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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 揭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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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以撒需要好好的靜一靜。突發的狀況對他來說實在是一次巨大的沖擊。

他對蓮的看法的感情,可以說從一開始就是“敵對”的。他就好象時刻對太後戒備一樣提防著蓮。但他對於蓮的態度與對太後的又有稍許不同,他似乎是一直一相情願的把蓮當作假想敵。

是的,一相情願。因為他在防備的同時,蓮卻在處處幫助我們。蓮的幫助是清楚可見的。在魁恩面前為以撒和我鋪好路,在太後面前處處維護。蓮的幫助也不是作作樣子而已,他所做的一切是確確實實讓我們得到益處。

正因為清楚明白蓮這樣的恩惠,所以以撒對他的態度也多少有所轉變。由剛開始的冷眼相對、無情利用,到後來變成了默默承受。我知道,他在承受蓮的恩惠的同時,心情也在轉變。

直到魁恩退位,蓮登基,這時從遠方趕回參加登基大典的以撒似乎成熟了許多。曾經一心只為爭奪王位而歷盡艱辛從卡頓逃回來的以撒,在眼看著王位成為蓮的囊中之物的那一天,竟然什麽也沒做。即使面對隨後而來的科裏的挑釁,他仍是沒有反應。

我曾一度擔心他會為此而造反呢,他卻就那樣接受了自己親王的新身份。

這算是暫時的隱忍還是完全信服了蓮?在克拉姆德省時,他曾說自己若是戰敗則無命回去見蓮……他這是對蓮臣服、承認蓮是皇帝的表現嗎?

然而就在他以為這一切終於要歸於平靜的時刻,居然……

前皇後的死和自己流落卡頓的真相的披露,似一顆原子彈轟進以撒的心裏。十幾年來積累下來的熾烈的仇恨之火又重新引燃,並且爆發。

想想自己莫名蒙羞被廢、並因那女人的妒忌而死於非命的母親,想想自己十多年別居異鄉的艱難與無助,再想想自己好不容易回國後那女人對自己的處處刁難……一切都是因為她!都是因為她!那個雅娜·休貝爾!

以撒痛恨至極,可是卻不能親手殺她——因為安法洛皇族有規定,如果前皇、後已退位,即使再查出其曾經犯有天大的過錯,也不能斬殺,以免亂了倫理。所以除非政權被推翻,後代是不能殺先祖的。

恨,卻無法報仇,以撒只能將仇恨轉嫁到蓮身上。可是僅存的理智又勸服自己不能,因為蓮畢竟沒有錯。然而,這一切又讓以撒迷惘——蓮為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因為心存愧疚而做的虛偽的補償,還是真正以一個兄長的心在為弟弟付出?

剛剛開始有一點想要承認這個王、承認這個哥哥的以撒,再次受到打擊。

不論恨也好,不恨也好,以撒滿腔的怒火需要一個發洩的空間。然而他最終能做的就只是從蓮手裏奪得王位。可是,不需要他奪,蓮很自動的拱手相讓。以撒又想要去剿滅太後的後臺勢力,然而蓮也已經很自覺的幫他搞定。

太過合作的蓮,實在讓以撒很傷腦筋啊!他就這麽登基為皇嗎?可是……很讓他不爽啊!

所以那天之後,以撒哪也沒去,一直窩在親王府裏看看這些日子外出所積壓下來的公文。但事實上他根本什麽也沒看進去,而是瞪著白紙上的油墨字跡發呆。

而且,即使他是處於這樣一個整日昏沈的狀態,仍是不忘堅持每早把我從床上挖起來,拖到書房丟本書給我抄。我依舊沒有老實的去抄書,所以書房裏我和以撒兩人,各自發著自己的呆。

“哎……”

第三十二次了。我擡頭看看坐在書桌後的以撒。他盯著桌子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如果蓮再自私一點多好?如果蓮就這麽把秘密一直隱瞞下去多好?

幾日沒有外出,也不知道外面現在亂成什麽樣。不過府裏的下人們一個個都是戰戰兢兢。一來,主子將來可能登上皇位,疏忽不得。二來,雖然“升職”是件好事,但“升職”的原因卻一點都不好,所以整個親王府正處在極低的氣壓之中。

一個頂著低氣壓的仆人小心翼翼的敲進書房的門,進來通報道:

“大人,親衛團的肯恩大人來訪。”

以撒點點頭算是聽到了,仆人讓到一邊給安布莫斯·肯恩進來。

安布莫斯行至以撒所坐的書桌前,恭敬的單膝跪扣行禮(與拜見皇帝的禮儀相同),道:

“拜見親王大人。”

以撒若有似無的哼出一個字節,當作回應。莫司倒也不以為意,起身微笑道:

“今早卡頓帝國新皇派來使者,稱嫌疑策劃謀殺我公國先帝的兇手傑·索姆達,以及潛逃至巴斯克境內的公國叛徒費迪南·格魯那夫已被抓獲。

傑·索姆達因謀殺卡頓前皇帝,已被處斬。卡頓也承認,刺殺先帝的兇手就是傑·索姆達——因為傑·索姆達雇兇刺殺斯裏蘭·索姆達與我國先帝遇害的情形相同。所以,卡頓也以傑已被陣法向公國請罪。”

以撒聞言瞥我一眼。因為我曾對他說過,殺害魁恩的兇手另有其人。只是,我倒沒想到,科裏應該明知傑沒那個膽,竟然還主動承認那事與卡頓有關。不過,既然卡頓承認,而且又已經處死了傑,這麽一來兩國的人民也都會平靜多了吧!

“另外……”安布莫斯接著道:“卡頓也已派出官員押送費迪南·格魯那夫回公國,交由公國處治,並借此機會與公國重新會談,以商定和平協定。”

科裏……如意算盤打得真好啊……不過,我沒想到自己竟對終於抓到費迪南·格魯那夫一事,反應如此冷淡。

安布莫司停了一會兒,等我們把所聽到話消化完,又繼續道:

“陛下認為您在提滋生活多年,且此事重大,請您進宮一同商議。另外,還要商量有關先帝下葬的事。”

莫司輕輕的說著,並小心的觀察以撒的臉色。以撒動也不動,半晌才低沈的道:

“知道了,我隨後就過去。”

莫司又行禮,恭敬的退出去。

我看見以撒緩緩從書桌後站起身來,轉身望向窗外天空的低雲,良久,才背手離去。當晚,以撒很晚才回來,一回來就進自己房裏休息去了,什麽也沒跟我說。

第二天,皇宮裏向外發出公告。

先是有關卡頓的事。科裏在來信中言明傑之所惡,不僅傷害了公國也傷害了卡頓自己,是兩國人民共同的敵人。雖然此人已與提滋處死,但仍要以卡頓國君之名向公國致歉。同時表示願意與公國重修舊日之好,另訂和平協定。

這是值得高興和慶祝的事,而接下來發布的便讓人悲痛。因為公國局勢不穩,所以魁恩的葬禮一直拖延至今,之前只是舉行了簡單的祈福儀式。如今萬事皆定,便擇日舉行盛大隆重的下葬儀式,舉國為先帝悼念三個月,忌婚嫁喜慶。

並定在來年喪滿之日,舉行新皇以撒·安法洛的登基大典,及冊後儀式。

又是一個很漠視我的意見的決定。

以撒開始回到皇宮、親王府兩頭奔忙的狀況,雖然他不在拎著我、抱著書到處跑了,但我仍能看得出,他心裏的結尚未解開。

他不在的時候,我便去奶娘那裏探望。自從南征回來後看到她,她的身體大不如前。倒也不是什麽大的病痛,只是年事已高,畢竟是已過九旬的老人了。每見我來就說自己每多久可活:

“小姐如今終於要有著落了,終於要嫁人了。也不知我這把老骨頭還能不能挺到那時候……親王大人是我看得中的,以前老皇帝在時提起此事,我就很是讚同。

可是啊……現在情況又不同了。他可能將來要當上皇帝……我又有些放不下心。小姐啊,你單純的心眼不知能不能適應那覆雜的環境——要做一國之後,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迷迷糊糊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要謹慎……

如果按我想的,小姐若還只是做個親王妃才是最好……哎,可即使當初就嫁作了親王妃,以撒殿下如今還是要登基的。一切都是命定的啊……

只是我這把老骨頭撐不了那麽久,不然也可以在小姐左右照應……”

“奶娘,別說那些不吉利的話了!”我無奈的阻止她沒完沒了的絮叨。

然而,事實卻正應了她的話。1512年20月中旬,我終於又失去了一個親人。奶娘病倒後臥床不起,並一直那樣直到死去。

簡單的安葬後,沒有給我多少時間來沈痛,盛大繁忙的誕生日祭奠又要舉行了,這次終於要由我來主持。想想自己逃出沈默之森後度過了幾個誕生日,幾個生日?每年的12月24日都有不同的經歷。倘若我真的嫁給以撒,以後每年的這一天都將要在這裏,當著眾民的面主持最讓我厭惡的誕生祭奠了嗎?

好在我有過在軍營裏主持祭奠的經驗,加上前來參加祭奠的各地人民都是抱著最虔誠的心全裏配合,祭奠雖枯燥,倒也順利完成。只是同時參加的幾個人的態度讓我不舒服。

一個是親王催斯。他本就是極力反對以撒的一個。而那反對不夾任何政治色彩,是純粹的個人情感。他原是巴結太後、擁護蓮為皇的一個,現在更是反對以撒叫得最高聲的一個。而他對我的態度也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另一個是以撒的皇叔霍瑪親王——綠蒂的父親——他從綠蒂和十七親王的口中得知我有一個“會變成白發紅眼男人的寵物老鼠”。他本來就覺得我很奇怪,現在更是帶著有色眼光看我。連帶一票與他親近的貴族們,雖然礙於我是先帝承認的“羅絲”一族的身份,和將來可能為後的緣故,倒也不敢正面沖撞,之是不時用一種不大讚同的眼光研究我。

皇家主持的祭奠從清晨開始,正午前結束。之後是神殿與城民自行安排的悼念會。而以撒和蓮又在下午安排了對叛徒費迪南·格魯那夫的處刑。我知道這是以撒一心安排的,因為我一直對此耿耿於懷。

然而面對那宰殺的場面,我卻沒有什麽感覺。即沒有覆仇成功的喜悅,也沒有對於那血腥殺戮場面的驚恐,我似乎,已經麻木了。

那之後,我躲回親王府的書房裏,捧著修斯手帕裏包裹著的密寶,發呆。看來,我有必要和以撒好好談談……也許……

關於我與他的婚事,那是魁恩一相情願所訂下的。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公國上演的一系列變動打斷了我們關於此事的爭辯。對於那未定下來的婚事,時間久了,人們便已習以為常的把它當真。到最後,連我和以撒本人也那麽認為,認為彼此間真的確實存在婚約。

然而,我和他之間真的是那麽回事嗎?我想要嫁給他嗎?他又想要娶我嗎?也許,他要當王就必然會“願意”與身為“羅絲”的我成婚,但……他心裏究竟是怎樣想的呢?尤其是,如果他知道我不是“拉拉·葛羅雷”,而蒂達·羅絲也不是“神聖的女神官”時,他又會怎麽想呢?

我混亂的思考著,不知不覺已是深夜。以撒推門進來,見我蜷縮在角落裏,不禁一楞:“拉拉,你怎麽在這裏?找了你好久。”

我看看他,又看看攤放在腿上的密寶:“以撒……你坐下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小聲的說著。身上仍穿著祭奠上的白袍,脫掉了鞋子靠在長椅上。12月森冷的氣溫讓我縮起身體,蜷起腳趾。兩眼只是看著密寶,神情恍惚。

以撒一臉凝重的在我對面坐下。

“我想……”我喃喃開口:“如果你答應蓮要登基的話,就要先娶我……所以……有些事……也許對現在的你來說是有些刺激,但你也許應該知道……”

我扭捏不安,不知該從何說起。我捧起密寶,遞到他眼前:

“這個,你應該在提滋見過吧,這就是羅絲的密寶。”

他楞了兩秒,點頭。

“修斯說過,這些結晶是暗系物質吧。”

他再度點頭。

“你不感覺奇怪嗎?為什麽聖女神官所留下的寶物不是光系的結晶?”

他沒有反應,只是平靜的直盯著我。我知道他當然覺得奇怪,不僅是對密寶,更是對我的舉動。

在他的註視下,我有些煩躁,也有些混亂:

“你說如果我想告訴你的時候,自己會說……我現在……是想說,也是不得不說……關於我的秘密。”

他不吭聲,等著我下面的話。

“我……叫拉拉·葛羅雷,葛羅雷是收養我的那個老巫婆的姓氏,所以我才會成為女巫……”我說著,擡起頭會視他:“我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拉拉·羅絲·迪法斯。”

以撒半啟著唇,瞪大了眼,仍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既然開了頭,我反倒平靜了許多,繼續道:

“我對迪法斯家的事情如此關心,是因為——安紀亞夫·迪法斯公爵是我的親生父親,剛剛死去的辛西加就是我的乳母。而維爾·肯恩……是我的未婚夫。”

寂靜的夜裏,涼風從窗外緩緩吹進,我看見以撒渾身僵直,震驚不已,嘴角似在顫抖,半晌才吐出沒頭沒腦的三個字:

“……為什麽……”

我看看他:“因為我不是病死的,是被詛咒殺四。那個人,就是冒充安娜貝迪·道森之名,後來收養了我的老巫婆莫拉·葛羅雷!”

“什……”

“把死去的我轉身到卡頓奇卡布小村然後重生的人,便是創世五賢之一的費茨羅伊·奧古蘭達。他並沒有死在戰神神殿——我們在神殿地下所解開的封印正是他的本尊。不過,現在的他是真的已經死了。”

“那個人——害死……你……的人,為何又要收養你?”以撒結結巴巴又幹啞的嗓子,好不容易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為什麽?”我自嘲的哼笑:“因為她原姓恩格——創世五賢沙法雷·恩格的後人,與羅絲一族世代結怨的一族。在知道我並沒有真正死去之後,她要追隨著我繼續她的覆仇。”

以撒繼續發怔加啞口無言。我起身赤腳踩著地板走至窗邊,回憶似的緩緩道來:

“因為沙法雷與費茨羅伊同樣深愛著一個女人,就蒂達·羅絲,再加上有小人捉住了蒂達的致命要害從中挑撥,不僅致死五位賢者、使得西奧與菲佛兩大陸戰火不熄,還讓恩格與羅絲家結上了仇恨。”

“什麽是致命的……要害?”以撒小心的問。

我站在窗下,夜風吹亂我的一頭長發和衣袍,我淒然一笑:

“那是——蒂達·羅絲,還有我,都不是人,我們是來自魔界的鬼!”

我是拉拉·羅絲·葛羅雷,我也是拉拉·葛羅雷。

我是令人厭惡的女巫,我更是眾人唾棄的魔族。

只有“拉拉”,是我真正的名字。然而有兩個拉拉,有兩個我……

但是更可笑的是,被人類尊奉千年的女神,竟也是個不折不扣的魔類!被世人趨之若騖的女神的密寶,不過是載附著對羅絲一族詛咒的不詳的魔界之物。

那據說擁有巨大的魔力的羅絲的密寶,似是引發一切的根源。我不知道費茨羅伊究竟是為了保護我還是保護密寶,而徹底扭轉我的命運。我也不知道莫拉究竟是想要得到密寶還是得到我的生命,一再的給我傷害。

我只知道,為了“羅絲”的密寶,我成了犧牲品……成了他兩,也成了皮耶的犧牲品。

可笑的同時,卻也可悲。

我緩緩的道來,像說故事一樣。而以撒,也就像聽故事一樣,沈默不語。

“我不知道自己此生是否真的與詛咒無緣,也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這一切。不過,你若想娶我,想要登上皇位,就先把這些考慮清楚吧。我也想過要自私一點,隱藏一切會更好,但……我能體會到蓮的苦惱——一個人背負著太多的秘密,很痛苦。

我也不在乎你是否把我所說的公布出去……總之……你……自己考慮吧!不論你做出何種結論,我都不會怪你。”

說完,我迅速離開,不想去看以撒臉上的是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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