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師，吳教授今天把咱們幾個都叫過去有什麽事啊。”中央音樂學院鋼琴系，通往系主任辦公室的走廊裏，陳潔和張艷不期而遇。兩個人都是中央音樂學院鋼琴系的年輕教師，平日裏私下關系都還不錯。看到了張艷，陳潔笑著和她打了個招呼，隨即問了一句。

“這個呀，我也不是太清楚，不過估計可能是有一個考試之類的吧，應該是叫咱們去當教官。”張艷笑著回答道。

“考試？這個時候考什麽啊，高考加試都已經過了，院外的業餘考級和鋼琴教師資格考試也都已經結束了，現在沒什麽考試啊。”陳潔有些奇怪地問道。

也難怪她的心裏奇怪，中央音樂學院鋼琴系雖然是華夏鋼琴界執牛耳級的存在，但說到考試一年到頭並不多。倒不是他們不重視考試，而是在這裏每年的考試都是有數的，最重要的是高考的專業加試，這個涉及到選人入學的問題，是第一重要的大考。然後就是中央音樂學院開設的校外考級，以及鋼琴教師資格認證考試。基本上除了這三個考試，鋼琴系就沒別的考試了。至於進入到了這裏的專業學生，他們的專業基本上不用再參加考試了，平時差不多一個老師盯一個學生的狀態，學生們什麽水平老師心裏都清楚，需要參加的都是文化課考試。

而除了一年一度的高考加試，剩下的那兩個小考試，一般也不會勞吳主任大駕的。那兩個考試在校外的名氣雖然也很大，但系內的人都明白。無論是鋼琴考級還是鋼琴教師資格認證考試，和真正鋼琴系的水平都是有著很大差距的。吳主任是一個學術型的領導，也難怪他不關註那兩個小考試。

在走廊裏，兩個人又遇到了幾個系內的老師，而且都是年輕人。幾個人平時就很熟，見了面都互相打了一個招呼。不過他們的心裏也有些小奇怪，怎麽今天主任把他們這幾個人全叫來了？難道真是有什麽考試任務？

中央音樂學院鋼琴系很大，擁有獨立的一棟教學樓。當然，這些老師們平日裏難得見上幾次面，倒也不是因為樓大的關系。而是因為這裏的教學非常靈活，而作為中音的老師本身，也都是活躍在國際舞臺上的鋼琴家，經常也會去參加一些演出，或是在一些比賽裏當評委。參加一些社會活動之類的，所以這些人雖然互相認識，但平時在一起的機會卻是不多。

幾個人帶著一點小疑惑，一起走進了吳穎迪主任的辦公室。

吳主任雖然是中音鋼琴系的大主任，在外界萬千鋼琴學子和家長眼裏，是一尊通天級的大神，但他的辦公室倒並沒有外界想象的那樣豪華氣派，除了空間大一點。別的就沒什麽了。只是墻壁四周幾個巨大的書架，和上面一本本的樂譜與音樂專業書籍，才表明了他的身份。

此刻。吳穎迪正捧著一本1955年俄譯版的曲式學，在那裏入神的研究著，看到幾個老師敲門進來，他招了招手，示意幾個人在一旁坐下。

又看了一會兒，把一段看完。他放下了手裏的書本。看著這幾個年輕老師，他清了清嗓子說道：“今天把大家叫過來。主要是要組織一場考試，你們都過來當一下考官。”

“吳主任。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麽考試啊，難道是外院的考試想要借咱們的人當考官？”陳潔有些奇怪地問道。

“不是，這件事情也是前兩天周副院長剛剛和我說的，因為時間緊急，也就沒來得及和大家說。這次的考試，是為一個學生準備的……”

吳主任說著，把楚揚的事情和這幾個年輕的老師說了一遍。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把事情說完之後，這幾個老師們臉上頓時都露出了不可思議之色，在他的辦公室裏就議論開了。

“我沒聽錯吧，咱們院裏居然要為一個人單開一次入學考試？這是何方神聖啊？”剛剛發問的陳潔，用一副難以置信的口氣問道。

她今年二十八歲，對於中音鋼琴系這樣的頂級音樂殿堂來說，她這樣的年齡就算是年輕老師了。要知道，想成為這裏的老師，可是真心不容易的。她從小學習鋼琴，因為家就在燕京，條件又好，從小父母就把她送到了中音附小讀書，之後又一路升到附中、中音，中音鋼琴系，之後去國外留學深造，學成歸來之後又回到了中音任教，可以說，她是中音的“親傳弟子”。

只有經歷過那一切，才能真正明白想要進入這裏有多難。陳潔已經經歷過一次了，雖然她家就是燕京的，但她卻也並沒有靠多少門路關系，一切都是憑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過來的。很小的時候，當別的小朋友在外面玩的時候，她一個人在房間裏練琴。晚上，當別的小朋友已經在看電視、打電子游戲的時候，她在練琴，上了中學，身邊的同學周末去旅游，去看電影，她在練琴，進入鋼琴系，身邊的同齡人在花前月下戀愛結婚，她還在練琴……

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經歷，所以使得她聽到居然要為一個人單獨舉行考試的時候，才會感覺一陣強烈的不平衡！

因為這明擺著，就是在為這個年輕的學生開後門嘛！

真是的，把中音的鋼琴系當成什麽地方了？

“就是啊，該不會是讓我們開後門吧，吳主任，咱們中音的鋼琴系，可沒有這個傳統啊。”另一個年輕的男老師皺著眉頭問道。

孫嚴也是中音的老老師了，今年三十七歲的他，可以說是中音的中年教師中的代表。業務精湛，教學成績顯著，是吳主任的得意門生。如果不是有這層關系，他也不會直接用“開後門”這麽敏感的詞。

其他幾位教師，也都在那裏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對這個決定感到極為意外和不滿。

也是，他們都以中音的鋼琴系為驕傲，容不得任何拉低這裏水平的行為存在！

看到這些人的反應，吳主任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安排的考官都是年輕老師，也正是這個用意。系裏的那些個老人，都和兩位教授有著不錯的交情，聽到這件事情，難免會受到面子、人情的影響，不過這些年輕人不會。他們和周教授、淩教授不是一個年代的人，雖然也很尊敬他們，但卻很會堅持原則，他相信自己選上來的這些考官，不會有什麽問題的，只會很嚴厲地完成這次考試，而這，也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看著眾人議論得差不多了，吳主任開口制止了他們。

“好了，大家別說了，其實我個人對這次的考試，也是有一些意見的。畢竟，我們中音沒有開過這個先例，特別是我們鋼琴系，可以說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情。但這是院裏的決定，我也不好多說什麽。”

他說到這裏，話鋒一轉，看著眾人說道：“但有一點，不管是誰，不管他有多麽大的關系、門路，只要他想要進入我們中音，想要進入鋼琴系，必須拿出足夠證明他自己的能力和水平。如果他的水平達不到，那就算是他有再大的後臺，也不行！”

他看著這些老師，只見他們都很認同地點著頭，便繼續說道：“而把好這道關口，就要靠大家的共同努力了。在一會兒開始的考試上，我希望各位都能夠出於公心，嚴格標準，不能因為一些個人原因，就放松了對鋼琴系標準的要求！大家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吳主任你就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嚴格考試的。”

“就是，不管他是誰，如果水平不行，我第一個不同意他入系”

……

眼看著自己的“戰前動員”達到了效果，吳主任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在心裏想著：讓我組織考試沒問題，可如果考試通不過，這總不能怪我了吧。

中音鋼琴系的考試，是華夏所有音樂學院鋼琴系中標準最高的。當然，標準最高並不代表一點通融都沒有，在考試過程中，考官們還是會根據學生的具體情況適當變通的。

比如說一個學生明明水平差一點，但演奏很有靈性，很有特點，像這樣的學生，多半也會得到一點照顧。再比如一個學生是中音附中的在讀生，這裏的老師們對他（她）很熟悉，知道他具備進入鋼琴系的水平和能力，但卻因為在一場考試中發揮失常，沒有彈好，在這個時候，這些老師們一般也都會高擡貴手。

但經過吳主任的這番“戰前動員”，顯然這樣的情況是不會發生了。看著這些老師們的表情，一個個恨不得用最嚴格的標準，讓這個“走後門”的考生，灰溜溜地走人！

搞音樂的多半都很有個性的，也很驕傲。一但他們心裏認定了一件事情的不合理，多半會做出很激烈的反應。而這一切，也正是吳主任所願意看到的。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考試的時間是上午十點，我們這就過去吧。”吳主任說著，擡腕看了下表。

已經十點一刻了。

他起身，帶著這些老師，向著臨時設置的考點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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