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天氣大明北方依舊寒冷，枯黃的雜草倒在地下人有無數雙腳在上面踩踏。

不多時陣陣的鼓聲響起，山腳下兩支隊伍開始緩緩的靠近。

兩支隊伍中各有一輛大車，上面幾個脫光了上衣的壯漢正在賣力的敲打著，即使這樣冷風天氣，他們的身上都出現了細密的汗珠。

隆隆的鼓聲震的人耳膜生疼，內心中那股熱血幾乎要從頭頂冒出來。

牛力勇也是激動中的一員，他從未想過大戰會是這種樣子。此刻身體似乎不受控制，機械的跟著其他人一同前進。

兩軍陣前雙方的主將似乎還說了什麽，不過在鼓聲和吶喊聲的掩蓋下什麽也聽不清楚。

他只是聽見有人歡呼就跟著高聲叫嚷，還沒有真正的開打嗓子就已經如同著火般難受。

牛力勇羨慕的看著身後那些戰兵們，他們的腰間都有一個鐵皮水壺。只要輕輕擰開就能喝到甘甜的泉水，自己若是一名戰兵就好了。

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讓已經冒煙的嗓子稍微緩解下。

“小子！接著！”牛力勇剛剛轉過頭就聽見了排長的聲音。

下意識的擡起手，冰冷的觸感就傳到了手上。低頭一看正是排長平時愛不釋手的水壺，對著班長笑了笑，擰開蓋子喝下一大口泉水。

牛頭山的泉水就是甘甜，強忍住再喝一口的沖動，剛要將蓋子擰上。

突然一聲尖銳的銅哨在耳邊響起，排長轉身向著一側跑了過去，口中大聲的喊道：“都別楞著了，快推盾車，都給老子使勁的推啊！”

看著離去的背影，牛力勇將水壺的蓋子擰緊，小心的放在自己的懷裏。

等閑下來一定要還給班長，這可是排長的寶貝，平時沒事的時候就要拿出來小心的擦拭。

喝過水後，牛力勇的嗓子好受了，再也不疼了，繼續喊上半個時辰都不費勁了。

狠狠的在掌心吐了兩口唾沫，與其他四人一起擡起沈重的盾車奮力的向前推去。

盾車前端有著厚重的木板，就是防止被敵人的箭矢射穿，還用牛皮和棉花在上面釘了一層。

最讓牛力勇郁悶的就是盾車的木頭輪子，竟然是實心的木頭打造。沈重的輪子在車軸上十分的幹澀，就算抹上一大塊油脂也會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一輛盾車五個人合力推動都十分的困難，若是遇到點坑窪就更加費勁了。

好在牛頭山戰兵推進的速度並不快，牛力勇使出吃奶的勁才能讓他們這輛盾車不掉隊。

不知道盾車向前推出去了多久，一陣“嗡嗡！”的聲音傳進牛力勇的耳朵，他剛想探出頭去觀瞧，就被一旁的同伴給拉了回來。

“不要命了！”訓斥聲剛剛落下，牛力勇就覺得盾車上好像被人用碎石不停的砸在了上面。

頭頂上更是“嗖嗖！”的箭矢聲不斷，身後時不時就會傳來一陣陣慘叫之聲。

額頭冒出冷汗的牛力勇對著拉他一把的同伴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若不是人家的提醒，他可能已經中箭倒地。

在他身邊這人足有四十多歲，臉上已經布滿了皺紋。用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對牛力勇說道：“我老王什麽大陣仗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就是小打小鬧！

當年建奴入寇的時候那才叫大陣仗，老子當年倒黴被抓了壯丁，同樣幹的是推盾車送死的活！

我告訴你啊！小兄弟，一會機靈點。看情況不對趕緊跑，要不就躺地下撞死。但也不要躺在最上面，拉具別人的身體擋在自己身上。

不然就是踩也能把你踩死，最好弄點血塗抹在自己身上，總之一會萬事小心就對了！”

牛力勇吃驚的看著老王，嘴裏輕生的說道：“不能吧！牛頭山當家的應該不會……”

“不會什麽？”老王不客氣的打斷了牛力勇的話語，繼續說道：“讓訓練幾天的新兵上戰場是為什麽？

我告訴你吧！這天下烏鴉一般黑，咱們推盾車的就是炮灰的命。一會接陣了，身後那群大爺肯定用刀劍逼著咱們向上沖。

那時候我交給你小子的辦法就有用了，左腳絆右腳、自己摔倒、撞別人摔倒，總之就是別第一個沖上去就對了，我跟你說啊……”

聽著這人喋喋不休的話語，牛力勇有些迷糊了。與敵人接陣不就是應該奮勇向前，爭取多多殺敵立功嗎？

怎麽到了老王嘴裏卻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自己到底應不應該聽老王的？還是……

“殺！”一聲暴喝打斷了懵圈中的牛力勇，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與敵人非常接近了。

又是一聲哨音響起，排長那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停下盾車！快停下盾車！……”

老王不經意的拉了牛力勇一把道：“來了！記住我剛才說的話，記住才能保命！一定要記住啊！”

在老王的叮囑中排長下一個口令響起：“所有人看住盾車！都給老子頂住，別讓敵人把盾車推倒了！”

牛力勇懵圈中，老王站起身就要從盾車頂上跳過去。接過老王似乎跳的不夠高，腿撞到了盾車上，仰面摔倒在盾車上，發出“咣！”的一聲。

渾身一個機靈的牛力勇內心中沒來由就是一陣疼痛的感覺，他對倒在盾車上的老王小聲詢問道：“王哥！疼不？”

“還好！我摔成這樣，他們就不會逼著我沖鋒送死了。與丟掉性命相比，這點疼痛算什麽？”老王疼得扭曲的臉上還露出一絲笑容，不過看在牛力勇的眼中怎麽看都是苦笑。

“王哥！可是！……可是排長並沒有讓咱們進攻啊！”牛力勇小聲的說道。

“啥？”老王頓時精神起來，這時他才回想起剛才的命令來，不由得狠狠給了自己知道耳光。

半天嘴裏才吐出幾個字“白摔了，等下還得再摔一次！”

就在此刻盾車上傳來“咚！”的一聲響，好像有什麽重物砸在了盾車之上。好在盾車放在地下的把手下有削尖的木樁，此刻已經深深的紮在了泥土中。

若想將盾車推開除非拆了盾車，否則根本辦不到。

接著就是一陣咒罵之聲傳來，牛力勇一下子繃緊了身體，手已經放在了腰間的柴刀上。

就在此刻盾車上出現了一個身影，這個身影十分的靈活，翻過盾車就跳了過來。

只不過他落下的位置正是老王的肚子，老王剛才那一下摔得不輕，半天都沒有爬起來。

剛有點緩過勁來一雙大腳從天而降正好踩在他的肚子上，老王的身子立刻像一支大蝦一樣弓了起來。

口中更是把早上吃的東西全部噴了出來，就是如同噴泉般噴向了身上之人的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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