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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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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舒唯微怔,有點艱難地消化著耳朵聽見的短短數字。

夜風溫柔吹拂,周圍昏暗靜謐,一高一矮的兩個人一低眸,一仰頭,在路燈下對望。空氣裏似乎逐漸彌漫開一絲悸動,和教人臉紅心跳的暧昧。

不知是因為驚訝,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她漆黑烏亮的瞳有輕微瞪大,唇微張,一時沒吱聲。

沈寂也不語,眼垂著,視線自上而下瞧著這姑娘。

認真論,她的五官其實算不上妖艷明亮,但溫婉靈動,看著沒什麽攻擊性,是副極易相處的好心腸面相。細細的眉,杏仁似的眼型,笑起來整副眉眼都會彎成兩道漂亮的小月牙,再添兩枚唇畔的梨渦,顧盼生姿。

這會兒姑娘應該是剛洗完澡,素面朝天,身上套著隨手扒拉來的襯衣牛仔褲。那身襯衣於她而言有些偏大,她骨架子小,襯衣空嘮嘮的,頭發沒完全吹幹,發梢尖尖還沾著幾許濕氣,耷在她肩頭,被夜風一吹,看著愈發嬌軟柔弱,像個脆生生的瓷娃娃,經不起磕碰,只能被人放在手掌心裏捧著護著。

沈寂盯著她,眸色微沈,忽然問:“冷不冷?”

溫舒唯聞聲回過神來,沖他搖搖頭。現在還是夏天,晚上溫度再低也將近三十度,怎麽可能冷。

他這回沒出聲,臉色挺淡,徑自上前兩步,伸出手,右手手背貼了下姑娘垂在身側的細白手背。動作極其的自然,像是純粹無意的一個舉動。

溫舒唯一楞。

那觸碰極短暫,只發生在零點幾秒間,沈寂試過體溫,確定她是真的不冷後便把手收了回去。

溫舒唯心尖卻倏的一顫,心跳不自覺加快幾拍,連帶著耳根子都傳來隱隱約約的灼燒感。

沈寂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視線中,自己剛收回手,那姑娘下意識地把那只被他挨過的白生生小手往後藏了藏,像是急於掩藏某種秘密的小動物,臉紅紅的,心慌意亂,帶著怕被人發現的可愛窘態。

沈寂直直盯著她,眼底一絲很淺的笑意一閃即逝,片刻,淡聲慢條斯理地說:“我剛才路過,瞧見你家小區旁邊有個燒烤攤。生意不錯。”

溫舒唯反應了會兒,想起來,回他:“你說那個開在路邊的小店?哦,那是我們小區的鄰居開的,幹凈衛生,味道也挺好的。”

“你餓不餓?”

“還好。怎麽?”

“我似乎記得,有人還欠我一頓飯。”沈寂說,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情緒。

“……”溫舒唯眸光跳了瞬,有些困惑地擡起眼來,看他。

“我餓了。”夜幕下,一身軍裝的英俊男人彎下腰,略貼近她,嘴角挑起個弧度,好看的薄唇彎著,淺棕色的眸子筆直盯著她的眼,“想吃燒烤。”

溫舒唯眼神裏浮現出幾分迷茫,沒過腦,直接瞪著他脫口而出就來了句:“可你不是才吃過飯嗎?”

沈寂回了一句:“我消化能力好。”

溫舒唯:“……”

沈寂臉上沒什麽表情,很冷靜,“而且,我不想這麽早讓你回去。”

噗通,噗通,溫舒唯心口一緊,只覺心臟在胸腔裏撲撲狂跳,連帶著全身血液都往兩邊臉頰狂湧。她腦子有點兒迷糊,支吾著還磕巴了下:“……為什麽?”

沈寂說:“不為什麽。”

“……”

片刻,他往小區大門的方向擡了擡下巴,一側眉峰挑起來,說話的強調一如既往漫不經心四平八穩,看著她,“怎麽樣,小溫同志。請麽?”

沈寂是個非常冷靜且理智的人。

在蛟龍服役的這些年,槍林彈雨,九死一生,戰場上,他的每個決定和行為都關系到整個隊伍的生死存亡。他能輕而易舉克制住所有人性本能和欲念,確保自己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都經過最縝密的算計,萬無一失。

沈寂曾以為,他早已不知“沖動”為何物。

但是這個叫溫舒唯的姑娘,一出現,就顛覆了所有。

亞丁灣海域,“奇安”號上,沈寂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聽見她聲音的那一刻,他腦子裏那根叫做“理智”和“克制”的弦就崩了。

就像今晚。

費盡心機就為過來看這姑娘一眼,當然得看個夠。

部隊有明確規定,軍人著軍裝外出必須嚴格註意自己的形象,因此,為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大院裏大部分幹部都有下班就換成便裝的習慣。有的把便裝放在單位宿舍,有的直接放在車裏。

這會兒是晚上的八點多,姥姥家的小區裏沒什麽人,但外邊的馬路牙子上人卻不少,遛狗的小姑娘,散步的大爺,拿著扇子準備去跳廣場舞的大媽,人來人往。

因此,溫舒唯跟在沈寂身旁,剛走到小區大門口,她便明顯察覺到周圍投射過來許多目光。或好奇,或探究,或尊敬,或崇拜。

溫舒唯默,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大家在看誰。

就這樣沐浴著道道目光走出幾十米,她發窘,不好意思極了,腦袋無意識地越埋越低,越埋越低。

就在這時,邊兒上響起一句話,淡淡的,“低著頭幹什麽。”

“……”溫舒唯一楞,轉過頭去。

沈寂個子本就高,寬肩窄腰骨架大,把一身海軍軍服撐得飽滿而筆挺。他安靜地走在她旁邊,臉上沒什麽表情,神色冷峻,眉目如畫,都不用說話也不用做什麽動作,周身便自帶一股子威嚴沈肅不怒自威的強大氣場。

溫舒唯忍不住在心裏嘖嘖兩聲。

這顏值,這身材,再配這一身正氣凜然的軍裝,真是想不引人矚目都難。

她被眼前的軍裝美男圖閃了眼,還沒來得及說話,沈寂便側過頭來看向她,嗓音沈沈的:“我給你丟人了?”

“……”

大佬清奇的邏輯果然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溫舒唯靜默了整整三秒,才幹咳兩聲,幹笑著小聲回答:“不是。是因為大家都在看你,順帶也就看見了我……我有點不好意思。”

沈寂問:“為什麽不好意思。”

“……”溫舒唯一聽這句話,呆了,“這麽多人都看著,難道不應該不自在嗎?”

沈寂答道:“不該。”

溫舒唯:“?”

沈寂語氣很安靜:“走在我身邊,我不希望你低頭。”

溫舒唯一雙大眼睛狐疑地眨了眨,“為什麽?”

此時,沈寂淺棕色的瞳孔映入夜色,竟黑得逼人。他直勾勾地盯著她,突的,喊了聲她的名字,“溫舒唯。”

那語調沈沈的,帶著些許被這盛夏夜色朦朧過的低柔,意味不明,覆雜百轉。

溫舒唯聞言側過頭,仰起脖子,看向身旁身著軍裝筆挺如畫的高大男人,“怎麽?”

沈寂沈聲:“你該重新了解我。”

“……”

溫舒唯沈默了好半晌,才扶了扶額頭,沈聲義正言辭道:“你誤會了。沈隊,我沒有覺得走在你身邊丟人,相反,我覺得能跟你走在一起是件特別驕傲特別自豪的事。”

沈寂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是麽。”

“千真萬確,肺腑之言。”姑娘態度誠懇,就差豎起三根小指頭指天發誓,接著非常自然地跟了句,“我低著頭走,是因為你長得太帥太好看了。”

沈寂:“……”

“你長得這麽帥,還穿軍裝,實在太吸引人眼球。”溫舒唯眼睛晶亮,很真誠地建議,“所以在去擼串之前,要不我先陪你回車上換身衣服?咱帥歸帥,還是帥得低調點,你看如何?”

“……”

沈寂站定,轉過身來,看她。微微瞇了瞇眼睛,眼神不明。

溫舒唯見他停下,自己也跟著站定,看向他。

片刻,

他嘴角忽然彎了下,擡手,輕輕捏了下她光滑粉嘟的臉蛋兒,調子低柔又寵溺,“好,我們小溫同志說了算。”

隨後,溫舒唯陪沈寂回到車上換了身簡單的黑色運動服,然後便去了燒烤店吃夜宵。

擼串時,溫舒唯看著忙忙碌碌的老板和老板娘,一時興起,換上副老太太說評書的語氣,跟沈寂聊起了這對小夫妻的故事。

燒烤店的老板是溫舒唯小區裏的鄰居,一對新婚小夫妻,年紀都才二十六歲。兩人是從從高中開始戀愛的,一路克服了高考畢業、大學異地、以及父母反對等種種磨難,於去年年底修成正果,領證後,雙雙來到雲城打拼開店。

沈寂坐在對面,安安靜靜地聽她講故事,不搭話,也不動筷,只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末了,溫舒唯從竹簽上咬下一口牛肉嚼啊嚼,咽下後,老氣橫秋地感嘆,“這個年代,像這麽從一而終男孩兒女孩兒簡直都快絕種了。”

說完眼風一掃看向對面,這才註意到沈寂從始至終就沒怎麽吃過東西,不由狐疑,問道:“你不是餓了嗎?怎麽不吃。”

沈寂從肉串堆裏拿起一串五花肉,放到她盤子裏,語氣懶散隨意,“不多。”

但是有。

溫舒唯楞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人回的是她上一句“從一而終的人快要絕種”,默了默,緊接著嘆出一口氣,“唉,鳳毛麟角,現在都流行‘快餐戀愛’……”說著一頓,忽然心生好奇,“對了,沈隊,你怎麽還沒有談對象呢?”

沈寂盯著她,答:“找不到。”

溫舒唯詫異,“怎麽會?”

像這種優秀到萬裏也挑不出一的男人,工作好,家世估計也不差,怎麽可能找不到對象?她繼續猜測,“是不是平時工作忙,沒時間談?”

這麽一想,也是。部隊裏的人際關系網簡單到極點,一群糙老爺們兒八萬年也見不著一個姑娘,想脫單估計也不容易。

沈寂很隨意地“嗯”了聲。

“那你的父母,親戚朋友什麽的,沒給你介紹對象嗎?”溫舒唯道,“有沒有相過親什麽的?”

沈寂垂眸喝茶,“沒有。”

沈寂翻年就滿三十,這些年,軍校的同學和單位上的戰友結婚的結婚,生子的生子,幾乎就只剩他一個還孤家寡人。院子裏有幾個熱心腸的兄弟喜歡閑操心,早些年隔三差五就給他發幾張小姑娘的照片,張羅著要給他介紹。

其中銀行工作的有之,高中老師有之,甚至有幾個舞蹈演員,長腿細腰,身材模樣都不賴。

沈寂見都懶得見。

溫舒唯聽了更加驚異,不可思議道:“你父母居然不催你?也挺難得的。”說著自憐自艾地嘆了口氣,低頭吃五花肉,半帶玩笑地自我打趣,“連我都被拉著相過兩次親。”

話音落地,對面忽然“砰”一聲。

溫舒唯啃五花肉的動作頓住,擡起頭。

沈寂剛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不知什麽原因,力道似乎沒控制好,杯子裏的茶水濺出來了幾滴。

他撩起眼皮盯著她,眸色沈沈,沒吭聲。

溫舒唯沒有察覺到什麽異樣,見茶水灑出來,自顧自抽出張紙巾替他把桌面上的水滴擦掉,笑笑道:“是我那幾個同學瞎起哄,叫出去吃過幾次飯,都是朋友嘛,人家好心好意給你介紹,我也不好拒絕。不過都沒成就是了。”

沈寂盯著她,道:“為什麽沒成。”

“就是沒看對眼,不過我不急。我覺得一個人也挺好的。”姑娘彎彎唇,嘴角上不小心沾了點辣椒也沒有發覺,又問他,“那你呢?怎麽一直不談戀愛?”

“我挑。”沈寂說,隨手也抽了張餐巾紙。

溫舒唯一聽,來了興趣,“那看來你要求挺高啊。”促狹地沖他擠擠眉毛,笑盈盈道:“來跟我說說,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兒?我幫你留意留意,要是我身邊有合適的呢?”

對面那人沒應聲,視線專註地停在她臉蛋兒上,忽然微微傾身,大手朝她伸過來。

“……”溫舒唯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一慌,下意識往後躲。

“好好待著,別動。”他微蹙眉,嗓音低柔,一只手捏住她的小下巴,把她的腦袋固定住,另一只手拿著紙貼上她的嘴角,輕柔拭去上面的一點辣椒面,淡聲嗤,“小花貓。”

溫舒唯:“……”

沈寂給她擦著嘴角,動作溫柔細致慢條斯理,片刻,擦完了,手卻不離。埋頭往她的臉蛋兒靠近幾分,低聲細語:“我喜歡傻裏傻氣的。”

等對面的姑娘把最後一串烤肉吃完,沈寂起身去前臺結賬。

溫舒唯見了,連忙起身追過去,邊掏手機邊阻攔道:“說了我請客,怎麽能讓你買單……”

話沒說完,對方已經把錢給了。

“先欠著。”沈寂說。

溫舒唯沒轍,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報答“亞丁灣救命之恩”的飯,依然沒請上,這人之前還在網紅節的活動現場幫過她一次,這麽想來,人情債越欠越多,將來可真不好還。

她腦子裏亂七八糟地琢磨著,跟燒烤店的老板和老板娘揮揮手說了聲再見,然後便跟在沈寂身後離去。

兩人並肩走在夜幕下,按原路返回。

此時將近夜裏十一點,老街區一帶的行人已經十分稀少,馬路上冷冷清清,偶有車輛疾馳過去,街邊只有少數剛下晚班的上班族,一個個埋頭前行行色匆匆。

溫舒唯往沈寂停車的方向看了眼,隨口問他:“你待會兒是直接回家麽?”

“嗯。”沈寂道,“先送你回去。”

溫舒唯擺擺手,很客氣地笑著拒絕,“不用了,我家就隔幾步。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

沈寂點了根煙,別過頭吐出口白色煙圈,“先送你。”

“……”

“我得看你進屋,不然不放心。”

溫舒唯拗不過,只好由著他把她送到小區單元樓下。

一路安靜,無人出聲。

起風了。天上層層疊疊的濃雲被風吹散,露出了後頭月亮的半邊臉,清輝灑下,將原本黑漆漆的花壇小徑照亮。

溫舒唯擡眼瞧見自家單元樓的門洞,不自覺地悄悄呼出一口氣,扭過頭,仰起腦袋朝沈寂笑,“我到了,你回去吧。謝謝你送我回來。”揮揮手,“再見。”

沈寂盯著她,食指撣煙灰,問得平靜,“什麽時候。”

溫舒唯一時沒弄明白,狐疑:“什麽什麽時候?”

沈寂註意到,這姑娘在表達疑問情緒時,身體會有一個無意識的動作——她的腦袋脖子會很輕微地往前傾幾分,亮晶晶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像某種軟乎乎,毛茸茸的小動物。

“你剛說‘再見’。”沈寂眼睛裏漫上絲笑,揚起眉毛,沒拿煙的那只手擡起來,半屈指,輕輕敲了下她的腦門兒,低聲:“什麽時候?”

“……都行吧,你定。”

事實上,“再見”只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客套話,溫舒唯根本沒料到這位大佬會接上這麽句,一時沒反應過來,純粹下意識回了這麽幾個字過去。

“行。”

“嗯。”

溫舒唯又胡亂和沈寂瞎聊了幾句便轉身進了單元樓。開門進屋,只見客廳燈是關著的,黑漆漆一片,只有電視機屏幕發出絲絲彩光。

她換完拖鞋走進客廳,一看,姥姥正蓋著一張薄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姥姥,你怎麽還沒睡?”溫舒唯有些吃驚,“不是說了讓你別等我嗎。”

姥姥沖她招招手,“來。”

溫舒唯一頭霧水地走過去,挨著老人坐下。

姥姥拉過外孫女的手,稍稍壓低聲,笑瞇瞇道:“剛才那個是誰?”

溫舒唯茫然:“哪個?”

姥姥擡手就賞她一記爆栗,“就是送你到咱家樓下,長得老高老帥那個。別跟我這兒裝糊塗,我趴窗戶邊兒上可瞧得一清二楚。”

溫舒唯吃痛,揉著額角可憐巴巴地道:“您說沈寂?哦,那是我高中同學,好多年沒見,這兒又聯系上了就一起吃了個飯。”

“高中同學啊……”姥姥琢磨著,繼續打聽,“現在在做什麽工作?”

“是個軍官。”

“軍官啊。”姥姥一聽,自言自語地嘀咕,“軍官好,為人正派,人際關系也簡單,平時接觸不到什麽不三不四的人。”

緊接著又問:“有對象了嗎?”

“沒有。”

姥姥笑成了一朵花,樂呵呵地不住道:“好,好好好。太好了。”

溫舒唯完全沒搞懂老太太在樂個什麽勁,微微皺眉,試探著說:“姥姥,您是不是有點兒誤會。”

“什麽誤會?”姥姥眼一瞪,食指在溫舒唯腦門兒上戳了下,“老大不小的人了,成天還跟個小屁孩兒似的,一點兒不知道操心自己的終身大事。我告訴你,這找對象就是看緣分,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這小夥子我瞧著不錯,你長點兒心,好好把握。”

“……”

溫舒唯沈默了整整五秒鐘,說,“姥姥,這種事不能勉強。”

“哦。”老太太聽完,竟破天荒地善解人意,點點頭,說:“那就算了。前幾天你張婆婆給我介紹了一個男孩子,今年三十二,海歸博士,家裏做生意的,聽說條件挺好。我跟你媽說了,幫你安排一下,這個周末去見見。”

“……我突然覺得我同學挺好的,我們也不是完全不能勉強。”

老太太微微一笑,“那就去多接觸接觸,好好發展。”

應付完家裏的老太君,溫舒唯身心俱疲,洗了個澡躺到床上玩兒手機。剛刷完朋友圈和微博準備刷B站,一條微信消息彈了出來。

她點開,發信人:小寂寂。

溫舒唯:“……”

溫舒唯看著三個字反應好幾秒才想起來——這是沈寂的號。之前因為看那個“S”不太順眼,她就隨手,給他瞎改了一個備註。

小寂寂:你公司幾點上班。

註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

註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八點三十,怎麽?

小寂寂:明早七點整,你家小區門口等我。

“……?”

溫舒唯黑人問號臉,連打了一串問號過去:?????

小寂寂:順路,捎你。

“……”雖然很想感謝你的好意,但是,七點整也太早了吧?趕高三早自習也不用這麽勤奮刻苦啊。

溫舒唯默了默,禮貌回覆:謝謝你的好意。不用啦。

小寂寂:“再見”的時間,我定。你親口說的。

註定要暴富的小溫同學:…………

小寂寂:明早見。

“……”什麽叫自己挖坑自己挑,見識了。

次日一大早,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一陣鬧鐘鈴聲在黑漆漆的臥室內猛然響起,十分的豪邁激昂——“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

被窩裏的一團不明物體動了動,一顆重如千斤的毛茸茸的腦袋艱難地拱啊拱,蝸牛爬葡萄樹似的,試圖從被窩裏鉆出來。又在半途不敵瞌睡大軍,栽倒下去,倒床不起。

“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

“……”

誰把她的鬧鐘鈴聲改成紅歌串燒的?

溫舒唯認命地爬下床。

七點整,頂著一頭黑線的溫舒唯準時出現在她家小區門口。擡起眼皮一瞧,一輛熟悉的黑色城市越野果然已經停在了馬路邊上。透過前面的玻璃窗,能看見駕駛室裏坐著一個高高大大的人影,穿著作戰軍服,遠遠盯著她,臉上表情寡淡。

她默默走過去,拉開副駕駛室一側的車門,坐上去,再啪一聲把車門關上。

心裏窩著一團起床氣無處宣洩,她這會兒煩躁得厲害,抓抓頭發,皺巴著臉蛋兒,扭過腦袋正準備跟某位大佬好好講講道理,誰料,面前先伸過來一只修長漂亮的大手。

拿著一盒三角形的小蛋糕,粉紅色,草莓味兒的。

溫舒唯一怔:“這是?”

“不是生氣了麽。”沈寂低聲,“乖,吃點甜食。不要不開心。”

“請問,你……”溫舒唯眨了眨眼睛,“你這是在跟我表達歉意?”

“不。”沈寂說,“我在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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