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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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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萱看著姐姐滿臉病容中的狂熱,忽然十分不忍,低聲安慰:“我會一些。阿姊若願學,我自當傾力相授。”

誰知道齊芷搖了搖頭,那種狂熱漸漸平靜下來,反倒淒然:“不是的……阿萱,我要學的戲……我、我要學他那樣的……”

他?誰?齊萱有些不大好的預感。

齊芷癡想了片刻,看著妹妹疑惑又驚懼又不忍的臉,忽然抽幹力氣一樣靠在床柱上:“走罷。阿萱……今日就當是我病糊塗了。”

齊萱欲言又止,最後也只能出去。

出去的時候,耳力一慣不錯的齊萱,卻聽到身後那個一慣端莊,此刻卻病容孱弱的姐姐,喃喃說:“我當真是要喝些藥了……說是母親病得厲害,我而今壓了這麽多年,難道也要發病?發不得,發不得……當真是要喝些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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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裏草木森森,安靜伏在夜色裏。因由偶爾的聒噪蟲鳴聲,反而而顯得這側廂房更是僻靜。

廂房裏,油壁紙內。

一片昏暗裏,只有一點跳動的燭光。

幾個糾纏掙紮的人影印在紙窗上,屋內有碰碰碰的聲音。

這位青年,桃花做了面容似的多情,更有一雙春山眉,生來溫柔。

他修長的手執著一把剪子,案幾上還放著幾張剪好的家常樣式窗花。

想來,原本應當是孤衣獨坐,對著燭光,剪著窗花,細思心頭一點溫情的良夜。

只是此刻,春山如傾,多情亦冷,青年緊緊捏著剪子,垂下眉:“郎君說的,我都聽不明白。”

那錦衣的公子哥,聞言溫存笑了笑:“卿若是不明白咱的情意,倒是枉費了卿卿這多情眉目,風流唱功。”

說著,公子哥他又走近了青年一步,見青年又退一步,公子哥便又笑一笑,喚道:“怎麽?柳郎不肯屈就我嘛?”

聽了公子哥這聲柳郎,青年渾身一抖,忽然擡頭:“小人不姓柳。”

公子哥聞言哈哈笑:“好,好,好!也多虧了你不姓柳,方保下命來!”

又說:“你這戲班子,也真是拖了你輾轉權貴,把身子陷進汙泥裏,才保得下來――”

青年原先還微微顫動雙手,聞言臉色先是一變,隨後卻露出一個微笑:“郎君說的是。我的確是輾轉權貴,自甘泥潭,以保人保已。”

如果你來了,也不過是多了一個而已。多了一個權貴而已。

我臟嗎?大約你們這麽看。

你們說我身陷泥潭去了。只是我只是那個沾泥的人,而你們卻是泥譚。

是沾泥的人臟,還是泥潭臟?

他笑起來的時候,一如當年。柔和溫然中的蔑視。

時人輕賤他。但是他也輕賤時人。

生活的風霜,沒有老了璞玉的質。

人間的苦楚,沒有臟了石頭的心。

錦衣郎君看他笑,就是一呆,不自覺伸手去攬――

忽然窗外一陣驚叫刺耳!

一個藍裙子的侍女,經過這片廂房,從廂房外看見紙窗上這糾纏掙紮的人影,不由呀地叫了一聲!

這聲驚叫的聲音劃破了這寂靜。

遠處,被這聲驚叫叫起火光一簇簇,刷地從黑夜裏亮起,人聲開始嘈雜,腳步聲開始紛亂。

那紙窗裏的一個黑影似乎被這動靜驚到了,躊躇一會,還是拉開門走了。

當人們順著這叫聲尋來的時候,就看見長發披散,只著中衣的青年站在門口,臉色蒼白,一指東邊:“小賊往那邊去了。”

等侍衛尋過去了,青年進到屋裏,籲出一口氣,緊緊合上房門的時候,赫然就見屋裏站著一位東看西看的藍裙子侍女,粗壯的骨骼,鄉下姑娘一樣紅潤的面龐,有些迷迷糊糊的睡眼朦朧樣子,此刻正傻看著他。

面目秀麗溫柔,天生春山眉含笑的青年,先是退了一步,便誠心實意地向侍女輯手作拜:“多謝這位娘子,只是娘子卻需快快離去,若是有人回來――”

藍裙子侍女撓了撓頭。

青年眼尖,看到侍女頭上竟簪著一根造型有趣而名貴的玉簪子。

侍女撓頭,動作有些像她頭發間那根簪子上的玉猴兒。

撓了一會,侍女想起要說什麽似的,要睡不睡的惺忪樣子,嘴裏卻像是鸚鵡學舌一樣生硬又一板一眼:“你要是答應找時間教我唱那個你唱得戲,時間地點都我定,那麽在此期間,我就盡量保你平安無事。”

青年頓時訝異:“你這是……”

看青年猶豫,藍裙侍女想了想,還是傻乎乎說了真話:

“你唱得那麽好。我不想學,但有人是真的想學。無論怎麽樣都想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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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裙子侍女迷迷糊糊做了個夢,就繼續躺在一幹睡熟的姐妹旁好眠。

在遠處的香閨裏,

齊萱卻一把揪住一只毛猴:“如何?他答應了沒有?”

猴子本就修為淺薄,變成簪子後控制睡夢中的人,耗費一空法力,不由累得慌,應了一聲,就呼呼大睡去了。

徒留齊萱踱來踱去,一時思考如何告訴阿姊齊芷自己的謀劃,一時忐忑自己膽大包天,萬一猜測錯了阿姊的心思可如果是好?

一時擔憂被姑奶奶府裏發現。

一時又咬牙:決定先思索好退路與變路。

真是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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