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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竹馬養成記(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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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卓其實挺記仇的,被他記在小本本上的, 通常都沒有什麽好下場。燕哥哥雖然還沒有總裁的實力和氣勢, 但儼然已經有了另一種霸道總裁必備的精神:誰敢招惹郁見, 他就想趁著天涼把誰搞破產。

而在這小本本上, 詹明又是一個非常醒目的名字。

現在, 這名字底下多了道下劃線。

燕卓望著對面仍然神色挑釁的少年, 唇角慢慢勾起, 微笑著凝視了好一會兒。

嗯。

是個搞垮的好苗子。

哨聲再度響起, 比賽重新開始。有了詹明加入之後,對面的運球與傳球速度明顯就加快了,詹明興許是平日裏逃學打球練多了,別的不說,球技當真是不在話下,籃板球搶的猛,投籃也很準。

他能有這個信心踏足球場, 想的也是在這場上給燕卓一個教訓嘗嘗。

最好是那種足以讓燕卓銘記一生的教訓。

年少時的意氣相爭說起來是好笑的,但少年正值不懂得收斂鋒芒的時候, 尤其是以詹明這種校霸的性子,倘若不是燕卓從小練到大, 身手著實不錯,又有一幫子從小混到大的兄弟, 他早就召集人去以多勝少再把燕卓揍一頓了。

也沒什麽必須要打的理由, 但他就是看那張臉不爽。

高中的女生喜歡弄校草風雲榜這種東西。詹明平日裏靠著這一副壞壞的痞調在學校中所向無敵, 一想自視甚高, 可偏偏,他在高中裏,硬生生被排在了第三。

排在郁見後頭他還能忍,畢竟郁見那張臉,當真是花兒似的,詹明自己都喜歡的不行。

可排在燕卓後頭......

詹明心頭的那點小心思活躍的不行,打定了主意要讓燕卓見識見識。

“這邊!傳球!”

他揮了揮手,籃球便飛快地沖著他的方向飛過去。詹明立刻把球運起來,輕輕松松轉過一個防守他的球員,一下子找著了空隙。

好機會!

詹明眼睛一亮,伸手便欲扣籃。可就在這時,眼前卻忽然又閃過了另一道身影,燕卓不知是什麽時候高高躍起,伸長了手臂,神色冷凝,猛地便將他手中的球狠狠打了下來。

那手上的力道極大,詹明一驚,力氣竟然敵不過他,猛地踉蹌了下。燕卓乘勝追擊,立刻轉了勢頭,沖向了對方球籃。

“回防!回防!”

各色驚叫聲響成一片,詹明咬著牙,再想去追,卻已經來不及了。那邊球籃下的防守完全敵不過燕卓,嘩啦一聲,球進了筐。

再得兩分。

“詹同學對自己可真有自信,”在從怔楞的詹明身邊走過時,燕卓頭也不回地說,“我們這種正常人,完全比不了啊。”

詹明:“......”

媽的,這豈不是在說我不正常?

氣、氣成河豚!

“不就一個球,”詹明咬著牙,“你慶祝的可有點兒早。”

他頭也不回向著隊友奔跑過去。

看臺上的寇秋望著他這一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氣勢,突然之間對渣攻生出了點兒同情。他悄悄和系統崽子說:【渣攻恐怕是不知道,燕卓的球,那是退役的國家隊隊員手把手教的......】

燕卓的籃球啟蒙老師他也認識,和燕、郁兩家關系都很好,在國家隊效力了七八年,很是創造了一段輝煌時期。

有這樣一個老師在,詹明要還是堅持著想在籃球上羞辱燕卓,那最終只能是自取其辱。

系統說:【哦呵。】

它有點興奮起來了。

接下來的情景基本上和寇秋想象的差不多。燕卓的隱藏實力在後半截比賽中得到了充分發揮,在他火力全開之後,對方三個人甚至都防不住他一個,更別說詹明這個半桶水了。

連寇秋坐在底下都不忍心看了,這簡直,是要單方面虐殺的節奏啊。

系統崽子倒是看的相當開心,寇秋毫不懷疑,要是給它手裏插個熒光棒,它能和那些追星的小姑娘一樣在底下瘋狂呼喊燕卓的名字,為他打call。

事實上,即使沒有熒光棒,系統也已經在這樣做了。

【啊啊啊,爸夫好帥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灌籃,過人,灌籃!】

寇秋:【......】

整場籃球比賽,他就在全場最忠實的迷弟的歡呼下度過了,吵嚷的背景音基本上沒有停下來過。可等到燕卓一個極其幹脆利落的三分從近半場的位置扔進去時,系統卻忽然卡了殼,沒有了聲音。

這讓等著聽它瘋狂讚美的寇秋一時間都有點不適應。

......怎麽著?

怎麽半途頹了?

他問:【阿崽?】

腦海中依舊安安靜靜。半晌後,系統才以一種恍惚的語調緩緩道:【啊——】

它說:【爸夫帥的我腿都要合不攏了。】

寇老幹部:【......冷靜點,你還是個孩子,他還是你爸夫。】

這可不符合正統的價值和道德觀念,更別說你爸爸我還在這兒站著呢。

系統說:【嘻嘻。阿爸你不懂,這是最近誇別人帥的一種方式。】

寇秋:【是......嗎?】

為什麽這種方式聽起來,一點都不純潔,反而容易讓人產生違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那種聯想?

系統誠心誠意給他挖坑,【真的,這是時代潮流。】

和打call這種已經用到其它領域的詞不同,帥到腿合不攏基本上是飯圈專屬句子了,系統有十成十的信心,它這個從來不追星、偶像是馬克思、上網通常只看新聞的宿主,根本不了解這句話的正確用法。為了能早日見到自己的小媳婦兒,心機統鍥而不舍地引導他:【你要是這麽說了,爸夫一定會很開心。你還可以說,帥的求正面up我,躺平任日,可時髦了。】

說不定會拉著你開心地當場餵湯呢,嘻嘻。

寇秋猶豫:【你這麽說......】

系統說:【這就和那些帥呆了啊、酷斃了啊,都是一個意思!】

寇老幹部更加猶疑了。

就在這時,場上的籃球賽也正式結束,高中部以大比分獲勝,高高舉起了那個粗制濫造的獎杯。燕卓被所有的隊員包圍著,無論是女孩子還是男孩子,全都鬧哄哄一窩蜂圍了上去,他們笑著、歡呼著,把每一個隊員高高地拋起來,T恤外面的球服背心被脫下了,上面簽滿了人的名字。

寇秋坐在看臺上,望著他們此刻揮灑著汗水肆意歡笑的模樣,隱約覺得這便是青春的一個縮影。

他當時未曾經歷過。

他如今,終於有機會親身感受到了。

燕卓身邊的人是最多的,可是他沒有讓一個人在自己身上簽名。他拿著球服背心,背對著慶祝的人群,朝著寇秋的方向緩步走來。他的每一步都走的極其堅定,方向始終不曾發生任何偏轉,有女生攔在途中,紅著臉試圖為他遞一瓶水,也被他伸手拒絕了。

已是傍晚,夕陽如火,金暉滿地。

寇秋恍惚地望著他逆光而來的身影,一瞬間又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了最初的小孩。夏新霽當時在田徑場上奔跑著,鬢角的汗都亮晶晶的,連擦也顧不得擦,便如燕卓如今一樣,堅定不移地沖著他過來了。

這一刻,他甚至產生了時空倒流的荒唐感。燕卓的臉慢慢和記憶中小孩的面龐對應上,讓他的心都跟著猛地一顫。

何其相似?

燕哥哥沿著看臺邊上的臺階上來,先摸了摸他的頭。

“囡囡?”

“嗯?”

燕卓輕輕笑了聲,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支馬克筆。

他把筆遞給了寇秋。寇秋大睜著眼,發覺他不知為何,竟是前所未有的緊張,手都在幾不可見的微微顫抖。

“能把你的名字寫在這裏嗎,”燕卓指著球服上最靠近心臟的那塊位置,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寇秋,忽然道,“我的心上?”

這一句話,燕卓已經等待了很久,準備將它說出口了。

幾乎是從16歲開竅開始,他所有不能言說的夢裏,便只有一個人。那人被壓在被褥裏時,露出來的後背光潔潤澤,兩塊蝴蝶骨像是能撕破薄薄的皮膚,展翅飛出來。燕卓聞著那股若有若無的奶香味兒,開始逐漸懂得自己的心思。

他的囡囡一日日長大,慢慢流露出了足以讓天下人傾倒的風華。而如今,連詹明這樣的人也可以把他寵著愛著的寶貝當成是目標,看向囡囡的目光裏都裝了讓燕卓幾乎要瘋掉的欲望。

燕卓的危機感也上升到了頂峰。

怎麽能再等呢?

——不能再等了。

所以他義無反顧穿越了人群,逆著光,在寇秋身旁坐下了。

鼓足勇氣的一句問話。

囡囡乖。

或許,你願意徹底住在我的心上嗎?

......

四舍五入一下,這幾乎可以被看成是一句表白了。

系統崽子幾乎瞬間就炸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表白!表白!!!

寇秋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先是笑,進而禁不住一下子便濕潤了——經過今日,他已經可以確定,這便是這麽多世界以來,始終追隨著自己的愛人。經歷了如此漫長的幾世歲月,愛人還是這樣踩著光來了。

他的心頭,不由得滋生出了更多破土而出的期盼和希望。

系統崽子還在尖叫,【啊啊啊,這土味情話,寫在心上——我願意的,我願意的!】

要是馬賽克這麽跟它說,它估計會開心死的!

寇秋:【......你願意有什麽用?】

系統:【......對哦。】

這一段不是馬賽克和它的戲份。

真讓統悲傷。

燕卓仍舊望著他的眼睛,寇秋擡起頭時,能從那雙深海一樣的眼裏看到許多許多的情緒,它們像是波濤一般拍打著岸,把潔白的泡沫拍打的一層層湧起來。寇秋望進去,便像是一腳踩入了海中。

他在持續不斷地墜入。

“囡囡,”燕卓輕聲重覆了遍,神色專註,“你願意嗎?”

胸膛那一點跳動的更加熾熱而迅速,寇秋眼眶忽然紅了紅,緊接著又彎著眉眼笑了。他把馬克筆用力地捏在手裏,在那塊胸口的位置上,一字一頓寫上了自己的名字。他沒有寫郁見,也不能寫寇秋,他所寫的,是囡囡。

燕卓的腿都有點抖。他舔了舔嘴唇,低聲說:“囡囡......”

就在這一瞬間,他們都看見,有什麽圓潤的、反著光的東西,好大一顆,飛快地從寇秋眼眶裏掉出來了。

燕卓:“???”

寇秋:“???”

這是什麽鬼東西?

旁邊恰巧也有女生從臺階上上來,像是要拿東西。燕卓頭腦木木的,幾乎是下意識地一伸手,一把把那顆圓圓的東西握手裏了。

表面堅硬而光滑,被按在手心裏時,仿佛還是溫熱的。

他不動聲色將東西藏得更嚴實,湊近了些,沈默了會兒,隨即站起身,拉著寇秋。

“回去?”

寇秋頭還是懵的,下意識說:“好。”

兩人回到宿舍,幸而室友都不曾回來。燕卓把門暫且反鎖上,這才從汗濕的手心裏拿出那顆圓圓的東西——在燈光下,它反射出了極其細膩的瑩白色光澤,拖著小小的、半月形的殘影。

寇老幹部:“......”

燕卓:“......”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好像是一顆,珍珠。

......

哇。

寇秋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感覺自己的三觀又被重新刷新了。

眼淚都能變成珍珠,認真的嗎?

燕卓顯然也對此心有疑慮,沈默許久後道:“囡囡,你要不要再試試?”

寇秋說:“好啊。”

他也想要驗證一下,可是現在,完全哭不出來。

怎麽才能哭?

這是個大問題。

在系統看來,這簡直是幼兒園小朋友的題目,【你讓爸夫掐你一下,把你掐疼了,哭出來,不就行了?】

可燕卓顯然心疼的不得了,瞧著那棉花糖一樣又白又軟的皮膚,指腹碰觸上去,就變成了輕的不能再輕的摩挲,拍灰都比他的力氣大。

這樣能哭才怪,寇秋如今是正兒八經的共青團員,不是需要墊十二層褥子的豌豆公主。

系統又給了另一種解決方案,【你平常真不怎麽哭,可就被餵湯的時候,總哭。】

這在一定程度上,幾乎可以看做是對燕卓的讚美了。

可寇老幹部回絕的鏗鏘有力,絲毫不猶豫:【那怎麽行?!】

系統有點懵,怎麽不行?

都老夫老妻了,又不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大太陽見過了,暴雨也下過了,再這麽著就欠臺風了,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寇老幹部臉也有點兒紅,他咳了聲,嚴肅道:【就是不行啊。】

系統等待著他給出一個理由。

憋了半天,寇秋才說:【我還沒年滿18周歲,這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啊......】

系統:【......】

行的,可以的。

o幾把K。

兩人商量來商量去也沒辦法,到頭來,還是燕卓果斷,用流量在網上找了視頻,開始播放給寇秋看。

題目也非常醒目:牢記歷史,展望未來——論近代以來中華民族的血淚發展史。

寇秋搬了板凳坐在衛生間裏看,沒看一會兒,那眼淚就開始劈裏啪啦向下流——這真的是劈裏啪啦,不是誇張修辭,燕卓看的心疼,在底下拿臉盆給他接著,還幫少年擦了擦眼角,“囡囡,不難過,啊。”

寇秋哽咽聲音更大。

“我一想,”他淚眼汪汪說,“我一想有那麽多的同志為了我現在所生存的這個美好環境而犧牲,我就......”

原本透亮的淚珠兒在掉落出來的那一瞬間,變為了堅硬雪白的珍珠,砰的砸落在了盆裏。

“我懂的,”燕卓把他按在了懷裏,那些珍珠就順著他的胸膛滾落下去了,他卻也顧不得撿,只抱著自己疼了十幾年的人,愛憐地反覆低語,“我懂的。”

門口的王冬推了推門,沒能進到宿舍。

裏頭被反鎖了。

“什麽狀況?”身旁跟著的李鶴一臉懵逼,掏出手機就要給燕卓打電話,“他們倆是回來了嗎?好好的鎖門幹什麽?”

他按了鍵,正欲撥出,王冬卻忽然把他攔住了。

“你聽,”王冬面色嚴肅,“你聽,這是什麽聲音?”

“......”

李鶴也跟著豎起耳朵聽,仔細聽了半晌,終於分辨出了一種奇特的、縹緲的泣音。那聲音裏頭像是噙著霧,朦朦朧朧,不似是人類,更像是某種不知名的樂器被奏響了。

有種無法言說的吸引力。

李鶴情不自禁湊近了一步,直到鼻子撞在了墻壁上才反應過來。他摸摸已經被撞紅了的鼻子,說:“是有人在我們宿舍裏哭?”

王冬忽然一個戰栗,隨即目光陡變。

我擦,我屮艸芔茻!

這麽開放的嗎!在宿舍裏就能把人弄哭的嗎!!

他一下子反應過來,忙拉著李鶴後退一步,幹笑道:“我,我想起來了,燕卓說他要先回來洗澡。可能是不小心順手把門關了,我們待會兒再來吧。”

李鶴:“......冬哥?”

這也是我們寢啊。

王冬死命把他往一邊拉,“我們去找他們學習一下,請教請教題目。”

李鶴無辜指出:“可我們班上的兩大學霸都在我們屋裏啊。”

而且,“這哭聲到底是怎麽回事,確定不進去看看?”

王冬心想還能怎麽回事,幹柴烈火巫山雲雨菊花殘滿地傷唄,他看了那麽多純潔的小電影,心裏早已經摸得透透的了,這都是情趣。這時候哭一哭,那絕對是對社會和諧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但這種話,顯然不能和李鶴這種什麽都不懂的五講四美好青年說。

為了維護室友三觀,王冬只好道:“......可能是在看電影吧。”

李鶴說:“可你剛剛還說在洗澡?”

王冬:“......”

不行了。

得兜住。

他只好雙目炯炯望著李鶴,問:“你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嗎?”

片刻後,站在門口聽故事的李鶴成功被這個“門裏有個女鬼哭”的鬼故事給嚇哭了。王冬大獲全勝,立刻拖著室友這個大燈泡走人,“快走快走,隔壁陽氣重,她們不敢來的。”

與此同時,他悄悄松了一口氣。

......真是。

他恨鐵不成鋼地想,gay就gay了,怎麽一點都不知道收拾殘局呢?

簡直,讓他這個不小心撞破了的鋼鐵直男操碎了心。

等到房門打開兩人再回來時,王冬悄咪咪觀察了下,寇秋的眼睛果然紅通通的。本來便白,配上這兩只紅眼睛,更像是養的兔子了。王冬與他三年同寢,寇秋又小,倒真把他當弟弟看,因此一看寇秋這一副承受不住的模樣兒,轉頭就語重心長和燕卓建議:“收著點。”

燕卓手中還拿著準備替寇秋敷臉的毛巾,難得現出了幾分詫異。

什麽收著點?

王冬把手裏剛買的肥宅快樂水也塞給他了,“喏,拿著。”

燕卓一頭霧水。

“給我這個幹什麽?”

還能幹什麽?王冬心想哦呵你看這個人,真是一點都不體貼,“你不提前把你那生意縮一縮?”

燕卓把可樂放下,徹底聽不明白了。

王冬只好說的更清楚,“就是你那多達幾個億,長達二十厘米的大生意!”

燕卓覺得自己像是聽懂了,又像是完全沒聽懂。

“多喝點,”王冬說,話語中充滿老父親一樣的操心,“把那幾個億殺一殺,沒事兒少折騰郁見——高三了,平常要坐的時間挺長的,知道嗎?”

燕卓:“......”

不、不是,你等會兒。

是不是有哪裏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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