一直宛如孩童。妍妍，你……沒事？”
電話那端，姜媽媽一臉擔憂，生怕女兒想起當年的事，再次打擊到她。
“媽，我沒事，就是突然想起來了。”
掛斷電話後，姜妍忽然什麽都明白了。
她腦中一根被堵塞的通道終於被疏通，腦子裏那個阻隔著兩人記憶的屏障，終於消失，讓這兩股記憶都交融到了一起。
姜妍盤腿坐在床上發呆。
忽地，眼眶發熱，淚水奪眶而出。忽地，又笑出聲，擡起手背擦擦眼淚。
她是姜妍，從來都是姜妍。也是杜悅，過了奈何橋，飲了孟婆湯，又入了輪回道的杜悅。
姜妍想起剛才那個夢，在夢裏，小杜爺身上穿著程灃墜海的那套飛行服。她又想起瞎子那句“是你自己發的誓，須得你自己去化解”。
程灃墜海後，杜悅一直後悔沒能救回他。她站在海邊發誓，如有來生，必當拼盡全力，護他周全。
難道，瞎子說的，是這個？
難道……小杜爺就是程灃？
不管是與否，那瞎子說的話姜妍都記在了心裏。那瞎子既然能連她的生辰都能算出來，必然有點本事。
如果瞎子說的那番話是真的，那她必須去一趟敘合，必須給小杜爺帶去一線生機，讓小杜爺兇少吉多。
第二天姜妍離開寺廟時，又去找那個瞎子，那瞎子卻擺擺手說不認識她。無論她再給多少錢，瞎子都不肯再幫她算命了。
最後還是瞎子求她：“這位大姑娘，親您給我一條活路。您出手這麽闊綽，我也不敢說假話啊。我若全說真話，我這日子也活不長了！洩露天機，折壽損身的。”
見他這麽說，姜妍也不再強求，給他木箱子裏又放了幾百塊錢。
瞎子叫住她：“喏，這個給你，我也不能白拿你錢。”
遞到姜妍手裏的，是一枚綁著紅線的銅鏡，拿在手中頗有分量。姜妍以為是什麽高大上法器，類似於電視裏那種照妖鏡。
瞎子卻捋著山羊胡子說：“這個化妝鏡可是有點年頭了，再放今年勉強可以當個古董什麽的。我這瞎子拿鏡子也沒用，就給你們小姑娘用，放在你們的LV、香奈兒包包裏，隨時可以摸出來補個妝什麽的。”
姜妍：“…………”這瞎子太接地氣，她甚至懷疑他昨天那番話是不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瞎編的。
回到杜宅，得知杜南已經回了家，姜妍和柳琴趕緊去書房找他。
柳琴得知兒子依然沒被找到，又哭著回了房。
姜妍重新把書房門關上，一臉憂心忡忡問：“杜笙，到底怎麽樣了？都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天，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杜南搖頭，揉著太陽穴說：“現在各國都在進行撤僑行動，除了機場，所有通道都被封鎖。笙笙他們如果還活著，一定還在城內。我們政府派去的救援小隊已經在伊塔圖持續了長達四天的營救，如果再沒有笙笙的消息，恐怕……”
“現在還能去伊塔圖嗎？”姜妍沒再往下聽，直接打斷他。
杜南一怔，很快反應過來她要做什麽，立刻說：“祖母，使不得，您就呆在這裏，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
姜妍把昨天遇到瞎子的事，跟杜南說了一遍，繼續說：“如果因為我貪生怕死，讓他失去這一線生機，那麽，我下半生都會活在自責中。”
“可是……那邊炮火連天，您不是——”
如果擱以前，杜南肯定會認為是江湖騙子胡言亂語。可聽姜妍那麽一說，他也開始深信不疑。
杜南想起什麽，又說：“祖母，我記得您當年曾說過。您去南城尋找杜袁，也是因為聽了街邊一卦，覺得自己是一線生機。可是結果如何？杜袁到底沒能有生機。祖母，笙笙下落不明，生死未蔔。我不能再讓您也去冒險。”
杜南如果不提，她差點忘了。
當年的杜悅，也是因為在街邊替杜袁求了一卦。那算命的說，自己是杜袁的一線生機。於是，她便不顧家人勸解，帶著人去了南城。
可是最後，不僅沒能帶回杜袁，還折了一群兄弟。
姜妍沈默一陣後，更加堅定地說：“這次我去敘合，哪個人也不帶，只帶一群狗。”
當初陳錦澤從棋市長家裏救出閃電的時候，閃電順便救了一群智商頗高的烈犬。
那群烈犬從棋市長家裏跑出來後，成了流浪犬，機緣巧合再遇閃電，被閃電帶回了家。
這五年，姜妍一直養著那群狗。
她又補充說：“閃電和這群狗對杜笙的氣味都很熟悉，帶著他們去找杜笙，總比一群人漫無目的地尋找好得多。你知道我的性格，既然決定要去，誰也阻止不了。你若阻我，杜笙出事，我會內疚一輩子。”
杜南還想再說什麽，姜妍又堵了他的話：“路是我自己選的，如果我回不來，請代替我好好照顧父母。”
杜南一臉沈痛地望著她：“祖母！”
姜妍輕輕吐出了一口氣，說：“如果那瞎子說的話屬實，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便不算是你祖母。”
話雖如此，可在杜南心中，姜妍依舊是他的祖母。
她擁有了前世的記憶，又擁有了前世的能力，又怎麽能與前世的關系盡數斬斷呢？
依姜妍所言，他兒子很有可能是程灃轉世。杜南知道，僅僅是憑這點，他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她了。
杜南在姜妍跟前跪下，重重地對她磕了兩個頭：“祖母，一切，拜托了。”
男人眼角含著淚，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姜妍扶他起來，吩咐說：“你安排飛機，盡快。”
“好。”
當小茉莉和孩子們知道姜妍要去敘合的時候，都嚇傻了。
機場，孩子們紛紛圍住姜妍，拉著她不讓她走。他們也不能明白，為什麽師父要去敘合，那邊那麽亂，笙哥還沒消息，她去不是送死嗎？
小茉莉也想不明白，她拽著姜妍的衣袖，哭著說：“悅姐姐，你別去好不好？那邊那麽亂，你去了不是送死嗎？笙哥如果知道，也不會讓你的！你別讓笙哥瞎擔心好不好？說不定你剛過去，笙哥就被救回來了呢？”
眼看時間不早了，姜妍將衣袖從小茉莉手裏扯出來，拍著她肩膀說：“小茉莉，如果我回不來，以後你就多照看他們一點。”
小茉莉又抱住她胳膊，不讓她走：“悅姐姐，你別走，你就在這裏等笙哥回來好不好？”
姜妍看著她，發問她：“如果被困在敘合的是齊鈺，你又是他的一線生機，你會留在這裏坐以待斃嗎？”
小茉莉噎住，慢慢地，放開了她的胳膊。她哽咽一陣後，囑咐她：“悅姐姐，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把笙哥安全的帶回來。一定要……”
“嗯。”
……
私人飛機升空，姜妍躺在椅子裏，戴上了耳機和VR眼鏡。
她眼前開始播放煙花，耳機裏不斷循環著爆炸聲。
起初，她頭痛難耐，記憶裏血腥的一幕幕不斷浮上來。就在她喘不上氣的時候，她心裏不斷默念“杜笙”的名字。
為了去救杜笙，她必須克服這個障礙。
五個小時後，姜妍終於摘下來眼鏡和耳機。
她睜開眼看了眼窗外，下面可以看見燈火通明的城市地圖。
姜妍擦了擦額頭上浸出的汗珠，正擡手，想要一杯白水，旁邊的人很得體地遞給她了一杯白水。
姜妍下意識說了聲謝謝，很快反應過來不對勁兒。
這次去敘合，整個飛機上除了她，全是工作人員。然而，工作人員不可能坐在她身邊這個位置上。
她扭過頭一看，被水嗆住，一口噴在了對方臉上。
“…………”陳錦澤面無表情抹了一把臉，語氣不悅：“你他媽有毒，噴我一臉，妝都花了。”
姜妍一臉震驚看著他：“你、你怎麽在飛機上？你是怎麽上來的？”
陳錦澤把座位旁邊自制的人皮面具丟到桌上：“盜聖之名，豈是浪得虛名的？”
趴在一旁打盹的閃電聽見動靜，也擡眼看他們，“汪汪”叫了一陣。
仿佛在迎合說：就是。盜聖想上你飛機不是易如反掌嗎？
姜妍又喝了一口水，讓自己鎮定後，這才扭過臉看他：“你瘋了？你一個中國頂級流量明星，居然跑到戰地去摻合？你瘋了？”
“同瘋，同瘋。”陳錦澤翹著二郎腿，抖著腿說：“你堂堂首富祖母，中國傳奇演員，知名企業家，不也一樣跑去戰地？”
姜妍一臉鄭重道：“陳錦澤，我告訴你，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你我都有前世記憶，你應該知道戰爭有多可怕，應該知道炮火無情，彈藥無眼的道理。如果我記得沒錯，你的師父和妹妹，也是死在南城轟炸的，對？”
“是啊。”陳錦澤的手指在太陽穴處轉了一圈，又說：“我也去找了那個瞎子，那個瞎子給我也算了一卦，說杜笙是我死去的妹妹轉世。你說，我能不去嗎？”
神特麽你妹妹！姜妍想啐他一臉唾沫：“你居然偷聽我和杜南講話？”
陳錦澤雙手做交叉狀：“沒有啊，我是真的去找了瞎子算命。”
姜妍：“你真以為自己是救世主？有三頭六臂？”
陳錦澤見她瞪著自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說：“行了，別這麽看著我。你這個婆娘再彪悍，到底也是個女人。你帶著我準沒錯，我的易容術總能派上用場。平時讓你跟我學點本事，你偏不學，現在我只能勉為其難跟你走一趟了。”
姜妍看著他的側臉，沈默了一陣，說：“你不怕死？”
“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我當明星也膩歪了。”
姜妍：“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願意幫我？”
陳錦澤笑了一聲：“別想太多，我就是覺得，如果你死了，這世界上就少了我的一個同類，我孤零零活著怪沒意思的。我都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你。”
姜妍：“…………”
十五個小時後，他們抵達伊塔圖機場。
伊塔圖機場大廳十分擁擠，各國僑民都在等待自己國家的飛機航班。
這次撤僑行動，截止到姜妍和陳錦澤抵達敘合時，中國已經動用21架次民航包機、12架次外航包機，以及6架次軍機。租用的外國輪船一共13艘、中遠以及中海貨輪一共五艘，還有一艘錦陽軍艦。
機場已經爆滿，外面也是人山人海，好多難民都被攔在了外面。
現在整個伊塔圖，大概也只有機場和C碼頭是安全的，因為有各國軍隊護航，反叛軍和IF組織也不敢和各國正面對杠。
但是城裏的狀況就不那麽美好了，時不時傳來爆炸聲和槍彈聲。
由於姜妍和陳錦澤身份特殊，以免下飛機被國人認出來，兩人下飛機簡單裝扮了一下。
陳錦澤帶過來一只“百寶箱”，裏面放滿了易容工具，人皮面具就有十幾張，全部是按照中東人面孔制作的。但這些面具，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畢竟資源有限。
來接應他們的是一支雇傭兵小隊。
這次來營救杜笙的不僅有中國政府派遣的特種兵，杜南還另外花了高價，請了兩個雇傭兵團隊。如果能成功營救杜笙，他們的獎金高達數千萬，這可是一筆大買賣。
來接應他們的頭領叫薩瓦卡，是一個身高一米九，身體強壯的黑人。
他的一條胳膊比姜妍大腿都粗。
等上了武裝卡車，姜妍用蹩腳的英語問薩瓦卡：“現在伊塔圖是什麽情況？杜笙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薩瓦卡用英文跟他們說：“沒有。就在接應你們之前，我們得到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姜妍聽英語有些頭疼，但還是聽懂了對方的意思，反問：“是什麽？”
薩瓦卡說：“好消息是，反叛軍已經答應中國政府，會出一支隊伍，尋找失蹤的中國企業家。壞消息是，IF組織也在尋找中國企業家，打算綁架杜先生去勒索中國政府。”
這五年，杜氏集團的海外項目擴展十分順利，而年僅27歲的杜笙，已經成為了新一代知名青年企業家。他的身價估值，已經遠超於他的父親。
姜妍又說：“我們現在去哪裏？”
薩瓦卡回答：“去經濟大廈。那邊已經被反叛軍攻下，現在是反叛軍領地，暫時沒有IF組織的人。你們是中國人，去那邊暫時不會有危險，希望你們的狗能嗅到一點杜先生的氣息。”
姜妍點頭“嗯”了一聲，希望如此。
卡車停在經濟大廈外，他們還要往裏開時，被反叛軍攔下。
薩瓦卡抓過陳錦澤，指著他的臉說：“a。”
陳錦澤被彪悍的黑人抓著，一臉無語。
又指著卡車後面的那十幾條狗說：“a dog。”
意思就是告訴這些反叛軍，他們是中國那邊來找人的。這些反叛軍英語都不太好，簡單的單詞還是能聽懂的。
反叛軍看見陳錦澤和姜妍，又看了眼卡車後面十幾條狗，放行。
等下了車，薩瓦卡分別扔給姜妍和陳錦澤一把手槍。
姜妍掂量了一下手中的HK416，又嘗試了一下瞄準鏡，確實是件不錯的武器。
可比他們從前常用的手槍精悍太多。
杜南給這些雇傭兵的價格都不低，他們用的也都是精良武器。
姜妍抱著HK416，擡頭望著這棟大廈，發現十三層以上位置被炸得面目全非。樓下有不少落石，一片狼藉。
已經淩晨三點，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爆炸聲，寂靜的夜空中，偶爾傳來一聲槍響。
閃電帶著十一條兄弟姐妹跳下卡車，又帶著它們在姜妍身後列出了一個隊伍，齊刷刷吐著舌頭站好，等待姜妍下指令。
姜妍從包裏取出杜笙的衣服，分別給除閃電之外的狗子嗅了嗅。
其實，除了閃電，其它狗她都不抱期望。
畢竟杜笙這幾年很少回國，這些犬和他呆在一起的時間不多，對他身上的氣味兒恐怕也不熟悉。而杜笙這些衣服，還是他上次回國留下的，她也不知道這些衣物上是否還殘存著他的氣味。
姜妍陳錦澤以及一隊雇傭兵進入經濟大廈。
爆炸發生後，經濟大廈所有重要人員全部撤離，他們沒有乘車離去，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兒，仿佛都憑空消失了。
經濟大廈已經被反叛軍、政府軍，以及中國部隊搜過了數十遍，卻依然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大樓裏已經被斷電，寂靜的宛如鬼屋一般。
他們打算從最頂層開始往下。
一行人一層層往上行，到了第十一層，搖著尾巴走在前面的閃電忽然停下，匍匐往後退。
大家見到狗的反常，連忙也往後退。
就在他們往樓梯轉角處退的時候，忽然有人沖出來，槍口對準他們一陣掃射。
一群人抱著武器，迅速往下撤，退進了第十層房間裏。
眾人躲在第十層，而敵方便躲在第十一層，大家都用“茍且偷生”的戰術，宛如吃雞一般，就看誰更有耐心。
大家都蹲在原地，聚精會神，喘氣都不敢太大聲。
就在這時候，閃電匍匐到姜妍身邊，用嘴咬住她的衣服，把她往這層辦公室衛生間的方向拖。
姜妍發覺到閃電的不對勁兒，跟陳錦澤和薩瓦卡打了個手勢。
兩人比劃了一個“OK”，她便貓著身體，輕手輕腳跟著閃電去了衛生間。
這個衛生間格局不大，只有四個隔間，她把所有門都推開，都沒有人。
閃電停在最後一個隔間，它不敢發出叫聲，便開始原地打轉。
姜妍走進最後一個隔間，隨著閃電的指引，用手敲了敲馬桶背後的瓷磚。
“砰砰”。
後面是空洞的聲音，她敲擊的地方居然不是瓷磚，而是類似於木頭一樣的材質。
姜妍用力一推，“嘩啦”一聲，門被推開，這居然是一道隱形門，後面居然是一個電梯！
姜妍扶著墻，打著手電往下看了看，電梯似乎直通地地層。
依她的直覺判斷，普通電梯只能到負一層，而這個隱蔽電梯應該能通向另一個安全層。
爆炸發生的時候，杜笙和敘合的年輕總統等人，應該收到了某些消息，所以就乘坐這個電梯逃生，這就是為什麽他們能“人間蒸發”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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