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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趙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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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拙走了許久,才走到山腰處。

她擡頭看了眼天,毒辣的太陽高懸於空中,已經是正午了。

她估算了一下時間,從進山到現在,自己大概走了三個小時。

修仙者的身體到底和凡人不同,雖然走了這麽久的山路,但和前世比起來,身體倒沒有過多的疲累感。

拐過山路的最後一道彎,林拙終於看到了一小片開闊的平地。

平地的後方,是一整排的十個洞穴。

這裏就是所有犯人的居住地了。

空地上沒有人,想必大多都在洞穴或者礦洞裏。

林拙停頓片刻,將一直握在手中的玉牌系在了脖子上。

玉牌藏進衣領裏,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紅繩。

每個洞穴的“門”都是一張薄如蟬翼的白紙,細看能發現,微微閃著銀光。

白紙上面用端正的小楷書寫著裏面的居住情況,紙面上還有暗色的繁覆金紋。

一個洞穴有十二個房間,每個房間住三個犯人,洞穴以天幹為名,洞穴內的房間以地支為名,每道“門”上便記錄了三十個左右的犯人編號,只有編號,沒有姓名。

林拙掃了一眼,在第四個洞穴的“門”上看到了自己的編號,房間是丁醜。

與她同住的只有一個犯人,編號是九八七。

她沒有遲疑,掀開了那道“門”,走了進去。

她胸前掛的玉牌微微發熱,同時,她的目光瞥到,紙面上的金紋亮了一下,轉瞬即逝。

進去後,能看到一條筆直窄小的通道,以它為中心,十二個房間對稱分布,對應的十分整齊。

林拙不由得彎了彎嘴角。

她朝左右查看,洞穴內裸露的巖石粗獷地顯現出青灰的色澤,像是被刷了一層什麽塗料,泛出微微的冷光。

洞穴內的光源就來源於此,不算明亮,卻也不黑暗。

每個房間都沒有門,屋內狀況一覽無遺,什麽擺設都沒有,只有三張石床。

十二個房間內零零落落有一些人,他們脖子或手腕上系著魚形的牌,有的材質是石頭,有的材質是某種動物的尖牙。

林拙大致略過一眼,沒有看到一塊玉牌。

林拙心中了然:魚形牌的材質,代表著監獄內的階級。

師兄之前沒有告訴她玉牌的珍貴,想必也是不知道這一點。

剛才那兩個劫匪一見到她就確定了她是大宗門的人,似乎這是一個默認的規則,大宗門送來的囚犯都會帶著玉牌。

看來在路上遇到刀疤臉和一只耳也不是壞事,不然自己現在已經被別人盯上了而不自知。

她在打量這些人的同時,這些人也在打量她。

看到有生人走進來,洞穴內的人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她,眼神審視、警惕以及冷漠。

沒有人靠近她,也沒有人和她搭話。

但她卻能感受到,空氣中悄然彌漫起一份奇怪的氣息——像是餓久了的野狗見到一塊新鮮的骨頭一樣。

畢竟在所有人當中,她練氣五層的修為是最低的。

她沒有在意那些眼神,走進了標有丁醜的房間。

丁醜房內,左右兩側兩張石床豎放,最裏側一張石床橫放,橫放的那張床上躺著一個女人。

那人身著黃衫,是極為嬌嫩的迎春花的色澤,然而臉上精致的五官卻是蒼白病弱,絲毫沒有沾染到那嫩黃的朝氣。

聽到有人進來,那女子緩緩坐起身來,露出系在脖間的一枚骨牌。

她眼眸純真,好奇看向林拙:“你是新來的?”林拙挑了靠左的一張石床坐下,淡淡回答她:“嗯。”

“我叫趙倚晴,”那黃衫女子笑了笑,竟有幾分明媚,“現在我們是舍友了,我不太習慣用號牌叫人,介意我知道你的名字嗎?”林拙垂眸,餘光瞥到其他房間朝這裏張望的人:“介意。”

林拙看到她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失落,可林拙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

她能感覺到,趙倚晴的修為比她高一些,大概在練氣六層或七層。

根據她感知到的氣息,整個洞穴的犯人,修為都在練氣□□層,甚至還有幾個築基。

在整個丁字號洞穴裏,趙倚晴的修為也不過是底層。

在這麽多雙眼睛盯著的情況下來問別人的真名,也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假傻。

除非——她的實力並不像她看起來的這麽不堪一擊。

林拙不再理會她,躺下,閉上眼睛休息。

大師兄告訴過她,在房間內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

而她剛才,也確認了這一點。

每個洞穴的“門”,其實都是有價無市的滄浪紙,用萬年梧桐木的樹芯和千年銀刀魚的魚刺碾磨制成,對靈力有極強的承載力,是符師和陣師夢寐以求的珍寶。

就連原主也僅僅見過一次。

而上面的金色暗紋則是某種陣法,她翻遍原主的所有記憶都沒有見到過。

只能從一星半點的符文當中,推測出這應當是個防禦與攻擊兼備的陣法。

洞穴裏的人沒有攻擊她,不是因為不想,而是因為不能。

雖然她暫時還不太懂這裏的規則,但……她估計這個洞穴就相當於游戲裏玩家的安全區,能夠在沒有獄卒看管的情況下,讓洞穴裏維持一個虛假和平。

林拙琢磨了一會兒,有些困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這個機制還挺不錯的。

起碼……能讓人活下來。

……林拙夢到了自己剛穿越過來的那一天。

作為工作室老板,她帶著員工剛忙完了一個室內設計的大項目,給員工放了假,自己也買了張機票出國玩去了。

誰知在路上,飛機失事,再次睜眼醒來,就出現在了一個陰暗的牢房裏。

她花了半天的時間梳理了原主的記憶,又緩了半天,才接受了自己已經穿越這個事實。

她茫然無措地回想著前世,想著好不容易打出名氣的工作室沒了,自己奮鬥十幾年的成就清空,親朋好友也都再也見不到了,整個人的狀態十分恍惚。

忽然她就看到,她的眼前出現了許多五顏六色的光點。

這些光點有的成片浮在空中,有的單獨游離在外,組合出一幅自由變換、華麗絢爛的美景。

但是同時也……十分讓強迫癥抓狂。

很不幸,林拙就是那個強迫癥。

於是她短暫忘卻了穿越的煩惱,一心一意地抓住那些光點玩拼圖。

可當她伸出手後,光點就直直從她的手掌心穿了過去。

她試著又抓了幾下,也都落了空。

在她就要被這些光點整得十分焦躁的時候,她忽然發現,她的意念,或者說修仙界中,被稱為神識的東西把那光點給抓住了。

然後她像是被玩具吸引的小孩一樣,興致勃勃地開始玩拼圖,將同顏色的光點拼在一起。

起初那些光點被抓住了也會跑,可她有的是耐心和時間,一點一點去死磕,漸漸也掌握了操控這些光點的技巧。

每操作一段時間,她就需要休息,她的神識只有乒乓球大小,消耗完了就不能繼續,不然腦袋會疼得像是炸開。

不過,當神識再次恢覆時,會變得壯大一絲。

拼了一天之後,林拙從原主的記憶中印證了,那光點是靈氣中游離的不同元素。

就像凡間的空氣由氧氣和其他氣體構成一樣,修仙界的靈氣由金、木、水、火、土五種元素構成,偶爾會有一些其他元素,例如雷或風。

但——從來沒有人能夠看到它們,就像凡人不能一眼看穿空氣。

林拙這才意識到,穿越而來的她,與其他的修仙者,是不同的。

不過她沒有在意,依舊在和游離在空氣中零散排列的元素做鬥爭。

為了滿足她的強迫癥,也為了排解穿越後無從發洩的怨氣。

終於,她不眠不休地拼了一天,把監獄內所有元素都分了色系擺放整齊。

這時有個獄卒來接她,說要把她放出監獄。

然後——這個獄卒掐上了她的脖子。

林拙猝不及防,神識潰散,所有光點轟然炸開。

那個獄卒,當場死亡,死不瞑目地睜著雙眼看著她。

同時,她腦中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歡迎使用完美無缺系統。”

……林拙坐起身來,揉了揉太陽穴。

夢到了自己第一次殺人的場景,這顯然不是什麽好的回憶。

她至今也不知道那個獄卒為什麽要殺她,只知道等她醒來後,她的雙手被捆住,被轉移到了一個更加嚴密的牢房。

這具身體還未築基,不能辟谷,每天除了來給她送飯的師兄,她連一個人都見不到。

而不管她怎麽試探,那個神秘聲音再也沒有出現。

她只能孤獨地在牢房裏,重新玩著元素拼圖。

直到一個給她送飯的師兄衣袖破了,她看不下去,盯著對方補好,腦海中的系統忽然再次出聲:“神識+1。”

她查看自己的神識,果然增長了一絲。

她琢磨一下,這個系統叫完美無缺系統……難道是要她踐行她的強迫癥?於是她叫住了第二個送飯的師兄,讓對方清理幹凈長袍角落的泥點。

對方戰戰兢兢使用了一個清潔術。

果然,系統又出聲了:“神識+1。”

林拙於是抓著送飯的師兄們反覆收割積分,師兄們看她的眼神也越來越奇怪。

還有個意外之喜,隨著神識的增長,等級低下的她已經能夠粗淺地看透築基以內的修為。

等到大師兄來把她接走的時候,她的神識已經壯大到一個乒乓球拍大小,排列元素的時間快了一倍,擾亂元素更是只需要一瞬間。

大師兄把她帶上了一艘船,和她交代了一些無妄山的事項,張口不提那個獄卒的事情,林拙也就沒有打聽。

只不過,從大師兄同情的眼神中,她能猜出來,她會被轉移到無妄山,應該是因為那個死去的獄卒。

但大師兄似乎不認為她殺死獄卒有什麽錯……這當中應該有什麽內情。

再然後,她就進了山,遇到了兩個攔路的人渣。

她對那兩個人出手,其實也是為了試驗一下自己的能力——果然,殺傷力十分強大。

可她沒有殺死那兩人。

她留了那兩人一條命,不是心慈手軟,而是因為一年後,九重蓮臺將要開放。

無妄山的獄卒說她在一年內沒有性命之憂,也是因為一年後,九重蓮臺將要開放。

林拙想到這裏,心中默然一會兒。

……她還是修為太低了。

思考過後,林拙忽然感到饑腸轆轆。

“你醒了?”趙倚晴正好從外面走進來,手上捧著一堆紅色的野果。

那野果形狀長得像蘋果,色澤極為誘人,鮮紅欲滴,襯得趙倚晴的臉色更加蒼白病弱。

她將果子一下放在石床上,擦了擦額頭的汗,而後十分自然地遞了一個野果過來,笑盈盈地看著她:“你足足睡了十個時辰,肯定餓了吧。”

她的態度似乎和剛開始相比有了微妙的不同,如果說一開始只有試探,那現在便是純粹的善意,甚至帶了幾分討好。

為什麽突然轉變了?林拙微微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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