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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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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揚?楚揚是誰?沒聽說過啊?”

“華音院的學生?估計是馬老師的學生吧,帶過來見世面的?”

“不是吧,如果是馬老師的學生,剛才主持人為什麽不介紹?”

“肯定是忘了吧。”

……

望著走上舞臺的這個年輕得有些過份的笛手,臺下的觀眾頓時議論了起來。

“哎,沒想到你的小揚揚打扮起來,還蠻帥的嘛,這身黑色的中山裝很配他哦。”林紅拉了拉露淇的衣角,偷笑著說道。

“別胡說,什麽我的小揚揚叫得難聽死了。”露淇有些惱怒地瞪了林紅一眼,視線卻又回到了舞臺中央,落到了楚揚的身上。

是啊,這身衣服真的很配他,看上去好有型啊,露淇心裏想著。

一陣輕柔的伴奏聲響起,仿佛是海潮輕輕沖刷著礁石。

一縷笛音響起,仿佛是隔著遙遠的海峽飄來,笛聲如煙如縷,帶著濃濃的鄉愁,雖輕,卻似撥動了人們心底那根敏感的琴弦。

笛聲再起,卻是又高了一個調子,仿佛遠方的親人惦起腳尖,翹首相望,發出一聲聲輕輕的呼喚。

笛聲又起,卻是漸轉柔和、低回,仿佛是親人失望的轉身,離去,滿腔的思緒、鄉情,俱都化作一聲幽幽的長嘆,同茫茫大海的海浪聲融在了一起,飄向遠方。

引子,鄉音裊裊,只有短短的四句,卻將《望鄉》的意境,詮釋得淋漓盡致,引人沈思!

悠然的揚琴聲響起,輕輕帶起了節奏,四個小節過後,笛聲再起,卻是轉入了思念般的慢板。

笛聲徐徐。道不盡的思鄉,說不完的離愁,淡淡的旋律,就像是一只看不見的手。在輕柔地撥動著思鄉的弦。

此刻,舞臺後方的投影幕布上,也出現了茫茫海峽的畫面,同時,詩人餘光中的那首著名的詩。

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長大後/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我在這頭/新娘在那頭/後來啊/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母親在裏頭/而現在/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

楚揚沒有經歷過海峽兩岸,親人離別的那種痛苦,但他的故鄉在遙遠的五尊大陸,他思念華音門的那片風竹林,思念那道白衣飄飄的身影,那般的離愁。卻要遠勝這海峽兩岸的愁思。

畢竟,兩岸相隔,尚有相聚之時,兩個位面相隔,以他如今這般修為。卻不知是何年何月才能再回去了。更何況恩師洛晴生死不知,更是讓他思之黯然神傷,所以楚揚的這首《望鄉》,實可謂是入心入情,句句直指本心。

馬迪呆呆地站在後臺,聽著這首自己的《望鄉》,半晌。也不由得嘆了口氣。

他有些疑惑,楚揚還這麽小,卻又哪裏來的這麽深切的愁緒?從他的笛聲中,自己分明聽出了一股曾經滄海般的滄桑愁緒,那可不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輕人可以表達得出來的!

人都說《望鄉》是馬迪所有的作品中,最好吹的一個。沒有什麽技巧,就像流行歌曲,好吹,也好聽。不過馬迪自己卻認為,《望鄉》好聽不假。可要說好吹,那可未必見得!

只因為這首曲子是由情而生,想要吹好,先要動情,不然,怕也是只得其形,吹不出其中那股濃濃的鄉愁的味道來。

可現在,他分明聽到楚揚的笛聲中,那股淡淡的鄉愁之感,竟是比他的感受還要深!

這讓他卻有些看不懂楚揚了。

笛聲如訴,每一句都勾起人心中無盡的鄉愁,如同一根根細密的絲線,輕輕地,但卻越纏越緊,讓人陷入那鄉愁中難以自撥!

莫名地,現場的觀眾,有的就聽得落了淚。一種想家的情感,在心底不可抑止的蔓延!

一位年近六旬,頭發已經花白的音樂教師,老淚長流,少小離家的記憶,遠隔大海的故鄉,此刻,都成了催淚的武器。聽著這像是從心底響起的曲子,老教師淚雨滂沱,難以自己!

兩個花樣年華的女生,哭著抱在了一起。遠離大陸來寶島求學已經三年多了,從未有一刻,想家的情緒如此這般強烈。聽著那笛聲,兩人居然有一種馬上要起身,回到父母身邊的沖動!

楚揚閉著眼睛,沒有刻意地去控制著氣息、指法、力度,一切都是下意識的。他忘記了演奏,笛子已經成為了他傾訴心聲的一道橋梁,或者說,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遠離了大陸那邊的家,在異地他鄉,此情此景,這樣一曲《望鄉》,終於讓楚揚的笛技,臨場頓悟,進入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脫離了一切技巧的束縛,純粹變成了一種內心的表達,笛聲心聲,兩者相互交融,再無分彼此!一切多餘的裝飾都已去除,只剩下最純粹的本心的表達。借助這笛聲,楚揚將整個人的內心世界,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

一曲《望鄉》吹罷,楚揚佇立當場,久久不動。

臺下的觀眾,也被施了魔法一般的,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話!

良久,楚揚才似從那種令他感動的狀態中醒來,輕輕拭去眼角的一點濕潤,臉上揚起一抹微笑,輕輕地,朝著臺下鞠了一躬。

“啪!啪啪!”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掌聲由一聲、兩聲,漸變成響徹全場的雷鳴般的聲音!

沒有叫好,沒有口哨,只是純粹的掌聲。半分鐘,一分鐘,兩分鐘!

楚揚已經下臺,掌聲卻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以至於主持人不得不多次出言打斷觀眾們的掌聲。

“好的,感謝楚揚,感謝他為我們帶來了一首如此好聽的《望鄉》,接下來讓我們繼續有請馬迪老師為我們帶來他的作品……”

演出還在繼續,但楚揚一曲《望鄉》之後,現場的情緒似乎瞬間被帶到了頂點,以至於後面的演奏,雖然兩位大師的表現依舊精彩,但卻再也難以激起觀眾們的熱情。

甚至不少人在熱切地期待,期待在舞臺上能夠再次看到那個年輕的身影,聽到他那令人感動的笛聲。

在這一刻,交大的不少笛迷,都記住了楚揚這個名字!

令他們興奮的是,就在演出的最後,楚揚再一次站到了舞臺之上,這一次卻是和兩位大師一起,共同演奏竹笛二重奏《跑旱船》,同樣參加合奏的還有他們交大笛簫協會的會長揚川。

兩老兩少,四位笛手站在舞臺之上,臺下熱烈的掌聲和喝彩聲再度響了起來。而這一次的掌聲,明顯比著前面幾次熱烈的多,甚至不少笛迷還一邊鼓掌,一邊激動的喊著“楚揚”。

好在馬笛和張延武兩位笛壇前輩,都是涵養極佳之輩,否則,在自己的音樂會上出現如此喧賓奪主的場面,不當場黑臉才怪!

揚川站在楚揚另一側,面對這一幕,心裏卻當真有些不舒服。他是交大的笛壇驕子,一身笛藝堪稱交大第一,再加上相貌不凡,走到哪裏都是關註的焦點,今天卻被一個外來的小子搶了風頭,這讓他的臉上有些掛不住。

不過不舒服歸不舒服,在這樣的場合之下,卻也不能當面發作出來。

一曲《跑旱船》,四位笛壇老少高手吹得歡快熱烈,臺下掌聲頻頻。就在這陣歡樂的氣氛中,整臺音樂會完美落下了帷幕。

中午的時候,自然是校方安排的午餐,雖然地點就定在了交大的食堂,不過裏面的用餐環境並不比外面的大飯店差,而且除了校方主管藝術系的副校長和幾位音樂老師外,還來了一位臺南市教育局的領導,規格可謂不低。

不過一席飯吃得卻很是沒有味道。席間,那些校領導只是一味地和教育局的領導高談闊論,倒是幾位老師偶爾和馬迪、張延武兩位大師聊上幾句,至於楚揚,直接就被無視掉了。

倒是跟著他來的兩位美女空姐,在桌上成了眾人的焦點,頻頻被敬酒,不過看著那些大腹便便的領導們的眼神,便知道他們的心裏在打著什麽鬼主意了。

這飯吃得沒勁,楚揚只匆匆吃了一會兒便退了席,兩女也很有眼色地和他一塊兒出來了。

回去的路上,馬迪看著楚揚的興致有些不高,便笑著問了一句。

“我說楚揚啊,你今天可是把他們兩個老頭子的風頭都給搶光了,怎麽還一臉不高興啊?”

“馬老師,看你說的,我可沒有那個意思啊。不過就是覺得,這音樂會有些不是味道罷了。”楚揚想了想,終究還是開口說道。

“哦?不是味道?你倒是說說,怎麽個不是味道法?”馬迪笑著問道。坐在旁邊的張延武雖然沒說話,也是一臉感興趣地看著楚揚。

“既然馬老師你讓我說,那我就說了啊,說得不好聽你可別怪我。”楚揚看著馬迪說道。

“哈哈,沒事沒事,我不怪你,你說說看說說看!”馬迪饒有興致地看著楚揚道。

“其實我就是覺得,以兩位在笛壇的地位,這場音樂會的場面,太小了點!”楚揚直截了當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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