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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全世界都寵你(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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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秋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 隨即把袖扣按在了掌心裏。他坐在床頭發呆許久, 聽到門外的男人又過來敲門,聲音沈靜, “秋秋?”

“......嗯。”

寇秋應了聲, 站起來穿上鞋, 出去了。

早餐是每天負責來收拾屋子的保姆準備的,清淡的中式飲食。寇秋喝著豆漿, 忽然說:“霍叔今天的衣服很好看。”

對面的霍起手頓了頓,隨即繼續夾菜。

“秋秋是說, 之前不好看?”

“不是,”寇秋說, 若無其事地又喝了口, “只是霍叔這衣服, 怎麽配了對藍寶石的袖扣?”

他攪拌著豆漿, 說:“成色還挺不錯。”

霍起今天的西服是藏青色。這顏色很沈穩,極其襯他, 男人愈發顯得沈穩威嚴,兩顆純凈的寶石反射出絲絲縷縷的光。聽了這話, 男人也沒說什麽,只是不緊不慢徑直把袖子上的一對袖扣都解下來,當啷一聲,放置在桌上, 推過去。

“拿著玩。”

寇秋沒推辭, 說:“謝謝叔。”

他不動聲色地將這一對扣子裝進了口袋。

車子來後, 霍起沒有進書房,而是陪著他一同坐進了車。瞧見青年訝異地看過來的眼神,霍起淡淡解釋:“事情處理完了,我陪你去。”

寇秋靠在後車座上,眼睫忽的一閃,又垂下去了。

他的手藏在口袋裏,悄無聲息地把玩著裏頭的東西,定定地註視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

院長就等在孤兒院門口,風把她的鬢發吹了起來,她含著笑迎上前。

“都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你卻非要來!”

寇秋笑道:“院長媽媽的生日,怎麽不是特殊的日子?”

院長將自己養大的孩子拉過來,欣喜地上下打量。還沒來得及再問兩句話,卻看見車門仍然沒關上,裏頭又下來了一人。

男人身量挺高,但並不顯得不協調。他腿極長,包裹在剪裁幹凈流暢的西裝褲裏,褲子的褲線折的筆直,無聲地透露出幾分氣勢。他從車裏鉆出來,對著院長淡淡一頷首。

院長一怔。

“秋秋,這是.......”

寇秋介紹道:“這是霍叔。我如今在他家借住,霍叔一直很照顧我。”

“哦......”

院長眼神變化了下,像是認出了霍起的那張臉。她勉強笑了笑,伸出手,和男人的手簡單握了握,“霍先生好,我是這兒的院長。”

霍起神色平靜,“幸會。”

他對於曾經幫過寇秋的人,都懷揣著些善意。院長抿了抿唇,把被風吹的飄飛起來的碎發夾在耳朵後頭,將兩人往裏讓,“都站在門口幹什麽,進去吧?”

孤兒院不大,仍然是寇秋記憶中的模樣。時光在這個地方留下的痕跡不深,無非是墻上的印痕又多了幾道,門口的老樹又低下身子了幾分。院長瞧見寇秋來了,嘴上雖然嗔怪著,心裏卻是說不出的高興,又見小薇和幾個孩子也來了,幹脆搬出了老相冊給他們看。

相冊裏的照片都已經發黃,模樣卻仍然很清晰。

院長的手指點點其中一個紮羊角辮的女孩兒。

“這是小薇。”

眼睛很大,眼尾有點上挑,臉型都沒怎麽變。額頭上拿紅布剪了個紅點點貼著,對著鏡頭笑得特甜。

“這是和偉。”

照片上的小男孩也在笑,只是那笑,多少讓人有些不舒服的感覺,好像並沒傳到眼裏去,只是勉強調動起了面部肌肉。

寇秋眼尖地瞧見了後一頁,臉忽然間泛上了點薄紅,伸手就去捂,“院長媽媽!”

“幹嘛幹嘛?”院長笑瞇瞇推開他的手,“快放開,霍先生還沒見過呢!”

寇老幹部有點兒不好意思,他低聲說:“霍先生也不一定感興趣......”

可扭頭時,霍起這樣的身形氣勢,卻委屈自己坐在一個塑料小板凳上。這會兒把板凳拉的近了些,目光都專註了,雖然脊背仍然未彎,可身體卻前傾著,定定地望著那照片,顯然是相當感興趣。

小薇也湊過來,指著那上頭的人詫異道:“我們院兒裏有這個小女孩?”

寇秋的臉更紅了。

“什麽小女孩兒,”院長啞然失笑,也瞧著那上頭穿了件印了向日葵的小碎花裙子安靜坐在角落的孩子,“這是你寇秋哥哥。”

寇老幹部嘆了口氣,索性舉起雙手捂臉。

【......】系統提醒他,【阿爸,你是當過女裝大佬的人。】

【是啊,】寇秋仍舊很羞恥,【可那是別人的身體啊......】

他尚且能說服自己,不要有什麽心理壓力。

但眼前這張,那可是徹徹底底的黑歷史。

照片上的寇秋還帶了帽子。帽子是當初流行的式樣,兩邊垂下兩條柔軟的小辮子,就在他肩頭上。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那是假的。孩子的眼睛很亮,是幹凈的、沒有染過半點塵埃的那種亮,晶瑩剔透的像是兩顆玻璃珠。

皮膚白,眼睛大,神態乖巧,兩條短腿夾的筆直筆直,半點縫隙都沒。誰看見了,都想在他那看起來嫩嫩的臉上親一口,拉著他的手把他給拐家裏。

霍起的手拿著那張照片,完全不想放下去。小薇也探著頭看,感嘆:“寇秋,你那個時候真像是小女孩兒啊......”

“也是因為那時候衣服不多。”

院長慈愛地嘆了口氣,整理著散落的照片,“那一回已經進夏天了,沒有合適的衣服,穿多了就捂痱子。沒辦法,只能把當時捐的多的裙子給他兩條穿,也就穿了那一年。”

小薇看得意猶未盡,還很惋惜,“怎麽不多穿點小裙子?”

寇秋:“......”

感情你不是女裝大佬,心裏頭一點別扭情緒都沒有——可他別扭啊!

“秋秋那時候可乖了,”院長說,“外頭基本上每天都有賣東西的,賣冰棍兒和炒豆子,扯著嗓子喊。我每回問秋秋吃不吃,秋秋都懂事地說不想吃。”

但實際上,那時候的孩子,沒有幾個不喜歡的。

尤其是那種涼滋滋的冰棍兒,做的其實很簡單,不過是白水兌上糖,放在模具裏凍上,再拿出來。只要有器具,自己都可以動手做。在那種暑熱的天裏咬一口放在嘴裏頭含著,渾身上下的熱氣都能被趕跑了。

可那一年的夏天,他們沒有空調,也沒有可以為他們提供冰的冰箱。每回外頭“冰棍兒哦!各種口味的冰棍兒哦!”的叫喊聲響起來時,孩子們就紛紛穿上鞋,迫不及待地跑到門口瞧。有嘴饞的,便死纏爛打找院長要兩毛錢,買上一根,立馬把外頭的包裝紙給撕了,性急地塞嘴裏。

這基本上,就是他們一年內很少嘗到的那一點甜了。

寇秋是唯一從來不吃的那個。

“不僅不要東西,他還攢東西,”院長咋舌,“小小年紀,那些家長給他的糖,他都從來不舍得吃......就一顆大白兔奶糖,還要專程跑上來,送給我。”

寇秋對這事也有印象,笑著搖頭,“都化完了。”

“那麽熱的天,咋可能不化?”院長一拍腿,“可你心意在那兒放著呢。”

實在也怨不得院長格外疼愛寇秋。她那時為了孤兒院的事,和家中人大吵了一架,正是心情不痛快時,院裏的孩子不是壓根兒沒發現,就是覺得院長這幾天脾氣不好,避著她走。

只有寇秋一個,當天晚上悄摸摸打開房門,小心翼翼把自己珍藏了倆月的裝奶糖的小袋子放床頭了。

他還寫了張小紙條。

【很甜,院長媽媽要開心。】

院長把糖紙剝開時,裏頭的奶糖早已經化的不成樣兒。黏在了糖紙上,扯都扯不下來。她雖然沒吃成,心裏卻已經切切實實被甜著了,在院子裏有意無意說起這事,說了謝謝,就瞧見最邊上的寇秋害羞地抿了抿唇,兩只手飛快地交疊在一處握了下,笑了笑。

院長看在眼裏,明白在心裏。那天一點點舔糖紙時,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眼淚都順著臉頰下來了。

這孩子,實在是沒法讓人不心疼。

她說:“霍先生,寇秋是個好孩子。”

霍起嗯了聲,目光也放出去,沈沈地落在這會兒翻著相冊的青年身上。他的眼神很專註,說:“我知道。”

——我甚至比你還要清楚。

和偉在午飯前上了門。他這回沒在門外按喇叭,聲音高的院裏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咋咋呼呼,“外頭停的這是誰的車?我靠,這麽壕,開的高配置的賓利?”

他不覺得是院裏人的車,進來後張口就問,“院長,又來父母看小孩兒了?”

院長把手在身上的素色圍裙上擦了擦,搖搖頭。

可能是先停在這兒的,畢竟聽說不久後,這附近就要開一個高爾夫球場。和偉也沒再問,把手裏大包小包的東西往地上一放,難免就有了點顯擺的意思,“院長,這裏頭有上等的燕窩,還有紅參、維生素,你拿著,補補身體。”

中年女人唬得一跳,趕忙把他手裏的東西往外推。

“......這得多貴?算了算了......”

“這貴什麽?”和偉說,滿不在乎的模樣,“一點小錢而已。”

他自覺掏出了比別人都厚的生日賀禮,花的錢也最多,因此氣勢鼓足,大大咧咧往房間裏的沙發上一坐,翹起了二郎腿。直到看見寇秋,他才詫異地掀起眼皮子,上下看了看,掃視了面前的青年一圈。

“呦,嬌氣包來啦?”

霍起沈沈看了這人一眼。

和偉的後腦勺猛地一陣發涼,方才湧到嘴邊的更尖酸刻薄的話全被嚇得退了回去,半個頭都不敢再往外冒。他乖乖閉了嘴,只悄悄地用餘光打量著霍起。

來幫忙的義工和小薇幾個也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著。

這人氣質好,非富即貴,連身材都讓人眼熱的慌。要是進了娛樂圈,用粉絲的話講,那就是“帥的讓人合不攏腿”的顏。不能說五官多麽完美無缺,可輪廓幹凈利落,因為這許多年的打拼,還有幾分成熟氣質。一眼望過去,便特別輕松能讓人有安全感。

趁男人沒註意,她們把寇秋拉一邊了,暗戳戳發問。

“霍先生有對象了?”

寇老幹部遲疑了會兒,搖搖頭。

小薇打趣,“怎麽,你們喜歡這樣的?”

她T恤下擺塞在牛仔褲裏,青春又有活力,問,“年紀是不是有點大?”

“你不懂,”來做義工的女孩紅著臉,壓低了聲音,“就是年紀大的,才懂得疼人......像我之前的男朋友那年紀,什麽都不懂,反而是瞎折騰,比不了這種有經驗的。而且......”

她臉更紅了,沒再往下說。

而且三十狼,四十虎,這年紀自有這年紀的妙處。妙在又懂得其中關竅又懂得把握分寸,衣冠楚楚把西裝褲一解,自然帥的人恨不能就地臥倒。

幾個女孩兒咬著耳朵,明顯更興奮,你推我我推你。最後還是小薇果敢,整理了她們小聲說的問題,又開始向寇秋提問,“那他喜歡哪種類型的人?”

寇秋自己也說不好,幹脆從小板凳上站起身,徑直走到仍然在看那張照片的霍起面前,喊:“霍叔?”

男人嗯了聲,手指終於慢慢一掀,把照片反過來,蓋住了。

寇秋盡職盡責當傳話筒,“霍叔喜歡什麽樣的人?”

男人的眼睛忽然擡起來,看著他。寇秋恍然有了種會被對方活生生看穿的錯覺,不知為何,臉也有些漲紅了。他能察覺到男人眼神裏突然間濃重了的情愫,不由自主舔舔嘴唇。

空氣火辣辣的,像被加熱了,熱的他血液都開始沸騰。

霍起沒說話。

半晌後,寇秋終於聽到了回答。男人靠在小板凳後頭的墻上,眉眼深邃,裏頭像是有半壁星河在熠熠發光。

他簡短地說:“我喜歡聽話的、懂事的孩子。”

還沒等寇秋記下來回去傳達,男人又補充了一句。

“笑起來有梨渦的,我更喜歡。”他說,沈沈地註視著寇秋,喉頭上下動了動,“舔起來,應該會甜。”

哎呀呀,寇秋下意識把自己兩頰處的兩個甜甜的小梨渦遮住了。

系統崽子在看熱鬧,呲溜呲溜吸著奶,一個勁兒嘖嘖。

等寇秋回去把這話一說,幾個女孩子眼神都變了。

她們沈默著打量彼此,最後互看了一眼,目光竟全都齊齊落在了寇秋身上。

寇老幹部被她們的眼神看的心慌,“嗯?”

“怎麽看怎麽像你啊,”小薇率先說,“聽話,又懂事,還有梨渦——”

這三個詞,基本上就是寇秋的代言詞。說起來寇秋這兩個字時,第一時間浮現在腦海裏的,也就是這些了。

又軟又甜,讓人心疼的寇秋。

小薇沈默了會兒,小聲說:“寇秋,你說實話,這人和你有關系沒?”

寇秋不願在孤兒面前說自己找到了親生父親,只含糊道:“他很照顧我。”

小薇拍拍他的肩,眼神變化了些。

“小心點,”她提醒說,壓低了聲音,與寇秋咬耳朵,”有錢人的世界咱們不懂,說不定有什麽奇怪的癖好。我在外頭也有聽說,有的人,就喜歡你這種年輕鮮嫩的小男生——”

寇秋被逗笑了。

年輕鮮嫩?

“你別不信啊!”看他笑,小薇頓時急了,拍他的肩,“我說正經的呢!”

正經的社會主義接班人只好說:“你繼續。”

小薇瞧著面前這人的模樣,真是惹人疼,也實在難怪有人對他動心思。可想想寇秋這身體,來一回那什麽估計整個兒人都得碎掉,指不定救護車都得在樓下候場。

想到這兒,她把寇秋拉一邊,發自內心給他支招。

“不行的話,你就買瓶防狼噴霧。”

寇秋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魔幻。

防狼......噴霧?

他,頂天立地的社會主義接班人,為什麽還需要防狼??

疑問還沒得到解決,那頭院長已經在喊人了。寇秋趕忙過去,正巧撞見和偉蹲在院子裏,正在和他的養父母打電話。

他聲音有些不耐煩。

“我不是說了嗎,那錢我必須得拿!......幹什麽?你管我幹什麽?我拿了自然有我的用處——”

他猛然瞧見了寇秋,神色一冷,把電話掐斷了。

寇秋並不打算管別人的家務事。可想想,還是說了句,“院長媽媽不需要這麽貴重的東西,要是為這個和你爸媽起爭執,不值得。”

和偉從口袋裏摸出根雪茄,熟練地把煙葉塞進去,準備好,開始吞雲吐霧,譏笑:“你管我值不值得?”

他指指自己。

“瞧瞧我,嬌氣包,”他說,“瞧瞧我身上的衣服,手上的表,瞧瞧我開的車。要不是你這麽脆弱,這些指不定就是你的了。”

他吐了口煙,嘴唇上翹。

“怎麽著,羨不羨慕?”

寇秋蹙蹙眉,伸手把面前的煙霧揮散了。

他說:“不羨慕。”

和偉只當他是在嘴硬。

“我可有爸媽。”

寇秋有點兒自豪地挺起小胸膛,說:“我也有。”

和偉哈哈大笑。

“得了吧,你有爸媽?誰不知道你是被扔到孤兒院門口的?無論是你那爸還是你那媽,就沒一個想要你的——”

他嘖嘖了聲,瞧著寇秋,很是可憐他。

“也是,救你這身體,有誰想要呢?”

寇秋不想跟他計較。

和偉的性子,寇秋知道的一清二楚。偏執又執拗,還喜歡嫉妒,並不能說有多麽好的心眼。小時候便已經是這樣,很難再教育過來了,和他說什麽,也不過只能徒費口舌。

所以他沒說什麽,只扭過身,就準備走開。

和偉看見他這雲淡風輕的模樣,便恨得牙癢癢。看著看著,他心裏陡然生出了點惡念,悄無聲息蹲下身,去拿石頭。

可還沒等他的身體彎下來,另一道身影便突兀地出現在了眼前。

“——秋秋。”

霍起站在不遠處,凝視著青年,示意,“過來。”

和偉被嚇了一跳,手裏的石頭掉了。

寇秋應了聲,忙朝著男人的方向走去。

“哎!”

就在這時候,和偉擡起頭,對上了男人的目光。

不知道為什麽,他甚至連靈魂也一同顫栗了起來。

他瞧見男人動了動嘴,像是對他說了一句什麽。明明隔得有段距離,他也並不能讀唇語,可和偉就是詭異地看懂了。

——我能殺你一次。

就能殺你第二次。

讀明白這句話後,冷汗都滲透了衣裳。這樣陽光明媚的天,和偉卻突然抱住了肩膀,控制不住地戰栗了好一會兒。

天氣說變就變,下午時,忽然間下起了雨。

寇秋沒帶傘,其他人也沒帶。孤兒院裏的幾把傘遠遠不夠他們用的,偏生雨越下越大,劈裏啪啦砸在地上,都快積成了一個個小水潭,他們站在院門口,竟然有些動彈不得。

霍起的手插在兜裏,倒是不緊不慢,眼睛沈沈望著遠方。

過了一會兒,有另一輛豪車緩緩駛來了,在不遠處停下。和偉瞧著那車,眼珠子都快不會轉,忽然間興奮地一拍手。

“這肯定是我爸媽來接我,給我送傘了!”

他指著那車,信誓旦旦道。

其他幾個人都望著他,和偉這會兒滿面春風,說:“我上個月跟他們說過我喜歡這款,他們聽見了,就拿這個當禮物來接我——”

他對此有十足的信心,霍起不算,除了他,這兒還有誰家裏頭開得起這種車?

寇秋沒說話,仍然盯著密密的雨簾。

這樣的雨天,讓他又想起來了多年前那個一邊哭,一邊往孤兒院走的自己。

當年也是這樣的雨。身邊的人一個個被接走,最後連他的同桌也走了。他獨自留在最後,等著校門口密布的人群散開了,才踩著水窪深一腳淺一腳地趟回去。

那回憶仍然很鮮明。寇秋抿了抿唇,悄悄握緊了掌心。

他盯著興致勃勃沖著那車招手的和偉,眼中悄悄含了點羨慕。

被父母接啊......

這是他連想也不敢想的事,更別說是這樣理直氣壯地沖上前去。他看著,就又往男人身後站了站。

身畔的霍起低聲問他:“冷?”

寇秋的腳在地上蹭了蹭,“不冷。”

車門已經打開了。

和偉的一聲“爸”剛剛叫出口,卻楞在了原地。被運下來的,是一架輪椅,老人坐在輪椅上,被兩個人撐著傘護的嚴嚴實實,推到了門口。

這張臉,和偉並不認識,其他人卻再熟悉不過了。

凡是關註新聞的,這幾天都知道這張臉。昏迷二十年又醒,這是多大的福氣!還是個正兒八經的富翁,家財萬貫,說出來都讓人羨慕。

寇秋略略睜大了眼,詫異地望著對方走近。他怔了半天,最後才喊:“......爸?”

他的聲音微微有點抖。

“哎。”寇天明說,親自顫巍巍站起來,撐起一把大的黑傘,罩在寇秋頭頂。

“走了,”他說,“爸來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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