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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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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鐘玉絡出去巡查各營。中午她走到了月練營附近, 便在蓮華殿睡下了。

白紗帳子垂著,在風裏輕輕擺動。天氣還有些熱,雲姝讓人在床邊放了冰給她降暑。下午徐懷山醒過來, 發現自己穿著一身深紅色的衣裳, 脖子上戴著一串金瓔珞, 嘆了口氣。

他這一段時間一直在沈睡,大部分時間都是鐘玉絡替他出現,雖然她已經收斂了不少,但這一身打扮還是太陰柔了。面子什麽的,徐懷山早就磋磨的不在乎了, 反正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了他這個毛病。就算不知道的,也以為他是天生怪癖,解釋也沒有用,隨他們怎麽想去吧。

他起身去鏡子跟前照了一下, 發現鐘玉絡最近良心發現,沒有塗脂抹粉。他松了口氣, 看來過去的兩個月裏, 他的形象還不算太糟糕。他聳了聳鼻子, 聞到了一股梔子花的香氣。他覺得這種氣味太甜, 有點受不了。但他姐喜歡, 經常讓人采摘鮮花和香料一起熏衣裳。

徐懷山擡手揉了揉太陽穴, 感覺腦袋隱約疼起來了, 得趕緊回去換一身素靜的衣裳。

他出了蓮華殿,走到庭院裏。【朱劍屏】迎面而來,見了他便露出了笑容, 道:“我剛從雲山殿過來, 聽說你在這邊, 就來找你了。”

朱劍屏雖然是他的好兄弟,但今天的態度與平時不同,顯然沒把他當成本人來看。

徐懷山消失了這麽久,大家也想不到是他自己回來了。他道:“找我做什麽?”

朱劍屏把一個巴掌大的木盒遞給他,溫聲道:“昨天晚上我替你逮的,一直沒打開。你好生端平了,拿回去再看。”

徐懷山有點懵,不知道什麽東西還要端平了拿回去,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朱劍屏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把盒子塞給了他,說還有事要忙就快步走了。

徐懷山心中疑惑,拿著盒子回到了雲山殿。李清露正在灑掃,見了他道:“鐘姐姐,你回來了。”

徐懷山心不在焉地說:“不是鐘姐姐,是你的好哥哥回來了。”

他的語調冷冷的,又懶懶的,有種他姐沒有的痞氣,確實是徐懷山無疑了。

李清露一詫,隔了這麽久他終於露頭了。不知道這一次是短暫出現,還是打算長期存在。相處了一個夏天,就這麽跟鐘玉絡不告而別,她覺得有點可惜。

不過往好裏想,昨天晚上她們一起過了七夕。如果她不在的時候都在沈睡,想著昨晚的星河,應該會做一個好夢吧。

徐懷山坐在太師椅上,翹起了二郎腿,打開了盒子。裏頭忽地竄出一只黑乎乎的蜘蛛來,一見了光,邁開八條大長腿就跑。徐懷山沒想到裏面裝著蟲子,嚇了一跳,盒子也劈裏啪啦地掉在了地上。

李清露聞聲過來,道:“怎麽了?”

蜘蛛從他的膝蓋上跳下去,瞬間藏到了陰影裏,逃得無影無蹤了。

徐懷山的臉都青了,指著蜘蛛消失的方向,道:“盒子裏放個蟲,他什麽意思?”

李清露撿起盒子一看,裏頭有個摔破的蜘蛛網。她用手展了一下,發現織的還挺密實整齊的。她道:“誰給你的?”

徐懷山還沒緩過勁兒來,道:“朱劍屏啊,他多大了,跟我來這一套?”

他還以為是小孩子往人脖領裏塞蟲子這一套把戲,沒想到人家是專門抓了喜子來討他姐歡心的。李清露忍不住笑了,道:“昨晚我們過七夕,說要抓蜘蛛乞巧。他把你當成鐘姐姐了。”

“喏,”她把盒子遞給他,“你看這網織的多厚實。”

盒子裏的蜘蛛網雖然摔破了,但看得出來原本還是挺好的。徐懷山忽然有點嫉妒,覺得這幾個人背著自己過的挺開心,好像有沒有他都是一樣的。他隨手把盒子擱在一邊,淡淡道:“這麽久不見,你就沒想過我?”

李清露知道他吃味了,道:“想了。”

徐懷山道:“敷衍。”

李清露便笑了。他起身把外衣脫了下來,道:“給我換身衣裳。”

李清露給他拿了一身深藍色的衣袍,紮上革帶,看起來沈穩多了。

李清露給他整著衣領,一邊道:“這次待多久?”

徐懷山淡淡道:“不知道,我姐不來跟我搶的話,應該會一直待下去。”

她已經習慣了在這裏的生活。這麽問,就像妻子和外出許久終於回來的丈夫說話似的,有種細致入微的親密感,讓他的心有些悸動。

李清露低著頭,幫他把衣袍整理平整。她才到他胸口那麽高,站的這麽近好像靠在他懷裏似的。徐懷山垂眼看著她,忽然就生出了一股想要抱住她的心情,就像看到一朵綻放的花,又或是看到了一只漂亮的小鳥,內心的沖動只有觸摸到才能平息。

他靜靜地註視了她片刻,克制住了那種沖動。她敢這麽靠近自己,也是這段時間伺候鐘玉絡習慣了,忘記了跟他之間的距離感。自己總不能回來的第一天就把她嚇的縮回去。

李清露幫他穿完了衣裳,倒退一步端詳著他,感覺他本人瀟灑不羈,有股我行我素的勁兒,跟他姐很不一樣。

徐懷山以為她在想鐘玉絡,道:“不用太惦記她,說不定什麽時候她就又冒出來了。”

李清露嗯了一聲,去旁邊的羅漢床上坐下,取出了一個笸籮。她揭起一塊紗布來,露出了一堆雪白的茉莉花。

這些都是她上午現摘的,洗幹凈之後用紗布吸去了水分,香味很濃,做點心和香料都用得上。相比之下,幹花的味道就差得太多了。

徐懷山在旁邊看了片刻,覺得她做這些細致的活兒十分溫柔。她若是沒被遺棄,應該也是高門大戶家的千金。一般人家,又哪裏生得出這樣聰明柔和,又雪團兒似的女孩兒。

徐懷山睡了這兩個月,身體恢覆了不少。李清露說他姐每天都按時喝藥,替他針灸。徐懷山暗中運氣,感覺體內的經絡通暢了許多,整個人都煥然一新,這個夏天沒白修養。

他坐在書案前,看著這段時間的信報。鐘玉絡把事情都處理完了,徐懷山花了一下午的時間覆查了一遍。李清露坐在羅漢床上,選了一陣子茉莉花,又拿起繡箍繡一方手帕。針穿過布帛,扯線的聲音輕輕的,和外頭的蟬鳴聲混在一起,讓人有種放松的感覺。

天色漸漸昏黃了,徐懷山從書桌前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李清露放下了繡箍,道:“要吃晚飯麽?”

徐懷山想了想,道:“弄點宵夜吧,清淡一些的。”

李清露便去小廚房做飯去了。徐懷山走到雲山殿前,夕陽把天空染得緋紅。靠近天頂的雲又帶了一點沈郁的青色,擠擠挨挨的,一片雲彩便有萬千重色彩。

一群鳥雀向遠處飛去,投下黑壓壓的影子。朱劍屏從旁邊的明鏡臺走了過來,一見他就露出了笑容,道:“網織的怎麽樣了?”

朱劍屏一向清高冷傲,若是讓他知道一腔深情都錯付給了一個大男人,就算對方是自己的好兄弟,他也會羞憤的無地自容吧?

徐懷山不想讓他難堪,只能默默地忍下來了,面無表情道:“織的很好。”

朱劍屏為了抓喜子,大晚上在外頭轉悠了好久。他本來想哄鐘玉絡開心,沒想到她冷冰冰的,一點反應也沒有。他有些失望,道:“怎麽了,你不喜歡麽?”

朱劍屏從來都沒對人這麽溫柔過,徐懷山一陣寒毛倒豎,十分受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行撐住了,若是被他發現自己不是鐘玉絡,那就太尷尬了。

這種時候言多必失,還是早點躲開的好。徐懷山勉強道:“我身體不舒服,想去歇一會兒。”

朱劍屏摸了他額頭一下,道:“不燙啊,昨晚吹著風了?還是頭疼病又犯了?”

他的手涼冰冰的,帶著一點松柏的清香,本人也是一派君子的風度。他以為自己是在關懷心上人,但徐懷山整個人都不好了,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的算什麽?

李清露從小廚房端了飯出來,一碟子茉莉芡實糕,兩盅桂花雞頭米糖水。一碟腌菜,一盤蝦仁炒鮮蔬,一份海參燒豆腐,一屜小籠包。

鐘玉絡一直讓她陪著自己吃飯,李清露已經習慣了。大大小小的盤盞擺在桌上,菜做的雖然清淡,卻十分精致。

徐懷山停在雲山殿前,被軍師叫住了,不知道在說什麽。李清露走過來,想叫他吃飯。忽然見朱劍屏伸手摸他的額頭,一副關切的模樣。徐懷山渾身都僵住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李清露還沒見他這麽狼狽過,拼命忍著才沒笑出聲。

徐懷山一個勁兒地朝她打眼色,示意她快來解圍。李清露想起他從前時常欺負自己,偏不給他幫忙,裝作沒看見就走開了。

徐懷山沒辦法,只得道:“我要吃飯了,你回去吧。”

他說著大步走了。朱劍屏不知道她為什麽對自己這麽冷淡,心中有點失落。他望著她的身影,良久嘆了口氣,往自己的明鏡臺去了。

徐懷山回到寢殿,想著剛才的事還心有餘悸。李清露在床邊拽了拽床單,又理了理帳子,沒事裝忙。徐懷山不能饒了她,過來道:“你怎麽回事?”

李清露擡起頭來,忍著笑道:“什麽怎麽回事?”

徐懷山氣不打一處來,一個壁咚把她拍在墻角,道:“你還笑。剛才我讓你幫忙,你怎麽不過來?”

李清露無辜道:“我就是個丫鬟,有什麽資格打斷教主和軍師說話。”

“你少來,”徐懷山皺眉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幫我周旋一切問題,這是你的任務。”

李清露道:“他不是你的好兄弟麽,你就直接說你回來了嘛,有什麽說不出口的?”

有時候氣氛到了,實在很難說出來。要是朱劍屏知道自己認錯了人,面子上也過不去。可也不能因為徐懷山心眼兒好,就一個人背負這一切,這對他來說也太沈重了。

他道:“我還沒來得及說,他就先開口了,我有什麽辦法?”

李清露想象那個情形,知道換成任何人都很難應對,又有點想笑。徐懷山道:“反正就是交給你了,你打岔也好、搗亂也好,不準再發生類似的事了。”

李清露覺得很不平衡,他對自己又沒有多好,還要人做那麽多事。她道:“你老欺負我,我為什麽要幫你?”

“我哪欺負你了?”徐懷山莫名其妙道。

李清露把目光挪到他壁咚自己的胳膊上,道:“這還不算?”

他長得這麽高,把人懟到墻角裏,確實有種壓迫感。他只好收起了胳膊,道:“行,我以後好好跟你說話。你跟我達成協議,幫我應付所有的人。”

他好不容易有求於人,李清露不跟他講條件更待何時。她露出一點狡黠的笑容,道:“你給我的錢就是伺候你和你姐的,不包這個。”

徐懷山拿她沒辦法,剛認識的時候也沒發現這丫頭還有這麽多心眼兒。他道:“好,我給你漲錢,一個月十兩銀子。除了伺候我和我姐之外,幫我周旋一切,能不能做到?”

李清露的心頓時一輕,這樣三年下來,她總能攢三百兩銀子,後半輩子就不用愁了。她想著自己的未來,躊躇滿志道:“放心,一定做到!”

徐懷山擡起手,跟她擊了一掌。兩個人達成了一致,有種上了同一條船的感覺。

平靜地過了幾日,朱劍屏聽說鐘玉絡又沈睡了,便沒再來找他們。徐懷山松了口氣,要不然見了面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天夜裏下了一場雨,早晨外頭濕漉漉的,到處都透著一股濕潤的氣息。

李清露去小廚房做飯,見靠墻放著個竹筐。上頭蓋著塊布,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什麽東西。她揭開了,見是一筐子蘑菇和木耳。有的長著細長的桿子,傘蓋小小的。有的長著圓蓋子,肉乎乎的挺可愛。

李清露道:“這是哪來的?”

廚房的錢大娘抱著一捆大白菜進來,道:“喔,這是月練營的姑娘在山裏撿的。有松茸,還有雞樅,等會兒我做給你們吃。”

山裏潮濕,樹林子又多,一下雨就長蘑菇。李清露見過不少,但分辨不出有沒有毒,不敢亂采。

錢大娘刷著鍋道:“你幫我拿去洗一洗,我這邊忙不過來了。”

李清露提著筐子去了井邊,打了一桶水倒在盆裏,開始洗蘑菇。

蘑菇的褶子裏藏了不少泥沙,沖了一遍,還有些細小的灰塵。因為摸起來手感實在不錯,她忍不住多捏了幾下。一個傘蓋被她搓掉了,見到空氣的部分迅速地變成了青色。李清露拿著半邊傘蓋,陷入了沈思。

她聽人說過,吃了毒菌子會看到很多奇怪的東西。徐懷山經常恍恍惚惚的,盯著一個地方會看很久。她覺得他有些可憐,卻又理解不了他的行為。如果自己也能看到幻覺,是不是就能明白他在想什麽了?

她正想著,忽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

“誒,幹什麽呢?”

李清露回過神來,見徐懷山站在自己身後。他剛從練武場回來,見她拿著個見手青,好像要咬一口。

他道:“這玩意兒有毒的,你不會想生吃吧?”

李清露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想法有點危險,把那個蘑菇扔回盆裏,道:“我沒想吃……就是看它會變色,覺得有點奇怪。”

她低下頭把蘑菇洗了一遍,拿進了廚房裏。片刻她進了大殿,徐懷山坐在羅漢床上,一手搭在膝上。李清露坐在一旁燒水,徐懷山道:“有毒的蘑菇連貓狗都不吃,你別想不開啊。”

李清露笑了,自己還在同情他呢,他倒反過來擔心自己。

她道:“不會吃的,你放心吧。”

徐懷山覺得她也不至於這麽做,看了她片刻,道:“你來這兒也有一陣子了,感覺怎麽樣?”

剛帶她來的時候,徐懷山跟她說過這裏有很多星星,很明亮。李清露晚上還認真看過,確實有不少星星,但見得多了就習慣了。

她每天就是灑掃、給他燒水烹茶,閑下來看看書,做點針線活兒,日子過得跟從前在玉虛觀也沒有太大的區別。她道:“還好。”

李清露覺得他比自己想象的好伺候,小廚房做的飯也挺好吃的,除了有點想念師父她們之外,沒什麽大問題。

水燒好了,她泡上了茶。徐懷山以前覺得自己一眼就能看透她,處了這段時間以來,發現自己對她的了解並沒有增加多少,但她卻已經知道自己不少事了。這丫頭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簡單,起碼挺會藏心事的。

徐懷山道:“跟我說說你從前的事吧。”

李清露從笸籮裏拿起了繡箍,打發時間似的道:“我從前……沒什麽好說的,每天就是上早課、晚課,練劍,有空的時候種一種地,春天還會跟師姐妹一起放風箏。”

徐懷山猶豫了一下,問出了自己一直很在意的問題,道:“你跟黃河鏢局那小子,有婚約麽?”

李清露靜了片刻,道:“沒有。他娘是我們玉虛觀的人,以前帶他在觀裏住過一段時間,小時候大家都在一起玩的。”

徐懷山感覺她只把他當成普通朋友看待,或許原來有發展的可能,但就目前這個狀況看是很渺茫了。姜玉明整天咋咋呼呼的,顯然是有點自作多情。他心裏舒服了一點,道:“你小時候挺乖的吧?”

李清露搖了搖頭,垂眼笑了。徐懷山有些意外,道:“難道你還是個搗蛋鬼?”

李清露道:“搗蛋鬼也算不上,不過我小時候還是挺皮的,沒讓我師父省心。”

徐懷山產生了點興趣,道:“怎麽個不省心法?”

李清露想了一下,道:“我小時候看別人有爹娘,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纏著師父問了好幾回。師父說我爹娘去了很遠的地方,以後會來接我的。”

徐懷山沈默下來,有點同情她。李清露的神色平靜,倒是沒有難過的意思。她道:“後來有個常來上香的居士婆婆,過年的時候帶著孫女來觀裏住了幾天。我跟那個女孩兒一起玩的時候,她說我爹娘不會來接我了,還說我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當時我們在菜畦待著,我心裏很難受,就把她推到泥地裏去了。”

徐懷山:“……”

李清露搔了搔頭,也覺得自己做的有點過分。她道:“我其實就是嫉妒她,她有爹娘、奶奶疼她,過年還有漂亮衣裳穿,我什麽也沒有。她衣服被我弄臟了,哭著去找大人告狀。我很害怕,就自己跑了。”

徐懷山啊了一聲,道:“你那時候多大?”

李清露道:“八歲。”

徐懷山道:“那還不懂事呢,你跑去哪兒了?”

李清露道:“我怕師父責罰我,又不服氣,想去找我爹娘,就自己下山了。”

她是從小就有這麽一股子倔勁兒的,不過那麽小就一個人跑了,也太危險了。

徐懷山道:“你不怕麽?”

李清露道:“我大師姐八歲的時候,就從家裏自己跑了。我跟著師父去過山下好幾回,覺得沒什麽好怕的。”

徐懷山覺得有點好笑,道:“後來呢?”

李清露把針穿過繡箍,道:“我下山沒走多遠就迷路了,當時天黑,我肚子又餓,就在田裏拔了個蘿蔔吃了。師父和師叔、師伯她們找了我一宿。天亮的時候發現我在路邊的菜地裏睡著了,就把我背回去了。”

徐懷山松了口氣,道:“你師父罰你了麽?”

她搖了搖頭,道:“回去以後,師父給我洗了個澡,把身上的泥巴都洗掉了。她跟我說我確實是撿來的,但我爹娘肯定是有苦衷的。師父還說,只要我好好修行,將來總有一天會跟他們見面的。”

難怪她性子這麽好,還是因為她有這麽慈愛的師父。徐懷山道:“你師父對你挺好的。”

李清露笑了,道:“是啊,到現在我還記得那時候的情形。她給我把頭發梳起來,跟我說,每個人的命運是不一樣的,不要去羨慕別人,我也會有自己的幸福的。”

她的經歷跟他想的差不多,很單純,但也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心事。難怪她豁出性命去也要救玉虛觀的人,她師父對她真的很重要。徐懷山想了想,道:“你要是想找父母,我可以給你幫忙。有線索嗎?”

李清露本來對這件事已經不抱希望了,想著一切隨緣。但小時候師父的話,給了她很大的安慰,一度是她的精神支柱。她道:“我左肩上有個雞蛋大小的青色胎記,我是戊申年十月十六的生日。師父撿到我的時候,我身上包著一塊碎花藍布。”

徐懷山道:“然後呢?”

李清露道:“沒有了。”

徐懷山嘆了口氣,她父母的姓氏、籍貫、身份都不知道,基本上等於沒有線索。李清露也明白,道:“找不到也沒關系,我好好的,我爹娘一定也好好的,這樣就很好了。”

兩人看著彼此,徐懷山有點感慨,道:“你八歲的時候,我已經被帶到無量山來了。要是你成了個小叫花,說不定咱們就認識了。”

李清露搖了搖頭,道:“那還是算了,我可不想被抓到活死人坑裏,跟人打來打去的。”

徐懷山笑了,道:“家人的事,我幫你留意著吧,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遇見了呢。”

李清露點了點頭,把線拉過繡箍。外頭的天空又高又藍,讓她感覺十分舒暢,就連無量山都沒有那麽陰沈了。沒事聊聊天也挺好的,若是能一直這麽悠閑地度日,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作者有話說:

【朱劍屏】

年齡:26歲

身高:182cm

體重:70kg

相貌:文質彬彬,容貌俊美,頗有珠玉琳瑯之感

性情:優雅貴氣,孤高

身份:業力司軍師

愛好:書法繪畫

武功:太陰心經、逍遙扇

力量:★★★

智力:★★★★☆

身世:罪臣之後,為小妾所生,乃是獨子。家道中落後被業力司收留,因其頭腦聰明,被培養為軍師。

弱點:常懷不平之志,因父親獲罪無緣於功名,不甘心被埋沒,向往廟堂。

小註:跟申平安是師兄弟。本來是鐘玉絡的軍師,後來為徐懷山效力。但他時常懷念鐘玉絡,對她一往情深。

——《玲瓏英雄譜.人物篇.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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